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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养成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荼靡满手
“如果王爷想对你怎样,你立刻装病,然后来找我,我会想法子的。”他说着,又伸手小心地将那件大氅往她身上拢了拢。
她有些担忧,轻声道:“可是,王爷毕竟是皇子,他若是想——”
他剑眉一扬:“我好歹还是他的老师,你放心,裕王不是固执蛮横之人,他若真打你的主意,我自有法子让他断了念头。”
想到这里,初雪的唇边隐隐露出笑意。
小月将食盒递给五福,打发他出了门,回过头来看初雪,却见她停下了和面的手,神色温柔,眼睛睁得老大,嘴角含笑,一看就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便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初雪一惊,回过神来,继续和面。
小月看着她:“姐姐,这两天,我老觉得你有些不对劲,还有,你做的点心,我刚才都尝了,那味道,怎么会比以前差了那么多?”
“是吗?嗯,那大概是因为这两天我在试着着新花样的缘故吧。”她支吾着,混过了这个话题。
小月点了点头,突然叹了口气:“姐姐,就算你点心做的不好,大不了出了青云阁,换一个地方呆几年,最后还是会出府,将来嫁了人,一夫一妻的过日子,我们可就不一样了。”
初雪知道,小月是王府里的家生子儿,老子在马厩里喂马,娘是大厨房里烧火的,将来,多半是要配给王府里的小厮了。
当下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半晌方温言道:“咱们女孩儿家的命运,实在说不准,说不定你日后能嫁个大富大贵的,做正头嫡妻也未可知呢。”
小月眼睛一亮:“你别说,我小时候娘找人给我算过命,那算命的还真就是这么说的,说我将来荣华富贵到老呢。”
初雪笑道:“那么你也别瞎担心了。”
“姐姐,当年算命的那般说,我只当他是哄钱,现在我遇见了你,反有几分信了。”
“遇见我就信了?”初雪有些不解。
“可不是么?咱们姐妹交情非比寻常,你嫁了贵婿之后,能不带挈做我这个做妹妹的么。”小月面有得色。
初雪微笑道:“我哪里能嫁什么贵婿。”
小月挤了挤眼:“又是翰林院的进士,又是王爷的老师,还要怎么贵呢?”
初雪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腾地红了,忙啐了一口,正色道:“你忘了咱们的身份了,这话也是乱说的!”
小月这才收去笑容,一本正经地道:“姐姐,我是打心底替你高兴,我看得出来,张大人对你一片真心。”
初雪正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茬,五福就推门而入了。
小月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五福笑道:“我是奉了王爷之命,叫初雪去书房里见他呢。”
初雪心头突地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小月忙问:“五福,王爷突然叫我姐姐去,可是有什么事?”
五福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王爷有什么事,怎么会跟我说呢。”
小月还要再问,初雪瞅了她一眼,冲五福道:“我现在就随你去。”
初雪出了点心房,抬头看了看天,离天黑也就差那么个时辰的样子,张居正和高拱肯定已经回家了,平时这个时候,裕王都是独自在书房里歇息的,这个时候叫她去……
两人跨进了书房的门槛,初雪只觉得暖气扑面而来,房中的地龙烧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旺,只见裕王斜靠在书案后的紫檀椅子上,穿一件宝蓝色家常锦缎袍子,金丝绣成的腰带松松地系在身上,手里转动着一盏香茶,一派闲适模样。
五福说了声,王爷,初雪来了,便退下了。





贵妃养成记 第19节
整间阔大的屋子里只剩下裕王和初雪俩人。
初雪低了头,站在书案前,等着裕王说话,可是,过了良久,都没有声息。
她不由得抬起头,看了裕王一眼,却发现他正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一脸玩味的表情。
初雪不敢和王爷对视,忙又重新低头,这时,裕王开口了:“初雪,你怎么不说话?”
是你叫我来的,我能说什么!初雪心里暗暗腹诽,嘴上却恭恭敬敬地道:“王爷唤奴婢来,想必是有事要吩咐奴婢吧?”
