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控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绿药
老太太撩起眼皮,朝着陆佳蒲看去。她心里何尝没有那么一丝侥幸,希望一向疼爱妹妹的陆佳蒲可以帮着陆佳茵说说好话。虽然她也知道陆佳茵实在是不值得陆佳蒲再为她出头。
老太太望着陆佳蒲,三奶奶又何尝没将希望寄托在陆佳蒲身上?
其他人也看向陆佳蒲,眼中神色各有不同, 其中又有多少人怀着看戏的意味。
陆佳蒲坐在楚怀川身边,无视那些或企盼、或看戏的目光,她娴静地垂着头,温柔地目光落在手中的橘子上,一双白皙的玉手正在剥一只橘子。她仔细将橘瓣上的絮条一根根扯下来, 然后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楚怀川。
老太太收回了目光,她已经看明白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陆佳蒲是个温柔良善的孩子,永远为别人着想,永远忽略自己。这样的孩子总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好像无论怎么对她只要一句感谢一块糖就能收买了她的心。可是如今看来, 即使是最柔嫩的蒲草,也是有韧性的。
不多时,长公主就领着方瑾枝从偏屋里回来。方瑾枝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皇姐。”楚怀川看了方瑾枝一眼。然后他凑到长公主面前嬉笑着说:“皇姐你是不是拿出做婆婆的气场来欺负瑾枝了?小心无砚跟你闹啊!”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 问:“无砚起了吗?”
“嗯……起是起了……”楚怀川目光有一瞬间犹疑,“只不过他怎么还是那么一身怪病啊。一睡醒就黑了张脸,直接就要去洗澡,让朕过一会儿再过去。”
他又笑着说:“走吧,咱们现在过去。朕不想再待在这儿。”
他转身朝陆佳蒲招招手,等陆佳蒲走近了,才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按理说陆佳蒲归宁是要陪着家中祖母、母亲和一干姐妹的。但是楚怀川看出来她不喜欢那些亲人,这才将她一并带走。
“咱们也过去吧。”长公主对一旁的方瑾枝说。
“好。”方瑾枝的声音低低的。
他们就这样离开,全然不顾还跪在地上的母女俩。
老太太望着楚怀川牵着陆佳蒲的手同行的背影,她心里又多了几分思量。照如今情景看来,陆佳蒲已是宫中最得宠的贵妃。甚至难以断言她日后有没有登后位的天缘。老太太不敢确定陆佳蒲心中对她母亲和妹妹有没有恨意,倘若有这份恨意在,那她是不是要站出来做些什么事情来代表温国公府的立场?
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虽然低着头但仍旧一脸不甘心的陆佳茵,她的眼中多了一抹狠色。若能让陆佳蒲如往昔那般把陆家的权益放在心上,牺牲一个愚蠢的曾孙女又算得上什么?
陆佳蒲走到垂鞘院门口的时候,不由停下了脚步,她有些犹豫地在楚怀川耳边小声说:“陛下,要不然臣妾还是不进去了吧……”
“你怕无砚赶你出来啊?”楚怀川笑嘻嘻地说,“怕什么啊,朕都被他赶好多次了。朕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
陆佳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默默跟着楚怀川进去。
陆无砚当然没有赶陆佳蒲离开,相反,午膳的时候,他多看了陆佳蒲好几眼,眼中多了一分思量。陆佳蒲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这些年,对于陆无砚这个哥哥,陆佳蒲一直都是能避就避,完全没有什么交集。她甚至有些怕陆无砚。所以被他这么打量着,陆佳蒲着实不舒服。
陆无砚在想前世的事情。
他知道陆佳蒲日后会怀上楚怀川的孩子,而且那个孩子是个小皇子。可是在前世的时候那个小皇子还没有出生,就和陆佳蒲一起死了。
对于这个死心眼的妹妹,陆无砚真是又气又惋惜。世人都夸母亲的伟大,可是陆佳蒲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个孩子生的机会,陪着楚怀川一起走了。
多少人骂她的自私,可是她还是怀着和楚怀川的孩子同他一道奔赴黄泉。
陆无砚曾掐着她的脖子逼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去死,可是她怎么说?她说楚怀川一直想要一个小皇子,她要带着他们的孩子去阴间陪他,一家人团聚。
说她重情义吧,全然不顾风雨飘零的楚氏江山。她说自私吧,又为了楚怀川的一句话义无反顾地带着腹中胎儿赴死。
女人固执起来,简直是太可怕了。就算是重来一世,陆无砚都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改变这个妹妹的死心眼。
他将酒盏放桌子上重重一放,烦。
