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春溪笛晓
那汉子把整个车厢都派完了,转头看了看袁宁身边的空位,停顿了一下,到车厢前后找了找,找回个中年人。这中年人长着络腮胡子,眼睛不大,透着精明。汉子把中年人拉到袁宁身边坐下:“老哥,坐!大伙都在首都等着您呢,人没事儿,重头再来一点都不难!”
中年人坐下时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袁宁想了想,掏出口香糖递过去:“叔叔您吃一片吗?”
“也好。”中年人见袁宁目光里没有窥探意味,接过前些年根本见不到的口香糖,抬手把外面的纸质包装和里面银色的锡纸都剥开,把软黄色的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那汉子把小货车还给乘务员,坐回中年人身边。见中年人吃着口香糖不说话,便和袁宁说起中年人的冤屈来。
原来早些年大家还没有开始下海经商的时候,中年人就已经做起了生意。结果有人眼红中年人,跑去举报他,还联合当地的人把他给抓起来关着。今年怀庆那边重审了一些案件,中年人的案子也在其中,中年人这才被放了出来。
袁宁一下子就明白了。在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商品贸易,在某个阶段就属于“投机倒把”,被抓了是要判刑关起来的。要是再碰上有人故意拿捏,说不准得关个十年八年才能出来。
袁宁听着那汉子说起中年人所做的种种事情,对中年人灵活的头脑十分钦佩。
中年人像是终于把嘴里的口香糖嚼巴得寡淡无味,把它给吐了出来用那锡纸裹好。他转过头打量着袁宁,说道:“你是大学生?”
袁宁愣了一下,点头应道:“是啊。”
中年人接着问:“大学在哪念?首都的?”
袁宁说:“对,首都大学。”
“高材生啊。”中年人脸色怅然,夸了一句,“现在考大学比以前容易很多,但首都大学也不好考。”
其他人也颇为赞同,看向袁宁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
袁宁和他们聊了一路,然后被人群裹挟着下了火车。那中年人也被挤到了他身边,在月台站定之后,袁宁听到中年人感叹了一句:“世界不一样了。”
袁宁转过头去,看见中年人眼底有着并未黯淡下去的光芒。一个人入狱数年仍然拥有这样的目光,那么他的意志必然是无比坚定的。
袁宁说:“世界每天都会不一样。”
中年人看向袁宁,很认同袁宁的话,点头说:“没错,每天都会不一样。落后几年和落后几天没有多大差别,只要能抓住机会就能迎头赶上。”见那汉子挤开人群找了过来,中年人洒然地朝袁宁挥挥手,和那汉子会合,齐齐走向人海之中,随着涌动的人潮往出站口挪动。
袁宁没太多时间感慨火车上的偶遇,他背着背包回到学校,偷偷摸回寝室。舍友们见袁宁回来了,幸灾乐祸地埋汰:“宁宁你惨了,你逃课连校长都知道了。下午校长还打电话来说如果你你回来了马上给他回电话呢!”
袁宁:“……”
袁宁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费校长的过度压迫,恶向胆边生地翘了课去怀庆找章修严抚慰自己饱受蹂躏的身心。为了看到基站落成和等戒指做好,他又让舍友帮忙多请了一天的假,把周一的课也翘光光!
想到表面上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实际上能把你坑得尸骨无存的费校长,袁宁打了个寒战。他战战兢兢地往费校长家里打了个电话,费校长倒是很和气,招呼袁宁到他家吃顿便饭。
袁宁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袁宁安抚好自己忐忑不安的小心脏,提着在怀庆塞进灵泉那边的特产去费校长家。费校长正在和人说话,神色一如往常地平和,见袁宁来了,招呼袁宁坐下。
费校长向袁宁介绍:“这是我第一批学生,现在在昌沧那边,赶着年底回来讨一批经费。”
袁宁讶异。费校长顶了天也就四十多,眼前这个“学生”看起来至少也四十五六了,皮肤晒得有点黑,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沧桑,一看就是个特别务实的人。袁宁麻溜地喊:“师兄!”
瞧见袁宁那大包小包的特产,再看看自己提来的寒酸的水果,“师兄”有些窘迫。他叹了口气:“老师,是我为难你了。”他是来求费校长帮忙的,费校长倒是没拒绝,只说找个人来帮他。
小牧场 第175节
看见费校长找来个半大小孩,“师兄”一下子“明白了”费校长的意思,觉得自己不该跑这一趟。
费校长仿佛没看见昔日学生脸上的苦涩,对袁宁说:“玩了三天半,放送够了吧?”
