昇龙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暮九月
这边摆弄完了,又盘算道:师父本就生得好,虽掩了真容,但风仪仍在,整日里穿着白衣仙袍四处晃荡,如此招摇想来不妥,得去给师父买几套称身的普通衣物。
随便再给自个儿买个束发的钗子,如今也大了,不能老让师父把自己当孩子。还有一事,师父素来恃仙法了得,除一块玉和一把剑,再无傍身之物,明儿得把缚妖索给他。
无忧躺在床上想着心事,闻着棉絮的味道,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听到师父传音过来,无忧迷糊睁眼,正欲回话,却见伯弈近身在前轻轻摇首。
无忧立刻会意收声。
静下心来,听到大街上远远传来的车轱辘声,还有轻微兵器撞击的声音,又见到伯弈眼神微亮,拉起她施了迷踪步自窗而出。
外面月色惨淡,师徒二人伏爬在街边的大树上。无忧怕为人所察,便取出沉香珠彻底隐了气息。
二人伏了好一会儿,轱辘声渐近,无忧探目一看,远处行来一队人马,行者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头上罩着黑色面巾,装扮很是古怪。
人马缓缓行过大树,无忧传音道:“师父,可要跟着”伯奕示意紧跟,二人便一路尾随,跟着那群人折折绕绕,最后到了黑蚩侯府。
蚩侯府内一片黑沉,空气里满是紧张的味道,依稀可见府各处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却不知如此严防,可是为捉那失踪的黑蚩侯
“兄弟,接那东西的车马可是备好了”府哨长对兵长道。“车马是到了,只兄弟几个尚有些胆怯。”
言毕,那说话者身子抖了抖,无忧顿觉这府暮色沉沉寒意真浓。
地面的人继续交谈:“你们带没带好符纸。”“带是带了,但几张符纸能抵屁用。只怪兄弟几个命苦,接了这差事。”
一行数人行至华丽的庭院处,在院门外停了步,半晌,无一人动作。
终有人说话了:“你几个大老爷们,胆子怎这般小,想那蚩侯夫人对那东西已过十日,没见吓死”
“说起那蚩侯夫人,娇娇弱弱一个美人儿,真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胆大。”
“少在这儿啰嗦,误了时辰,看你几个如何交代,还是快接出来了事。”哨长颇为不耐,在这蚩侯府里已守了数十日,想着与那东西同处一个屋檐,每日介提心吊胆,就怕染了什么不干净的。
兵长听得此话,只得壮起胆子,挥一挥,领着兵士们往院去,不一会儿,几人在一间厢房外停下,兵长颤着声音道:“夫人,车马已至,小的们来请侯爷上路。”
嘎吱声响,屋门徐徐而开,门内缓缓走出一名女子,身量娇小,面上覆着一张黑巾,一身素白衬着白得不正常的雪肤,在此情此景下瞧着甚是吓人。
兵士对着那女子恭敬施礼,估摸便是那蚩侯的夫人。女子并不搭话,让开身子走至一旁,黑亮的眸子十分的清冷。
兵士们进了屋子,半晌后,几人用粗大的绳索绑着一个八角的大黑棺,走了出来。
竟是棺木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继续跟着。
兵士们抬着棺木出了侯府,将棺木置于来时驶来的大车之上,约莫是对死人的恐惧,一放下黑棺,兵士们便立即散到四周,只远远地护着马车,急忙忙地向西驶去。
昇龙传 第八章 死躯
伯弈传音道:“忧儿,你继续跟着,为师去车上看看。”
无忧望着伯奕,眸子如黑宝石般瑰丽,嘱道:“师父小心。”伯奕轻笑点头,隐息飞去。
约莫一注香后,伯弈出现,无忧一见他,便急忙问道:“师父,可发现了蹊跷”
伯弈凤目微冷:“大车内只有一黑棺。放识看了,那黑棺里躺了一魁梧男子,约莫五十不到的年纪,皮肉僵硬如铁,面呈绛紫,双目圆睁,眼珠全黑无白,看形容约莫死了一年有余。”
无忧道:“死了这么久,为何尸体没有腐臭”
伯弈道:“不仅没腐没臭,还能觉出血脉的流动。”
无忧听罢,不仅大骇:“怎会如此那师父可知哪人是谁”
伯弈嘴角略弯:“观其穿着形貌,恐怕就是他们口的黑蚩侯了。”
