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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邻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千秋客
“哦?”那青年点点头,道,“那你们慢聊,我先进去。”临走又瞥了昝三邻一眼,锐利的眼神让昝三邻无由来的一禀,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赵嘉鹏胡乱地应着他哥,转身对昝三邻道:“对了,三邻,你家还没安装电话吗?我都要杀到上湖村去找你了!哎!这个月的二十号你有空没,我爸非要在达威酒店宴请朋友,庆贺我被县高级中学录取……嘿嘿!咱班我都叫了一大半同学过来呢,我可跟他们保证过了,一定请你到的,你可别不来啊!”言罢傻笑起来,言语间颇为期待二十号的到来。
“嗯,我家没安装电话,”昝三邻稍稍沉吟片刻,适当地换了个话题,问道,“达威酒店是在县城的哪里……”
“在东华路那边,”赵嘉鹏见昝三邻面露窘色,明白他很少去县城,县城的路段地名什么的一切都很陌生,于是搔搔头,笑道,“算了,我们还是约在学校的门口见吧,这样你就不会在路上被人拐走了。”
“说什么呢!”昝三邻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感激他的解围,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吧。”
赵嘉鹏哈哈笑道:“你可千万不准放我鸽子啊!”
“我……”昝三邻受其影响,阴郁的心情也随之明亮起来了,含笑道,“我知道了,二十号,学校门口,几点?”言下之意就是应承了一定会赴约。
“中午十一点半开席,你要早点到!”赵嘉鹏拍了拍脑壳,差点忘记告诉他时间呢。
此时昝父按响了摩托车的喇叭,昝三邻知道这是在催促自己了,忙道:“好的,我到时一定准时赴约!”又朝赵嘉鹏笑笑,道,“我爸在催我了,到时再聊。”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赵嘉鹏投向昝父目光中的愕然,但赵嘉鹏并没失礼,向跨上摩托车后座的昝三邻高高地挥起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三邻 第3章 昝一清
3昝一清
昝三邻已经打定主意去报读本县的高级中学了,昝父昝母说的没错,在哪儿读书还不都是读?况且去平县的高级中学读的还有认识的同学呢,不似市一中,只有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再说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自己付出努力,三年后一样可以考取重本!昝三邻亦如是安慰自己,极力压制心头泛起的苦涩。他不曾料及,这个既定的命运会在八月十四号的这一天被大哥昝一清扭转了。
昝家访客潮热闹了大半个月已然冷却,繁重的农忙日子里,农家的闲暇光阴总是那么的短暂,能抽时间走亲戚实属不易。昝三邻也乐得轻松——他实在不善于应付家长里短的扯谈,宁愿到地里干活,也不愿应酬这些亲戚的恭维。
这天昝三邻像往常那样,一大早就去菜地浇水、锄草,太阳刚爬起来的时候,他已辗转去了山沟割猪食草了,直至中午,他才挑了满满的两大筐猪食草回家。昝五湖昝四海早放牛回来了,正跟两个伙伴在院庭前的大槐树下玩弹珠子,见昝三邻回来,那两个伙伴就不玩了,乡下人家的小孩多少带着畏惧“文曲星”的怯懦。
