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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妃饶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荀草
齐太医颤巍巍的摸了脉,又慢悠悠的扎了针,再温吞吞的开口:“回禀太后,太皇太后是急怒攻心才导致供血不畅昏倒,待臣扎两针就能醒来。”
穆太后皱眉,娇好的面容上一片轻愁:!“急怒攻心?太皇太后也如哀家一样日日思恋先帝吗?”
站在边上一直对穆太后暗中关注的原嬷嬷几乎一口老血,不得不提醒对方:“太后,太皇太后是听说皇上好不容易回来却不急着来见她老人家,反而直接去了太一殿上朝的事后才昏迷不醒。”
穆太后没有计较对方的轻慢的态度,永寿宫的奴婢而已,一个个计较起来太伤神。再说了,宫外的人不知道,宫内的谁不知谁不晓太皇太后对穆太后十二分的不待见。永寿宫这群奴才狐假虎威惯了,先帝在的时候他们还假惺惺的表面上尊敬过,先帝做古后,太皇太后一心想要另外的儿子上位,这群趋炎附势的不趁机表忠心时不时的膈应一下穆太后又怎么在这永寿宫待下去。一次次的,穆太后也就没了对一群迟早会掉脑袋的人发火了。
原嬷嬷话一出口,穆太后就知道太皇太后晕倒的真正原因了。不过,退让多年的穆太后在自己儿子被贤王世子推下悬崖后,心就硬了。在后宫里站到高处的女人,哪一个不善于睁眼说胡话,哪个又不会歪曲事实呢!
穆太后捏着帕子压了压不存在的眼泪,叹息道:“原来是这事。也怪不得皇上。哀家常年听大臣们说忠孝不两全,原本不明白这有什么难的。男子汉大丈夫,于国鞠躬尽瘁,于家仁爱孝悌,有什么难以两全?直到皇儿登基才明白,有了国才有家,国不安稳谈何顾家呢?皇上风尘仆仆的回宫后正赶上臣子们入朝的时辰,他哪怕年纪再小那也不能视而不见,堂而皇之的回寝殿更衣歇息后再去处理国事吧?太皇太后是他的祖母,更是一国之母,对于勤勉的意义比哀家更为透彻,想来也不会怪罪皇上过门而不入的小罪,更不会因此与皇上生出间隙吧?”
原嬷嬷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看清楚穆太后的真面目,气得那厚厚的嘴唇直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说什么呢,说太后并不想见皇帝,她老人家也不在乎小皇帝的想法。不过,这话太皇太后能说,原嬷嬷说了那就真的不要命了。
正气得七窍生烟的时候,床上的人一声□□,原嬷嬷急忙惊呼:“太后……”
太皇太后醒来的真是时候,看到自己的宠信那猪肝的脸色,支起手:“哀家很好!”
穆太后探手过去,好像要与原嬷嬷一起扶着对方起身一般,手还在空中,就被太皇太后一巴掌给拍打开来,那力道,刚刚晕倒过的人是绝对没有的。
穆太后自然而然的收回手,也不恼怒,惊喜中带着惊吓的说道:“老祖宗醒了?齐太医果然医术精湛,一针下去老祖宗就醒来了,等会还得麻烦齐太医开个调理的方子。方才一听老祖宗昏倒,真是把媳妇的魂都吓掉了两个,先帝才故去不久,老祖宗再出什么意外,媳妇真是……活得也没滋味了啊!”
太皇太后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看对方演戏。以前她老人家也愿意陪对方演,不过,今天不是时候,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原本是想让原嬷嬷羞辱穆太后一顿,为自己之后的清醒做好质问的铺垫,结果穆太后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儿子做了皇帝腰杆子彻底硬了还是如何,居然含糊其辞。于是,太皇太后不得不醒来,亲自对付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
摆起脸色,才喊了一声,“穆氏……”
穆太后就凑了过来,关切的问:“老祖宗,您感觉如何?心口还疼吗?或是头疼?”