二人继续紧跟那队人马,无忧忍不住问:“师父,你刚说的不通,那小二不是说黑蚩侯数日前还在带兵攻城吗,如今还失了踪,士兵们也在到处搜查,怎会就死了一年有余”
伯弈却道:“忧儿瞧那葵城如何”不待无忧作答,他又道:“葵城虽冷清但并不破败,看百姓着装大都也过得殷实。试想这黑蚩国力量本弱,若那黑蚩侯去多方挑事,这葵城还能是这般模样故而,蚩侯行事低调应是事实。但为何日前,他却突然性情大变,主动出兵挑衅他国”
无忧认真想了一会儿,拉了拉伯弈的袍袖:“忧儿不知,师父快说。”
伯弈低头看她,眼目深邃:“或许,变的不是活人。”
无忧杏目瞪圆:“师父是说这带兵的实则是棺材里的死人怎么可能,凡人死后魂魄皆为鬼界地府所收,剩下个躯体如何带兵挑事”
伯弈冷然道:“若真如此,便是利用了邪术或邪器来控制死躯,并能以通天段瞒过地府鬼差,无论是寄魂还是其他,能做到的都绝非常人,这可是逆天而为啊”
兵士们不分昼夜地急急赶路,四个时辰方才休息一刻。伯弈师徒皆隐了生息,亦趋亦步紧紧相跟。
这日刚至午时,兵头下令暂歇。无忧去拉伯弈,欲寻树荫处歇息,谁料却拉了个空,转头看了,发现伯弈正白衣翩飞地往道旁密林里钻。
无忧赶紧传音问他,此时伯弈的身子已没入了林,只让她自寻处纳凉等他回来。
伯弈隐息跃至林深处,见得一大树下空地上蹲了一个身形高大的士兵。
那士兵背对着他,蹲地埋头,肩膀不知因何而抖动不停。伯弈转过去正面一瞧,见那士兵正低垂着头,张着嘴龇着牙,在囫囵地吞食着什么。
再往下瞧,方见得那士兵面前的地上摆了一具死状可怖的尸身,那尸体的一身兵服因撕裂而碎开,裸露的肚皮上划了个血洞,内里的五脏六腑糊做了一团,一圈圈白花花的肠子合着鲜血拖散了一地。
蹲地的士兵不停地用从那尸体的血洞剜出血糊的器物,塞进嘴,啪嗒啪嗒地吞咽而下,他速度极快,一过会儿,那被开肠破肚的尸体便肚空空了。
士兵仍不满足,又操起一旁地上的兵刀,一阵猛砍,将尸体脚剁下,将剁掉的断肢放进嘴一口口啃咬起来。
即便伯弈见过许多鬼怪事,看着此景也觉恶心不已。他曲起指,使了巧劲,借力弹向士兵的额间。
士兵猛然抬头,双目暴怒而突,没有眼白满瞳皆黑,口角上滴溜溜满是人血,士兵如野兽般低吼:“谁”半晌不见有人,士兵不疑有他,又低头快速地进食,待那尸体尽数入肚。
士兵舔舔嘴角,容貌恢复如常,带着无限满足走出林子归了队列。
无忧枕着头半靠着树干,静等着伯弈。左右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伯弈跟在一个士兵身后从林走来,俊逸的脸庞略显苍白之色,便起身过去关切道:“怎么了,师父”
伯弈脸色不好:“忧儿可还记得第一日这队士兵有多少人”
无忧有些茫然,伯弈道:“第一日来时共有二十二人,第日二十人,到今天统共十八人。为师前两日发现少人就起了疑,但只以为是有人借逃跑,却委实没想到少掉的人竟是被自己的同伴吃掉了。”
随后,伯弈将林所见说了一遍,缓缓又道,“所见食人者,一应症状皆似棺人,恐因死躯尸腐气感染所致。若真如此,那么不仅这队人,葵城蚩侯府里的恐也有人感染。”
经伯弈一说,无忧方知事态严峻:“若真要传染,那城里的人不是也很危险。”
伯弈满怀心事点了头,静默半晌,终抬头道:“忧儿,葵城之危,为师实难不管。如今,你我只能分头行事。我得赶去葵城。忧儿你继续跟着棺木,探得所去之处。为师想,你如今迷踪术也已入门,自保当不成问题。只是遇事不可逞强,不可妄动。待葵城事了,我便速来与你回合。”
无忧想着要与他分开,心隐隐作痛,启了口就要留他,转而想他毕竟是去救人,自己怎可不识大体,便强忍了伤感:“师父安心前去便是,忧儿定会护好自己。”
不过一句,眼已是泪光盈盈,无忧赶紧低头咬唇,不让他看到:“只是,师父你千万要速来寻我。”
伯弈沉声道:“好。”言毕,伯奕毅然起身,放开迷踪步,白袍随风发丝轻扬,一瞬至远。
不过半日,伯弈便赶到了葵城外。此时,葵城上空笼罩着一层血雾,城门洞开,城关处空无一人。
伯奕心下黯然,莫非还是晚了一步又见那城不断有尸腐气漫天飘散向外流泻,便施了道门术法,以唤仙术召来此处地仙。