裕王淡淡一笑:“是我唤你来的,想问你一句话儿。”
“王爷请问。”
“嗯,你知不知道,若是没有上次娇儿下毒之事,王妃早已安排你到热河给我侍寝了。”
此时窗外日头西沉,明亮的光线透过霞影纱无遮无拦地投进房内,裕王的声音轻轻柔柔,可在初雪听来,却如暴雨将至时分的那一声闷雷,虽不至于惊天动地,却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慌。
“我就是想问问,你心里,可愿意吗?”裕王放下茶盏,坐直了身子,闲闲地欣赏着她的粉白的玉颈,修长的体态.可惜她总是低着头,看不见那一双总是微微看向别处的眼睛,像秋天宁静的湖面上,倒映着的两颗星星,太与众不同了。
屋里的地龙大概是烧到了最旺的火候,初雪只觉得热,说不出的热,她浑身汗出如浆,贴身的小衣立刻便濡湿了,粘粘滑滑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她真的真的很想说,我不愿意,可是,一旦这样说了,王爷接下来定要问一声,为什么?
她怎么回答?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皇子,未来的九五至尊,他若是知道张居正在和他抢女人……
初雪不敢再往下想了。
裕王见她久久不肯答言,微一蹙眉,站起身来,踱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托起了她精巧的下巴。
她的脸抬了起来,可是眼睑却始终固执地下垂,不肯与他对视,紧张与恐惧让她的身子瑟瑟发抖,却更增添了娇柔无依之态。
裕王心底不由得起了一阵怜意,松了手,轻声道:“你不用如此害怕,你若不愿,我是不会强逼于你的。”
这句话甚有奇效,初雪的身子立刻不抖了,神智也恢复了清醒,忙道:“王爷错爱,奴婢感激不尽,只是奴婢出身微贱,不配——不配受到恩宠,还请王爷三思。”
话一出口,她立刻想到张居正让她装病的话,不禁暗骂自己迟钝,刚才王爷捏她下巴的时候,乘机晕倒不就是了,可如今,拒绝的话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万一惹怒了王爷,自己这条小命可就没有了。
谁知裕王并没有生气,反而朗朗地笑了起来:“初雪,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想得到本王的宠爱,你这是妄自菲薄太过了。”
初雪只得苦笑。
裕王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巧的红木锦盒,口中吩咐:“拿过去,打开来看看!”
初雪不敢违命,依言取过锦盒打开,只见里面光华流转,竟是一副宝石耳坠,纯金打造的两枚金环,各连着一颗豌豆大小的绿宝石,一看就知道是贵重的东西。
“这两颗祖母绿宝石,是今年的贡品里最好的宝石了,我把这幅耳坠赐给你——”
说到这里,裕王顿了一顿,方悄声道:“我每月逢三的夜晚,都会在青云阁里歇息,你若有心,便戴上这副耳坠,来我房里伺候吧。”
第29章 欺君
初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点心房的,那个小巧的锦盒揣在怀里,活生生就像一块烙铁,不想碰,却也不敢扔。
天已经擦黑了,点心房的窗纸里透出晕黄的灯光,小月此刻定是在房里搓牛肉菱粉丸子,初雪想了想,没有进屋,径直回自己房中了。
她也没有心思吃晚饭,只是坐在床沿上心乱如麻,她猜想,裕王嘴上说不逼迫自己,不过是风月场中的惯用手段,要来个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
若是这条鱼儿不识趣,居然敢脱钩跑了,还是跑到别的篓子里,那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连对方带鱼篓都揣个稀巴烂?
她统共没见过裕王几面,并不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可是她明白,身为皇子,如果他想这么做,那绝对是有足够的力量的。
初雪立刻想起了那日张居正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一次,他真的还有办法吗?嗯,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从来就没见过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想到这里,她的心安定了许多。
虚掩的房门被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推开了,初雪吓了一跳:“谁?”
“姐姐,是我,你怎么不点灯?”小月摸索着走进房里,晃亮了火折。
见她气色不好,小月有些担忧:“我见你迟迟没有回点心房,实在放心不下,姐姐,王爷找你,到底什么事情?”