太皇太后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的亲近,皱眉再一次重申:“哀家很好。”
穆太后拍着心口:“那就好,否则等会儿皇上下朝回来,听到因为他的一个小过错导致老祖宗您重病,得有多伤心,多自责呐。他本来就伤得不轻,思虑再重的话,身子骨又怎么好得起来。”
太皇太后目光一厉,直接打断对方:“贤王如何了?”
穆太后心里鄙视,面上一片云淡风轻,还自顾自的让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了床边:“贤王?他还能如何!意图指使嫡子秦凌谋害皇上,自然是革去王爷之位,满门抄斩。”
☆、第十九章
“啊,太皇太后!”永寿殿又一片惊呼。
穆太后身子斜了斜,偏着头瞅着床榻上的太皇太后:“老祖宗,您怎么又晕倒了?太医,快来,别写方子了,先再来扎两针。”
齐太医心里翻了个白眼,打开药箱,拿出针盒,抽出最长的一根银针,还没扎下去,赵嬷嬷又适当的喊了声:“太皇太后……”
短暂的静谧后,终于顺过气的太皇太后哀嚎:“我的儿哟,你死得好惨啊!”
这个中气十足,坐在近旁的穆太后就觉得双耳发懵,等到对方哭够了才慢悠悠的劝道:“老祖宗,皇上吉人天相,虽然那秦凌手段歹毒,好歹皇儿是天之骄子,掉落悬崖后九死一生,好歹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太皇太后脖子一梗:“谁说那个孽畜了,哀家哭的是贤王!”
哪怕对对方没有报什么希望,再一次验证后穆太后残留的一丝奢望也消失殆尽。她抬起手,抚了抚指甲上鲜红的丹蔻,“哦,太皇太后哭的是贤王。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贤王谋逆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瞬间化身成一条喷火龙:“你……你这毒妇,你是什么意思?”
穆太后冷漠的道:“媳妇能有什么意思呢。太皇太后听说皇上重伤,眼泪都没有一滴,慰问都没有一句,可见对皇上的生死是无动于衷,反而对还没砍头的贤王哭得撕心裂肺,这容不得人不多想啊!”
太皇太后没想到穆太后居然还拿着皇帝受伤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跟她斤斤计较,心里不以为然后更是对贤王的处置怒不可抑。秦衍之明明还活着,凭什么拿她的儿子撒气,小皇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贤王又是什么身份,“贤王是哀家的儿子!”
穆太后反问:“皇上就不是您的孙子啦?还是,儿子是您亲生的,孙子不是秦家的血脉?太皇太后,您这心偏得也太狠了。”
太皇太后气得猛拍床榻:“皇上不是没事吗,而我儿就要人头落地了!”
对方越愤怒,穆太后讽刺的神色就越深一层:“这不是还没落地吗?等死了,看到了尸首,您再哭也不迟。”
“不行,哀家不许!”
“不许什么?”
太皇太后说得理直气壮,掀开被褥就要起身,去太一殿找皇帝收回圣旨:“不许惩办贤王!”
穆太后看着太皇太后急吼吼的起身,头发散乱的就要冲出殿门,这才缓缓的质问对方:“弑君之罪都不能杀,太皇太后……您是要后宫干政吗?”
太皇太后的脚步一顿,拄着的拐杖在九转莲花纹的黄金地砖上狠狠的砸了两下:“哀家不管,贤王必须活着!”
