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鼎1617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将如云
于是,凡是意图接近船只的,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们,都会客客气气的将你驱逐开,个别脾气不好的,干脆就用船上的小炮,来上一炮,用高高溅起的水柱,来给你的头脑降降温。
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见到自己的主公郑王,又如何交代?长衫客有些踯躅。
大人!大人!一个略有些公鸭嗓的家伙从码头上喜滋滋的冲进了船舱。
小的在望海楼有一个远房亲戚,经他介绍,识得了一个在枪炮所里做事的,此人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欠下了赌坊里不少钱,小人想从这个人身上下手,为大人和主公效力。公鸭嗓将自己的工作进展向长衫客做了禀报。
长衫客略略点了点头,这也算是此番南下,最大的收获了,回去见到郑王,比起以前几次南下的同僚们,自己的成绩略微好看些。
此人叫什么?在枪炮所做何职司?
他名唤丁十五,在枪炮所是一个技师。
嗯,既然有了这条线,那你就留在河静,记住,一定要把那些火炮的铸造方法,特别是那些快炮的制造方法搞到手。
还有,在河静搞这些,一定要多长个眼睛,咱们在河静的十几个坐探,都被人给挖出来了,这边的同行,不好惹哦!
小的明白!
沿着新近落成不久的将军府向西不到五十步,便是一座更新的宅院,这里是崔家兄弟的府邸。
这座府邸是李家兄弟用自己的俸禄和分红在河静建起了的。本来,李守汉在将军府内给这兄弟二人单独辟了一个跨院,但是,兄弟俩担心落下一个杨国忠的名声,婉言谢绝了,托词说自家一大家子人也需要一个宅子安顿。
在自己的书房,李沛霖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将桌案上的几份文书整理一下,准备明天一早送到李守汉面前去,请他签阅。
《请发五百文钱票事,《请行户口制度及身份护照事,《请开陶瓷窑口事,《请开玻璃工坊事,嗯,怎么少一份?多年养成的习惯,李沛霖每次都是将文件自己整理。
大人,西院大爷回来了,他打发人过来,问大人手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要是处理完公务了,烦请大人过去同大爷一起吃夜宵。在书房外当值的听差在门口回事。
知道了,告诉来人,我一会就过去。自己的弟弟回来了,自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还有,将将军送给我的那套瓷器和酒具交给来人带过去。想了想,李沛霖又将手边的几份文书装进了护书,他准备和李沛霆商量一下。
走进了这间自从建成之后就没有走进来的书房,李沛霖有些惊了。饶是他也是富贵堆里滚打出来的,也是吃惊不小。
楠木桌子上铺着簇新的细竹布,一个通体碧绿的四格翡翠笔格,几只牙管湖笔,一方大号端砚,一具硕大的白玉水盂,两副水晶镇纸,一叠木刻水印着清河堂字样的笺纸,另有一具花梨木的小书架,摆放着几函宋版书。椅子上铺着白色山羊皮的椅披,上面用金线绣着莲花图案。旁边的多宝格上,摆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青铜鼎。
李沛霆坐在书桌后面用一具小小的算盘点算着账目。
二弟,你这间书房着实是一丝一毫的书卷气也莫得啊!自己的兄弟,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客套,有人伺候着李沛霖坐下,他开始品评李沛霆的这间书房。
哪里啊!那也没有咱们的大将军阔绰啊!好家伙,书房和卧房都用铜制成了水管,来降温?这可以比紫禁城里那位还要阔气啊!他顶多是弄些冰来,咱们将军,干脆使用钱啊!
几句话说过,有听差进来将夜宵摆上,崔家虽是蓟州人,但是,崔呈秀却是在淮扬为官多年,口味自然是兼通南北,几个新来的淮扬厨子手艺很是精妙,打理了几个小菜看上去色香味形俱佳。
另有两名听差小心翼翼的开了一坛绍兴黄酒,甫一打开立刻满室酒香。
这酒号称还是万历皇爷刚登基时酿制,到如今也是五十多年了。知道兄长爱好此物,此次北上,便拜托司马帮主特地寻觅了几十坛子来。
听了李沛霆的话,李沛霖示意听差将酒坛翻起,果然,坛子底上有大明万历五年制等字样。
听差小心翼翼的撇清酒中的白毛,又取出一坛新酒倒入,与陈酒勾兑,这酒太陈,一饮便醉,必须与新酒互相映衬,方得入口。
几杯酒下肚,兄弟二人的话语开始多了起来。
兄长,张问达那个小人致仕了?!谈起远方的政事,李沛霆有些兴奋,话语里颇多幸灾乐祸的味道。
嗯,此事我也在邸报上看过,他九月二十六日加少保致仕。
此人久居京师,懂得什么边军事务?偏偏官运好的惊人!先拜刑部右侍郎,署部事兼署都察院事。后迁户部尚书,督仓场。管户部和仓场,都是放屁油裤裆的肥差。寻兼署刑部,拜左都御史。元年(1621)冬为吏部尚书,朝野对此人的评价,‘问达更历大任,持议平允,不激不随。’完完全全的一个因循供事的庸人而已,却先以秩满,加太子太保,如今致仕之时更加少保头衔。
我李家的案子,便是坏在这些官员手中!李沛霆愤愤的喝了一口酒,重重的将酒杯墩在桌上。
但是,你有所不知,民间纷传,此人得罪了魏忠贤,怕是魏公公要借他的人头,来给自己立威!也算是此人的报应!