初雪默然不语,半晌方道:“明日,我想找杨梅姐姐告假一天,出府去看看我爹和我弟弟,明日的点心,你自己看着不拘做点什么吧。
小月见她眉头紧锁,知道她心烦,便也不再询问,只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初雪出了王府,往爹和弟弟租赁房子的花枝巷走去
青云阁里人来人往,实在不方便去找张居正谈及此事,往日与他只是熟人,他到点心房倒也没觉得有多大不妥,现在成了情郎,她自己心里就虚了起来,而今之计,只好先回家,再让爹爹将他叫到家中商议了
走了半个多时辰,方来到巷口,却见路边停着一辆杏红轿帘的精致崭新的马车,车上的车夫衣裳鲜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派头,在破瓦烂墙的巷子口显得格外惹眼。
初雪不禁暗暗诧异,这一带住的都是贫民,怎么会来这么华丽的马车?
径直来到自己家门口,只见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笑语声,初雪不禁露出微笑,她随身的包裹里,揣着从点心房带出来的牛肉包子,这下文贵要高兴死了。
推开门,初雪叫了一声:“爹,文贵,我回来——”
话没说完,她一下子怔住了,只见房中的八仙桌边,围坐着三个人,正相谈甚欢。
对,是三个人,她爹,文贵,还有一个,背对着门口坐着,可是那华贵的衣饰,那苗条的背影,依稀相识。
那女子缓缓回头,跟初雪打了个照面,却不是高湘是谁?
文贵一见姐姐,立刻欢呼一声,扑了过来:“姐姐,你来的真巧,高家姐姐正想叫爹去王府找你呢?”
“高家姐姐?”
李伟见女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忙道:“初雪,这位高小姐前日已经来看过我们一次了,还给我们带了很多衣裳和吃的。
初雪顺着她爹的目光,看了一眼堆在墙角柜子上的一大堆衣裳和食盒。
高湘也站起身来,对着她笑吟吟地道:“初雪妹子,我来探望令尊和文贵,你不介意吧?”
自然是不介意,人家好心来看自己的家人,谁会不知好歹地去介意,可是,她与自己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我跟李老伯说,与你是素来交好的朋友,不知你肯不肯认我这个朋友呢?”高湘显得一脸真诚。
初雪想起那日她对张居正的神情动静,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只是来者是客,人家的好心,当然要以礼相待。
于是不卑不亢道:“高小姐太客气了,我一个做点心的丫头,承蒙小姐不嫌弃,以我为友,初雪自然是荣幸之至。”
高湘见她吐属文雅,略感诧异,随即嫣然一笑:“屋里有点暗,咱们到外面走走,如何?”
初雪心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事,便点了点头,将包袱递给文贵,两人相跟着出门,转到小巷深处的几株松树下。
高湘站定之后,闲闲地环顾四周,只见前面是一带水磨高墙,墙内假山高耸,便指着那道高墙道:“初雪,你看,前面这所后花园,是工部王侍郎家的宅子,我去逛过。”
初雪只嗯了一声,她不知道王侍郎家的宅子跟这场谈话有什么关系。
高湘似乎看出了她的漠然,干脆长话短说:“王侍郎有个爱妾,才貌双全,这所花园,是王侍郎按照她的意思盖的,可惜,得宠于丈夫,就等于失宠于大妇,最后还是被大妇设计卖到外省了。”
“所以,女子一旦与人做妾,就是肉在砧板,只能任人宰割了。”初雪不动声色地答。
高湘哧笑一声:“世上会有哪个女人甘心做妾,只是做正室嫡妻,也要有家世出身才是,尤其是——”
说到这里,高湘上下打量了初雪一眼:“尤其是张居正那样锦绣前途的人,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娘亲也绝不会同意他娶一个下人做嫡妻。”
初雪被她那发自心底的鄙视深深激怒了,一大早找上门来,就是为了告诉她,初雪,你是个下人,出身卑贱,不配嫁给张居正为妻——你连他的妾都不要做才好。”
她凭什么?她是张居正什么人?