穆太后理了理云鬓,起身走到自己婆婆的面前,一静一怒,一个雍容大度,一个衣衫凌乱,处处都显示出她们的不同。穆太后将太皇太后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目光中的审视和挑剔刺激着除她之外所有人的神经。
太皇太后还没来得急责问,穆太后才带着怜悯的口吻道:“那太皇太后与太傅等三位大人去说,与大理寺卿去说,与满朝文武去说吧!媳妇,本宫是没有那个本事使唤顾命大臣们饶过弑君的乱臣,也没有那个胆量逼迫满朝文武放过胆大包天的贼子。贤王是太皇太后的二儿,皇上却是本宫的唯一的嫡子。太皇太后,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您还可以活个七□□年,日后也就别因为一个小病小痛的就嚷嚷得整个后宫知晓的好,搞得所有人心惊胆战无心劳作,这后宫虽然以您为尊,可大楚却是我儿的天下,希望您能够早日明白。”
该说的都说了,穆太后再也不逗留,也不看老敌人脸上红白交加的神色,施施然的、昂首挺胸的走出了永寿殿。





爱妃饶命 第12节
她是第一次趾高气昂的走出这个地方,相信以后她还有无数次机会用同样的气度和姿态走出这个地方。
朝安殿,秦衍之与穆大人相对而坐,大宫女挽袖站下下处轻笑着回话。
“太皇太后急急忙忙的派人去午门拦截送贤王上刑场的侍卫,哪知道扑了个空。后来又不知道哪个太监漏嘴了,说不是在午门斩首,是在西大门,原嬷嬷又亲自跑去了西大门寻人,人没寻到,又有人说在南大门看到了贤王的身影,一路跑断了气,原嬷嬷是哭着回了宫。后来还是总管太监回了话,说贤王已经回了府。没多久,永寿宫又招了太医,听说太医入宫的时候,一地狼藉,还不知道她老人家又糟蹋了多少古玩珠宝。”
永寿宫与宫里的另外两位主人势如水火,以前还只是永寿宫单方面压制太后与皇帝,有孝当道,太后不能对自家婆婆回嘴,皇帝又小,懵懂着自然不会反抗。所以,不管是康雍宫还是朝安殿的宫人们都是被永寿宫的人压得头也太不起来。原本以为后宫的局势不会有改变了,谁知道太后携皇上去了行宫不到一个月,再回来时,他们就抬头做主人了。
才一日,太皇太后遭穆太后戏耍的丑态就被两宫的宫人们私下里传了个遍。想到原本狗眼看人低的原嬷嬷彷徨无助的模样,连历来稳重的挽袖都忍不住想要落井下石了。
穆大人好像没有听出挽袖口中的幸灾乐祸,只问:“太后如何了?”
赵嬷嬷刚刚从康雍宫回来,笑眯眯的回道:“太后今个儿晌午多吃了一碗饭。”这还是从先帝故去后,太后进膳最香的一回。
穆大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抚着山羊须,别有深意的说道:“那就好。有气别憋着,迟早会憋出毛病来。你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时不时多劝劝,实在不行就让她去永寿宫透透气。”
赵嬷嬷屈身:“是。”
穆大人转身又问秦衍之:“皇上今日学了什么?”
小皇帝本来要打盹了,闻言立马直起背:“太傅亲自讲的学,说了汉王弃子的典故。”
穆大人凝视着上座上小小的孩子。现在正是晌午,皇帝凌晨才匆匆到了皇城,进宫后就直接上朝,朝罢了还没喘口气太傅就讲课。讲课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指点皇帝今□□会上的错漏。皇上还带着伤,连续几日被穆大人紧迫盯人的演练朝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原本精神紧绷着,朝会过后一切尘埃落定才松口气,精神一下子就跟不上了。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又是怎么都睡不够的年纪,用过了午膳后就睡意沉沉,在他这个外祖面前才露出了疲态。
他们也太为难这个孩子了。
挽袖窥了窥穆大人的神色,悄无声息的给小皇帝递上一杯参茶,等到皇帝喝了后,才听得穆大人问:“皇上对汉王如何看?”