昝四海昝五湖很有默契地收了弹珠,双双来到灶间,一个烧茶,一个煮饭,把捡回来的竹壳烧的啪啪作响。
菜是昝三邻弄的,蒸了一碟咸鱼,各炒了一盘青菜跟苦瓜炒蛋,蛋还是昝三邻在山沟割猪食草时发现的,一窝九颗,他全掏了回来给弟妹加营养。
饭后,昝三邻打包好两份午饭,跟双胞胎一起去了旱地。
旱地位于山脚下,上湖村土地贫瘠,种下的农作物收成不理想,丢慌又可惜,大家只好种上了热带的果树,荔枝、龙眼、芒果……南方的水果都很好种,风调雨顺的年份花则开得灿烂,果实也多,可惜家家户户都丰收,水果也是销售不了多少,只能自己吃,再多就是晒干晾成干货日后吃了。有心眼多的也曾把果实拉到市里去零卖,不成想市里的城管凶猛似虎,没收了水果不说,还把人揍了一顿,轰回了乡镇。那个年代的厚道老百姓,还不懂得利用媒体喊冤。
昝家水果种了不少,余下的两亩多地一半种了玉米一半种了地瓜,地瓜还要等一两个月方能收获,玉米已陆续摘了几趟了,这是最后一趟,秋季到了,昝父已经打算要把这块地犁开了翻了土种上花生。
田埂旁放了几根烤熟了的玉米,昝*守在旁边,大概牙齿只有几枚门牙,手里拿着的那根玉米被啃得坑坑洼洼的,小孩天性又好动,磕磕碰碰地将手中的玉米弄到了土里沾了不少泥星,嘴角都沾上了玉米渣滓与泥星兀不自知;昝父打着赤膊在玉米林中寻找漏摘的玉米,早被磨练得犹似盔甲的肌肤已经不惧叶子侧刃的割划了;昝母则守在堆成小山似得玉米棒子前掰下厚重的叶子,劳作惯了的手很灵活,三两下就剥掉累赘的厚叶,只留下薄薄一层叶子裹着玉米棒子。这些是要拉到镇上零散卖的,卖相尤其重要,毕竟小地方的圩镇,买主大多是精打细算的家庭主妇,就算是一片薄叶也要斤斤计较。
五湖四海这对双胞胎欢叫着扑到烤玉米前,抓起一根就啃,昝*不悦,奶声奶气地道:“三哥也吃,三哥也吃!”
昝三邻则招呼父母吃午饭,闻言笑道:“三哥吃了饭了,*乖,先吃午饭。”走过去把昝*抱过来,放在昝母身边,然后缓步地钻进玉米林里替代了昝父先前的工作。
昝母掀开了饭盒盖子,惊喜地道:“呀!怎么有鹌鹑蛋?”
昝五湖抢着道:“是三哥掏的哦,四颗抄了苦瓜,还有五颗蛋放在饭里蒸呢,我吃了一颗,好好吃!”
昝四海也跟着道:“我也吃了一颗!”
剩下了三颗,显然昝三邻没吃。
昝母把自己的那颗鹌鹑蛋剥了送进昝*的嘴里,昝父也招来昝四海要把自己的那一颗分给他吃,昝五湖不依了,嘴巴一弯,瞪着昝父就要掉眼泪。昝父无奈,只好把那颗鹌鹑蛋一分为二,双胞胎各吃一半。
透过浓密的玉米林叶,昝三邻远远地看着昝家五口其乐融融的情景,不由心生悲凉,明明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却像隔着千万重山川,任是怎么跋涉都遥不可及。
及至日薄西山,玉米才收完,昝父的摩托车后架绑满了两大麻袋玉米棒子,车前坐着昝*,开车先回家了。昝母朝山坡上放牛的双胞胎喊了几次,听到双胞胎远远回应了之后,才跟昝三邻各自挑了一担玉米棒,晃悠悠地回家了。
昝三邻是最后一个赶回家的,他挑的那担玉米棒子比较满,上百斤的重量压得稚嫩的肩膀酸疼不已,途中休息了几趟,昝五湖昝四海牵着大水牛吆喝着还没上缰绳的小牛也很快超过了他。望着悠闲的四弟五妹,昝三邻说不尽的羡慕,跳出龙门的愿望愈加强烈,县高级中学也好,只要能脱离这种困境!只要能让他出人头地!
昝三邻不停地鼓励自己,远远看着家门时,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卸下重担,倒出箩筐里的玉米棒子,身后就传来昝一清的声音:“三子!”