为了早一些回宫,温国公府今日把晚膳的时辰提前了一个时辰。众人用过了晚膳,三爷将陆佳蒲叫到一旁,关心了几句。
陆家三爷向来不是个疼爱孩子的父亲,对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十分冷淡,更别说是女儿。
当初陆佳茵抢了陆佳蒲婚事的事儿,他虽然知道也完全没有过问,早就将这些后宅的事儿推给了三奶奶。如今看着陆佳蒲已为贵妃,他这才关心了几句。
这又让陆佳茵好一顿嫉妒。可是再也没有人给她撑腰了,她连晚宴都没能去,直接被三奶奶关进了房间。老太太甚至发话,以后府中再有贵客登门,不许她再出来丢人现眼。她哭得肝肠寸断想要找三奶奶诉苦,三奶奶狠狠心,让她将《女戒》并《道德经》抄上一百遍。
送走长公主、楚怀川和陆佳蒲,陆无砚直接拉着方瑾枝回到垂鞘院。
“说吧,我那个母亲又跟你说什么了?”陆无砚有些无奈。
方瑾枝并不是个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她能低落到现在,一定是长公主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
方瑾枝忍了一天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哽咽地说:“三哥哥,我疼。”
“不能吧?我母亲不至于对你动手吧……”陆无砚嘴里这么说,目光还是凝在方瑾枝的胸口。他怎么觉得那藏在薄薄的春衫下的两团又向外扩了一圈,他脱口而出:“我给你揉揉?”
方瑾枝并不像往昔那样和他拌嘴,而是抱住陆无砚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低声说:“三哥哥,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陆无砚想了半晌,才无奈地说:“原来她是跟你说我坏话了。”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抱怨:“这母亲当着也是称职,不是帮着你防我,就是说我坏话啊……”
长公主把陆无砚小时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方瑾枝,而且把陆无砚那些被虐待、虐待囚犯的事情,还有那些吞食人肉与鼠蚁的细节说得很清楚。
详细到方瑾枝闭上眼睛,就可以看见陆无砚幼时那两年里发生的一切。
她原本就猜到陆无砚小时候过得很不好,也猜到他杀过很多人。可是被长公主用最直白的语言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惊惧。
陆无砚不得不哄依偎在自己怀里哭的小姑娘,他把她抱起来,抱着她回到了屋中,将她轻轻放在卧榻上。陆无砚坐在她身侧,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轻声哄着她:“别哭了,你不是要保护我,哭哭啼啼的怎么保护,嗯?”
方瑾枝只是垂着眼睛哭,一直哭一直哭。
陆无砚故意逗她,“胸口还疼不疼?真不用我给你揉揉?”
方瑾枝抬头,盈了一层泪的明眸望了陆无砚,“三哥哥,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如果早点认识你,我就可以陪你一起去荆国做质子。你冷了,我抱着你!你饿了,我把我的吃的给你!你不喜欢做的事儿,我替你做!”
“……我去荆国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方瑾枝拧着眉,“如果我早几年出生就好了,最好比你还大几岁,那就更能好好保护你了!”
陆无砚也拧了眉。
他一点都不喜欢她的保护和牺牲,甚至有些畏惧。
他双手摁住她的双肩,明眸里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沉,他严肃地说:“瑾枝你听着,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可怜。活下去的人一生陷在痛楚之中,他没有未来,永远活在过去里。”
“我听不懂……”方瑾枝疑惑地望着陆无砚。
“你暂时还不需要懂这些,”陆无砚放柔了声音,“你只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不值得。”
“那也要看为谁呀!”方瑾枝睁大了眼睛望着陆无砚,“如果三哥哥有危险,要我用生命去换,那我肯定愿意呀!”
方瑾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苦着脸呢喃:“刀子割在脖子上是不是好疼啊……”
陆无砚抬手,将方瑾枝摸着脖子的手狠狠拍开。
“疼!”方瑾枝立刻揉着自己被陆无砚拍红了的手背。
他终于明白人心最是难以改变,尤其是女人心。就算他重新活一次,很多事情也无法改变。比如陆佳蒲的死心眼,比如方瑾枝的义无反顾。
如果想要让陆佳蒲平平安安诞下小皇子,只有楚怀川活着。
如果想要护住方瑾枝,只有……
陆无砚的手指抚过方瑾枝脸颊上的泪痕,只有先把卫王弄死。
“三哥哥,我要回去了。我的嫁衣还没改完……”在陆无砚黑色的眸子里染上一丝柔情的时候,方瑾枝立刻别开脸。
“不准!”