小皇帝咂摸了一下嘴里似苦似甜的滋味:“为了逃命,连儿女都可以丢弃,朕觉得他不配做父亲。”
“哦!可若是不抛下子女,说不定他们一家子都会被俘,也就没有大汉了。”
小皇帝端着茶盏,大眼睛一眨一眨“可是,那样不会太无情了吗?若父皇是汉王,就绝对不会丢下我自己逃命,母后也不会抛弃我。”
穆大人断言:“那样的话,我大楚离灭亡也不久了。”
小皇帝:“……”外祖,您别吓朕!
穆大人眼中带了丝笑意:“不过,先帝与太后对皇上您是不同的。他们与您的皇叔有很大的不同。听说贤王上了请求立世子的折子?”
“恩,是嫡二子。”小皇帝从桌案上抽出一本折子递给穆大人,亲王的折子上的暗纹不同大臣,故而他听太傅分析了贤王这份折子后就直接收好了。
穆大人翻看了一下就替小皇帝放回了原味,颇有深意的感叹:“看吧,不管贤王原本对秦凌如何看重,一旦对方成了弃子,他就立即要立二子为世子,竟然连一日都等不得了。你猜,秦凌心里要作何想法?”
小皇帝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应当会恨贤王吧?是朕的话,朕会恨死了贤王。”
穆大人笑道:“所以,固若金汤的贤王府就有了漏洞。只要皇上您暗中许秦凌贤王之位,那么,仅凭他一人就可以将贤王府搅得天翻地覆永无宁日。”
小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的问:“……秦凌表哥会不会太可怜了?”
穆大人脸上的怒色一闪而过,对于他们这等老狐狸能够明显的看到喜怒已经是非常的难得,可见当初听到小皇帝被秦凌暗算时,他老人家是何等的愤怒:“他推陛下落下山崖的时候可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他的亲生父亲给抛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皇上,您可绝不能心慈手软。”
小皇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回想当初掉下悬崖时的伤心、恐惧、绝望,自己就说不出原谅的话来。可他又是深受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哪怕太皇太后再嫌弃他,父皇对他却是宠溺非常,所以,听说秦凌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贤王舍弃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表哥脸上的表情。说不定,表哥现在也恨不得掉下悬崖,一死百了吧!
秦衍之还没有成长为日后那决心绝情的帝王,他还太弱小,心思敏感,多情多思,他不想承认外祖说得对,也不想在此时此刻去秦凌表哥心口上捅刀,只能干硬的岔开话题:“……朕好像没有看见魏溪,她怎么没来?”
穆大人也没有太为难他这个最为尊贵的小外孙,只是操心惯了,顺口又开始教训或者是指导:“她一个平民百姓,刚刚入宫,自然是先学规矩。”“陛下,您信任她可以,但是,万万不可纵容她,那样终究会害人害己。有时候,对待亲信之人,不止是赏赐就能够获得他们的忠心。您必须还有惩罚,这样才让他们生出忌惮,不敢轻易的背叛您的信任。恩威并施,明白了吗?”
小皇帝缩着脖子:“明,明白了!”那样子,说是鹌鹑也不为过。
内务处,新来的宫女们都排排长在了一处,年岁最大的也不过七岁,最小的四岁,大多是平民家的孩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把自家的女儿送来宫里谋生活。
大宫女张姑姑长在前头训话:“在这宫里,只要记住两点,保管你们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到放出宫廷的那一天。第一点: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第二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锯嘴的葫芦虽然活的命长,该让你们回话的时候就必须实话实说。”
下面一个浓眉小姑娘举手问:“姑姑,我们到底是该不听不看不言,还是多听多看多说啊?”
张姑姑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你能这么问,说明你就不是个能够长久的。”难得姑姑打趣一句,周围的人或善意或恶意的笑了起来,惹得小姑娘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瘪了瘪嘴就被身边的同龄人拉住了。
耳房内,张姑姑拿着名册,与新来的人一个个核对。
“魏溪,这个名字好熟悉。我记得魏老将军家有个孙女也是这个名儿,那可是个金贵的主。”
张姑姑的徒儿黄芪舒展着眉头:“师傅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还是长房嫡女呢,不过,金贵是金贵,身子却不大好。同名同姓儿,这个看起来康健得很。师傅,你说要不要让她改个名儿?”
