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饶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荀草
地方官就不同了,带上家族背景的地方官那更是不同。一个家族如果有连续三个官员在一个州郡里面任职,基本那个州郡话语权就大半都掌控在了该家族手中。如果该家族有弟子在其地方陆续任职了不下三四十年,嚯,那可以当做家族在皇城之外的另外一个分支,还是颇为粗壮的一根分支。
那个六品官儿的本家,没错,就是穆家了。
穆太后之所以能够嫁给先帝,也有家族的功劳。那时候她家在皇城里也算是积年世家了,不说一等吧,三等还是算得上了。在地方上任职的家中弟子也不少,因为大家都默认只有嫡子嫡孙会在本家继承家业,其他的弟子们都会自动的申请外放。穆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穆家头顶上压了个王家,家族里做人做事还是比较克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那种,凡事都要先保住小命最为要紧。
等到太皇太后倒台,穆家才算是真正的挺直了腰杆。别说在皇城里的本家了,就是外放的那些个族中弟子,在地方上的地位和话语权都明显的提高,这么持续了十多年下来,一头猪都可以掌控一方地县了。
那六品官员是穆家分支的小辈,管理着一个不算太清贫的县,县下面有个村,他女儿嫁给了该村一户姓贾的商户。
贾家开杂货铺的,女儿庶出,嫁过去日子很不错,很快就怀了孕,想着要公公给小两口扩充院子,另外再盖一栋小楼。贾家与隔壁之间早些年就竖起了高墙,要扩充庭院就得先拆了墙。隔壁好端端的院子,中间的围墙被拆了后,院子也就顺势被贾家霸占了三分之一。
村里的人家,哪怕你住房只有十丈长呢,围墙也得围起三十丈的距离。现在硬生生的被人夺去了三分之一,谁愿意?
两家就打了起来,贾家自认自家今时不同往日,家里有了个穆家的女儿,那就是穆家的姻亲,间接的算是皇帝的亲戚。皇亲国戚要征用你一个穷酸人家的地,你居然还瞎咋呼,那还了得。贾家老爷一声令下,家丁就失手打死了邻居家的老头子。老头子有儿子啊,儿子又去闹腾,直接把贾家爷子的脑袋开了瓢。两家都见了血,顿时红了眼,谁也不肯退缩了。都是村里的老户主,谁没有几家亲戚,一声招呼下,变成了群殴,死伤过半,惊动了县令。
这县令是穆家的,哪怕出嫁的是庶女,那也必须维护自家的尊严啊!何况贾家进贡颇多,拿人钱财□□不是。一声令下就把邻居里外差不多几十口的男丁全部抓了,直接丢去做了苦力。这事本来也就到此为止,哪知道遇到个愣头青的郡长,年度给该县令评定的时候就给了最差,州长跟穆家又有了关联,一看这还了得,把最差改成了优,反而把郡长给改成了中下,递交到了户部。户部里面有个负责审核的,那是郡长的老爹啊,怎么看儿子的评级这么差啊,去信一问,好了,想着要怎么给儿子申冤呢,就联系了做御史的同窗好友。
这事周期太久了,到了皇帝案头的时候皇帝没有批复,知道这事的以为皇帝是要看在穆太后的面子上把此事给压了下去,结果,在这个关头被爆了出来。
皇帝也没多说,只是在大朝上冷笑了一声:“原来,各地官员的年终评定不是由他的政绩决定,而是由他背后的姻亲定夺。朕,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话顿时炸了锅,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说朝廷官员们官官相护吗?还是说穆家的手伸得太长了?
大家心里还在琢磨着呢,在穆太后因病不再见人的时候,皇帝的批复就下来了:涉事官员均降级三等。
这还不够,隔天,御史的参奏就格外多了起来,有心人一听,哟,全部都是穆家被外放的官员,被参奏的理由五花八门,贪污受贿仗势欺人样样占全,一时之间,外戚穆家的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这些参奏里面,胡家也不知怎么被波及,德妃胡歆儿的弟弟因为在妓院跟人斗殴,把对方的一条腿给打瘸了。原因?哦,不就是为了抢花魁么!
胡老爷直接被皇帝骂教子不严,令他在家反省。胡家也闭门谢客了,听说圣旨下达的当日,胡家嫡子的腿也差点被打断了。
德妃胡氏,因为替自家弟弟申辩,被皇帝痛批:一丘之貉!