想到这里,初雪不禁微微冷笑:“高小姐,你与张居正,是不是已经订了婚约了?”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讥刺之意,高湘脸上微微一红,一时词穷,顿了一顿,方道:“我这是好心劝你,听与不听,全在于你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初雪淡淡地道:“时候不早,我还要回王府,高小姐请便吧。“
说完,初雪也不等她答言,转身往回走。
高湘看着她优美的身姿,想起那日张居正投射在她身上的脉脉含情的目光,将牙一咬,扬声叫道:“站住。”
初雪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走。
高湘双眉竖起,冷笑一声:“李初雪,你冒名顶替,选秀入宫,可知罪吗?”
初雪猛地停下脚步,转回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高湘气定神闲,伸出纤纤玉手,从松树的旁支上锊下一小把碧绿的松针,轻轻叹息了一声:“如何?叫你别走,你偏要走,这不,你还是得回来,不是吗?”
初雪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往回走了几步。
见她自顾自地玩弄着手中的松针,便道:“你凭什么说我冒名顶替?”
高湘缓缓地道:“初雪,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难道一定要我告到官府那里,把李锦绣全家还有你爹你弟弟全都绑上公堂才肯认罪吗?你可知道你们犯的是欺君大罪,到了那时候,你自己要死,你爹爹和弟弟要死,李锦绣全家,更要死。”
她的话语里,虽没有透露出森森寒意,可初雪听了,却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遍及全身,她抬起头,盯着眼前这张妩媚的脸,一字一顿:“你派人调查我?”
高湘眨了眨她那双晶亮的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善良柔弱。
“为什么?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高湘哼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的,你心底比谁都清楚。”
初雪缓了口气,涩声道:“他心中有没有你,不是我能做主的。”
“可是,若是他断了跟你在一起的念头,我定然会有许多许多机会。高湘一边说,一边用涂了鲜红丹蔻的指甲,一寸寸,一节节地掐自己手掌中的松针。
“初雪,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就再也撇不下他,这不能怪我,京城里的闺秀,哪个不是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由自主地心生钦慕”
说到这里,高湘又看了她一眼:“你很美,可是,美貌我也有,而你除了美貌还有什么?家世?才华?你什么也没有啊!我便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喜欢你这样一个卑微的厨役,为了你,连自己的娘亲都敢忤逆?”
初雪心头一震:“他——居然为了自己去忤逆张夫人?”
说到这里,高湘语气终于激动起来:“于是我派人查你,谁知这一查,居然查出了你是顶替李锦绣进宫选秀的,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那时我就想,我只需叫个家人去刑部打个招呼,你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说到这里,她将手一扬,那些松针的碎末便随风散开了。
“可是,张居正绝顶聪明,一定会查出是你将我害死,那样,他会恨你一生一世的,对不对?。”初雪冷冷地道。
高湘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胸有成竹地,优雅地笑:“初雪,我压根就不想要你们的命,我只想要张居正,只要你与他一刀两断,你们两家人定会平安无事。”
“否则,我得不到的福气,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拥有它。”高湘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不要指望张居正能救你,欺君大罪,除了陛下本人,谁也赦免不了你们,他一个七品编修,还是省省吧。
第30章 抉择
青云坐在那辆杏红色的马车上,从帘缝里看见自家小姐和初雪一道走回来了,忙掀起轿帘:“小姐,咱们要不要回府?”
高湘点了点头,转脸对初雪道:“初雪,你本是个孝顺女儿,若不孝顺,也不会顶替别人进宫了,我知道,你定然不会看着你爹去死。”
说完,她抿嘴一笑,眼波潋滟,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初雪没有作声,只是慢慢地将牙齿深深嵌进了下唇。




贵妃养成记 第20节
她不由得想,艳若桃李,心如蛇蝎,说的一定就是高湘这种人吧。
马车里,青云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旗开得胜的笑,忍不住问:“小姐,那个初雪,可答应了吗?”
“她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高湘秀眉一扬,反问道。
“可是,小姐,你这般逼迫她……”青云嗫喏着,看了高湘一眼。
高湘脸上流露出不屑:“一个低三下四婢女罢了,今年才跟着她爹讨饭来的京城,除了张居正,还能有什么人给她撑腰!我又怕她什么?”
