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中事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莫子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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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深渊一
他躺了会儿,想想祝尹的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你起来做什么”莫语端着水拿着药过来了。
“那个……有财媳妇在哪儿”
“在悬壶筑,听说只剩一口气儿吊着呢。”
“我想见她一面。”莫来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想缓解一下刺痛的脑袋。
“你见她做什么”莫语有些不解。
“有些事情我还没弄清楚。”
“比如”
“那八个抬棺人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她在墓里见到了什么”莫来的神情有些激动。
“你在怀疑什么”莫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莫来欲言又止,终是紧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有些话如果说出来可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莫来沉默了半晌,双手紧紧握成拳。“难道要装聋作哑要装失忆”
“不然呢浮游撼树,螳臂当车你呀……终究还是太单纯。”莫语轻笑着说道。
“我真的特别讨厌你们这些知道内幕的家伙,知道却不明说,还要以过来人、知情人、明白人的姿态站在事理的制高点对一些想探究事实真相的人冷嘲热讽。”莫来一脸严肃。
莫语知他是真的生气了,笑言道:“无论是我还是家主和你父母,甚至是祝尹,有时候不说是为了你好。你是认定了某件事便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人。你太执着了,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如若我不去走,我怎么知道那条道走到最后是黑的还是白的做的选择不去执行,又怎么知道哪个对哪个错”莫来辩解道。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黑白和对错,一个是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一个是因为黑与白之间还有个分不出对错的灰。”
“唉……我也说不过你,你怎么说都是对的。”莫来摇摇头叹了口气,闭目养神不再看他。
“我记得……爹爹总说……莫家庄的人都是活在悬崖绝壁之上的人终日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莫家老宅就是这悬崖绝壁下的万丈深渊。说实话,并不是我站在制高点俯视你,而是活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中的我一直在仰视大太阳底下活蹦乱跳的你。”莫语说罢,起身离开了。
莫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错综复杂。
“万丈深渊……”莫来想起在二头山上那踏出去的一脚,眼下是幽深的深谷,再踏出去半步就会死。
不下九重渊,莫来浮生城。
他仰头对着头顶房梁上的符印苦笑了一下。
悬壶筑里,有财媳妇手脚都拴着铁链,她浑身脏兮兮的,乱七八糟的头发里夹杂着些许枯草和泥土,佝偻着身子在原地不停地打转,嘴里不停念叨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孙少爷,您还是别过去了。这娘儿们中了邪了,跟疯狗似的见谁咬谁啊!”金玉手里拿着一柄长矛,矛尖上有些发白似是淬了毒。
“不妨事,我就过去问她几句话而已。”莫来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朝有财媳妇走去。
一直忽略四周,只知道原地打转的有财媳妇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莫来不敢再往前。
“嘻嘻嘻嘻嘻”
熟悉的鬼娃娃的笑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莫来心里咯噔一下,后脊梁直发凉。
“孙少爷孙少爷”金玉看他呆站着,脸色如此难看便用力摇了摇他的胳膊。
“嗯”莫来一下回了神,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有一瞬间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要做什么。
“您怎么了爷说了,这婆娘现在与鬼魅差不多,都驱过邪了,感觉也没起多大作用。救她一命是因为墓里出了些问题,需要问了她才知道。”金玉倒了些混着朱砂
第六十二章 深渊二
金玉大吵大嚷地招呼人进来,有谁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把他往屋外拽。他只觉步履沉重,怎么也挪不开脚。
有财媳妇突然笑了笑,似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果然是被邪物附身了,都这样了还疯笑呢!”金玉一脸嫌弃撇着嘴说道。
莫来分明看见她的眼神清明,神情释然。四月的午后,阳光明媚。莫来出了屋,抬头看着天,直到眼角被刺眼的光芒扎出了清泪。
记得的时候,每到午后大院里瘦皮猴的爷爷和别的老人总爱窝聚在阳光底下,眯起眼睛,享受春日里暖阳的炽烤。阳光越是金灿,底下窝聚的老人也越多。他们一起谈论的无疑是一些家长里短,尘封往事。
瘦皮猴的爷爷总说:“那些旧事,一直压在心里的话啊要拿出来让阳光晒一晒,可别老是压在心底,不然最后只能化作腐土。
莫来闭着眼睛,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你们都把尘封的往事交给了我,我能怎么办只能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啊。”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两个大字‘舍间’。门前两根立柱上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石阶刻着的莲花惟妙惟肖,屋内灯光摇曳,正堂屋檐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圈涟漪。
虚掩的门里传来阵阵琴声,时而婉转连绵,时而急急嘈嘈,时而如鸣佩环。
莫来犹豫了片刻,终还是上前敲了敲门儿。
“进来吧。”
莫来收了伞立在门边,香炉里燃着的檀香升起袅袅的轻烟,莫志忠正坐在古琴前。
“你过来了。”
这是个肯定句,莫来杵在堂中看着他一副了然毫不诧异的模样起身到桌前泡茶。
“愣着做什么坐那儿吧!”