那地仙是一黑须老头儿,浑圆的肚子浑圆的脸,拿着一根臂粗的圆杖,走起路来颤颤悠悠、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伯弈将死躯的事略略说了,又讲了死躯尸腐气传染的疑虑,并托这土地结印封城,以阻腐气外泄,以防他人进出。
昇龙传 第九章 死躯2
那圆土地望了望死寂的城,又将伯奕打量了一番,眯着小眼算道,职责所在竟出了这般大事儿,若被追究必然难推其责,如今来了个多事的仙自告奋勇要进城去探,只让自己封城守着,如此便宜还不答应
思量清楚,那圆土地满脸堆笑,热情应下,又赶紧掐诀施法,在葵城外布了个封印结界。
待那土地一应做完,伯弈方才踱步入城。城内,天色暗沉,房门紧闭,街上见不到一人一影,更没有半点杂音,俨然是一座死城。
伯弈站在冷清的街头,放出五识凝神细探,缓缓迈着步子循着嘈杂的声响,竟走回了初时下榻的客栈。
客栈大门虚掩,隐隐有喧哗声传来。伯奕推开门,站在门前朗声道:“在下欲寻处住店,不知店家可有厢房”
屋内刹时安静下来,堂数人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伯奕,那眼神像看着案板上的鲜肉一般,充满了无尽和贪婪。
那日与师徒交谈的小二已然不认得伯奕,迎上来僵笑道:“有,客官请随小的上楼。”
伯奕轻笑回应,目光微扫堂内一周,坐着的人双眼空洞、面目僵直,哪里有活人的气息
看他们桌前一片狼藉,应是在此分享共猎到的生人美食。
伯奕跟着小二上了楼,小二在一厢房门口停下,没有焦距的眼显得十分虚无:“客官,到了。”
伯奕浑然不觉,递了银子,径直走进了屋子,在榻上打起坐来。失魂、死躯、食人,尸腐气可传染,且传速极快。
将事情前后琢磨了一遍,没有更多的线索。
死去的人已然救不回来,如今,也只能寻看看有没有幸存的生者。
还有一事不明,为何有人要将他们故意引到葵城,只为解这死躯之事
引他来的人既能遮天蔽日,必有非常段,死躯又何须曲折借助他人
还是,这一切不过是巧合
生人的出现,对于渴望鲜血皮肉的死躯来说,必然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伯奕静静地等在房里,等着他们的抢食,从而顺藤摸瓜,找到些蛛丝马迹。
只是伯奕未料,他苦心等了半日等来的,却是个带着生气的娇俏女子。
那女子着一件雅黄的对襟衫子,一张黄色的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对柳秀的眉和一双月牙弯弯的眼儿,蹑蹑脚走进了屋。
见伯奕端坐榻上,双眼紧闭,以为他睡着了,便轻轻地走过去凑近弯下了腰。
伯奕突然开口:“不知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那女子被吓了一跳,立即直起了身子,好半天才惶惶恐恐地道:“公子,你是活人还是死人”
伯奕缓缓睁开了眼:“姑娘以为呢”
女子细细将伯奕瞧了瞧,羞涩地垂了眼道:“公子生得如此好,奴家想必然是活人吧。”
伯奕忍不住起了些笑意:“死人活人莫非还与皮相有关不过在下却有些好奇,以姑娘这般的弱质女流,是如何保全了自己”
那女子听伯奕如此说,立即道:“公子清楚这城发生的事”伯弈道:“略知一些。”
女子望着伯弈,满是期盼之色:“公子既知,还安然地待在此次,公子可是有把握对付得了他们”伯弈坦言道:“本为救人而来,但如今看来似已晚了。”
伯奕说完,那女子扑通一声跪到了他的面前,哀哀地道:“请公子救我们。”伯奕赶紧将她扶起,让她将所知的事儿细细说了。
原来,这女子名唤瑞珠,乃是黑蚩侯夫人的贴身侍女。数日前,黑蚩侯不知为何起兴带兵去攻邪马国,兵败如山,也随之失了踪。
两日后,小公女在院玩耍,发现了浮在水池里残骸,唤了府守兵,循着那些断肢竟找到了她父君黑蚩侯的尸体。那蚩侯被发现时全身浮毛,肌如铜铁,双目尽黑,竟像已死去了很久。
守兵们立即将此事报了黑蚩侯夫人,夫人让人殓了尸首置了棺木。夫人想着夫君死得凄惨,请来九十九名道士做法。