“只剩一个月了……”方瑾枝从卧榻上跳下去。
陆无砚扣住她的手腕,又将她拉了回来,抱在膝上圈在怀里。
方瑾枝想要将自己的手腕从陆无砚宽大的手掌里抽出来,可是陆无砚握得很紧,抽不出来。
“好嘛!不走就是了,可是我困了。”方瑾枝放弃了挣扎,她身子后仰依偎在陆无砚的怀里,她说着就合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呼吸绵长,看着像是睡着了似的。
陆无砚垂眸望着她仍旧沾着泪珠儿的浓密睫毛,他垂首,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
“三哥哥,你又偷亲我……”方瑾枝呢喃了一声。
陆无砚又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问:“到底睡着了没有?”
方瑾枝小胸脯微微起伏,没有作答。
陆无砚凝望着她打量了许久,才不由自言自语道:“所以我以前偷亲你的时候,你到底知道几次?”
妻控 第92节
他想了想,自己笑了出来。
他起身,将怀里的方瑾枝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里侧,然后去了净室。等到他披着一件宽袍回来的时候,方瑾枝已经踢开了被子,占据了整张床。
陆无砚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回里侧,自己躺在外侧,胳膊从她白嫩的脖子下穿过,轻轻一揽,就将她柔软的身子揽在了怀里,又为两个人盖好了被子。
夜里很静,陆无砚却睡不着,就这样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怀里的方瑾枝。还有一个月,他就真的可以娶她了。
两世,他等这一日已经等了两世。
陆无砚身子往前略略倾了几寸,轻轻吻了吻方瑾枝的眉心。
“如果重生一世都无法护你,那我重生的意义又何在?今生,我再也不会让你难过,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不管是什么人都没有办法再阻止我娶你,我早就满手鲜血满身罪孽,再也无所畏惧。即使用整个大辽、整个天下来交换,我也不会让你再离开……”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仿若听不见。却是他心中压在这么多年的誓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三哥哥……”方瑾枝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从她嘴角的梨涡里溢出来。她身子往前凑了凑,往陆无砚的怀里钻,一只小手死死攥住陆无砚的衣襟。
楚怀川回到宫中的时候的确已经是深夜了,可是他的情绪很高,拉着陆佳蒲吃夜宵,甚至喝了两杯酒,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陛下!臣妾去喊太医……”陆佳蒲惊了,整个人一边哭一边发抖。
楚怀川拉住她的手,有些虚弱地说:“不用了,让宫女将朕平日吃的药再熬一副就好了。”
“朕有些累,去床上睡一会儿。等汤药熬好了,喊朕起来喝药。”他一手拽着陆佳蒲,一手撑在桌子上,有些艰难地站起来。
“好……”
陆佳蒲扶着楚怀川到床上去,又转身冲出去,吩咐宫女去熬夜。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床榻上的楚怀川,生怕她一闭上眼睛,楚怀川就不在了。
眼泪一颗一颗从陆佳蒲眼眶中滚落下来,她害怕极了,恨不得大哭一场,可是她怕吵了楚怀川,只能压抑着哭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楚怀川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他甚至对陆佳蒲笑了一下,然后拉住她的手,虚弱地说:“别怕,朕现在死不了。你握着朕的手吧,朕还在的话,就会一直握着你的手。你若怕了,就捏捏朕的手。”
陆佳蒲哭着点头,使劲儿点头。
楚怀川很快就睡着了,陆佳蒲仍旧一直睁大了眼睛盯着他。时间仿若静止了,不过一个煎药的时间,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她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小宫女将煎好的药端进来。
“陛下,该喝药了。”陆佳蒲起身,弯着腰在楚怀川耳边轻唤。
楚怀川睡得很沉,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陆佳蒲慌了,她连喊了几声楚怀川都没有醒过来。她慌慌张张地低头,望着楚怀川的手,然后双手将他的手掌捧在掌心里,她的眼泪落在楚怀川的手掌上,“陛下,臣妾怕……”
“陆佳蒲,你怎么那么蠢啊?朕睡得沉,你就不能大点声喊?像蚊子似的……”
陆佳蒲泪眼朦胧地抬头望着他,就看见楚怀川嫌弃的表情。
陆佳蒲扶着楚怀川坐起来,喂他喝了药,楚怀川合着眼睛静静待了一会儿,脸色才一点点缓和过来。他皱着眉,十分嫌弃地看着陆佳蒲,说:“你真是蠢死了……”
“是……”陆佳蒲哭着点头。
楚怀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你别担心了,朕的身体自己明白,还没到油尽灯枯呢。朕快死的时候提前告诉你成不成?”