莫来寻了个离他最远的座儿,束手束脚地坐在那儿。
“你这平日里跟个野猴子似的,怎地今日扭扭捏捏地像个姑娘”莫志忠把茶端到他面前笑着说。
“我……”莫来想开口问,来之前想了好几种自己觉得特有理的说辞。可是这到了跟前儿,却什么也说不出口,问不出口了。
“你去见了有财媳妇”莫志忠捋了捋胡须问道。
莫来轻轻点了点头。
“脖子上的伤是她弄的”
莫来摸了摸脖子上贴着的两个创可贴,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你想知道什么”莫志忠表情坦然,似是知道他想问什么。
“听说抬棺的八个人死了。他们为什么会死”莫来鼓足了勇气问道。
“墓中凶险,只是一个镇墓兽都能要了有财家三口人的性命,你也见着了。”
“可是……也不至于八个人……那么巧……”莫来欲言又止。
“你是觉得怎么那么巧就我跟头人没事是吗还是你觉得应该死的是我”莫志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怎么可能我才不想让爷爷有危险呢!”
“那你在怀疑什么”莫志忠好笑地看着他。
“古时候……不都有活人殉葬吗以器物、牲畜或人同死者一起葬入墓穴,以保证死者亡魂的冥福。”
“有财媳妇跟你说的”
“她已经疯了,见人就咬,都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莫来分辨道。
“不要胡思乱想,莫家虽守旧,却不至于用人命来陪葬。这墓本就凶险,每每开启必有死人祭之。莫家八仙本就是为莫家老宅而存在的,他们都很清楚,很明确地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可明
第六十三章 小鬼一
莫云杰带着人在有财家发现了鬼,庄子里一片哗然。
莫来在院子里闲逛见着莫云杰拿着两个玻璃瓶子急匆匆地往爷爷的住处跑,拦住他只见玻璃瓶子里面有一黑一白共两个以藤雕刻的木偶。
“这是”
“养的鬼,在有财媳妇的首饰盒里放着的。难怪一家子人都突然心性大变。”
莫来知他着急给爷爷复命,便不再多问什么,只心里泛着嘀咕,这木偶娃娃简直就是墓里那一对鬼娃娃的缩版。他心里疑惑,一路紧着脚步便去了北宅。
莫语正摆弄着他那些宝贝的古董摆件,一件件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停……停……”他见着莫来火急火燎地过来赶紧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莫来一时拿不准他啥意思,急急地停了脚步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
只见莫语心翼翼地把手上的青花瓷花鸟双耳瓶放回古董架上,径直朝堂屋走去。
“来,这边儿说话。”
“……”莫来白了他一眼,这丫的!敢情是怕我打那些古董的主意啊哪天我非得给他席卷一空不可。
“怎的这么着急忙慌的。”莫语坐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依旧是碧螺春。
“整个老宅也就属你这儿的碧螺春最好喝。”
“那必须的,我这人一好古玩收藏,二好碧螺春。所认识的人中古玩收藏能与我分高下的也就只有祝尹的老爹。至于这碧螺春嘛,肯花大价钱肯费精力的也只有我了。”莫语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
“哎,对了。刚刚遇见云杰了,手里拿着两个装着木偶人的玻璃瓶子。”
“木偶人可是一黑一白”莫语挑了挑眉问道。
“是啊!你也见着了”
“不是,不用看也知道。养鬼一般是把木藤雕刻的木偶着黑白两色置于瓶中养着。”
“那两个木偶跟墓里的鬼娃娃极为相似!”
