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退了下去,承业笑眯眯地在云裳脸上亲了一口:“终于能够单独和娘亲在一起了。”
云裳笑了起来:“怎么?你没有单独与我在一起过?”
云裳只是随口一问,承业却是认认真真地回忆了半晌,才点了点头:“有,但是应该很少。平日里在宫中见着娘亲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不少宫人侍从跟着的。哪怕是偶尔与娘亲在一块儿,父皇也定然会来插一脚。”
承业嘟了嘟嘴:“我真的很少单独和娘亲在一起哎”
云裳被他带着怨念的小语气逗得笑了起来:“那你这段时间,都可以和娘亲呆在一块儿了。”
“是啊,真好。”
承业欢天喜地地从云裳怀中下来,跑到床上坐了下来:“我在这里等了娘亲好久了,娘亲身边也没人跟着,暗卫都没有法子打探娘亲的消息,若不是瞧着这屋中娘亲的东西还在,我们都要以为娘亲是悄悄离开了呢,娘亲去做什么了啊?”
云裳走到他面前搬了凳子来坐了:“我此番出来,给自己安的名号,是一个大夫,这两日,是去给病人诊治看病去了。”
“哇大夫啊!”承业眼中亮晶晶一片:“我也要学。”
“好啊。”云裳见着承业,瞧着他仍旧如以前那般活泼开朗,心情极好:“到时候我去哪儿都带着你,你帮我提药箱。”
云裳仔仔细细看了看承业的模样:“这段时间,承业是不是受了不少苦,都瘦了。”
从见着云裳以后,承业一直都是笑着的,可是在云裳含笑问他这个问题之后,承业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1315章 势必一点一点清算
承业刚一哭,云裳便有些愣住了。
平日里自觉冷静自持的一国皇后,却难得觉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只是瞧着承业哭得越来越大声,眼泪鼻涕横流的模样,却忍不住又难受又好笑,只抬起手来替他擦了擦鼻涕,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娘亲就问了问,怎么就哭起来了?”
“行了,别哭了,我堂堂夏国太子殿下,怎么能够哭成这样?若是被人瞧见了,等着以后你长大了登基为帝,别人提起你以前哭得鼻涕眼泪横飞,岂不让人笑话?”
“谁敢?”承业瞪大着眼冷哼了一声,却又瘪了嘴。
云裳见状,愈发哭笑不得,只从袖中取出绣帕来:“好了好了,不哭了,快擦擦。”
承业又抽噎了一会儿,才止住了哭泣。
又冷静了好一会儿,承业才抬起头来看向云裳:“娘亲,父皇为了救我,被留在了巫族。”
云裳点了点头:“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不关你的事情,巫族本就是一个祸患,此前因为他们老实本分,所以我们才容忍他们一直呆在那里,没有理会他们。可是如今他们不老实了,意图谋夺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自然也不能够容忍。”
“即便是没有你这一茬,他们有了野心,只怕也会闹出其他事端来,只要他们有了这个心思,咱们便容不得他们。”
承业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太傅曾经说过,卧榻之侧,不能容他人酣眠,若是祸患,便不能够容忍。”
云裳笑了起来:“是这个道理。”
“可是那巫族实在是太过邪乎,他们那里,到处都是虫子,那些虫子还会咬人,还会钻到我身上,钻进我的肉里,那些虫子钻进我的肉里之后,我就会觉得好痛啊。”
云裳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已经过去了,他们让你受了这么多苦,父皇和母后都断然不会容忍他们,且等着,父皇与母后为你报仇。”
“好。”承业抿了抿唇:“到时候,父皇与母后将那些往我身上放虫子的人都抓起来,我也往他们身上放虫子,让虫子咬他们。”
“好。”云裳笑了笑:“除了往你身上放虫子,他们可还对你做过其他事情?都说给娘亲听听。”
承业垂下眼:“还将我放在一个泥坑里面,那泥坑好深啊,我放进去之后就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我害怕极了,那些泥都要淹到我的嘴巴了,他们才将我拉出来。”
云裳的眸光愈发沉了几分,听承业这么一说,她便已经明白过来,那应该是沼泽。
他们将承业放进了沼泽之中
这般小的孩子,眼睁睁瞧着那些沼泽一点一点的吞噬自己,会有多害怕多恐惧?