一丘之貉的胡氏直接就被剥夺了四妃之位,降为了美人。
这时候,一些心思活泛的老臣们就敏锐的发现了后宫的变化:穆太后病重,贤妃穆瑶伺疾,德妃被贬。
有人就笑言:“朝廷这么大的动静,根由说不定在后宫呐。”
话音落了才没两日,贤王痼疾恶化,想要重选世子的折子就递送到了朝堂上。堂堂一代霸王,居然得了痼疾,怎么不让人唏嘘?说起来,贤王这病也不是没征兆,是他的嫡子秦凌回了封地后才有的。
秦凌这个人啊,也算是身世坎坷了。好好的世子没做几年就成了弃子,被父母兄弟抛弃,在皇城里成了质子苦熬了多年,回去后家人团聚没多久,他爹就开始病了。
病就病吧,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哪怕你是当年权倾朝野的贤王那也不例外啊!吃喝拉撒虽然有专人伺候,可常年这么病下来,人的性情也就孤拐了,没少折腾妻儿。他的二子,也就是世子因此没少被贤王嫌弃。倒是弃子秦凌日日在床榻边嘘寒问暖,还亲自给他尝药喂药沐浴擦发,是个石头经过这么多年也就焐热了。
这折子一到皇城,皇帝就笑了。众人以为皇帝当即就会批复,结果,折子又被搁置了。
什么原因啊?是对秦凌不放心吗?还是对贤王不放心啊?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中,后宫中又突然发生了一件事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淑妃,恩,就是王霖,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一夜之间被打杀了大半。
王霖的真正身份,位置低的官员可能不知道,内阁却是一清二楚。
王霖是贤王的人!
这个时候处置王霖身边人,这是另外一个讯号啊!
只是,所有人没有想到讯号弹不是个小小的烟花,而是漫天的火树银花。
皇帝一个月后,正式宣布削藩!
这等大事,根本没有透出一点风声,削藩是那么容易削的吗?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朝堂震荡啊!前朝,乃至前前朝也有皇帝考虑过削藩,成了吗?成了的话,还有大楚王朝的存在吗!自然是没成。
每一次削藩,伴随的都是腥风血雨,战火纷飞。有的藩王就此举旗反叛,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做着推翻皇帝自己当家做主的人太多太多了。
爱妃饶命 第72节
不说内阁被众多大臣们围攻了,就连久不世事的太傅太师太保和承安公的门槛都被众位大臣们给踏烂了。
又是一年八月,从七月底魏家的气氛就格外的沉重了起来。
魏溪每日里沉迷在办学院的忙碌中,等到胡氏提出要去庙里办法事的时候,她还有点迷糊。
法事,办谁的法事啊?
胡氏叹口气,哀哀的道:“不知不觉就一年了。”
魏溪猛地警觉,原来是她的忌日。
“一年了啊!”魏夫人心情也比较阴郁,拉着魏溪的手道,“一起去吧,顺便给你求个平安符,点一盏长寿灯。”
魏溪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好。”
办法事少则三日,多则七七四十九天。魏家到底是官宦世家,魏将军和大哥也不在,府里万事都不能缺胡氏,故而,斟酌之后决定办三日的法事。
因为是替魏溪超度,不止胡氏要去,连同张氏和高氏也必须去。
一家子女眷浩浩荡荡去了庙里,等到了后发现孟氏也在,两家见了面,孟氏才低声道:“他们兄弟半个月前就去了兵营,已经好些日子没回来了。”
魏夫人劝道:“他们难受呢!你别见怪才是。”
“哪能啊!”孟氏露出个比哭还难堪的笑脸。
这家庙宇在城外,在官眷之中小有名气,院子也都干净。魏夫人到了后也不让魏溪另外住,就安排在了偏房。等到第二日法事,一家人早早的洗漱妥当,穿了素服,用了斋饭,跟在主持身后唱经。
第三日,魏溪因为体力原因,魏夫人不虞让她太过于劳累,就着她好好的歇息,自己带着胡氏先去了前殿。
正是入秋,风中的凉意还不够隆重,漫山遍野的枫树还大半都绿着。
魏溪漫步而走,不时的低头瞧一瞧脚下的蚂蚁,不时又捡起一两片还没黄透的银杏叶,不知不觉中,头顶的金黄越来越多,被暖日笼罩后,整个庭院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仿佛佛光普照。
魏溪心境开阔,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畅,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呼吸都带着欢快的意味,眼中的一切静谧得美好,让她不忍打破。
边走边看,她怎么也没想到,随手推开一道半掩的殿门,门后银杏树下,会有一对男女充耳不闻的静静拥抱着。
☆、第102章
老旧的殿门发出的吱呀声惊动了那位身材消瘦的男子,对方的头转过来时,手就顺势松了开来,徒留那位梳了妇人发髻的女子还残留在他的身上,依依不舍。
男子的尴尬一闪而过,见魏溪的目光锁定在妇人身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突地煞白,一把推开妇人,颤抖着嘴唇吐出两个字。
那妇人不甘不愿的转过头来,望向魏溪的第一眼就震惊得浑身僵硬,根本忘记了如何反应。
魏溪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随手关上身后的殿门,淡淡的说了句:“嫂子好兴致。”
嫂子两个字一出,高氏还没如何,那男子几乎是跳了开来,看看魏溪又看看高氏,高氏紧抿着唇:“你不是在正殿诵经吗?”