明明是想哄陆佳蒲的话,却反倒惹得陆佳蒲哭得更凶了。
楚怀川顿时黑了脸,他狠狠戳了戳陆佳蒲的头,“不许哭!这是圣旨!”
“是……”陆佳蒲低着头,死死忍着哭腔。
“困死了,睡觉!”楚怀川黑着脸将陆佳蒲拉过来,揉了揉她的头,问:“戳疼了没?”
陆佳蒲下意识地点头,又匆忙摇头。
楚怀川长长叹了口气,他决定以后都不要这样使劲儿戳陆佳蒲的头了,她本来就这么笨,再这么戳下去,只能变得更蠢。
第二日一早,陆佳蒲就发现楚怀川的脸色恢复了寻常,她不由松了口气。接下来的几日,她也是一直悬着心。最终,她还是忍不住还是去请了入医过来,仔细询问楚怀川的情况。入医告诉她楚怀川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身体总是时好时坏,不用太担心,并且给了她一瓶雪白的小瓷瓶,若是楚怀川日后身体再不适的时候给他服下。
“陛下,兰妃娘娘送来了莲子羹。娘娘询问您今日过去吗?”苏公公将一碗精致的莲子羹放在楚怀川的案头。
楚怀川怔了片刻,才说:“去吧。”
在去兰妃娘娘寝宫的路上,楚怀川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兰妃是谁?长什么样来着?
他完全想不起来。
直到进了兰妃的寝宫,见到了兰妃,楚怀川还是想不起她来。按理说,既然已经给了她妃位,那这个女人肯定是侍寝过的,可是楚怀川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后宫中的妃嫔实在是太多了。
这两年,满朝文武都在催着他生下皇子。就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他快死了,那就赶紧给楚氏王朝诞下下一位帝王。这好像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对于楚怀川来说,长公主几乎是母亲的存在。这些年,看着朝中的人故意刁难长公主,他怎么能不心疼?可是他能怎么办?
是,他是长大了,可以自己理政了。可是他故意装成毫无主见的样子,处处询问长公主,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要不然能怎么办呢?
他是将死之人,如果将权利握在自己手中,那等他驾崩那一日,朝中会乱,长公主的震慑作用会减弱。甚至不用等到他驾崩,长公主就会有危险。
还不如一直当个傀儡皇帝呢。
“陛下……”
耳畔是酥可入骨的婉转柔声,楚怀川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媚眼如丝的兰妃,他忽然想起一张哭到肝肠寸断的脸。
他推开兰妃,大步往外走。
“陛下!陛下……”兰妃慌忙去追,楚怀川的脚步却毫不停滞。
为了生皇子,他有过太过的女人,他根本记不清那些女人谁是谁,他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直到有一天,他在那堆名录里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个自小就蠢得要死的小姑娘。
她怎么会入宫呢?
真可惜,要嫁给他这个将死之人。
因了那一点点的旧时相识,又因了那一点点的惋惜,他难得心善地想给她一条活路。可是那个蠢姑娘居然要陪着他去死,真是蠢死了。
楚怀川冲进陆佳蒲的寝宫,将已经睡着了的陆佳蒲拉起来。他使劲晃她的身子,开心地说:“陆佳蒲,陪朕去看星星吧!”
