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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哪壶不开提哪壶。
范循一张脸阴能滴水。
裴琰以拳相掩低头窃笑,令驹……
裴玑正欲坐到裴琰身侧,范循忽然开言道:“六妹夫,依序你当坐到我身旁来。”
裴琰却不想失去近观好戏的机会,当下将裴玑往他身边拉,与范循辩驳道:“五妹夫,圣上可未曾说过定要序齿而位,还是让舍弟与我坐一处吧。”
范循呵呵冷笑道:“然则我等皆序齿次第列坐,六妹夫何故不遵?”
裴琰还要再行争论,裴玑忽而笑道:“大哥,五姐夫,你们不要抢我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脸色登时一僵,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宋宪在一旁忍俊不禁,他今日真是见识了这位六妹夫的厉害。
裴玑悠悠道:“要不就依尊卑序位,诸位以为如何?”
依尊卑,裴玑当居首,裴琰次之。
如此一来,兄弟两个便是坐在一处的。这摆明了是不欲与范循相邻而坐。
只是论尊卑的话,陆衡与范循官位不相上下又都是驸马,不好分次,硬分出来恐伤和气,故此陆衡与宋宪一时面面相觑,都劝范循莫要计较那么些,让兄弟俩坐一处便是。
范循本也不过是为给裴玑添堵,目下便爽性大大方方地顺势应下了。
楚圭到后,与众人寒暄一回,跟着便转入正题:“麋鹿苑内鹿群繁密,诸位何若以此为题,为诗赋词应景助兴?只单属墨未免枯乏,朕让魏卿来做评判,拔得头筹者,重重有赏。”
楚圭言罢,朝旁侧挥了挥手。
魏文伦步上前时,神容淡淡。他冲众人施礼后,开言道:“诸位若填词,则赋《菩萨蛮》或《满江红》调;若属诗,则以五言排律为之。时限两刻,望诸位不吝珠玉。”言讫,躬身退至一旁。
裴琰的目光一直在魏文伦与裴玑之间打转。
但裴玑只随意扫了魏文伦一眼,魏文伦倒仿佛着意往裴玑这边看了一眼,但似乎并没有要掐起来的意思。
裴琰暗道可惜,但随即想到过会儿可能有好戏看,又笑了起来。
范循也朝着魏文伦处看去。才月余未见,连他都能看出魏文伦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形容憔悴不堪,好似大病了一场。
范循心里冷笑,这可是夺妻之恨,他就不信魏文伦能咽下这口气。
楚圭一声令下后,众人皆提起了笔。
魏文伦默立着,微微垂了眼眸。
他三次上奏请求外放,但皇帝均不允。非但不允,今日还特特让他随驾同来南苑。
他根本不想来,他怕自己失言失态。
亦且,皇帝今日大可以另携旁人,翰林院里经纶满腹的老臣多的是,但皇帝却定要选他。朝中已渐有人在魆地里说他是恃才气傲的狂妄小臣。
这一切都令他厌烦。
魏文伦缓缓吐出一口气。
但他心绪不宁的真正缘由或许还是那桩事。
一失其机,噬脐莫及。
造化弄人,为之奈何。
裴琰捉笔写了几句,见裴玑仍旧只是老神在在地望着麋鹿苑里的鹿群,禁不住低声笑道:“阿玑悠着点,仔细届时交不上。”
裴玑却扭头一指:“大哥看,那几只麋鹿正朝着咱们这边看。”
裴琰循着他所指看过去,便瞧见三两幼鹿正聚在围栏后,睁大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
裴琰笑道:“怎么?阿玑见那幼鹿讨喜,想逮一只回去哄媳妇?”
裴玑心道逮一只回去也是被宰了吃掉,旋即摇头道:“不了,养一只核桃已经足够了。我只是……”说话间叹息一声。
裴琰笑笑没说话。他知道诗词于裴玑而言不过小菜一碟,他只想看看他如何应对。他也能大致猜到楚圭八成是冲着他这弟弟来的。
楚明昭正与长姐闲话家常,忽见楚明玥与楚明岚被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楚明岚见楚明昭与楚明婉言笑甚欢,冷笑道:“六妹妹看了半日热闹,眼下倒是笑得欢。”
楚明昭微笑道:“看完热闹难道还不能笑了?我不过是在和长姐说话而已。”
又将楚明岚适才在裴玑跟前狡辩的话还给了她。
楚明岚气得满面涨红,正要还口,被楚明婉抢白道:“五妹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楚明玥出声道:“好容易来南苑一趟,五妹妹总不能一直躺着。我听说父皇让郡王他们去麋鹿苑那边斗文去了。”说着便看向楚明昭,“六妹妹猜谁会赢?”