魏溪弹了弹衣摆:“嫂子是在怀疑我跟踪你?”
高氏迟疑:“难道不是?”
魏溪嗤笑,道:“你配吗?”
高氏身子一震,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起来。
魏溪带着些挑剔的目光将男子浑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身材这么瘦,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从她进门开始,除了最先对高氏的那一句耳语再无多话,是性子冷漠,还是天性胆小?看他主动推开高氏的动作,至始至终都任由高氏对阵的情况来看,也许是冷漠居多?
他对高氏,不如高氏对他一片赤诚呢!
魏溪突然想通了前世三哥和离的真正原因。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妻子,留着何用呢?
哪怕高氏是高家趋炎附势的棋子,此时此地,魏溪反而对对方同情不起来。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已经嫁作人妇,就不该跟前情人藕断丝连,这害的不止是他们三个人,而是三个家族。
眼看着魏溪要走,高氏不得不高声喊住她:“你要去哪里?”
魏溪回头嗤笑:“怎么,你想要留住我?”
高氏咬唇,终于鼓起勇气道:“你能不能将此间所见当作从未发生过?”
“哦,”魏溪反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魏溪叹气,觉得对方真的是傻:“我替你隐瞒这一次,是不是日后还要替你隐瞒无数次?”
高氏明显没有想到这一层,犹豫的回望身边的男子。可是那男子也是一脸担忧,甚至还隐隐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这么一退,高氏反而心惊般的扣住了他的衣袖。
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等于间接的给了魏溪答案。
“三嫂,我最后这么一次叫你。”魏溪劝道,“既然你心有所属,那么就放过我的哥哥吧!他并不欠你。你们路归路,桥归桥,各不相干。”
至于,和离后,你嫁给谁,嫁得好不好,能不能和顺都不再与魏家相干。
魏溪回到正殿,诵经已经告一段落,魏夫人由人搀扶着走出来,见了她,忍不住唠叨了一番,魏溪知道她心下不安,也由得她发发牢骚。
晚上,二哥三哥一起来接她们回家,此时,魏溪才看到高氏现身。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家,半路上张氏也挤到她们这一车来,直道:“三叔真是,才几日不见弟媳呀,都等不到回家说贴心话,急吼吼的把我给轰出来了。”
众人会心一笑,胡氏更是笑道:“少年夫妻,恩爱些也是正常。”
魏溪没有说话,只是一路上频频掀开窗帘探看风景。武将们家里的马车那也是相当的扎实,居然密不透风,别说是邻车的只字片语了。
等进了家门,魏溪率先去看高氏那一车的动静,果不其然,她三哥阴沉着脸色出来,即没有回来之前那般搀扶着高氏,也没有对家人一声招呼,直接冲去了练武场。
魏夫人惊诧:“两口子又拌嘴了?”
还没派人去问个缘由,二管家就跑来说:“贵人来了,姑娘快去药园看看吧。”
秦衍之来了?
魏夫人瞬间忘记了三房的那一茬,握着魏溪的手,道:“你小心些!”