云裳的手在袖中牢牢握紧了起来,这笔帐,她势必会一点一点地同巫族清算。
小孩子记得的事情并不太多,只是将他扔进泥坑和往他身上放虫子这两件事情极其深刻,所以承业记得十分清楚,同云裳说了一遍又一遍,才觉着有些累了。
云裳瞧见他打了个哈欠,便知道他困了:“你赶了一路,也没能好好休息休息,先睡会儿吧。”
承业却并没有立马答应,只眼巴巴地望着云裳:“那娘亲呢?”
“娘亲也睡,同你一起睡。”云裳笑着握住云裳的手:“娘亲守着病人守了两日了,也困了。”
“那娘亲赶紧睡觉。”承业飞快地翻身上床,占据了床里面的位置,还十分豪爽地拍了拍另一半空着的床。
云裳笑了起来,点了点头,也跟着躺了下来。
云裳刚躺下去,承业就握住了云裳的手指:“娘亲睡吧,我守着娘亲,我不困。”
云裳又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好。”
母子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没一会儿,说着不困要守着云裳的人,就已经睡着了,还在一旁打起了小呼噜。
云裳听着那小呼噜的声音,忍不住垂下眸子笑了一声,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真好,承业回来了。
平平安安完好无损的呆在她身边。
若是洛轻言也能够这样好好地回来,那就更好了。
云裳想着,也闭上了眼。
先前熬了那么长的时间,虽然中间也小憩了一会儿,可是到底不敢睡得太死,如今松懈下来,倒是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觉,母子二人睡了近六个时辰。
醒来的时候,天仍旧是亮着的,云裳都有些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哪一日什么时辰了。
云裳带着承业起来穿戴洗漱,倒是如承业所言,他如今已经会自己洗漱穿衣,唯有头发不会梳理,一切打理妥帖,母子二人便准备出门去用饭。
只是刚出门,就撞上了店小二。
店小二见着云裳和承业,亦是愣了一愣,才连忙道:“你是夏大夫吧?”
云裳点了点头:“是,怎么了?”
那店小二笑了笑:“妙手堂的掌柜派了人来请夏大夫,让夏大夫去妙手堂一趟。”
云裳愣了愣,难不成是那两个伤兵出了什么事?
云裳连忙应了下来:“好,我现在就过去。”
云裳回屋取了药箱,承业立马就接了过去:“娘亲说过,让我给娘亲背药箱的。”
云裳笑了起来,倒也并不阻拦,带着承业出了门。
陈掌柜派了马车来接人,马车就停在客栈外,云裳念着承业尚未用饭,她倒是无妨,可是承业太小,却是不能。
云裳四下看了看,好在客栈旁边就有一家卖包子点心的铺子,云裳买了些包子点心,一同带上了马车。
马车在妙手堂外面停了下来,云裳刚一下马车,就瞧见陈掌柜守在妙手堂门口,见云裳下车,陈掌柜就迎了上来:“第一个缝针的伤兵,已经醒了。”
“醒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此前那伤兵一直昏迷着,奄奄一息的模样,可如今却已经醒来了,若是没有出岔子,这应该是极其好的进展了。
云裳走出去两步,才想起承业还在马车中,便又回身将承业给抱了下来。
第1316章 夏大夫家的小公子
陈掌柜骤然见着这么一个小孩子,忍不住愣了愣:“这是……”
云裳笑了起来:“这是我儿子,叫宝儿,因为家人出了事,我平日里出门都将他带在身边的。之前我是随着一个熟识的商队来的,本是想要去武安州那边的,只是半道上遇着了雨,商队不好启程,我打听到那镇子同银州比较近,就说过来看看情况,诊治诊治伤兵收些灵芝……”
“后来来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就想着不如先在银州待些时间,就派人去送信叫人将我儿子送了过来。”
“原来如此。”陈掌柜笑着看了看一手拿着一个包子在啃,一手提着药箱的承业,忍不住笑了笑:“小公子倒是俊俏可爱。”
承业专心吃着东西,只是这句话倒是听了进去,只抬起眼来朝着陈掌柜眨了眨眼。
云裳见状,忍不住有些好笑:“掌柜的别夸他了,待会儿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承业眨巴眨巴眼,将手中的包子放了下来:“娘亲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又没有尾巴,怎么会翘到天上去呢?”