“大哥!”昝三邻惊喜地回过身,昝一清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自己的身旁了。
昝一清挥掌揉了揉昝三邻的头发,继而苦下一张俊脸,嫌弃地道:“满头大汗,脏死了。”将蹭在手心的汗渍抹在昝三邻的手袖里擦了擦,掌心还是湿粘粘的。
“你怎么回来了?”昝三邻倒是不计较,脸上露出沉淀已久的笑容。
“还不是因为你!”昝一清哼了一声,道,“我听二楚说,你不去市一中读?”他中学肄业就去一线大城市打拼,由于学历不高,找不到满意的工作,窝身于小作坊里,处处遭遇白眼,工资又不高,每年也只在春节回家一次。
“在哪读还不是读。”昝三邻淡淡一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辞了。
“是爸妈不让你去市一中读的吧!”见昝三邻沉默,昝一清皱着眉,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摸了半晌也找不着火机,烦躁地把烟塞回烟盒,闷声问道,“那钱还在你手里吗?”
昝三邻一怔:“什么钱?”
“一万五,镇上跟学校的奖励。”
昝三邻垂下了眼。
昝一清见状明白了,沉声道:“爸妈没有远见,你不要闷声不吭,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转身就要回屋。
“大哥!”昝三邻忙制止他,拉住昝一清的袖口,急声道,“不去市一中读书是我的决定,不关爸妈的事。”昝一清有这样为他着想的态度,昝三邻已经心满意足了。反抗父母的意愿?昝三邻苦笑,他又不是昝一清,不是身体正常的昝家子孙,拿什么去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
“但是关昝家的事!”昝一清斩钉截铁,他无法理解三弟为何总在父母的跟前表现得如此的唯唯诺诺,“别人生来富贵,成绩很差都可以进很好的学校,将来拥有一份很体贴的工作,”他似乎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在s市所受到的种种不公平待遇,语调渐渐悲愤而沧桑,“我们呢?生来贫穷,读不好书就只能四处奔波,做牛做马,任人差遣!”
“大哥……”昝三邻也听出了昝一清的弦外之音,却不知该怎么好言安慰他。
“三子,去市一中读,相当于半个脚跨入清华北大!”他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就读市一中就等于考入高等学府的传言在自家三弟的身上就是亘古不变的定理一样。
昝三邻拳头握紧,熄灭了的念想悄悄复燃了。
昝三邻不清楚昝父昝母是如何被昝一清说服的,或者说,他刻意不去参与昝一清对父母的游说,只身躲在夜幕下,认真地剁了猪食草喂完猪,再摘洗了青菜,张罗着炒了。昝母在杀鸡,每逢昝一清回家,她都会杀一只鸡慰劳大儿子的辛劳,昝三邻帮不上忙,就去冲了个冷水澡。
时值酷暑,晚上七八点钟了,热气还未从地表里散发完,上湖村很多成年男子都会趁着夜幕结伴去溪水冲凉,年幼的或者不习水性的男孩则在自家的压水井旁草草冲洗,洗澡房几乎成了女性的专用。昝三邻由于特殊的身体原因,素来是提水到洗澡房冲洗的。昝家不宽裕,洗澡房建在院子旁,三堵简陋的石墙砌成,没有门,用来遮羞的竹篱门还是前几年昝三邻托本村的竹匠哑伯编制的。即便如此,昝三邻洗澡还是很快速,兴许是心理的原因,他不习惯裸身在外,即使只有短暂的几分钟。
洗完澡出来,他听到昝母在骂昝五湖偷懒,热水都烧不够,声音不高,但很尖锐。昝家就昝母跟昝*才洗热水澡的,而热水素来是昝五湖负责的。
昝三邻并不笨,他听出来了,昝母是在指桑骂槐,发泄内心的不满。昝一清终于还是跟他们提出了让自己到市一中读书的建议了。
晚饭时,昝母把一只大鸡翅放在昝一清的碗里,再把另一个鸡翅放在委委屈屈眼眶含着眼泪的昝五湖碗里,说了一声“吃吧”,昝五湖才在美食的诱惑下原谅了昝母的无理叱骂。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席间只有双胞胎拌了几句嘴。
晚饭后,双胞胎迫不及待地跑去邻居看电视了,若在平时,昝母要么会在院子里乘一下凉,要么带着小的三个子女到邻居家看一会儿电视才回家洗澡睡觉的,这会儿她一语不发地提了桶热水,抱着昝*去洗澡了。
“三子,”昝父开口喊住了正收拾残羹冷炙的昝三邻,语气一点温度都没有,“既然你哥都说了去市一中读高中更好,那你就去市一中读书吧。”
昝三邻低着的头迅速抬了起来,看到了朝自己挤眉弄眼的昝一清一脸的笑意,他不禁也扯开了一个笑意,慌忙应了一声“好”,端着碗碟的手轻微地颤抖着。
“只是学费很贵,你要省着花钱。”昝父慢悠悠地卷起一支草烟,他是个老烟枪,觉得再名贵的香烟都不足草烟的香味地道,而且草烟的价格便宜,很受干沉重农活的烟民欢迎。
昝一清抢着道:“在大城市读书,再穷也不能太寒酸,该吃的吃,该穿的穿,不能给同学看不起。”他在繁华的s市呆过,人靠衣装马靠鞍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昝父不乐意了,吐出一口烟,缓缓道:“做学生要有做学生的模样,攀比什么!”