魏溪想到家里去庙里的缘由,自然也猜得出秦衍之来此的原因。
时隔一年,其实她对当初死亡的阴影早已消散了很多。她既然能够挣脱魏贵妃的牢笼以魏溪生活,自然也可以脱去魏溪的外皮成为魏熹。
对于她来说,不管是魏贵妃还是魏溪,都是她。她活过,而且自认为活着的时候没有辜负任何人,没有伤害任何人,甚至,她用尽了自己微薄的力量改变了家人的命运,让家族能够再延续百年也就足够了。
哪怕真正的死去,她也安然。因为,她不曾亏欠任何人。
可是,从秦衍之出现在她的葬礼上开始,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个人,逃避着那人传达的某一种信息,甚至,这种逃避导致断掉了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另外一种关系。
魏溪拒绝改变,拒绝重蹈覆辙。
夜幕最后一丝希翼也坠落了,药园里的药草经过一日的暴晒后,叶片缓缓的伸展着腰肢,吐纳着胸中的郁气。
竹屋之内并没有点灯,早已爬在半空的圆月静悄悄的悬在树梢,明亮的脸映照着窗边桌案上伏着的男子背上。魏溪进来时,首先就问道浓郁的酒气,适应了黑暗之后,很快就发现脚边无数的坛子敞着肚皮酣然入睡。
酒液撒得到处都是,那个人的衣摆、袖口,还有额发上都湿答答一片,青白的脸色在青黑的发丝遮盖下显得格外的脆弱。
月入梦来,秦衍之嗅到了那久违的药香,他蠕动着脑袋,含糊的吐了个名字,感觉那药香靠近又远离。
影影绰绰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一边忙碌一边唠叨:“尽给我添麻烦,什么时候都不让人省心。”
秦衍之嘿嘿的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喊着:“魏溪!”
那身影顿了顿,接着丢了个什么在他背后,他懒洋洋的动了动,暖意从脊骨一点点渗透到心口。好久,好久,没有体会过这份安宁了。
蟋蟀在叫,知了在唱歌,蚊虫挥舞着轻巧的翅膀在他耳边嗡嗡嗡,他恍如隔世。
整个身子腾空,落在了半软半硬的榻中,他牵着对方的手,搂着那细韧的腰肢,回忆中的药香被他抱了满怀。他手脚并用,将怀中之物缠着绕着,幻想自己是一条蛇,把心爱的猎物紧紧的裹在自己的怀里。只要一低头,就可以嗅到对方的发香,手指一动就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暖意,他还可以低下头,回味当初在猎户家偷偷尝到的馨香和柔软。
“魏溪,魏溪,魏溪……”
他一遍遍的喊,一次次的亲吻,对方在挣扎,他的身子反而越来越热,心底也越来越慌张。他霸道的扣着她,拢着她,压制着她,喉咙里发出成年野兽濒临绝望的嘶喊。
“不要走!”
他掐着她挣动的双手,咬着她脖子下脆弱的血管,双腿绞住她所有的妄动。
对方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很久之后才吁出一口气,仿佛被抛弃的小狗讨好的舔·舐着主人的脸颊。
晨光再一次破梦而来,穿透一切的虚妄,戳穿一切的假象,解开伤疤,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
秦衍之猛地捶了一下身下的褥子,如同从无数个冰冷冷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呲牙裂齿愤世嫉俗,从心底咆哮着咒骂光明,咒骂能够让他清醒着面对尘世的一切。
一条冰凉的手帕丢在了他的面颊上:“起来!”
有点熟悉的呼喝声响在头顶,秦衍之打开眼缝,透亮的日光明晃晃的照射到他的眼帘之中,他哀号。
脚下又挨了一脚,魏溪喊他:“滚去上朝!”
秦衍之抹着冰冷的帕子擦了脸,混沌的脑袋终于打开了大门,他疑惑:“魏熹?”
魏溪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在对方的哀嚎下一路扯到了桌边,上面摆放整齐了早点。酱菜,糕点,米粥,最为简单,可是格外的引人开胃。
魏溪临走之前抱走了被褥,恶声恶气的嘱咐他:“吃完了就滚!”
秦衍之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闷声问:“她什么时辰来的?”
空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他:“昨日傍晚。”
秦衍之抱着碗喝了一口粥,又夹了一根辣椒萝卜咯吱咯吱的咬着:“一直都在?”
“是。”
秦衍之咂了咂嘴:“朕整夜抱着的人,是她?”
那回声只是沉默了一瞬,就立即回答:“是。”
秦衍之捂着脸,呵呵的笑了起来,手指不自觉的相互戳了戳,然后,鬼使神差的放在了鼻尖仔细嗅了嗅。
“药香,怪不得!”