袁宁叫屈:“坐车一来一回要足足一天呢!”
费校长眉头一挑:“哟,你还觉得自己冤枉了?”
袁宁不敢吭声了。
费校长敲敲桌上那一摞厚厚的资料,继续说:“昌沧那边的情况不太好,边境问题、民族问题、治安问题、经济问题,一个比一个难搞。别看你师兄现在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实际上他现在才三十二岁,去昌沧五年就成了这样,要说那边的情况不愁人那肯定是假的。”
袁宁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费校长为什么把他叫来说这些。听到费校长说“师兄”才三十二岁,袁宁着着实实吃了一惊,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
“师兄”依然苦笑着。
“师兄”叫杜建成,毕业后下了基层,一步步干了上来,结果在调动时调到了昌沧那个坑里,到现在都没爬出来,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杜建成也是倒霉,去年底下接二连三地出事,最严重的就是他任内大力嘉奖的两个本地高材生成了制毒团伙的一员,引进的企业成了制毒窝点,政绩成了污点,底气成了笑话,别提有多麻烦。现在他负责来讨发展资金处处碰壁,要是要不到钱他这位置绝对是坐到头了!
袁宁越听越觉得这事儿有点耳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德昌文化那事儿吗!德昌文化用毒品控制艺人和富家子弟,那毒品的来源就是几个回家“创业”的高材生,而那几个高材生正巧是昌沧的人!
敢情这事还牵连到这位杜师兄头上了。
费校长从韩老爷子那边听过这事,瞧向袁宁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瞧到袁宁满脸心虚才收回目光,对杜建成说:“就建成你拿出来的这些项目是不可能要到钱的。”
杜建成说:“那我——”
费校长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转头点名:“袁宁,你帮他把这些资料重新捣腾捣腾,做出几分新方案来。”
袁宁有些犹豫。
费校长没给袁宁反对的机会,径自看向杜建成:“你就是太实在了,才会把方案给做成这样——谁看了都觉得不想给钱。年底了,谁都惦记着明年的经费,别说什么昌沧那边很需要——钱谁不需要?你没有足够硬的背景,光叫唤着自己那边缺钱是没用的,让人知道你那边值得投下么多钱才是正理。”费校长拍拍袁宁的肩膀,“别看这小子小,他经验丰富得很。他整个暑假都呆在怀庆,跟他大哥学了不少东西,实践也许不行,花花架子还是能弄出来的——他大哥是章修严,你可以去了解一下他大哥去了怀庆以后怀庆有了什么样的变化。反正我暂时把他借你,你趁这段时间好好整饬整饬自己,别整得跟个叫花子似的。”
袁宁:“……”
总觉得校长大人对上相熟的人有点毒舌_(:3」∠)_
袁宁偷闲了三天,代价是接下来没日没夜地看资料。
杜建成的项目内容确实写得很糟糕,就像费校长说的那样——看了完全兴不起给钱的想法。
袁宁花了几天把可以操作的项目逐个逐个整理出来,再把杜建成原来的项目稍稍改头换面一番,列出清单让杜建成挑出比较可行的来细化。
杜建成捧着清单看了许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即使再不愿意,他也得承认袁宁拟的这些项目比他原定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哪怕首都这边不愿拨经费他也可以拿着去招商引资。
杜建成对袁宁这个“强援”已经没有半点怀疑。他犹豫了一下,厚着脸皮说:“……能全部细化一下吗?”
袁宁:“………………”
半个月后杜建成春风满面地返回昌沧,皮包里搁着一个个盖着大红戳的新项目,感觉走路都是飘的。临上车前,杜建成热情地邀请袁宁一定要到昌沧实地走一遭,提点更具有操作性的建议,一点都没再把袁宁当成十七八岁的小孩。
袁宁回到章修严住处那边准备睡个好觉,费校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把你师兄送上火车了?”