昝一清知道昝父的心思,无非就是怕昝三邻花钱太多,于是故意激他,说道,“爸,这个年代的学生就是比成绩比钱多比老爸能干的,三子的成绩是这个,”他比了比大拇指,“至于钱跟……咳!爸,钱你可以不用担心,我已经决定好了,过几天就到h市找工作,三子以后的伙食费就包在我身上。”
“哥,你……”昝三邻不安地道,“你为了我辞工了?”
昝一清一挥手,笑道:“辞什么,本来就失业了两个星期了,工作也不好找,现在就算找个加油站的工作也要高中文凭,啧!那边物价死贵,一斤西瓜也能卖到5块!以为那籽是镶金的?房租更不必说了,还是回h市找工作划算。”
昝三邻将信将疑,昝父却不说话了,大概被大儿子之前的话小小地刺伤了一下。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本事,一辈子务农,挣不了钱,给不了子女富裕的生活环境,让他们跟着自己遭罪。现在终于有一个能给自己挣脸面的儿子,可这个儿子却……




三邻 第4章 贺宴
4贺宴
八月二十号,昝三邻按照惯例忙完了手边的农活,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昝父昝母去卖菜还未回来,以往这个时间他们早就回家了的,兴许是今天集市惨淡,附近的菜农卖的菜比较多。昝三邻有点着急,他惦记着赵嘉鹏的贺宴呢,跟班上的同学分开也快有两个月了吧,委实有些想念那些一起奋斗过的他们了。
弄完午饭,昝三邻招呼三个弟妹吃午饭,他也草草扒了几口饭,就去换回了三中的校服,准备出门了。倒不是他多喜欢三中的校服,只是除了校服,实在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可以穿出去赴约的。
昝父昝母还没回家,家里唯独一辆摩托车是昝父的专利,昝一清现在已经在h市找到了一份工作了,上的还是白班,以前在s市谈的女朋友早就吹了,现在他又瞧不上厂里的女工,总觉得土里土气的,怎么看都不爽,他才22岁,自然不急着成家,晚上闲着无事,跟同寝室的哥们出去吃吃喝喝唱ktv,一周没到就腻了,于是三天两头的跑回家里一趟,却很有骨气的坚决不骑那辆斑驳破旧的摩托,宁愿花钱请镇上要好的旧友吃几顿好的,以此借他们的摩托来充当交通工具。勤俭的昝母得知后,忍不住唠叨了大儿子几句,昝一清叛逆期还没过完,索性就不回家睡了。
昝三邻是有一部自行车的,那也是昝二楚初中肄业后留下来的。自从昝三邻放暑假以来,那辆还保持几分崭新的自行车基本上已经成了昝四海的所属物,据昝母的意思,这辆还算崭新的自行车就归昝四海搭载昝五湖念初中使用了,昝四海别提多高兴了,骑上自行车四下闲逛,总会遭到昝母的数落,昝母无非就是怕昝四海毛毛躁躁的把自行车骑坏了,买新的她又舍不得,得花上好几百呢。按她原早的如意算盘,昝三邻到县高级中学读书,不住内宿,吃住都到住在县城的二叔家,二叔家里高级中学不算远,步行20分钟也就到了,往返不用搭乘公车,车费都可省了呢!再说二叔对昝三邻还是挺好的,至于三邻的二婶态度则一般,毕竟她是县城人,从来不待见乡下的亲戚,即使对待住在一起的公公婆婆也一样没好脸色,三邻不过忍受三年的委屈,但省的可是一大笔钱呢!她还有另外三个小孩,再怎么替他们筹谋,这笔钱还远远不够呢!