然而她不待楚明昭答话,紧跟着又笑道:“对了,这回做评骘的人妹妹也认识,就是哥哥的讲官,魏文伦。”
楚明昭疑心楚明玥扯谎,诧异地看向长姐。这种事按说应当选个齿尊望重的老臣来做的,魏文伦虽才气泼天,但年纪太轻了。
楚明婉踟蹰了一下,道:“的确如此,我也听说了。”只是怕妹妹尴尬,所以未曾提起。
楚明岚倒是眼前一亮:“魏文伦来了?他告假月余都不见人影,我正找他呢。”
裴琰一首《满江红》将要收尾时,时间只过半而已。他悠悠闲闲地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又抽空瞥了裴玑面前的宣纸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刚瞄了两行,他嘴里一口茶就全喷了出来。
兄弟俩的宣纸全湿了。
裴玑叹道:“大哥小心些。”
众人听见动静,纷纷侧目。范循伸了伸脖子,想看看裴玑究竟写了什么,但墨迹已被洇花,字句已不可辨。
裴琰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连拍了弟弟肩膀两下:“阿玑真是人才,写得一手好诗!不知魏文伦看到作何感想。”
适才他看到裴玑跟前摊开的宣纸上写着:一只小麋鹿,二只小麋鹿……
后头的尚未来得及看,就被他一口茶喷花了。
裴玑将那张纸揉了,突然起身潜到了宋宪旁边。裴琰等人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他伏在宋宪耳旁窃窃低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待宋宪神色怪异地点点头,裴玑又跑到陆衡跟前,含笑低声道:“妹夫词翰不精,姐夫救救急,放个水,过会儿莫露我太次就成。我已与大姐夫通过气儿了,望三姐夫也通融则个。”
陆衡出身将门,又沾惹了些子弟习气,于诗词上也不擅长,见他这般说,不由咋舌,他这样的已经很水了,还要放水?
裴琰在一旁看着,想起裴玑从前在宗学里干的事。
裴玑刚回王府时,在宗学里也不安分,听课时交头接耳、四处乱窜是常事,热乱完就伏案睡觉,睡醒了继续热乱。气得几个教授、纪善抓心挠肝,但裴玑身份尊贵,他们不敢管教,只好告到父王那里。
可父王的态度十分奇怪,从来都只是做个样子胡乱训几句了事。
裴琰思及此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这弟弟简直是个天才。平素并不如何用功,但功课却从没落下,每次考业都能轻易拔得头筹,真是活见鬼,也不知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裴玑的骑射功夫厉害还可说是因父王的严苛督导,但文墨上头的怠学自通实在不可思议。
待到众人将翰墨交讫后,魏文伦一一过目。
魏文伦本也没对这群世家子抱多大希望,从皇帝定了两刻钟也能瞧出是格外照拂的,真正的文会上斗文根本不可能留这么长的时间。
虽则他早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去看时,还是忍不住蹙眉。
魏文伦读着读着,心里开始忖量落后如何另辟蹊径地下赞语——皇帝提前交代,只能拣好的说。然而等到拿起裴玑的一看,他的脸便彻底僵住了。
魏文伦简直要疯了。





唯妻是宠 第28节
这也叫五言排律?
楚圭见他脸色不对,不由出声询问。魏文伦揉了揉额角,道了无事,便开始照着楚圭的吩咐,一一朗声下考语。
前头的都还好说,但轮到裴玑时,魏文伦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襄世子翰墨颇工……”
你这字写得挺好看的。
众人愣了一下,哄然而笑。
连裴玑自己都笑了,魏文伦真是耿介。
他交上去的其实并非他大哥方才看到的那个,那个太假了,是他思量间随手写来玩儿的。他后来写的是一首五言诗,但刻意抛开了对仗、平仄、韵脚这些律诗讲求的要素限制,几同打油诗,这种严重偏题的诗搁到魏文伦面前让他夸,的确是难为他。
楚圭好奇之下拿过裴玑的诗一看,也禁不住笑起来,直夸裴玑率性。
楚圭又看了其余人写的诗词,除了不知底细的临邑王与正常发挥的范循,宋宪与陆衡两个显然是放了水。楚圭想起襄世子适才与这两人耳语的举动,面上若有所思。
楚圭低声交代魏文伦几句,魏文伦踟蹰了一下,随后宣布裴玑胜出。
楚圭瞧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笑道:“朕适才说了,得头筹者重重有赏。朕给襄世子在吏部寻个差事,襄世子意下何如?”