一边说,李沛霖俯下身子将杯中酒洒在地上,不肖子弟遥祝祖宗庐墓安好。
李沛霆也随着自己的这位堂兄将酒洒在地上,不过,他自幼便和父亲在外为官,对于家乡,他的印象很是淡漠。
哥,我听说,内地颇多士卒哗变索饷之事?
不错,便以你熟悉的遵化驻军为例,遵化台军营兵南兵每月一两五钱,北军每月米一石止折银一两,其新设营兵皆折色一两五钱,本色米五斗,有马家丁每月二两三钱五分,无马家丁亦一两一钱,待遇差别如此之大,自然是积怨沸腾,且又欠饷日久,自然会有此祸。当年祖父叔伯们殚精竭虑的四处搜刮,就是为了不欠钱粮。
搜刮二字,不妥吧?
哼!这是东林奸党向我们泼的脏水。抄我李家,不过得银七万一千七百七十七两,金三百四十三两,我敢断言,东林的任何一家,都比我家富裕!日后,若有机会,某家定当尽没东林诸人家产!
李沛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多年之后,果然让他抄没东林党人的家产入官。
几杯陈酒下肚,李沛霖的话也不再有什么忌讳,眼前这个人,是和自己血脉相连,患难与共的弟弟,一同从北京被发配到琼州,又一起在惊天巨浪中死里逃生的弟弟,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兄长,此话有些差池。如今你我兄弟,财富不亚于,甚至是超过江南的巨商!李沛霆打了一个酒嗝,起身拿了方才在桌上的一份清单。
这是我今年应该分得红利。几次北上,应得的利润。
清单上,赫然开列着一行行数字,第一次北上运精盐布匹若干,运回丝绸茶叶若干,应分得利润若干,第二次北上,第三次北上。以此类推,这几个月下来,崔家在海上贸易和精盐倾销之中获取的利润,已经足可以媲美江南巨商。
这也许就是将军大人私下里常说的工农业利润剪刀差吧?
兄长,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一批货物,准备卖给那班佛郎机人!李沛霆取出来另一张清单,都是些丝绸茶叶之类的货物,都是这班人喜欢的!
此言在李沛霖耳中,不亚于一个惊雷。震得他竟然有些战栗。
大概多少?价值几何?可曾纳税?
现在便是李沛霆惊着了。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面貌似乎有几分扭曲的兄长,似乎在抄家下狱的日子里,也没有见到兄长如此表情。
各种丝绸,大概,大概一千二百包,茶叶,也有不少,总共装了半船左右。大概能够值百十万两银子吧?税,税款,还不曾纳,不过,将军大人曾经说过,北上的贸易人员,包括水手护卫的士兵,可以免税的啊!
糊涂!李沛霖拍了桌子。
条例上说,是允许携带不超过二十公斤的货物,往来贸易是免税的!哪个要你一次搞半船?!
他站起身,反复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仁和,你晓不晓得,李将军对我李家意味着什么?
晓得。意味着可以东山再起,家族兴盛。
那我问你,何人最乐?
当日,李沛霖和李守汉等人在吃工作午餐的时候,李守汉突然提出来的问题。
所谓工作午餐,是在上午的一干公务处理完之后,像李沛霖和福伯这一级别的人物,聚在一起吃个便饭,而且,在饭桌上,轻松的氛围,可以让很多棘手的事务变得迎刃而解。
宗兄,你饱读诗书,眼界开阔,有一事请教,不知道宗兄能否教我?
世间何人最乐?
李沛霖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突。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这话是当年本朝太祖朱元璋问过众臣,世间何人最乐?
大臣们有人回答说有钱有势的人最乐,有人说长寿者最乐,也有人说,为官者最乐。只有茹太素回答最适合朱元璋的口味,他回答说,畏法度之人最乐。
作为宦海沉浮多年的李沛霖,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卖弄自己的学识,只是打了一个哈哈,将话题转开。
直到自己的弟弟拿出来了如此巨大的一笔财富,他才将此事向自己的弟弟提出。
李沛霆虽然是纨绔子弟,但是脑子却是极其清楚的,李沛霖的话,令他浑身冷汗直冒,李守汉,看来也不是一个寻常的纨绔子弟啊!先问你,知不知道世间还有法度在?这是敲山震虎啊!让你心下惴惴不安,回去自己反省。
哥,那您看?李沛霆手里的清单如同一盆炭火,烧的他手足无措,浑身是汗。
大概是多少钱?李沛霖坐在椅子上,头也不抬的闷声问了一句。
如果卖给何塞那班佛郎机人,大概能够有二百万两左右。李沛霆如同儿时淘气被父亲捉到了一样,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
货物可曾入库?
