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妻是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楚明昭笑嘻嘻地转眸看她:“那你有没有上钩?”
“你说呢,”裴玑似乎思索了一下,“我好像是自己咬钩的。”
楚明昭撇了撇嘴,轻打他一下:“你调戏我。”说着又想起什么,忙忙拉住他的手臂问他有没有受伤。他从锦县回来后就没事人一样,她都险些忘了这一茬。
裴玑手臂收紧,低头就堵上了她的嘴,索吻片刻呼吸便渐渐急促起来。他凝她一眼,压抑几番,才慢慢放开她。
“我没事,”裴玑轻轻喘息,“就是费了点口舌而已,所以让你帮我润润口。”
楚明昭想说他不正经,但想到他即刻又要出战,便垮了脸:“范循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真的一定要亲自去么?”
“范循点名要我去,何况父亲也觉得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认为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麻烦。”裴玑的笑容里隐含讥嘲。
团山堡。裴弈赶往锦县时带了十五万人马,班师回来时几乎无甚伤亡。裴玑这回来团山堡带的便是这十五万兵马。只是对方有近二十万人,到底还是以少对多。
范循打马奔至阵前时,远远地便望见裴玑从容不迫地骑在马上。裴玑瞧见他后,甚至还朝他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弯刀,也不知是在打招呼还是在示威。
范循面上神色微凝。他虽极有魄力,但生性多疑,行事审慎,凡事不会冒进。赶赴锦县的那一批士兵回到广宁卫后都未休整便即刻又被裴玑带来了团山堡,难道他就不怕士兵疲惫么?
宋国公冯兴在一旁催促用骑兵去冲对方的阵,范循却拦着不让。冯兴本就因范循一个年轻后生与他平起平坐而心中不忿,如今见状便直是冷笑,说他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范循阴冷地瞥了冯兴一眼,道:“宋国公可不要小看襄世子。”
一个时辰后,被困在包围圈内的裴琰惊闻范循跟冯兴撤兵了。他简直难以置信,跑出去一看,果见远处一片乌压压的京军往后退。他知道弟弟来了,却不知道弟弟究竟做了什么能这么快便将京军逼退。但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得救了。
裴琰难得觉得弟弟顺眼,兴奋地领着手下近九万人马往援军处疾奔。
然而他眼看着要奔到近前时,却见京军那头反扑过来。他吓了一跳,当下抽刀自卫。
王府,裴弈正低头查看舆图,忽闻长随通报说王妃求见。
他眸光微动,挥手命王妃进来。
待到姚氏进得殿内,他屏退左右,一扭头便见她冷着一张脸盯着他。她进殿之后根本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但裴弈并未追究,只是搁下手中的笔,静静凝睇着她。
姚氏并不想在此多加滞留,遂先开了口:“妾身听闻王爷让阿玑独自领兵去了团山堡。十五万对阵二十万,王爷真的不怕他出什么事么?”
“这是阿玑自己的意思,”裴弈缓缓起身,“此番锦县之役,我以十五万兵马攻城,但李忠固守不出。阿玑赶来后,不出三日便说动李忠息了战心,最后我们里应外合,乾军伤的伤逃的逃,溃不成军,三十万人一日之内便溃不成军。你说,范循那二十万人能奈何他么?阿玑从前对阵蒙古人跟女真人时,也是智计百出,常常以少胜多,现在那帮人听见他来了都要绕道走。”
“就是因为他强,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让他涉险?”
