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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的二三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楼海
许朝歌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说:“听起来,你心里的小疙瘩还挺多的。”
崔景行摸摸她头,道:“怎么说也比你多活了十几年,经历自然要多一点。”
“比如呢?”
“什么?”





关于他的二三事 第48节
“你是不是做过什么良心不安的事?”
他笑。
“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一直牢牢记着,直至今日的午夜梦回还被这份沉甸甸的回忆所困扰。没有一天不被曾经懦弱的自己所困扰,想要修改自己犯下的错误却发现根本回不到过去。”
“……”
时空静寂,一时之间只有风过的声响,幽眇的人声。从遥远的山间古刹随气流而来,像隔着很久的时间,另一个世界。
崔景行维持着方才的笑意来看许朝歌,一时不知道该切换哪种表情。
许朝歌这时嗤地笑出来,说:“反正我有,还挺多,最近一次是艺考。以前只是想偷懒不练功,所以背着父母悄悄填了表演,谁知道学表演比学舞蹈还惨。”
崔景行放松下来,嗯了一声。
许朝歌被稀奇玩意吸引注意,指着路边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方桌说:“咦,算命的。”
戴着墨镜的糟老头看到生意,乐得当即把镜片往上一翻,露出圆溜溜的两只黑眼睛,说:“美女,要不要来试试,看相摸骨,算卦测字,我这都有。”
崔景行听着头大:“这种东西你也信?”
许朝歌振振有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来寺里参禅打坐了,还不许我来玩这个吗?”
老头连忙殷勤的来给许朝歌擦凳子,说:“是啊,就当聊天嘛,玩了这么久,歇脚也是歇,现在好歹有个人陪着说话解闷呢不是?”
许朝歌翻着他台上的东西:“你能测点什么?”
“你想问什么呢?”他眼睛一扫,老练地说:“姑娘,我看你不如测测姻缘吧。你们俩的生辰八字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许朝歌这时抓着桌上筷筒一样的东西,里面放着好几十根写着数字的签,说:“这能测吗?”
“当然。”
“怎么弄?”
“你晃一晃。”
许朝歌立马照做,不多会儿,晃出个写着“47”的签子。老头又往她手里放了两个腰果形状的木疙瘩,说:“掷珓。”
一片平面朝上,一片凸面朝上,是“胜杯”,两片都平面朝上为“笑杯”。共掷三次,掷出笑杯就不灵,必须重头再来。
许朝歌刚掷第一回就吃了笑杯,“47”无效,第二次的“89”来得顺利,三次胜杯过后,老头翻开边缘破烂的卦书,对照找出那句签文。
崔景行也凑过来,看到老头一寸长的指甲划过泛黄的纸张,点了点上面的两句话:卜以决疑,不疑何卜。中。
这话浅显,不必老头解释,崔景行和许朝歌也能懂得八`九不离十:正是心中生疑才来问卜,如果彼此毫无芥蒂又何须多此一举?
许朝歌说:“这题有点犯规了,压根什么都没说嘛。不行,我们要再来一次。”
老头护住签筒,说:“不行,不行,又不是上街买衣服,不喜欢还能退换的,签出来就定死了,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许朝歌一把抢过来,塞进崔景行怀里,说:“喏,这次换你。”又对那老头说:“别小气吧啦的,我们又不是不付钱,付你双份,这总好了吧?”
一听有钱,老头两眼立马放光,说:“抽抽抽,几次都没问题,其实此一时彼一时,运气也是一样一样的,各个时段都有波动,多抽几次没错的。”
崔景行抽中第二签,递过去赶忙要老头翻签书。这回的签文是王勃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意象和寓意都极好,崔景行带着几分得意地问:“这次的总是上上签了吧?”
老头拿长指甲刮了刮下巴,说:“还是个中签。”
崔景行皱着眉,直接把他那本签书抄过来,薄脆的纸上,果然写着一个中字:“那怎么解释?”