袁宁蔫耷耷地说:“对。”
费校长又邀请袁宁过去吃晚饭。
袁宁:“……”
费校长洞明了袁宁心里的警惕,向袁宁解释:“上次你师兄确实需要你帮忙,你和那些人比较熟,知道他们的想法,可以有针对性地帮你师兄改项目。昌沧那边真的很需要钱,没钱会乱起来,你下回去看看就知道那边的情况有多糟糕了。”费校长说,“过来吧,我保证这次不会坑你。”
袁宁:“…………”
所以上次果然是在坑他对吧_(:3」∠)_
第194章 捞鱼
袁宁和昌沧还挺有缘分, 元旦将近, 协会那边的黎云景又把袁宁找了过去, 说有件事要让他去办。袁宁到了才知道原来舞蹈协会和音乐协会那边的歌舞团要去北边问候,条件挺苦, 叫他帮忙跑前跑后统筹规划,别让人家小姑娘受委屈。
袁宁:“……”
黎云景温和地问:“怎么?元旦有安排吗?”他瞧着袁宁,“老周和我说了, 没个可靠的人跟着他不放心。”
袁宁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事应了下来,认命地去找黎云景口里的“老周”商量。老周是艺术家, 底下也全都是艺术家,虽然歌舞团有完备的后勤团队, 放这么一帮子人去昌沧老周还是不放心。
毕竟老周自己最清楚他底下这些人有多不靠谱。
老周说:“这次去慰问的都是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小伙子, 你帮我多看着她们一点。”他叹了口气, “守边也确实很苦。唉,帮我带些东西给我那朋友, 他是那边的头儿, 有什么事你就找他。”
袁宁很快见到“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小伙子”,好家伙, 看起来大多比他大上几岁。袁宁觉得自己委屈啊, 他也是未经世事的小伙子!还没成年呢!
袁宁打电话给章修严, 告诉章修严自己元旦没办法去怀庆了。章修严听了没说什么,只叫袁宁小心些,别闹出事来。
袁宁更委屈了:“哪能啊, 我是那种随便惹事的人吗?”
章修严说:“你确实不是随便惹事的人,只是那些事情自己长了腿找上你而已。”
袁宁挂了电话,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再随随便便惹出事来,便在元旦前夕带着人出发。他们先坐飞机到北边,到了地方有人来接——竟还是熟人,就是上回到首都讨经费的杜建成。
杜建成带着皮帽子,穿着厚大衣,整个人裹得壮了一圈。见了袁宁,杜建成咧开嘴笑了,上前重重地和袁宁握了握手,说:“师弟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忙完慰问的事先别急着回去,在这边到处走走,我带你去看这个月刚展开的冰上项目。”
袁宁没一口拒绝,笑着和杜建成说话。歌舞团的人都有些惊奇,没想到袁宁在这边居然有熟人,看起来对方在这边的地位还不低。虽说昌沧发展落后,但这边到底也是昌沧的省会啊!
盛情难却,袁宁带着整个歌舞团在省会吃了顿饭,又答应在省会剧院排一场表演,才动身去军中。
来接他们的是军中帅小伙,开了三辆车,一车可以坐二三十人,不算多舒适,风呼呼地吹来,冻得小姑娘们顾不得爱美,把袁宁过来前准备的帽子和大衣都裹得严严实实,饶是这样还是有人打起了喷嚏。
袁宁和来接人的几个帅小伙说话,发现他们年纪都不大,聊开以后话也多了起来,说起守边的事情竟能说出几分趣味,在这边,狼啊熊啊狍子啊都是可以看见的,冬天训练时偶尔能逮着几只野兔,拿回去大伙一起加餐。遇到狼就有点麻烦,新兵可能扛不住,白白多费许多子弹。
一行人抵达营地,住的条件也不是特别好,主要是冷。好在来之前所有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齐齐吃了顿带肉汤的晚饭,都安心地在边军准备好的住处歇息。
袁宁一大早醒来,发现外头天还没亮,风雪的声音有点大。据说今天雪该停了,不过也说不准。
袁宁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冰天雪地的,水滴下来都会结冰,外头却已经响起拉练的声音。兵哥们像是一点都不觉得冷似的,边喊着号子边迎着风雪跑步。
袁宁觉得辛苦又新鲜,简单地洗漱过后悄悄缀到队伍的尾巴后面跟着跑了起来。
雪有点迷眼,袁宁起初不太能跟上,跑了好一会儿才习惯。
负责管拉练的头儿瞧见个半大少年跟在后面跑,稍稍放慢脚步,等着袁宁跟上来,笑着打趣:“你这样可是吃不上早饭的。”
袁宁说:“锻炼为主。”
对方笑容更盛,乐呵呵地说:“你这小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底子倒是不错。”
两个人说话时都呵出一口口白气,袁宁怀疑自己吐出的气立刻变成了冰。听了对方的夸奖,袁宁非常骄傲:“当然,我从小就跟着大哥锻炼,后来还跟四哥学过基础的防身术。”
对方听到防身术就来了兴趣:“那待会儿你和这群小崽子们比比。”
袁宁笑了笑,跟着兵哥们沿着冰封的道路跑了出去。
路上雪渐渐小了,朝阳在一片冰雪中慢慢钻出来,露出颗红红的脑袋。道旁的树木已经挂满冰棱,叶子掉光了,枝桠上长满长短不一的冰棍子,阳光从积压的云层里照下来,照得那一棵棵冰树闪闪发亮。
袁宁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度过元旦。这还是条件比较好的营地呢!