裴玑先是一惊,旋即犹豫着起身说恐父王忧心不愿濡滞,但楚圭似心意已决,再三相劝,裴玑推辞不过,只好领意谢恩。
范循望着裴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要来吏部真是再好不过,以后就是同僚了,如果你能活着回去的话。
魏文伦整理书翰的动作一顿,襄世子也要来吏部?
魏文伦心神不属间又低头扫了裴玑写的诗一眼。
原只是随意一掠,但他的目光却忽然凝住。
魏文伦怔了怔,旋仔细审视了襄世子的笔划勾连,面上渐现错愕之色。
他转头看了看与众人说笑的裴玑,又看了看他写的字,心内惊诧难以言喻。
下午的围猎,楚圭带上了楚怀和与裴玑连襟五个。楚怀和有意在楚圭面前逞技,裴玑等人则无心抢阳斗胜,因此楚怀和倒是占尽了风头。
楚圭有些不豫,他这回主要是想探探裴玑,看他会使出几分本事。
围猎将阑时,范循为流矢所伤,先行告退,裴玑等人则被楚圭留下比试骑射。
正是申牌时候,落日熔金,微风拂煦。楚明昭挎了个大篮子,与木槿跟玉簪两个丫头在枇杷园里摘果子。
她在殿内窝了一天,觉着闷得慌,就趁着这会儿凉爽,跑来了枇杷园,一为吃,二为看景。她本想拉着长姐一道来,但长姐是个喜静的性子,不爱做这些,她便也没强求。
只是她的手上还有伤,不方便采撷,果子都是两个丫头摘的,她负责挑果树。
枇杷园里果树颇多,但并非每棵树上的果子都是熟透了的,楚明昭一路仰头左右打量,挑拣之间便入了林峦深处。
等到又选好了两棵,她回身喊两个丫头过来,然而连唤几声都无人回应。
她以为是两个丫头摘着果子没注意她喊人,当下记好了地方,正欲折返去寻人,然而没走几步就瞧见树丛后转出一个人来。
是范循。
楚明昭先是惊异,跟着便镇定下来。
她有防身的家伙,怕什么。
范循缓缓步至她身前,凝注着她道:“昭昭都不问问我为何会在这里么?”
楚明昭觉得他大概是又发病了,叹口气道:“这个需要问么?围猎结束了吧?那我也该回了。”说着便要绕过他离开。
“不是,”范循盯着她的眼睛,伸臂挡住她的去路,“我受伤了。”
楚明昭点头道:“原是这样,那姐夫快去找太医瞧瞧……”
楚明昭一句话未说完,就听范循不豫道:“昭昭还跟从前一样叫我表哥不好么?昭昭好狠的心,我说我负伤了,你竟也不关怀几句。”
楚明昭浑身一抖,哭笑不得,有病得治啊姐夫!
她见他又逼近一步,连退了两步,沉容道:“姐夫自重,仔细惹人误会。”说话间便悄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葫芦顺袋。
然而范循好似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兀自道:“我亲迎那日,你没有来,是因为心里难受么?我也是,心里堵得慌,那晚整宿都难以成眠。”
楚明昭一面解袋子一面想,这厮好像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了。
范循忽而长叹一声,深深凝着她,声音低沉:“嫁给裴玑也不怪你,表哥不会不要你——你没把表哥的那个秘密告诉裴玑吧?”
楚明昭解顺袋的手一顿,什么秘密?
范循见她愣住,低笑着抬手就要来摸她的脸:“昭昭呆怔怔的模样也这么美。”
楚明昭一偏头躲开他的手,与此同时倒是真的想起了一桩陈年往事。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他说的不会是那件事吧?她有毛病才会把那种事告诉自己夫君!那种长针眼的事她早想忘了。
楚明昭正犹豫着要不要祭出辣椒水脱身,范循却突然转头往身后看去。
楚明昭的视线被范循挡着,见状侧头往他身后一看,不禁惊喜道:“夫君?”