谁想,到了半夜里,那些做法道士、守灵士兵及侍者不知怎的竟凭空消失了,只地上留有斑斑血迹和一些黏糊的碎肉,而棺木里的蚩侯尸首则通体紫红。
蚩侯夫人觉出尸体古怪,向她君父暮月侯求了救,几日前又派人悄悄运走了黑蚩侯的尸首。
原以为尸体运走一切就恢复如常,谁料府仍不断有人失踪,其后府里的老长房找到夫人,劝说她带着公女躲进密室暂避。
因瑞珠自幼习武,蚩侯夫人便使她出来探查。她出得密室,见满府人消失不见,又在城看到几桩食人嚼骨的事儿,心里害怕伏在客栈外的古树上再不敢下来。
至到今日晌午时,她在树上听到客栈人说起新来了个俊俏公子,不知食起味道如何,才趁夜冒险前来已探究竟。
伯弈静静听完,正欲开口,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赶紧吹熄火烛,指在瑞珠额间轻点了几下,助她暂时隐住生息,示意她寻地方躲好。
瑞珠身子一滚便钻进了床底。
伯奕在床上躺好,屋外火光晃动,脚步声到房前戛然而止,两个面容僵直的脑袋伸了进来。
一人道:“你确定这人已着了道。”“掌柜放心,我可是下足了药,恐怕连神仙都要睡上好几日。”
听话音正是那客栈的小二。
两人木木脚地向床榻走去,掌柜拿着油灯的可见一层密密的白毛。
两人还未靠近,又听到一阵叽叽嘎嘎的脚步声。
两人顿住步子,不知所措地呆望着对方,脸在油灯的映照下显得越发的狰狞诡异。
忽然,数十死躯奔涌而入,直直向掌柜和小二扑去:“你二人竟想独占”
一番撕扯,二人被诸人撕裂开,残肢散了一地。
伯弈再沉不住,自榻上一跃而起,咬破指,以气为纸、以血作符,向怔愣的死躯额间点过,将他们一一定住。
昇龙传 第十章 密室
瑞珠见那些死躯再不能动弹,瑟抖着从床底爬了出来:“公子,他们都变成怪物了吗这满城的人都变成怪物了吗”说着,便瘫软地坐到了地上。
伯弈靠近死躯,仔细将他们看了一遍,额间有细小的血洞,浑身有盘踞的黑气,外露的肌肤可见白色的尸毛,两边的耳廓隐约可见尸水外溢,这些人死去不久就成如此形容,是什么东西可让死者自内向外迅速地溃烂
伯弈又放识探了死躯的内体,确然魂魄尽失,只是死傀。
命理之术不可更改,这些人既已死,即便伯弈也只能尽力为他们寻回魂魄,使他们顺利入了地府。
待细查完,伯弈便跟着瑞珠往黑蚩侯府去,毕竟那里还有等着他相救之人。
侯府内数十座院落死寂沉沉,挥散着浓郁的腐毒之气。
伯弈跟着瑞珠行到一枯井处,瑞珠停下道:“公子,密室就在井底。”
伯弈纵身向井下飞去,瑞珠看着那抹消失在井底的白影,揭开布巾,嘴角挂了一似意味深长的笑,不紧不慢跟着跳了下去。
漆黑的井底,井壁生着滑腻腻的青苔,微微的润湿,可想数日前这井还有水。井底有风吹来,伯弈便迎风而走,忽有人拉了他一下。
伯弈脚步放缓,瑞珠紧赶几步,走上前打亮了火折子,示意伯弈跟在身后。
伯弈虽自禁了仙法,却仍是仙身,眼耳口鼻一应五感自比凡人灵敏许多,有无火折对他实则并无影响。
在井底的通道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行到尽头处,被一石墙拦住了去路。
眼见无路可走,瑞珠走到石门右角,不知触动了何关,使那石门缓缓而开。
门内传来女子喝声:“谁”瑞珠急急答道:“是我,夫人勿慌。”“是珠儿回来了,可有查探到什么”
一女子自石门内迎出来,面如芙蓉、黛眉微蹙,一身宽大的孝衣衬得身子十分的娇弱。
那女子忽见伯弈白衣飘绝、眉目如画,不禁红了脸儿,暗道:如此神仙人物,莫不是瑞珠找来相救他们的人
伯弈不知女子所想,见她呆站石门前,便道:“夫人,不知室内几人当下如何”
见伯弈主动问起,蚩侯夫人方觉失态,赶紧让开身子,将伯弈和瑞珠迎了进去。
瑞珠先将在外探得的事儿说了,又直呼伯弈高人,可护得他们。夫人又是一番好礼,伯弈淡笑应过,赶紧将话儿引向正题。
夫人微泣道:“我们在此处被困了日,难忍、担惊害怕,又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今儿一早,小公女熬不住昏了过去,凭我如何也唤不醒。”