“落霞与孤鹜,秋水共长天,都是寂寞寥落之像。秋尽冬来,旺盛繁衍之夏季已过,如此际遇,汝宜乐善不倦积德当先,待时之时,自有合成之时日。”
崔景行不耐烦:“说点人话。”
老头连连咳嗽:“意思就是说你们现在福缘不足,难免失意,问缘分,难成,问婚姻,难和谐。”
第30章
谁都知道这东西不能信,两个人心里还是觉得有点膈应,以至于吃饭都没什么胃口,稍微逛了一逛就各自回房间休息。
许朝歌醒来的时候,居然日已西沉,披过一件外套出去,倾斜的金色阳光整个将她笼罩起来,暖意融融。
崔景行坐在一节石凳上,轮廓被镶嵌一圈迷蒙的金色。许朝歌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他却长着第三只眼似地发现她,伸出手。
许朝歌刚刚一握,被他一阵风地带进怀里。他像抱孩子一样地抱住她,湿乎乎的吻落在她额角,她笑:“怎么做到的?”
崔景行往她脖颈里钻,说:“气味。”
“我又成鲱鱼了。”
“什么东西?”
“啊,没有,你说。”
崔景行看着她笑,眼睛里亮亮的:“你真好闻,暖暖的,香香的,带着股奶味。你多大了,孩子,还没来得及断奶吗,怎么老有这种味儿?”
许朝歌笑着勾住他脖子,没打算理会这疯话,说:“傻乎乎地坐这干嘛呢?”
崔景行长长吁出一口气,说:“想事情。”
许朝歌眨眼睛:“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
崔景行有几分尴尬:“也没什么,就是在想刚刚的算命,你头一次抽的应该是个好签,可惜被那老头给忽悠过去了,所以咱们才运气不好一连收了两个中。”
他不耐烦的时候可以很不耐烦,可孩子气的时候也可以很孩子气。




关于他的二三事 第49节
许朝歌觉得他嘴巴都快撅起来了,连忙附和:“是啊,干嘛要掷那玩意儿,我们这儿就从没有过这道程序,47一定是个好签。”
崔景行说:“一点都没错!刚刚我上网搜过了,那是南方才有的习惯。这人太不靠谱了,我们住北边的人,就该用北方的方法来算,他凭什么搞地域歧视啊。”
许朝歌一托腮:“是啊!”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算卦占卜这东西都是道教里的,可这儿是什么地方,仙鹤寺,佛教圣地!”
“是啊!”
“这人明摆着是来招摇撞骗,讹我们钱的,我们放着德高望重的方丈不问,干嘛去问这江湖术士!”
“是啊!”
两人一合计,手牵着手风风火火地去找那老头,一人想好了要掀桌子扔板凳,一人想好要看过47号凶吉,再决定烧不烧这签文本子。
闹再凶都不怕,大不了抽出钱来砸死他,他不是爱钱吗,不是说人运势此一时彼一时吗,今天就是他的好日子!
越想越振奋,两个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手撕那骗子。谁知道原路返回一看,哪还有那破烂摊子,除了嗑了一地的瓜子壳,连个鬼影都没有。
许朝歌一阵跺脚:“好生气啊。”
咸蛋黄似的太阳终于降进地平线,余晖未收,烧得一圈厚云色彩斑斓,无边无际的天宇正飞过一只大鸟。
崔景行拍拍她肩,说:“快看,那不就是落霞吗,那不就是孤鹜吗,我觉得这景象一点都不寂寥,落霞有孤鹜陪伴,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怎么可能寂寥呢?”