眼看已经十一点多了,骑自行车到三中差不多要花一个小时的,根本赶不上与赵嘉鹏会合的时间,况且怎么可以因为自己而让身为主角的赵嘉鹏迟到呢?昝三邻可不敢耽误了赵嘉鹏的时间,也不愿自己的迟到成为同学们口中调侃的大牌人物。
嘱咐双胞胎要看紧昝*,昝三邻快步跑到祠堂,上湖村的祠堂前几年修缮一新,粉墙新瓦,高粱画栋,颇为雄伟,平素人迹罕至,遇上白喜事或者祠堂点灯节倒是人声鼎沸,然而人们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门口拴着的一条比藏獒还要渗人的大狼狗,那是管理祠堂的竹匠哑伯饲养的。
说哑伯是管理祠堂,却全然将此处当成了自己的家,吃住都在神祠后面的那间偏室,这也是村里人见他为老无依特意腾出的空间。人说十聋九哑,他却不聋不哑,只因自小说话不利索,开口咿咿呀呀的总会遭人嘲笑讽刺,渐渐孤僻成性,离群索居,不与人来往。
五十开外的哑伯至今孓然一身,无妻无女,也不认识字,早些年父母离世后便跟哥嫂分家一直住在旧祠堂里,靠了一双巧手平日里编编竹筐簸箕,闲暇时还给有要求的人家做做桌子书架,价格公道,方圆几十里的农家都愿意买他的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昝三邻打小就深得哑伯的喜欢,童年能吃到的糕点饼干都是哑伯给的,到他念中学住内宿,三中没有承包学生饭堂,倒有一个免费的大蒸饭堂,学生的两餐都是自带大米干粮拿到大蒸房去蒸。像昝三邻这样的农家子弟,带的多是晒干了的豆类,诸如红豆黄豆,浸上半宿,大米和水拌上油盐去蒸,餐餐如是,长期以往,自然是吃腻了的。幸亏有二姐夫何充跟哑伯的接济,否则三年念完,昝三邻肯定营养不良。
今日天气不错,哑伯坐在祠堂的门槛上编竹篱,入了秋,眼见就是年节了,他等着过几天出圩集抓来几只小鸭子圈养,待过年了也养肥了就可以宰吃了。听到自家大黄狗呜呜的邀宠声,回头见是昝三邻来了,黑黝黝的脸上挂起了笑容,向他做了个询问的手势。昝三邻拍拍大黄狗的头,简略地跟哑伯表明来意,哑伯忙停下手中的活儿,推出摩托车,载上昝三邻直奔百花镇三中。
昝三邻到达三中时太阳正当空悬挂,远远看到校门前,赵嘉鹏衣着光鲜,倚着一辆同样光鲜的轿车旁,像电视剧里办喜事的新郎一样翘首以盼,身旁还有司机为他打着遮阳伞。
哑伯打了个手势问他要不要等他回来,昝三邻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于是让哑伯先回去,自己会找在镇上修车的憨大送回村的。憨大是昝一清的死党,憨大为人憨厚,常唯昝一清马首是瞻,这回昝一清回到本市找了份工作,闲暇之余没少跑回百花镇找以前的狐朋狗友叙旧,憨大就常常跟昝一清混。哑伯点点头,掏出口袋里的一叠零钱,也没数就塞给昝三邻,昝三邻岂敢拿他的钱?忙不迭的罢手,并向他解释昝一清有给零钱他用,哑伯拗不过他,只得怏怏不乐地返回。
昝一清确实有给昝三邻的钱,不过只给整百,没给零钱。他在s市失业快一个月,钱花得差不多,找的新工作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呢!也是听到昝三邻要去参加同学的贺宴,昝一清才世故地给他一百块做贺礼,免得到时候被同学嘲笑。
昝三邻哪有想那么多,一百块的贺礼于他而言确实太多了,他的裤兜里鲜少装过这么大的纸币面额呢!