屋里再也没有人说话。
皇帝的心情明显比较好,回到宫里听小吴子说承安公去了康雍宫,他的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还笑道:“母后登顶多年,早就听不得糟心话了。随便他们去吧。”
太后岂止是听不得任何反话了,见到承安公的时候,她就只顾着哭了。
“哀家辛辛苦苦的拉扯他长大,如今他就是这么报答哀家的!哀家这么多年的苦都是白挨了。”
承安公早已半条腿踏入棺材了,脑袋上的头发也稀少得很,朝服挂在身上就像是挂了几层铁皮,压得他老人家的背脊越来越弯,简直不堪重负。
“太后,”承安公咳嗽一声,“您十八岁嫁给先皇,五年后诞下当今圣上,圣上登基一年,您就成了后宫里唯一的女主人。委屈,实在太过了!”
顶多是做儿媳妇的时候招了太皇太后不少的白眼和为难而已,在承安公眼中,那就是寻常的婆媳斗争,每个大家族都有,没什么可委屈的。再说了,皇帝如今十六了,你一个太后好歹也母以子贵,在后宫里称王称霸了十二年。你居然还哭诉皇帝辜负了她,这真是……
老承安公都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早就过世的老母亲了。太后这性子十有**随了她的祖母。
爱妃饶命 第73节
太后只差哭诉皇帝的不孝了,这可是个大罪名。
不过,依照现今皇帝的性子,在不在乎这个罪名也难说。
承安公稳稳当当的听着太后哭了一场,中途休息的时候,才慢悠悠的问:“到底是什么事儿,惹得皇上与太后您生了间隙,连家族都受累了?”
太后刚刚洗脸的动作一停,满腹冤屈又溢了出来:“还能什么?不过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而已!”
“贤妃?”
太后冷哼:“穆瑶有那本事的话,穆家还会遭此一难吗?”
承安公耐着性子问:“那到底是谁?”
太后这才说出一个名字,还强调:“当初就是父亲您让哀家把那女娃娃放在皇上身边的!”
承安公无语,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忙着秋后算账啊?
眼看着承安公越来越没有耐心,太后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遍。
承安公这次沉默得更加久,久得太后都以为他坐着睡着了。
“一个女子而已,”承安公无奈的道,“皇上喜欢,让他收入后宫就是,犯不着为此坏了你们母女的情分。你不帮着皇上得偿所愿就罢了,居然直接赐死了此女,而且还是在皇帝的眼皮底子下把人招入了后宫。太后,微臣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实在是糊涂啊!”
太后大哭:“哀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让给别人!”
承安公的拐杖在白玉地板上敲得嘭嘭的响:“那是您儿子,不是您的夫君!您当太后当傻了啊,先皇可以宠幸您一个皇后,万万没有儿子为了母亲,就不娶亲,不生子的道理。”
“哀家给他选了秀女,个个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他一个都不要,偏偏看上个离经叛道的医女。他甚至为了她,差点掐死哀家!父亲,穆家是皇亲,您的心到底向着谁?”
承安公已经多年没有气得七窍生烟了,眼看着太后执迷不悟,只恨不得扒开她端着的那张太后面皮,告诉她:“皇帝是一国之君,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太后您虽然是他的母亲,可大楚并不是您的!穆家的荣华富贵都是皇上给的,他既然能给,也能收回!你懂不懂啊!”
“外戚,对于君王而言,就是一群一无是处的米虫而已。”
☆、第103章
穆太后一腔热火被承安公给浇得透心凉。
承安公不得不用尽最后一点耐心,道:“你想想这些年来,穆家可有出众的子弟在朝廷为官?为官的子弟中,又有几人手掌实权?”
承安公这么一提醒,穆太后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瞬间被巨雷给披出鸿沟,那刺眼的光芒把整个黑暗照射得通亮。
是啊,大概是从西蒙大战后,从皇帝开始掌握了半壁江山的兵权后,穆家的子弟们就再也没有了出色的建树。她娘家的那些诰命们来往康雍宫也比往日里更加勤快,不止是穆瑶每日必来,就连二房三房的小辈们也频频奉承。
穆太后当时只以为家里人都是盯着皇后之位,毕竟,宫里已经有了位太后了,家里想要继续保持荣华,再出一位皇后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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