还没有。因为几处堆房都满了,都是何塞那班人的货物,一时还没有卸船。
如果是这样,那还有得救。你明天一早,便去税关,告诉他们,因为昨天忙着回家,没有及时报关。然后,你按照转口贸易的税则缴纳三成的税款。接着便将纳税凭证和合约带起去找何塞等人,签约。
就这样呀?
当然不止。等到你和何塞签约完成之后,货物交割完毕,你可以拿着你和何塞的合同,以及出关凭证,去税关要求退税。按照税则,属于转口贸易的,是要先收后退的。退税比例应该是在二成左右。也就是说,你只要缴纳一成的税款,便可以确保无事了。
听到李沛霖如此解说一番,李沛霆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想想那一成的税款,又着实有些肉疼。
能不能不交啊?我直接同何塞说一下,他出口的时候,直接夹带出关不就完了?李沛霆想到了走私的法子。
走私?!嘿嘿!三弟,我劝你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你的算盘很如意,可是,却打不下去。
为啥?
也罢!你几个月都不在河静,很多事想来你也不知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汉元商号的商情室?
知道啊!几次我北上的时候,都有他们的人,到沿江沿运河的各个城镇去了,说是收集商业情况,为了买卖,他们要在各处收集商业情况,打探消息。
那你知道执法处吗?
知道,不是包中辰那个家伙管的吗?负责针对军中犯法违纪的事情。
知道牛千刀这个家伙吗?知道他的统计室吗?
不晓得。这个杀千刀的是作甚的?
哼哼!说出来你就知道了!李沛霖唤进来几个仆人,示意他们将残席撤下,沏上茶来。
兄弟二人品着茶,李沛霖开始讲牛千刀此人。
我们当日不是遇到了风暴被许将军救起,同时被救得还有十余名押解我们的锦衣卫,为了封锁消息,将军命人将这些人,李沛霖右手在脖颈上划了一下。
锦衣卫和琼州府都没有我们的消息,且又有人员失踪,北镇抚司便发下公文,责成南京锦衣卫派人彻查此事。这个差事,就落到了牛千刀身上。此人原本是副千户,因为得罪了上司,被上司寻了个不是,降成了百户。但是此人的办差能力却是整个北镇抚司中都是数一数二的。这趟苦差事便落到了他的头上。不想他到了廉州之后,刚刚开始调查,便得到家中几个铁杆兄弟的报信,他前脚刚出了南京,后脚上官的儿子就跑到他家中意图强霸他的妻子,他那个妻子也是一代佳人啊!可惜红颜薄命,拼死反抗,一头触柱而亡。
啊!如此说来,此人的一番遭遇倒是和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有些相仿。
正是,他得知之后,也怕自己落得一个林教头的下场,便和几个兄弟合计一番,索性渡海投了将军!你想想此人的出身,再想想他的深仇大恨,看看将军对他的知遇之恩,你就应该知道他掌管的统计室是做什么的了!
锦,锦。锦衣卫?!李沛霆端着茶杯的手不禁颤抖起来,锦衣卫对他来说,永远都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然也!不叫锦衣卫的锦衣卫!还有,你知道的商情室执法处,便是东厂西厂内行厂的变身!就连此刻你我兄弟二人的密室之言,怕是也有人会密报给将军!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既不想再去下狱,又想发大财!我不想做官,只想发大财!发比那些盐商还要大的财!李沛霆面如白纸,身子如坠冰窖,手中的茶杯哒哒哒想个不停,身子几乎软瘫在椅子上。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对他这样的公子哥儿来说,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没有的活着,财富地位女人统统都失去了。
李沛霖起身走到书案前,将自己的护书拿了过来。
这几份文书你看一看,看看对哪一件有兴趣。
李沛霆狐疑不解的将护书接过,慢慢的翻看里面的文书。
我这也算是泄密了。不过,倒是罪不至死。李沛霖为自己讥嘲。
护书里面的几份文书,如果按照现代的眼光和标准的话,便是政府投资或者是工业规划纲要,或是项目计划书可行性研究报告。
《请发五百文钱票事,嗯,这个可以好好看看,《请行户口制度及身份护照事这个和我没什么关系,不是生意。《请开陶瓷窑口事,《请开玻璃工坊事,这两个事情有搞头!
要在河静地区进行陶瓷制造的事,是两个潮州移民提出来的。首创者为潮州黄姓林姓二人,二公于潮州皆为制陶烧瓷业者,至河静后,见山岭林木中,高岭土比比皆是,便上书将军府,建议将军开设陶瓷窑口。喏,这便是试验窑烧制出来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