伯弈看向地下斜躺着的小女孩。
夫人又指着另一边瘫倒昏睡的老者:“老长房如此年纪还受这活罪,没吃没喝关在此处,足发冷,四肢冰凉,已有两日未醒。”
蚩侯夫人红着眼,又道:“我正惶惶不知所措,未想瑞珠就带了公子前来。如今,我实是没了主意,只能倚靠公子,还望公子莫弃。”
蚩侯夫人说得动情,又要伏跪,伯弈赶紧架住她,狭长的凤目扫过室内几人。
除瑞珠外,这人皆无武艺,若带他们从城逃出,必然受不住腐毒气。但又不能在此地等死,究竟如何是好,一时竟想不到万全之策。
伯弈正自踌躇,那躺地的老者却嘤嘤醒来,虚弱地道:“夫人,这石室后有蚩侯生前掘的通往暮月国的密道,如今我怕是不行了,夫人你快带着小公女和珠儿逃命去吧。”
夫人一听,面色涨红,急道:“老长房,此处真有密道可通往暮月国”
那老长房好半天才踹过气来:“侯爷生前就做过打算,说是为你们留条后路,若遇了难,可由密道去夫人娘家避祸。”
夫人听完,惊喜地看着伯弈,眼带着问询之色。
伯弈凤目清冷,只道:“如今你们已有两日滴水未尽,这密道即便通往暮月国,也不是一二日可到的如此不食不饮,又能撑得多久”
瑞珠忽道:“公子,我愿去府里寻些食物,并找些水来。”
伯弈看着瑞珠:“你不怕”瑞珠脸色微白:“怕,但总不能虚耗着坐以待毙。”
蚩侯夫人上前一步,抓住瑞珠纤细的腕:“珠儿,我怎能让你再去冒险。”
瑞珠勉力一笑:“夫人放心,这府里地形我熟悉得很,哪里藏有吃食哪里能寻得到水,我心里清楚,只要我能速去速回,必然不会有事。”
瑞珠一去,伯弈便扶了昏睡的小公女,渡气给她。不过一会儿,公女脸上渐有了血色,渐渐苏醒过来,那蚩侯夫人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一阵黯然伤怀。
伯弈冷眼相看,那日他曾见过夫人一面,能守着一具可怖的尸首过了几日,即便是自己的夫君,这女子的胆识也不简单。然今日所见,这夫人却仿似变了个人。
还有那瑞珠,即便会些武功,但就一点不怕自己染了腐气,这府、城里多少高不是都被传染了吗
隐隐有风吹过,带起淡淡妖气,伯弈长睫微垂,静观其变吧。
夫人感怀了一阵,待静下来,想起一事,贴近那卧地的老者道:“老长房,你说的那密道究竟在何处”
老者挣扎着起身,指着一处上气不接下气道:“那儿,那儿。”
伯弈走了过去,顺着老人指的地方细细查看了一边,发现果有空洞处,他双掌撑壁,缓缓注力,只听轰隆一声,石壁塌陷,现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
恰在这时,瑞珠带了食水回来。伯弈将那些食水分做四份,收入乾坤玉。
瑞珠点亮折子当先开路,其后分别是小公女、蚩侯夫人和老长房,伯弈走在最后。
火折子被时时吹来的凉风吹得时隐时灭,几人借着火光,密道极黑,充盈着霉腐的气息,可见,确是久无人来。
行了一会儿,突然一声惊叫自前而来,伯弈闪身过去,原是瑞珠摔了一跤,瑞珠一边向大家道歉,一边拿着火折子往地上照去,绊到瑞珠的竟是一只臂,一只还在滴血的臂。
个女人都尖叫了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刺耳。
昇龙传 第十一章 暗道
伯弈皱眉,大袖飞过,臂瞬间就消失了。小公女吓得不清,扑到蚩侯夫人怀里,紧紧环住她。
蚩侯夫人煞白着脸:“公子,这里,这里怎么会有还在流血的断肢莫不是那些死躯进来了”
伯弈只能出言安慰道:“此处既有被掩埋了许久的霉腐气,定然久无人来,这流血断肢不过幻象而已。黑蚩侯将此密道当做避祸的退路,或是请高人布了幻阵,以阻追兵而用。所以,待会儿无论你们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去理,一直往前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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