张姑姑对这个徒弟纵容得很,两人相差虽然有十来岁,她却好像将对方当做女儿一般的看待,闻言只是问:“只有与皇上重名犯下忌讳的,魏将军二品官,他的女儿几品?”
这是看不起魏将军家的女儿了。
黄芪脑筋灵活,看向魏溪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善。人说爱屋及乌,她师傅不待见的人,她黄芪自然也见不得对方好。不管面前这个魏溪是不是同名同姓,反正在这宫里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张姑姑合上册子:“转个圈看看。”
魏溪仿若没有听清楚这位掌管内务姑姑的话中暗藏的不屑,稍稍转了个圈。
张姑姑又道:“小小年纪,身段倒是婀娜,若是在昭熹殿伺候,日后迟早是个宠冠后宫的命,怎么分去了朝安殿了?”
昭熹殿是皇帝的寝殿,在寝殿伺候的宫女,特别是小宫女日后爬上龙床的机会不小,是众多宫女挣破头的差事。朝安殿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宫殿,不是亲信宫女不得入内伺候,就算是伺候也就是端茶磨墨,干完了就得出来,几乎是在皇帝眼前晃一下,一般挑性子稳重,忠心且容貌中等的宫女伺候。毕竟,后宫的女主人们绝对不想听到皇帝在朝安殿宠信了什么宫女的传闻。那样对帝王的名声不好,对后宫女主人的地位也不好。朝安殿殿内伺候的宫女基本只有两人,大部分都是太监。其他的宫女只在皇帝不在殿内的时候做寻常打扫的事儿,比在后宫中伺候娘娘们也不如。好歹,伺候娘娘们的时候还可以偶尔得见天颜呢,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皇帝看中了呢,或者,被娘娘们送去固宠了呢。
黄芪笑眯眯的吐露打听来的消息:“听说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张姑姑彻底有了计较,神色越发冷淡:“瞧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可干不了多少活,得好好练练。”
方才还有点好意,现在就纯粹是恶意了。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话一出口,负责安排事物的姑姑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让对方‘好好练练’。
顿时,小小的耳房内,众人瞧着魏溪的眼神即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作为即将陷入水深火热中的魏溪,她只是拿着刚刚学到的规矩对张姑姑等人行了礼,一句话也没有说。
不该说话的时候就闭嘴,不是么!
在行宫肆意妄为惯了,就不代表她不知道这皇宫里才是真正的刀山火海。
☆、第二十章
宫里的人等级分明,上级要悄无声息的折磨下级有的是办法。
魏溪明面上是三等宫女,又是刚刚才进宫,说是新人也不为过。偏生这个新人还在太后皇上面前挂了号,听说在行宫的时候嚣张得很,这就不得不惹人记恨了。
同样是宫女,有的人从入宫到出宫都得不到皇帝一个正眼的数也数不清,有的人却可以凭借一次小小的机会直接青云直上,甚至荣宠后宫。
魏溪按道理应该也是后者,巧合的是,她在行宫的时候拿的就是三等宫女的俸禄,做的是一等宫女的活儿。暗中看不惯她的人早就比比皆是,这群人随着皇帝去行宫,又随着皇帝回到皇城。在行宫,魏溪有刘姑姑护着,又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故而她可以横着走;在皇城就不行了,后宫是太皇太后的天下,虽然穆太后眼看着要崛起了,可宫里的人哪个身份简单?有的人巴望着太后一飞冲天,有的人却是指望着太皇太后过日子。