裴玑应了一声,旋即面色阴冷地睨了范循一眼,阔步上前要拉过楚明昭。但尚未及伸手,范循就突然抽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猛地朝他攻去。
裴玑早有防备,闪身一避,就和他缠斗在一起。
楚明昭看着发急,范循招招很辣,显见是来想取裴玑的命。她心焦之间想起自己也有一把匕首,当下掏出来扔给了裴玑。
她奔往果园外寻求外援时,正碰上范希筠。范希筠听说她三哥和襄世子厮打起来了,当下便让楚明昭给她带路。楚明昭觉着她一个小姑娘去了也是无济于事,但范希筠说要调来羽林卫跟锦衣卫来太耗时,其余人又四散各处,怕远水解不了近渴,不如让她去试一试。
楚明昭无法,只好带了她折回去。
两人奔回去时,范循身上已经挂了彩,裴玑面色沉凝。
范希筠见二人打得难分难解,又是诧异又是焦急,朝着范循喊道:“三哥快停手!有话好说!”她看范循不做理会,低头想了想,又道,“三哥就不怕祖父知道三哥如此无状么?”
范循目光一敛。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回身撤步,当真住了手。
裴玑看了看手里沾血的白刃,倏然笑了一声:“姐夫好算计,好身手。”
范循也笑了一声:“承让,世子这身手也是出人意表。”
楚明昭觉得两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此刻也顾不上细想,当下上前拉住裴玑,问他是否受伤。
范循眼见着楚明昭跑到裴玑跟前问长问短,面色瞬冷。明明负伤的人是他,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
范希筠朝裴玑那边望了须臾,回头见范循仍旧盯着裴玑与楚明昭,只好温声劝他快回去治伤。
范循袖中双手笼攥,立了片晌,悻悻而去。
裴玑见楚明昭舒了口气,又想起方才的情形,搂住她便亲了一口:“我看昭昭却才都要急哭了,是不是特别担忧我?”
“是啊,夫君若有个三长两短,后日谁请我客,”楚明昭眼瞧着他要抽身走人,一把拉住他,笑盈盈道,“我说笑的,我方才满心焦急,唯恐他伤了夫君。”
裴玑勉强回头,挑眉道:“何以为证?”
楚明昭抬手朝着不远处横躺的篮子和散落一地的枇杷一指:“夫君看见没?我急得连果子都扔了。”
裴玑按了按额头,须臾叹道:“好吧,的确物证充足。”起码他比一篮枇杷重要。
日晡时分,楚圭先行起驾回銮。
何随领着府上从人来接时,听说了世子这一整天的事迹,笑了一回,末了忍不住道:“世子您去了吏部可就要跟范驸马和魏大人共事了,您可要保重啊!”说着又笑起来。
裴玑斜他一眼:“我自有法子应对。”又道,“有话与我说?”
何随心道您也快成精了。心上这样想,面色却是一整,低声道:“沈长史说有要事与您相商……”
何随一语未了,就听背后忽有人道:“襄世子请留步。”
裴玑止步回头,就见魏文伦于熙来攘往的人丛中落落而立,正肃容审视着他。
魏文伦看裴玑跙足,敛襟施礼讫,道:“微臣欲以一事咨诹于世子,望世子不吝赐教。”
☆、第27章
裴玑回身笑道:“魏大人请讲。”
魏文伦略作斟酌,道:“世子书翰可是师法于丹丘先生?”
一语落地,何随不由瞠目,然而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赶忙敛容垂首。
裴玑一笑道:“是又如何?”
魏文伦打恭道:“伏望世子告知个中机窍,微臣不胜恳悃感激。”
“魏大人此乃何意?”
“丹丘先生之书兼糅颜骨赵姿,又集魏晋迩来各家所长,书风风华自足,用墨亦考究,枯湿浓淡,尽得其妙。因而极难描摹,”魏文伦道,“微臣对丹丘先生之书历来推崇备至,只多番极深研几之下,仍不得神髓。然则微臣观世子之书,天姿迥异,转笔处古劲藏锋,似拙实巧,颇具其韵。不知世子平素所临何帖?可有何心得?”
“素日所临亦不过《烟江叠嶂图跋》、《倪宽赞》、《前后赤壁赋册》之类。至若心得,不过思量缜致兼苦练不辍而已。日将月就,自有进益。”
裴玑答得十分从容,但魏文伦直觉他隐去了个中关窍肯綮。
他此番并非专为讨教而来的。襄世子身为王孙贵胄,置易就难,去临摹丹丘先生的书翰,他越想越觉怪异。亦且,他细看之下,深觉襄世子当是有所保留。
他的字应当能写得更漂亮。
魏文伦又思及那首打油诗,道:“世子那诗是有意写歪的吧?”