“养鬼的方法有很多种,莫家擅长驭尸之术,所以采用的是养尸。以木偶为型养之,其实是用了勾魂术。”
“勾魂岂不是如我之前那般”莫来一惊。
“却有相似,不过这是勾死人的魂魄。有心想养鬼的人,会事先打听清楚哪里有童男童女夭折,然后设法取得他们的生辰八字。待尸体下葬后,术者就会趁夜深人静潜到童的坟前,焚香祭告,施展勾魂术。然后将预先从树上斩下的一段藤茎,插在坟头上,令其自然生长。等到藤茎长得繁茂时,术者会再次起坛,施以勾魂**,使坟中童的未入轮回的魂魄附在藤上,然后念咒焚符。之后,他必须一面念咒一面操刀斩下坟头的一段藤茎,再雕成约寸半高的木偶,以墨及朱砂画上童的五官。事成之后,会将木偶收藏在玻璃瓶中。”
“这倒是比养尸的手法要文明多了,至少不掘墓盗尸。”莫来撇撇嘴吐槽道。
“实质也没什么两样,魂魄被拘于瓶中,一是预防天性好玩的鬼耐不住寂寞或者他人引诱逃跑,二是令其只听命于术者,对术者唯命是从,三是魂魄被拘着,他们无法进轮回投胎转世,只留着躯壳有个什么用待术者放了他们的魂魄,大约早已是恶事做尽,最好的下场是入畜生道。不好的便是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唉……作何折磨孩子呢本就早逝已经很可怜,还偏偏尸魂皆不安宁!”莫来咬咬牙说道。
“因为好掌控
第六十四章 小鬼二
“我去找爷爷。”
“家主在祠堂呢!”
莫来还未到祠堂,就听见里面喧闹不已。来了许多庄子里的人,祠堂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只能看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
“大家伙儿让一让,让一让。”莫云杰从里面一点点往外勉强清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
莫来跟在莫志良身后慢慢往里进,他看着周围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突然原先鼓足的勇气一下子没了。他沉默地低着头在各种复杂的眼神里耳朵慢慢热了起来。
一进到正堂,抬眼便撞上莫贤冷漠又有些不屑的眼神。二叔公去世后,二奶奶也不愿意管庄子里的事,那一门现在是莫贤在管事。
堂内正中央摆着一个三弯腿束腰的八仙桌牙板上刻着莲花祥云的浮雕图案。桌上放着一些零零散散的物品,其中便有莫来之前见到的鬼。
“爷,庄子里一向对八仙的人礼遇有加、尊重崇仰、万般信任。也从未分过外来人与本族人。可现在他们竟然私下养着鬼不说,还监守自盗!”一位老者说道,莫来记得大家都叫他安老,他的颧骨很高,两鬓斑白,脸色暗淡,脸上布满皱纹,一双凹陷的眼睛透着精明和凌厉。
“老朽一直不赞成让外来人做莫家祖墓的守墓人。虽说这百十年来大家伙儿已然习惯了,但是这完全不合祖宗家法。”说话的是庄子里的老教书先生,已经**十岁了,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着一身藏蓝色干净板正的立领中山装。
“莫家祖墓岂能任由他人窥探!不妥啊!不妥啊!”说话的老人是莫来的太爷爷,只见他眉头紧锁,脸涨的通红,龙头拐杖在地上哐哐哐地敲着。
“二叔,您消消气儿!”莫志忠轻轻拍了拍老人的后背帮他顺气儿。
“别的事儿我老头子可曾多问过忠娃子你做啥我都举双手赞成,可这个事儿今儿无论如何都得捋清楚了!”太爷爷大喘着气儿厉声说道。
“今儿大家伙儿都过来了,我知道是想讨个说法。确实是在有财媳妇的屋里搜出了鬼,还有一些墓里的随葬品。”
“这是真的呀,监守自盗!”
“这一家子死有余辜,做这等损阴德的事儿。”
“养鬼哦,庄子里之前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怕不是也是他们搞的鬼!”
“你可别说,还真有可能!把庄子搞乱他们这些外姓人可不就坐收渔翁之利了吗”
“可不是吗!不然这突然庄子里怎么会生出如此多的邪祟作怪之事来!”
一时间祠堂内外吵吵嚷嚷,人们议论纷纷,颇有群情激愤之状。
“安静!大家安静!”莫志忠板着脸用力拍了几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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