青云将一个泥金熟铜手炉放进高湘手里,脸上的忧色并没有褪去:“可是,我听香儿说,裕王也看上了她,万一她成了裕王的姬妾,裕王再登基继位,她岂有不记恨报复的道理。”
高湘不由得失笑:“青云,你真是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她便成了裕王的侧妃,又能怎样?就算王妃能容下她,那陆家小姐又岂是好相与的?连曹端妃那般的帝王宠妃,都死于非命,何况一个初雪”
用铜拨子拨了拨手炉里的灰,她慢条斯理地道:“一个家无余荫的穷丫头,就算得了裕王宠爱,也不会长久的,这一局,我一定会赢到底。”
初雪回到自己家那所小小的房子里。
文贵正坐在桌边拿着牛肉包子大口大口地吃,李伟在一边不停地唠叨:“贵儿,你已经吃了四个,不能再吃了。”
一抬眼,见女儿回来了,李伟问:“雪儿,你前日不是说,要过个把来月才回来的吗?怎么今儿又突然回来了。”
“我突然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初雪尽量地放平语气。
李伟爱怜地看着女儿:“这几个月,你长高了,气色也好了,虽说是当下人,可爹倒情愿你一辈子在王府,起码好吃好喝。”
听了父亲这发自肺腑的疼爱之言,初雪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强忍心底的酸楚,她问:“锦绣她们,现在都还好吧?”
李伟笑道:“好,锦绣和如皋已经订了亲了,这两个孩子见天的跑来给我送这送那,真真是把我们当亲人对待的。”
“对了,锦绣上次还说,等你回来了,一定要来找你教她做点心呢,你等着——”
“不必了爹,我府里还有急事,下次吧。”
初雪说完,伸手摸了摸文贵的头,转身就走了。
回到点心房,还未到正午,小月见她回来,便道:“姐姐,方才张大人来找你,见你不在,就让我转告,请你今天傍晚去他府上一趟。”
初雪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席卷了她整个身与心,这世上,怎么就有高湘那样坏到骨子里的女人呢!
小月见她神色恍惚,坐在八仙桌边,身子软塌塌的再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儿,心里更是惊疑,上前伸手抚摸她的额头道:“你是不是感了风寒,发烧了?”
初雪推开她的手:“我只是有些累,先回房去了.”
“那你傍晚不去张府了?”
初雪没有回答小月的话,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房里,坐在炕沿,只觉得头疼欲裂。
窗纸外,冬日稀薄的阳光一寸寸,一分分地黯了下去,此刻,张居正一定在秋远居的门口翘首期盼吧,可是,自己又怎能去见他?
高湘既然有本事打听到她的一切,自然也能买通张府的下人,瞧她对张居正那副志在必得的情形,万一惹怒了她,爹和文贵怎么办?锦绣全家怎么办?
天终于黑了,初雪和衣躺在炕上,苦苦地想着怎么化解眼前的危机,她知道高湘的话是对的,张居正根本没有力量庇护自己,上次下毒的事情,她是冤枉的,所以他可以帮自己洗冤,而这次的欺君之罪,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如何包庇得了?。
难道,真的就这样跟他断了吗?
在极度的混乱中,她突然看见外面的天亮了,一群捕快叫叫嚷嚷地来冲开房门,架了她就走,她想喊,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觉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法场上,只见一个白面黑须的官儿端坐正中,场上刽子手面目狰狞,再往地上一瞧,却见爹爹头颈分离,倒在了一大片血泊之中,锦绣的爹穿了囚衣,低了头,正被刽子手按头欲砍,锦绣全家和文贵也五花大绑跪在一边,文贵大哭着叫:“救命呀,姐姐救命!”
她悲痛欲绝,拼命挣扎,脚下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睁眼一看,原来是南柯一梦,梦中自己的脚猛地蹬到了炕头的柜子上,这才疼醒了。
坐起身子,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这一夜,她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下午,她知道张居正必定会来找她,于是从柜子里找出当日娇儿遗留下来的书库钥匙,刚过正午,就悄悄去了楼上的书库,一直呆到了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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