童颜童语从来令人忍不住发笑,云裳与掌柜皆是笑了起来。
云裳拉着承业的手跟着掌柜一同进了后堂安置那两个伤兵的屋子,另外那三个大夫都在,且眼中都带着明显的喜色,见着云裳进来,便连忙对着床上的介绍道:“快,你瞧瞧,这是救了你一命的夏大夫,你身上的伤口就是她给缝上的。”
云裳抬眸看向床榻上,就瞧见那个伤兵已经睁开了眼,只是身子尚且动弹不得,只转动着眸子朝着她看了过来。
此前云裳倒是没有太过留意那伤兵的模样,如今一瞧,这士兵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年轻。
那士兵也瞧见了云裳,眸光猛地一顿,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惊诧,只定定地看着云裳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却是承业出口打破了这份沉默:“娘亲,这就是你守了两天的病人吗?”
承业声音一响起,那伤兵才回过神来,却急急忙忙似乎要起身的模样。
陈掌柜连忙将人按住了:“你可千万别动,你肚子上还有伤呢,小心将伤口给挣开了。”
“知道你想要谢过夏大夫的救命之恩,在床上说说就醒了,怎么,你还想下来给夏大夫行礼啊?可是你身子可不允许你这么折腾。”
那士兵愣了愣,只飞快地垂下眼:“多谢,夏大夫。”
声音有些喑哑。
云裳倒是从他这非同寻常的反应中察觉出了什么,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大抵是瞧着我这般年轻还是个女子,觉着有些出乎意料吧。”
云裳笑了一声:“若是之前我给他缝伤口的时
候他醒着,只怕断然不会让我碰的。”
屋中其他人方才都瞧见了那伤兵明显不同寻常的惊诧,云裳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便索性寻个由头来将此事抹平了。
“是,夏大夫的确是有些……太过年轻了一些。”
“这倒也是,夏大夫这副模样,又年轻又是女子的,的确很容易让人生出不信任感来,其实之前我们都是怀疑过的,只是这件事情下来,咱们几个可是对夏大夫心服口服的,以后若是遇着了什么疑难杂症,还望夏大夫多多指点指点。”
不等云裳开口,一旁的承业就接过了话头:“之前在锦城的时候就是,娘亲医术好,在娘亲这里治过病的都很信任娘亲,他们经常也介绍一些病人过来,可是很多病人过来瞧见娘亲,都不给娘亲看了。”
听承业这么一说,云裳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承业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融入新的身份,竟然都会顺着大家的话来编造了。
承业成功地将几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这是夏大夫家中的小公子?”
“小公子不大吧?倒是什么都懂的样子,且也不怕生。”
“性子挺活泼,瞧着就讨喜。”
承业嘿嘿一笑:“我时常跟着娘亲到处跑,见过的人可多了去了,怎么会怕生呢?”
陈掌柜见几人开始逗弄孩子,便笑着道:“大家伙儿先去外面说话吧,让夏大夫给这位伤兵检查检查,瞧瞧恢复情况可好?”
“好。”
几人都离开了屋子,云裳才看向床上的伤兵:“你看起来似乎年岁并不太大的样子?”
“二十一了。”那伤兵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低下了头:“也不算小了,营中比我小的士兵也挺多的。”
说完,才抬起头来看向云裳,声音低不可闻:“您是……娘娘吧?”
云裳此前见他的神情就已经猜到,他十有七八是认得自己的,见他这样问,只轻轻点了点头:“你认得我?”
那伤兵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此前,我跟过赵将军麾下,在营中有幸得见过娘娘的模样。”
云裳笑了笑:“在这里我就是夏大夫。”
伤兵点了点头:“我……我知道的,娘……放心,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随后才喃喃着:“您在就好了,您在,咱们这场仗就定然能赢。”
云裳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想到他对自己这般信赖,只低下头解开了他腰上的绑带,看了看他腰间的伤口:“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只是有一点发炎,你既然醒了倒也好办,我待会儿开几味药来给你喝,将炎症压下去。”
“是。”
云裳这才直起身来:“一场仗的输赢,很难由一个人来决定,没有人能够永远打胜仗,我对我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不过听你这般相信我,我仍旧很高兴。”
那伤兵笑了起来:“能的,您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