三中的校服是天蓝色跟白色相间,昝三邻的身影一出现,赵嘉鹏就捕捉到了,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径直迎上前,狠狠地揽过他的肩膀,佯装生气,道:“我可急坏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看看都几点了!”
昝三邻没有手表,但看光景,确实应该过了十一点半的开席时间了,于是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有点事来迟了。”他却不知道喜宴开席往往都是推迟再推迟的。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全班数你最迟了,等下必须要罚酒一杯!”说话间,赵嘉鹏已经把他塞入轿车里,收了遮阳伞的司机也不打话,启动引擎就把轿车拐上了公路。
“可我们还未成年!”昝三邻还对赵嘉鹏方才所说的罚酒一事耿耿于怀。
赵嘉鹏愣了愣,才伏在昝三邻的肩膀上大声笑起来。
车里的空调很足,昝三邻不习惯与人亲近,推了推赵嘉鹏,佯怒道:“热死了,快走开!不许笑!”
“好霸道……”赵嘉鹏毫不在意地揉了揉昝三邻的发顶,这是从前总不及他解题快时养成的习惯,如今落在手里的发质湿漉漉的,赵嘉鹏拉下一张苦脸,哼声说道,“叫你早点出来不听,现在晒得全是臭汗了,等下要是遭女生嫌弃了,那就是你活该!”
“哪有臭汗!”昝三邻到底与赵嘉鹏熟稔,在同窗的跟前也敢将锋芒展现,全然忘切了畸形身躯带来的自卑,两个少年重拾昔日的嬉闹,在车后座里唇枪舌剑争辩了一番。
轿车很驶到达威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赵嘉鹏引着昝三邻直上一楼大厅,直接避开了迎在酒店门口恭候宾客的几位叔伯亲戚。
昝三邻见宾客都在大厅里设置的长桌前写字递红包,他也很识趣地往那边走去。
“你干什么去!”赵嘉鹏截住了他的去向,拉他直奔电梯那边走。
“交……交红包啊……”昝三邻疑惑地停下脚步。
“交什么红包!”赵嘉鹏满额黑线,批评道,“谁教你的这些繁文缛节?笨死了!”
昝三邻满腹疑问,恰巧电梯下来了,就被赵嘉鹏拉入了电梯里。
挤入电梯里的还有几个中年人,看样子也是宾客,只是不认识赵嘉鹏这个正主儿,没跟赵嘉鹏打招呼。
“那里是我爸跟我哥的朋友熟人才去的专区,我的同学只管人来,不许带礼。”赵嘉鹏懒懒的趴在昝三邻的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旁低声说。
耳朵被他弄得痒痒的,昝三邻下意识地往后躲,不满地推他道:“热死了,别靠过来。”
“还敢嫌热!是谁迟到了的!”赵嘉鹏振振有辞地指责。
“我又不是故意的。”昝三邻本来就理亏,这会儿更是辩解得一丝气势都没。
说话间电梯已升到了四楼,人流全涌了出来,那几个原本同在电梯的人立即喜上眉梢,朝候在厅前西装革履的赵家父子走去。
“恭贺,恭贺!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老赵!”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笑哈哈地道。
“过奖,过奖!”赵父点点头,扫了一眼正欲悄无声息混入宴席的小儿子,收住了脸上的笑意,严肃地道,“嘉鹏,过来见过这几位叔叔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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