陆佳蒲揉了揉眼睛,仍旧有些迷迷糊糊,她望着眼前的楚怀川,稀里糊涂地点了头,应了一声“好”。
看着楚怀川笑得像个孩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高兴,陆佳蒲也跟着他笑起来。
未曾动情时,不知情滋味;情起时,再也无法拥抱除了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第90章 铃铛
陆佳萱和陆佳艺两个人一起给方瑾枝绣了一条锦绣披帛, 大红色的披帛上用金银双线绣着百花争艳图,披帛很长,从屋子这一头可以拉到另一头。
本来陆佳萱和陆佳艺两个人是要分开给方瑾枝准备成婚的礼物, 可是方瑾枝的婚期定得太早,两个人若是分开准备定是要来不及, 这才两个人联手给方瑾枝绣了这条锦绣披帛。
“喜欢,我好喜欢!”方瑾枝捧着正红色的披帛,心中欢喜。她这几日正打算寻一条合适的披帛在出嫁的那一日用,没有想到陆佳萱和陆佳艺竟是送了她这个。因为陆佳萱和陆佳艺之前来给方瑾枝道喜的时候见过方瑾枝正在改的嫁衣,所以她们两个绣的这个披帛也是故意搭配了方瑾枝嫁衣的图案、款式。
而方瑾枝心中另一层的欢喜则是因为陆佳萱和陆佳艺两个人的心意。无论什么时候人家亲手做的东西肯定是要比随意买来的东西更用心。
陆佳艺年纪小, 性子也稍微活泼一些。也是因为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原因,虽然只比方瑾枝小了一岁,却看上去像个孩子。她对方瑾枝扮了个鬼脸,说:“我们只给你绣了这个,可没给六姐, 什么都不送她!”
陆佳艺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嫌弃。
陆佳萱看她一眼,不由沉默下来。方瑾枝和陆佳茵的婚期只差了两天,她们只送方瑾枝礼物忽略掉陆佳茵实在是不太应该,用家中长辈一直教她们的规矩做事要周到,喜与不喜不应当表现在脸上, 只能藏在心里。陆佳艺年纪还小一些,可是她真的也要和陆佳艺一样与陆佳茵彻底断了往来?更何况秦家比起陆家并没有差太多。
她有些犹豫。
“五姐,你看表姐的嫁衣多好看!”陆佳艺十分新奇地摸了摸嫁衣上繁复的绣纹。
“是呀,真好看。”陆佳萱收起心神, 和陆佳艺一起看着方瑾枝修改嫁衣。
那嫁衣有些大,要改小的话,袖口和衣摆这样的地方不仅要缩一缩,还要把上面的绣花重新补全,着实要费一番心思。若不是对自己的这门婚事十分满意,又哪里会这般用心。
陆佳萱不由多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方瑾枝,但愿自己也能有一门满意的婚事吧。
快到用午膳的时辰,陆佳萱和陆佳艺才告辞。等她们两个走了,方瑾枝放下手中的绣针,轻轻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
大抵是陆无砚将她照顾得很好,为她免去了很多麻烦,所以今生的她性子与前世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最明显的就是今生的她没有像前世那般什么都要争取做到拔尖。比如这针绣活,今生的方瑾枝比起前世的她简直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方瑾枝平日里并没有过多的练习针线活,可是此时为了自己的嫁衣也不由花了大心思。大概这就是聪明人的好处,没仔细学过也就罢了,可是一旦认真做一起一件事情来,就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起先方瑾枝说要自己修改嫁衣的时候,卫妈妈是反对的,实在是这些年方瑾枝就没做过多少针线活。可是如今方瑾枝的嫁衣修改了大半之后,卫妈妈看了都要惊奇,这简直不像向来对针线活没什么兴趣的方瑾枝绣出来的花纹。
“姑娘,您中午想吃什么?”乔妈妈进来请示。
方瑾枝想了想,道:“去问平平和安安吧,我中午不在院子里吃。”
这个时辰,陆无砚应当是醒了。
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整个温国公府都在忙碌,陆无砚却不需要操心许多。可是方瑾枝发现陆无砚最近夜里又开始晚睡,甚至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方瑾枝觉得自己要好好跟陆无砚谈一谈,不管他晚上到底在忙些什么,也不应当总是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她通过长公主知道了陆无砚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以后,更是担心他。
明明已经是春季了,垂鞘院里地面铺着的兔绒毯并没有撤下去,屋子里的炉火烧得很旺,暖烘烘的。暖得有些过分。
陆无砚身上裹了一件鹅黄的宽松棉袍,颜色瞧上去就给人一种暖意。他坐在长榻上,上半身倚靠着小几,合着眼睛小憩。鞋子被他丢到一旁,赤着脚踩在一个鎏金雕鹊的暖脚炉上。
方瑾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陆无砚脚边,摸了摸被他踩在脚下的暖脚炉,见温度尚好才满意。以前不明白陆无砚为何畏寒,现在才晓得。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