“不是放心大胆,我是相信他能应对得来。何况,琰哥儿那里也还有兵马,实际上并非以少对多。”
姚氏明白裴弈不可能放着裴琰不管,况且他用阿玑用惯了,目下让阿玑去应战自是没什么犹豫的。她面若寒霜,冷声道:“那么若阿玑晚夕还没回,请王爷派人前去查探。”
“我自然操着心的。”
姚氏略一点头,转身就要出去。
裴弈面色微沉,出声叫住他。姚氏回头问他何事,裴弈沉容半晌,终究把要出口的话临时换做了另外的说辞:“适才大殿上那一幕,是你跟阿玑他们串通好的吧?我没想到你也会掺和到这种事里头。”
“阿玑想做的事,我自然帮他达成。”
“周愈的确需要敲打。阿玑大约也是猜到了我的心思,知道我纵然看破也一定会照着他们的意思来,”裴弈说话间神色忽而冷峻,“但他对世子妃那么上心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姚氏知晓裴弈一直存着废了楚明昭的心思,但碍于阿玑,这才没有提过而已。只她也不知道这是出于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歉疚,还是出于对他的霸业大局的考量,毕竟阿玑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且,阿玑背后是瞿素,他做梦都想让瞿素出山帮他。
姚氏不认为楚明昭有什么异心,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觉得楚明昭是个很好的媳妇。但她也深知裴弈的脾气秉性,她为楚明昭说话是没用的。
姚氏其实从楚明昭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她当初也是这样,好好的婚姻偏偏搅进了野心与政治,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丈夫接连纳了两个次妃进门,往日的千恩万爱全成了镜花水月。她后来嘲笑自己当年太天真,他野心积蓄已久,怎么可能因为顾及着她就放弃他的霸业呢。
或许她还应该庆幸他没废了她的正妃之位,否则她跟阿玑在王府里就真的毫无立足之地了。
姚氏忆起往事,面上神色更冷一分。
裴弈见她又要走,便提了另一件事:“我打算将我的生辰提前到三日后,帖子已经写好了。届时来的人可能有些多,你若是忙不过来……”
“我忙不过来自然有媳妇帮衬着。”姚氏言罢,也不等裴弈说话,转身就出了殿门。
裴弈望着她的背影,陷入了迂久的沉默。
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不大与他说话了。现在更是除非为着阿玑的事,否则不来跟他张口。
裴弈回身坐到书案后头,盯着眼前的舆图,眼神幽微。
团山堡。裴琰望着范循阴狠那眼神,整张脸都有点抽。范循要跟裴玑掐,何苦带着他啊。
原本他在对阵范循时,占了上风,乘胜追击,谁知追到了团山堡,发现冯兴竟等在这里,结果他被二十万大军夹击,且战且退,最终还是被围困起来,他几番试图突围都无济于事,范循旁人不管,专门追着他打,若非有身边亲卫护着,他恐怕早被俘虏了。后来他无奈之下只好退回包围圈内。
范循困了他整整两日,随后使人送信给他,言明只要他将楚明昭给他,他就放他走。裴琰简直欲哭无泪,他倒是想拿楚明昭来换,但换完了他以后恐怕永无宁日了。
范循眼望着硝烟滚滚的战场,略一思量,传命收兵。
裴琰打得精疲力竭,此刻见状长长舒了口气。但他想到这群人困了他两日,又想到对方是京军中的精锐,还带着大量辎重,精神一振,想让裴玑跟他一起追击,但裴玑摇头说不能追。
范循正要策马离去,但似乎想到了什么,扯辔转身,隔着五丈远对着裴玑道:“不知世子兵法师从何人?”
裴玑一笑:“这个似乎不能相告。”
范循也是一笑:“世子赴京不过是为布局对不对?”
裴玑挑眉:“当然不是,我还奔着娶媳妇去的。”
唯妻是宠 第70节
范循眸光一转:“你从前认识明昭?”
“不认识,”裴玑缓缓道,“我只是觉得楚圭一定会为我选个好媳妇的。但我对楚明玥实在不满意,便求娶了明昭。”他与昭昭在赐婚前见过面的事是不能说的。
范循了然,裴玑果然是一早便算准了楚圭会拿婚事拖住他。但他直觉他这话半真半假,似乎隐藏着什么,可他一时又抓不住。只是他如今已经能够将裴玑赴京的整个行事轮廓与意图勾勒清楚。
范循别有深意地一笑,纵马而去。
裴琰沉着脸问为何不追,裴玑望着对面骑兵踏出的滚滚烟尘,道:“大哥仔细看,他们虽则是在撤退,但并不慌乱。”
裴琰道:“那是在故布疑阵。咱们熟悉地形,兵马又足,挫他一半兵力不是问题。难道你等着他们卷土重来么?”
裴玑摇头:“冯兴此人倒还好说,但是范循……你不要小看范循。信国公府军功卓著,世代簪缨,对家中子弟最是严苛,范庆宁肯让范济再等三年也不要他考个同进士回来。范循是范庆最爱重的孙儿。国公府大房生齿繁多,但一直压不过二房,一个重要的缘由就在范循身上。不然你认为楚圭脑子被门挤了么?让一个年轻后生来做副将军?”
裴琰脸色有点难看:“你这是在教训我不该追来?”
裴玑转眸:“我只是想让大哥往后不要轻敌。不过说起这个——”裴玑拍了拍裴琰的肩膀,“大哥这回有件事是做对了。得亏大哥没把我媳妇卖了,否则任凭父王怎么说,我都不会来救大哥的。”
裴琰气道:“我要真是卖了她,现在早就杀他们个片甲不存了!还用得着你来救?”
“大哥想得太简单了,范循可不见得讲信用,”裴玑见裴琰仍旧气冲冲的,笑了一笑,“大哥不会真的认为你此番是因着范循与我的仇怨才栽跟头的吧?”