和兵哥们跑回营地,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床。
袁宁大口大口地把粥喝完饼吃光,去招呼歌舞团的人有秩序地进餐。等袁宁忙活完了,才看到早上那负责盯着兵哥拉练的人在朝他招手,而那人旁边还站着个身姿笔挺的中年人。中年人虽然年近五十,但身材毫无发福迹象,肩膀和腰身都像用刀子削出来的似的,笔直笔直,简直能跑船。
袁宁过去问好,才知道这就是这边的一把手,姓秦,也就是老周口里的“老秦”。老秦见袁宁面色红润,跑来跑去也不喘,心里挺喜欢,叫人招呼好歌舞团的人,拉着袁宁去练手。袁宁确实学了些防身术,可在老秦这样的狠辣老手面前根本不够看,若不是老秦手下留情,准把他摔得鼻青脸肿。
袁宁心里暗暗叫苦,却还是得认真应对,凭着不服输的倔劲愣是扛了下来。老秦活动完筋骨,心情舒爽,瞧着终于变得蔫耷耷的袁宁哈哈一笑:“你小子不错。”
袁宁把老周托他带来的东西取了出来,拿给了老秦。老秦不客气地收下了,继续去忙明天庆祝元旦的事。
到晚上老秦才又出现,他拍拍袁宁的肩膀,领着袁宁离开了营地。老秦去附近的村子找了几个人,拿上箩筐钢钎长杆网兜,还拎了点炸药,一伙人全副武装地去了上游冰封的小湖那边。
冬夜月光落在冰面上,染上了冰雪的凉意,让在冰雪里行走的人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老秦说:“中午我们来加餐。这边的鱼不大,但肉质鲜嫩,好吃得很。以前我和老周被分到这边的围场来,就爱吃这个,不用调料直接烤着吃都美得很。”
袁宁这才知道老秦两人的渊源。他在老秦的指点上扶着钢钎,和老秦一起在冰面凿出个冰窟窿来。
别人那些小心谨慎的方法老秦压根不学,差遣袁宁把带着的炸药拿来,放进冰窟窿里点着引线。
袁宁已经跑远了,在老秦跑开的一瞬间,冰窟窿里炸起了高高的水柱。
袁宁目瞪口呆。
老秦又领着袁宁走了回去,用手电筒一照,齐整整的鱼儿在扩大了许多倍的冰窟窿里欢快游动,不少还蹦出水面,跌落在冷冰冰的冰面上,甩动尾巴扑腾来扑腾去。
老秦招呼袁宁回到冰面上用带来的长杆网兜网鱼,不一会儿就弄了满满三箩筐。冰窟窿里的鱼一点都没少。老秦没继续捞,而是让那几个一起来的村民帮忙把鱼抬回营地。
忙活完了,袁宁才发现自己热出了一身汗。
老秦说:“我听建成说了,上次他去首都多亏了有你帮忙。”他瞧了袁宁一眼,“听他说起你来,我还是以为是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没想到你还挺不错的。”
袁宁:“……”
原来不仅是老周的熟人,还是杜建成的熟人。杜建成到底是怎么说他的?说他跑关系跑得很熟练?吹牛皮吹得很不要脸?
袁宁说:“都是我大哥教的。”不管是他的为人处事还是他的生活习惯,都透着章修严的影子,虽然他和章修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但他们却又相互影响、相互改变着彼此。
“你大哥很有名。”老秦显然听说过章修严,“你们这一辈里他是最有名的,也是本领最大的。很多人甚至都没把他当成你们这一辈的来看。”
听到老秦夸章修严,袁宁脸上写满骄傲,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大哥很厉害!”