许朝歌依偎进他怀里,昂着头枕在他前胸,边看边笑。
“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也是个诗人……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虽然他们离得很远,可因为拥有彼此,所以从来都不会觉得孤单。”
许朝歌扫过视线,轻轻落到他脸上,问:“谁又是你的那个唯一呢,没有退路和任何备选,哪怕在或不在,都是你永远的唯一。”
崔景行笑得浅淡而勉强。
佛祖面前,再不相信的人亦多几分畏惧,他不再拿调侃的语气说“这个人会是你吗,许小姐”,而且慎而又慎地拿捏用词。
“我们看吧。”他最后说。
那就看吧,许朝歌将眼睛又移回那片火烧云。
只是一个瞬间的不对劲,或许是这里的安宁让人过分敏感,崔景行觉得这个女孩其实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在说什么。
好或坏,你还是她,她完全不在乎。
不过一瞬之后他又推翻了这个想法,她回头过来鸟似的在他下巴啄了一口,笑着说:“我希望有一天会是我啊。”
她又成了那个有点迷糊的女孩了。
山里的夜,静得有点不可思议。
风过树林的声响,不明角落里落单的蝈蝈叫,比丘沙弥蹑手蹑脚的行走,脚底折断的木枝声。
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成指数级的放大。
她满脑子的餐晚风饮朝露,枕松涛眠孤月,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糊里糊涂把肚子里的诗句都背过一遍,凌晨时分才渐渐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许朝歌摸着手机看时间,迷迷糊糊里睁开眼,被床边一道影子吓得直跳起来。
崔景行弯腰来抱她,拍着她后背道:“这么大反应干嘛,没有别人,就是我。”
青天白日的,在别人房间出现,他居然怪她反应大?许朝歌刚要抱怨,被崔景行端来的一杯水轻易化解。
她就着他手边喝边训诫:“以后进来要先敲门,知道了吗?”
崔景行对之的解释是:“我挺不放心你的,就想早点来看看你。昨天晚上睡觉也没睡好,总是在听门外的动静。”
许朝歌忍住想笑的冲动,抱怨:“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带我来的地方,你亲自挑过的园舍,而且都是一群出家人。”
崔景行点头:“也可能就是习惯你睡在旁边来了。”
许朝歌这回实在忍不住,想告诉他她也是一样,也因为习惯问题没睡好,就听崔景行一本正经地说:“天天都听你打呼噜,猛然一天晚上那么安静,不习惯。”
许朝歌黑着脸,说:“我要换衣服了,你去外面帮我守着门吧。”
崔景行说:“守门的话,里面应该更能面面俱到。”他黑黝黝的眼睛上下打量她,说:“你换啊。”
“……”这就有点不识时务了是吧?
眼神对峙,崔景行上来吻了她的眼睛,往嘴唇游走的时候,她闷着声音提醒:“景行,我还没洗漱呢……”
他置若罔闻,仍旧覆盖在她软绵绵的嘴唇上,勾着她舌头出来跟他纠缠。
他嘴里有清新的好闻的薄荷气息,技巧娴熟地引君入瓮。许朝歌只能听从身体召唤地爬上他腿根,将软绵的一处抵住他硬实的胸膛。
难分难舍的时候,门外忽地传来晨钟的声音,低沉醇厚,极有穿透力的一圈圈推开,直至撞上山谷巨石,再低缓地反射回来。
许朝歌脸上立马一热,将手松开了,脚点着床沿站过去,跟身前明显要变身的男人隔开一只手的距离,弱弱:“佛门圣地,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崔景行盯了眼她胸口,理着领带,说:“先放过你。”
立刻有人舒口气。
崔景行一本正经:“时间太短。”
许朝歌再一次希望自己没长耳朵。
许朝歌很快起来,跟着崔景行先在佛前拜了一拜,为吴苓祈福许愿,这才跑到后厨吃了一餐早饭。
大锅熬的白粥稀烂,铁锅炒的小菜清爽,哪怕没有一点混油肉星,还是好吃得让人恨不得吞下舌头。




关于他的二三事 第50节
两个人都吃了很多,最后捧着肚子走在山上消食。清晨的风带着山谷里的潮湿雾气,有一点沁骨的凉。
崔景行脱了外套给许朝歌披身上,提醒:“多动一动,别受凉了。”
他没打领带,松了靠上的两颗纽扣,象牙白的衬衫熨得一丝不苟,只在他随时弯折的肘部叠起几道笑一样的褶子。
寺里已有游人,都带着露水而来。趁着假期远足踏青的情侣给崔景行递来相机,要他帮忙拍一张合照。
崔景行欣然答应,时而指挥两人向左,时而向右,最后找准最佳的角度,按下快门。
效果自然不错,情侣投桃报李,也要给他们拍一张。
崔景行立马看向许朝歌,征求意见。
许朝歌朝他一笑,将手机递给两人。
她披着崔景行的外套钻进怀里,两手整理长发,将两鬓乱飞的杂毛掖去耳后,露出白嫩的两只耳朵。
情侣看着手机屏幕,说:“三、二、一——茄子!”