张姑姑就是原嬷嬷提拔上来,特意安排在了内务处的人。黄芪明面上对张姑姑唯命是从是最得意的弟子,暗中谁又知道她的背后有谁呢?借刀杀人这种事情,在宫里每一天每一刻都在上演。只要她们赶在穆太后和小皇帝想起魏溪之前,寻个由头把人提前处置了就是。
魏溪前辈子在宫里生活了十多年,一大半的日子还是在冷宫度过,人情冷暖看得十分的透彻,对于前世素素的遭遇她没问过,也能够猜测得出。
别人打着灯笼寻她的错处,她偏生不给别人机会。
别人是寅时二刻才起床,她丑时三刻就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完毕,等着黄芪假意怒气冲冲的砸门进来时,她正端着热茶喝得惬意。
看到魏溪的一瞬,黄芪的面目有一瞬间的扭曲:“你倒是勤快。”
魏溪放下茶盏,对黄芪行了礼,一句话都懒得说。
黄芪第一天就见识过魏溪的沉闷,率先走了出去:“你年纪小,姑姑体谅你身子骨弱,所以选了个最轻松的活计给你做。”
一路走到朝安殿的大门处,指着还黑黝黝的一片内庭道:“喏,除了内殿,庭院里的地就都归你打扫了。”她在黑暗中笑眯眯的盯着魏溪的脸,“记住,这里是皇宫,朝安殿是陛下处理朝政的地方,所以只要是殿内不能让陛下看到一片落叶,一粒灰尘,甚至是一根头发。陛下寅时三刻上朝,三日一小朝,六日一大朝。你得在殿下朝会回来之前将内庭打扫得纤尘不染,若是有一点点遗漏,或者是没有按照规定的时辰内打扫干净,等待你的处罚轻则打板子,总则掉脑袋。”
魏溪屈膝应是,转身就抱起比自己人高的扫帚向庭院最为幽深的角落走去。
春日已过,盛夏就要到来,暖阳比春日里来得更加急更加早。等到小皇帝来到朝安殿的时候,庭院里除了侍卫就是贴身伺候的太监宫女们。
一天十二个时辰,丑时三刻到寅时三刻是打扫内庭;卯时到辰时小皇帝要听课练字,这时候魏溪就挨着身子擦拭长廊的条凳和龙柱;巳时初刻小皇帝用小点心,魏溪拿着巴掌大的抹布擦拭永远也擦不干净的地砖;午时小皇帝去康雍宫陪太后用午膳,魏溪得了一个馒头一碟子萝卜酸菜,趁着皇帝没来,顶着大太阳再将庭院打扫一遍,特别要处理的是一早上的人头攒动而拆踏过的落叶残花;午膳过后,小皇帝午睡,魏溪认定自己不会有歇息的空闲,果然没多久黄芪就叫她去清理鹅卵石中的黑芝麻,也不知道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宫女把茶房要用的芝麻给不小心弄撒了,魏溪得顶着大太阳去一粒粒的拾起来。
皇帝下午要学武,自然是不会来朝安殿,魏溪就跪在鹅卵石上拾了一下午的芝麻。
到了晚间,腰酸背痛的魏溪喝了一碗粥,一个馒头加一小碟酱菜。
戌时,宫灯都亮了起来,宫女太监们换班。魏溪被黄芪指定去给她打洗脚水,顺道伺候了才十来岁的小宫女洗脚按摩。
亥时,有差事的宫女们才开始她们在内务处的正事——学规矩。行礼、走路、甚至是说话的语气都是学习的内容。
这本是魏溪最为拿手的活,在张姑姑的严格要求下,她却是做得最差劲,掌心被抽打得最多的一个。
如此过了半个月,小皇帝从以前日日与魏溪相伴到忙于课业,忙于学习政务,养伤中间做一些轻微的锻炼,太后偶尔想起问一句,总管嬷嬷总是回答还在调·教当中,久而久之宫里的两位主人也就慢慢的将魏家三兄妹给遗忘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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