两个人边说边往回走,就在快要到营地那边时,袁宁看见一只黑漆漆的乌鸦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爪子紧抓着挂满冰冷的树枝,歪着头看向它们。袁宁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那乌鸦没有动,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袁宁,仿佛想对袁宁说些什么。
袁宁没来得及细细看去,余光蓦然扫见营地大门前站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
那人身材颀长,姿容清正,再仔细一看,对方长着的可不就是他日夜惦记着的那张脸吗?
袁宁高兴地跑了上去,紧紧抱住来人:“大哥!”
第195章 鸦报
相比于袁宁忘形的欢喜, 老秦却着实有些意外。袁宁喊的是大哥, 那么眼前这个青年无疑就是传言中让怀庆变了样的章修严。章修严怎么会到这里来?
章修严向来比袁宁克制, 只轻轻抱了袁宁一会,便转向老秦, 向老秦解释:“正巧要送一批新的训练器械和新车过来,我顺便来看看袁宁。”
老秦瞧瞧一脸高兴的袁宁,哪会不清楚哪个才是“顺便”。章家是负责研发新型训练器械和新型装载车, 但也不需要章修严这个重量级人物亲自来送,无非是想来看看他弟弟而已!
老秦免不了有些羡慕:“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可真好。”他也有兄弟,只是常年不见面, 父母又因为他一年到头不沾家而偏心于弟弟们,每回他难得回了家总被父母明里暗里要钱去补贴弟弟, 等弟弟成家了, 少年时的兄弟情谊就更淡了。
袁宁最喜欢别人这样夸。既然章修严是带着“任务”来的, 自然也可以进入营地。他拉着章修严往里走,边走边问:“大哥你吃饭了吗?”
小牧场 第176节
章修严说:“路上吃了点饼干。”
“那就是没吃!”袁宁转头向老秦请求, “我去给大哥做点吃的行吗?”
老秦大方地同意了, 并让袁宁准备多一些,他去捞了一晚的鱼, 体力消耗挺大, 肚子也饿了。
袁宁跑去厨房找了找食材, 新鲜蔬菜在冬天是稀罕物,只有腌菜之类的可以吃。最新鲜的东西自然是刚才他们去捞回来的鱼,袁宁捞起几条看了看, 发现鱼鳞很细,肉质很鲜,没有腥味,红烧清蒸都不错。
袁宁忙碌地处理活鱼。
老秦和章修严在隔壁食堂坐着,食堂晚上不开放,空荡荡的没有别人,只开着挨近厨房的那盏灯,而老秦和章修严就在那灯下闲谈。
老秦与杜建成相识,难得见了章修严,不由就年前的事向章修严道谢。章修严晓得袁宁被费校长差遣着帮了杜建成的忙,闻言摇摇头说:“这与我无关,我是我,宁宁是宁宁。这忙是宁宁自己帮的,你不必和我道谢。”
老秦着实有些讶异:“难道那些方案都是他自己做的吗?”
章修严语气十分平淡:“不过是在原始材料的基础上改一改而已,宁宁还不需要求助于我。到带你朋友去见的那些人也不是看在我或者章家的面子上才点的头,这点本领宁宁还是有的。当然,这也得是你那朋友本身是个踏实做事的人,若是他前面几年拿不出成绩来,宁宁也不可能说服那些人。”
老秦没话说了。自家也有小孩,也差不多这岁数,小孩母亲还管得挺严的,偏就是比不得人家半个指头。而这章修严说起这些话来面上没半点自豪,仿佛袁宁要是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才会感到失望。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该扔!
老秦正无语着,袁宁已经捧着汤面出来了,天气冻得入骨,冒着白腾腾热气的面汤看起来是奶白色的,一点腥味都闻不见,只有说不出的鲜美香甜。这大冬天的,哧溜哧溜吸几口面条,再咕噜咕噜地灌几口面汤,想想就觉得浑身舒泰!
接着红烧鱼之类的也端了上来,袁宁挨着章修严坐下,陪着章修严一块吃饭。
老秦看着眼前同样出色的兄弟俩,又在心里赞叹了一会,也埋头尝起了袁宁的手艺。
三个人填饱肚子,各自往回走。
章修严就被安排到袁宁的房间一起住下,既然是在营地,住的自然不是单人房,歌舞团里好几个男的都和袁宁住一起,铁架床有点小,两个人是挤不下的,好在袁宁对面有张空床,章修严没和其他送器械的人会合,就住在了与袁宁相对的空床上。
大伙都还没睡,正在排练着明天的节目。他们提前一天到是为了适应这边的环境,免得发挥失常。结果过来的第一天就有两三个人冻病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