崔景行揽在她腰上的一只手忽然收紧,勒着她往上一窜,他同时躬身低头,在她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情侣笑着将手机还给许朝歌,其中的女朋友跟她使眼色,说:“你老公真爱你啊,刚刚那一幕简直苏死人,我男票可从没那么浪漫过。”
许朝歌两颊红得滴血,连带着莹白的耳廓都染上浅浅的粉色,猛然间听到“老公”这个词的时候又是一怔。
她好像从没学过这个简单的中文词一样,表情迷惘又尴尬,半晌才吞吞吐吐地挥手否定道:“不,其实我们——”
崔景行搂着她,半边身体压在她肩上,按住她飘起的长发去看刚刚的那张照片,说:“你把我们抓拍得很好,谢谢。”
女人笑着说:“你们喜欢就好,我看你这手机桌面是可可夕尼的签名照,你们一定是可可夕尼的粉丝吧,真是太巧了,能在这儿也遇见喜欢可可夕尼的人!”
一提可可夕尼,许朝歌眼里就冒光,问:“你们也喜欢他?”
两人抢着说:“简直超级迷,以前他在酒吧驻唱的时候我们就喜欢,现在他的每场表演我们还是都会想方设法的去看。”
许朝歌兴奋:“我也是!”
“前阵子他不是又突然在酒吧开嗓嘛,我们收到消息立马请假过去,不过挺不巧的,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这一场你去了吗?”
“去了啊!”
“那可可夕尼那天唱的到底怎么样啊,我听现场的说他那天可能状态不佳,直接开了cd全程对口型。太不可思议了是不是,可可夕尼可是号称从不假唱的!要我们早点过去就好了,棚音那么明显,很好分辨的。”
两个人一脸期待地等着许朝歌解答,许朝歌朝他们干干笑了笑,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去的时候他都已经唱了一多半了。”
“是啊,他总神神秘秘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没点计划什么的,我们这群铁杆粉都摸不出他的路线。”
“是啊……不过他那天唱得还是很好的。”
“那当然啦,那可是可可夕尼啊,他只要往那儿一站,我们就觉得特别好听!”
彼此告别,崔景行等那两人一走,就开始抱怨:“可可夕尼,可可夕尼,你一说到这个歌手,整个人都不一样。”
许朝歌噗嗤笑:“你这吃的哪门子的闲醋?”
崔景行冷哼:“看来有必要查一查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有哪些缺点,好让你这个迷妹尽快清醒。”
许朝歌摇头,说:“不管他有再多缺点,在我心里,他都是最独一无二的——那可是可可夕尼啊!”
哪怕只用余光,许朝歌还是能看见崔景行的脸立马皱了起来,她笑着依偎在他怀里,跟着他自一条小径下坡。
没过几步,绿树之后,竟是满山满坡的油菜花,金得不含一丝杂质地蔓延下去,缠绵数里,风过卷起淡淡的青涩的气味,蝴蝶蜜蜂相伴飞舞。
她指着这壮观的一幕,高兴得跳着跟他说:“景行,这就是方丈提到的地方吧,真好看啊!”
哪怕知道这是她岔话题的惯用手法,崔景行还是顺着她的招数往下走,问:“好看吧,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
“那下次再来,你还一起跟着吧。”
许朝歌睨了他一眼,有口无心:“行啊。”
崔景行不太满意地扳过她脸,说:“你看着我眼睛再说,老师没教过你回答别人问题为表尊重,要直视他的眼睛吗?”
许朝歌笑眯眯的:“我们看吧。”
“……”大胆如此,在这里,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崔景行还在想着要用什么话来反制,许朝歌的手机一阵响,她做个暂时休战的姿势,接听这通来自班长的电话。
“朝歌!”班长兴冲冲地说:“你猜怎么着,梦梦醒过来了。”
许朝歌说:“是吗,真是个好消息。”
“是好消息啊,不过同时还有个坏消息,梦梦说她不是自己滑倒的,她是被人推倒的!”
“……”
“警察已经过来了,问她最近是不是跟人有冲突。我们当时也是懵了,说了她跟常平吵架那件事,警察他们好像把常平列入嫌疑人了!”