裴琰恼道:“难道不是么?”
裴玑眸光一寒。若非裴琰这回急于求功,襄军这边根本不会损失一万将士!他这个兄长浮躁的老毛病真是总也改不掉。但当着这么些兵士的面,他不能指斥他。
裴玑望了一眼遍地断肢残骸的战场,沉容片刻,吩咐好善后事宜,掣马就走。
裴琰也沉了脸,策马追上:“阿玑,你到底为什么要保楚明昭?媳妇没了还能再娶,机会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裴玑冷声道:“我保护我的妻子,有什么错么?”
裴琰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
回府后,裴弈让裴玑去休息,转过头就将裴琰劈头盖脸训了一顿。郭氏在一旁不住求情,说裴琰好歹也守好了城,算来也是功过相抵了。
从承运殿出来时,母子两个都是灰头土脸的。郭氏又突然想起忘记跟王爷说婚事的事了,要折回去,但想到王爷眼下正在气头上,到底还是没敢去。裴琰的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他仍旧思量着裴玑今日那些话。
掌灯时分,裴弈吩咐在承运殿大殿摆膳。此番虽则出了裴琰那桩事,但锦县一仗打得实在漂亮,如今战局一片大好,他心里高兴,那么有件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姚氏现身在殿门口时,面色十分难看。她没想到裴弈会让她过来一道用膳,她以身子不适推说不来,然而裴弈并不肯作罢,一遍遍派人来请。她实在推不过,只好跑一趟。
姚氏扫了一眼满桌子的盛馔珍馐,垂首略施一礼,单刀直入:“不知王爷定要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开门见山,连句寒暄也没有。
裴弈凝她片刻,示意她落座,正容道:“我想将薛远那女儿配给阿玑做侧室。”
姚氏眉头微蹙:“那个住在王府的薛姑娘?”
“嗯。薛远手里握有十万兵马,又是个将帅之才,于阿玑而言,无论是眼下还是将来,都是个极好的辅弼。那薛家姑娘我也见过几回,瞧着甚是端淑知礼,”裴弈喝了口茶,继续道,“这对薛家来说,可是莫大的恩典。我打算明日将薛远叫来商榷此事。”
姚氏垂眸道:“薛家乐意,妾身却不乐意。”
裴弈闻言倒是颇感意外。他以为她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薛含玉瞧着样样都好。他望向她,浅笑道:“为何?”
“那薛家姐儿不知何时勾搭上的长哥儿,妾身不可能让这么个女人嫁给阿玑。”
裴弈一惊:“什么?!”
存心殿。楚明昭夹起一个干炸小丸子,细细听着裴玑讲述今日的战事。听说范循后来领兵撤了,松了口气:“他倒是知趣。”
裴玑给她盛了一碗鲈鱼汤,道:“我看未必,他这回兴许只是来探我的底的。我猜他跟冯兴大概会退守锦西一带,养精蓄锐。”
楚明昭凝眉道:“我总觉得心里不静,原是我险些被卖了。”旋又想起他之前说他不急着去锦县是因为在等着一个亲戚,“你说的那个亲戚不会是范循吧?”
裴玑笑道:“就是他。”
楚明昭盯着他看了片刻,忍不住道:“你会算卦么?你怎么算到范循会来,而且还会让大伯将我卖给他?”
裴玑挑眉:“我原本也只是猜测。”又叹息道,“大哥一头好大喜功,一头又怕死,今日若非我让人诓他说范循撤兵了,只怕他要一直观望着,缩在里面不肯出来。”
楚明昭忍俊不禁:“我能想象出大伯发现被骗了时的表情。”
“他应该习惯,这又不是头一回。”
楚明昭暗笑裴琰没被这个弟弟气死也是命大,又道:“我听说李忠那头是被你说得无心守城,最后大军溃逃了。你怎么做到的?”
“我在京时,跟他孙儿李源酬酢过好几回,李源都拿我当披肝沥胆的好兄弟了,那回给大哥上寿时,李源还私底下跟我说宋娇如何如何作。我从李源口中套出了很多话,其中包括曹国公李忠的脾性为人。我只需稍加利用,说动他并不难。”
楚明昭喝了一口鲈鱼汤,看着他道:“怪道大哥二哥都说看见你跟一帮纨绔厮混……原来你是去套话摸底的。”
裴玑倾身道:“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是去喝花酒去了吧?我跟你讲,那种地方我是从来不去的。”
楚明昭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得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水亮的月牙:“没有没有,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裴玑瞧见她那神情,蓦地猜到她是想到了两人圆房那晚的情形。他面上瞬时便红了,顿了顿,撒然起身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故意板着脸道:“我跟你说,你现在笑我,一会儿我会让你后悔的。”
楚明昭眼睁睁看着她刚夹起的一颗丸子掉了下去,心痛道:“我的丸子啊!你好歹等我吃到嘴里再过来啊!”