裴玑不置可否,只是笑道:“我不长于律诗,勉强写个五绝七绝倒还可,又不工于填词,便只好对付着做了一首。”
魏文伦待要再问,何随便在一旁道:“世子,咱们该回了。”
裴玑颔首,继而与魏文伦作辞走了。
魏文伦凝着裴玑的背影,忆起万寿圣节上的情形,又思及他今日的诸般言行,遽然觉得这个人身上迷雾重重。
待走得远了,何随回头看魏文伦已经没了人影,不禁舒了口气,低声道:“世子今日没有藏着字迹?”
“藏着了,老爷子瞧见我今日那字都不一定能认得出,”裴玑轻叹一声,“大约有些走笔习惯终究改不了,也是魏文伦眼睛太尖。我琢磨着他临老爷子的碑帖不是一日两日了,否则焉能体察入微。所幸我那诗写得够乱,他瞧不出什么。”
何随点头道:“老爷子那一手字天底下没几个不想学的,他看出这个倒也无妨。”
裴玑颔首,复又叹笑道:“看来我以后在魏文伦面前要更小心些才好。”
楚明昭与裴玑上了马车后,想起楚明玥那件事,一头拈起一块果馅儿蒸酥,一头看向裴玑:“夫君说要与我解释楚明玥的怪言怪行的,夫君还记得不?”
裴玑正靠在红锦靠背上闭目静思,闻言睁眼看向她:“记得。”说着便将内中情由敷陈一番。




唯妻是宠 第29节
楚明昭瞪大眼睛:“她觉得你喜欢她?”旋又端量着他,“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裴玑长叹一息:“我眼又不瞎,喜欢她作甚?”
楚明昭险些一口蒸酥喷出来:“夫君说大伯眼瞎?”
“我大哥眼也不瞎,就是眼皮子浅。”
楚明昭品了品他这话,困惑道:“大伯不喜欢我四姐姐?那为何要求娶?”
裴玑又缓缓靠了回去,道:“这个姑且不能与昭昭讲。”
楚明昭慢慢咬了一口蒸酥:“那夫君既是不喜欢她,她为何觉得夫君对她有意?”
“那昭昭对范循无意,范循又缘何认为昭昭钟情于他?”
楚明昭瞬间被问住了,思量半晌,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我明明一直在躲他。”
裴玑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暗转,忽而问:“他何时开始认为你属意他的?”
楚明昭回想一番,踟蹰着道:“好像是三年前。”
裴玑沉吟一回,别有深意地笑道:“我今日与他打斗间,观他身手不俗。果真是允文允武。”
楚明昭蹙眉道:“他是故意受伤引你来的?可他如何知道我会出来的?”
“大约是意定你会去摘果子,”裴玑抬手揾了揾她嘴角的点心屑,微微笑道,“莫想这些了,咱们来计较计较晚膳吃什么?”
回府后,两人更衣罢,等候厨房摆膳时,裴玑将沈淳召至书房。
沈淳行了礼,便说起了肃王奏请回封地的事。末了,沈淳沉容问道:“世子预备如何?”
裴玑屈指扣了扣书案:“父王让依着我的意思来么?”
“是的。”
裴玑笑了一笑,心道父王不会认为老爷子连这个都帮我算好了吧。又看向沈淳:“若依照我的意思,便是绑了裴祯来,独独与皇叔磨缠没用。我这一两月间也算是磨破了嘴皮子,然则皇叔只欲求安。”
沈淳略一犹疑,道:“但如此一来,会不会激怒肃王?”
裴玑呷了一口木樨茶,缓缓道:“又不是真要宰了裴祯,咱们都是讲理之人,我自有计较。兼且,楚圭窃位以来,诸王为之所慑,厥角稽首,奉上玺韨,惟恐在后,或乃称美颂德,以求容媚,岂不哀哉?不使些硬的,皇叔恐也只觑眼前。”
沈淳略略垂首道:“臣明了了。”
裴玑微微颔首,搁了茶盏,交代道:“尔等行事切记持盈慎满,莫为楚圭所觉。另,待裴祯客气些,我要与他觌面计议。”旋又轻笑,“我与宗吉兄也久未谋面了。”
沈淳应诺领命。见裴玑起身欲走,又沉声道:“请世子谨记王爷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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