第31章
一通电话,让许朝歌的脸色由晴转阴。
崔景行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下,问:“你们班长找你有什么事?”
许朝歌抓着手机在衣服上一通摸,折腾半天才发现连衣裙上根本没有口袋,于是紧紧攥手里,吸口气镇定一下。




关于他的二三事 第51节
她向崔景行笑了笑:“胡梦醒了。”
因为和这名字主人曾经有过的阴错阳差,为了避免麻烦,崔景行一直刻意回避跟她有关的话题。
他这时候露出事不关己的模样,说:“哦……好事啊。”
许朝歌说:“可她跟大家说她的摔倒并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推的她。大家就把她跟常平吵架的事说了,现在警察怀疑常平跟这事有关。”
又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名字,崔景行扯着嘴角带着几分讥笑:“胡梦怎么得罪常平了,逼得他要跟一女人吵架?”
许朝歌瞪过去一眼,满脸写着:“你还敢问?”
崔景行稍微一想便恍然大悟,不过常平为了许朝歌不惜当众跟一女人翻脸,还真是让他又佩服又窝火:“那你觉得他推没推?”
许朝歌想也没想:“他是冲动,但不是傻子,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出来,我得跟警察把话说清楚……咱们什么时候下山?”
崔景行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也不再开玩笑:“随时都可以。”
崔景行去添了香油钱,跟方丈道别之后,领着许朝歌出了仙鹤寺。
来时见到的大师送他们到门口,将一枚黄澄澄的小香包递到许朝歌手里。她一时发怔,向对面的人确认:“是给我的?”
崔景行已经替她接过来,展开红绳挂在她脖子上,说:“就是给你的,好好戴着吧,这可是大师开过光的。”
许朝歌向他道谢,大师笑容慈祥地说:“戴着玩吧,拿来熏熏衣服也好。认识先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带朋友上山,实在是难得。”
许朝歌偷笑着睨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崔景行勾着好看的唇角,带着几分自嘲地说:“谁让我人缘差呢!不过这话,大师你以后还是少说,免得有些人飘飘然。”
许朝歌捅着他腹部,咕哝:“谁飘飘然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核大师串通好了,要他跟每个人都这么说啊?”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话摆明了就是说大师不是个好和尚了?以后你再过来,可别想再吃到这儿的清粥小菜了。”
许朝歌一张脸通红,别着崔景行的手往他后面钻,崔景行还不停打趣她:“知道怕了吧,还不赶紧跟人道歉。”
大师跟着笑起来,说:“不妨事。先生,刚刚出门之前,方丈嘱咐了我几句,让我送给你两句话。”
“请大师赐教。”
“知幻即离,不作方便。这句话是说,你已经知道这些是幻了,就已经脱离,好比你做梦的时候知道是梦,其实就已经醒了,不用想什么别的方法再来提醒自己。”大师说:“我再多送你两句,知是空华,即无轮转。”
崔景行道谢。
下山的时候,崔景行领着许朝歌总算是坐了一次索道,四面透明的小罩子里可以眺望整座山的风貌。
许朝歌一会儿看左一会儿看右,觉得哪哪都好看,喊崔景行来拍照的时候,这才发现他一个人静静坐着,若有所思。
许朝歌贴着他坐下,头靠上他肩:“想什么呢?”
崔景行说:“没什么,随便想点。”
许朝歌笑起来:“随便想点,是在想什么,想刚刚大师说的后两句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空华,轮转,这都什么东西?”
崔景行说:“这句话是佛告诉文殊菩萨的,这世上谁都有资格成佛,蟑螂、蚂蚁,一切众生。可第一步应该怎么修呢?知是空华,即无轮转: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空中的花朵,今天我们讲的,听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假的。”
许朝歌听得脑子卡顿:“有点懂,又有点不懂……不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不是要当和尚吧?”
崔景行在她额头狠狠给了个爆栗子,她疼得滚进他怀里,一个劲说好痛好痛:“那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嘛!”
崔景行朝她翻个白眼,说:“我刚刚百度的。”
“……”许朝歌掐着他两肩,又笑又气:“你赖皮!”
“不懂又不查,是你比较不学无术而已。”
“奇奇怪怪的话,奇奇怪怪的人——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不是真的做过什么昧良心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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