裴玑见她的目光只是黏在滚到地上的丸子上,把她脑袋一扳:“你说,你是不是爱丸子比爱我多?”
楚明昭抬眸笑道:“那当然不是。不过我最爱的其实是银鱼鲊汤。”
两人正笑闹,忽见丫头来报说王爷有请。两人对望一眼,整了衣冠,当即赶去。
到达承运殿时,楚明昭发现人到得还挺多,不过林氏跟裴语并没来。
楚明昭与裴玑一到,裴弈便问起了薛含玉跟裴琰一事。裴玑大致陈说了一番后,姚氏看向裴弈:“王爷看,阿玑也是这般说。王爷若还不信,妾身可以把妾身那晚带去花园耳房的丫头也叫来,王爷一问便知。其实薛姑娘的丫头当时也在场,就是不知道她们敢不敢说实话了。”
楚明昭转眸看了姚氏一眼,微微笑了笑。姚氏分明知道薛含玉喜欢的是裴玑,肯定猜到了这是她跟裴玑给薛含玉下的套,却佯作不知。
裴弈深吸一口气,目光刺向薛含玉:“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薛含玉扑通一声跪下,凄楚道:“王爷明鉴,这的确是陷害!若我确与郡王有私情,那为何还要将王妃叫来?”
裴弈扫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放下脸来:“那你原本叫王妃去的目的是什么?”
薛含玉紧咬嘴唇,说不出话来。她若说是去捉楚明昭与裴琰的奸,世子首先就会站出来说她是乱咬,毕竟她什么证据都没有。若是再跟对待周妙静那样扣她一个大帽子,她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薛含玉浑身僵硬,冷汗直流,几乎将嘴唇咬出血。
裴弈转而问裴琰,裴琰只说那晚是薛含玉叫他去的,旁的他一概不知。
薛含玉被人当面这样说,哭得泪人一样,实在是撑不住了,起身就要往柱子上撞,却被崔氏一把扯住。崔氏跟裴弈赔了罪,行礼道:“既然事已至此,那便请王爷做主,让玉姐儿嫁与郡王。”
薛含玉闻言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母亲明明与她说会帮她斡旋此事的!
崔氏说着,话锋一转:“但是,可否请王爷给予小女正妃之位?”
一语落地,殿内便是一静。
崔氏只说了这么一句,可余意无穷。裴琰如今的正妃是楚明玥,但楚明玥是楚圭的女儿,明显不能占着这个郡王妃的位子。而凭着薛含玉的出身,是有资格做郡王正妃。所以崔氏的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裴弈一早便觉得裴琰娶楚明玥的举动十分荒谬,眼下便顺势道:“那废了楚明玥便是。”反正薛含玉是正妃是次妃对他而言都无甚分别,他要的只是联姻。将来等到尘埃落定,薛含玉是废是立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谁知裴琰却惊声道:“父王不可!”
裴弈沉容道:“怎么,一个逆首女儿,你还真要留着她做正妃不成?”
裴琰结舌杜口。裴弈瞧他那样子,追问到底为什么不肯废楚明玥,但裴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只是求他收回成命。
楚明昭注意到郭氏此刻低着头,面上一片难色。她忽然很是不解,郭氏似乎也不想废掉楚明玥?可是为什么呢?
裴弈再三问不出后,有些不耐,挥手命众人退下,独留了裴琰母子两个。
薛含玉跟着崔氏出来后,紧张地问王爷这是不是打消了让她嫁给裴琰的主意了。崔氏却摇头道:“哪儿那么容易。咱们眼下只能拖一拖。不过姐儿也要做好准备。”
薛含玉即刻明白母亲是说做好嫁给裴琰的准备。她心里一股怒气往上涌,恨恨道:“都是那世子妃干的好事!否则我怎会沦落至此!”
崔氏叹道:“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何用。”她也只能尽量帮女儿争取,否则给人做妾实在太受气了。
薛含玉这回丟这么大的人,气恼得两眼冒泪,突然丢开崔氏的手转头跑了。
崔氏一怔,急道:“姐儿要去哪!”
裴琰被父亲问完话后,便径直转去找裴玑。他一路将裴玑拽到后头的园子里,回身就问:“瞿素现在在哪里?”
裴玑眉尖微挑:“大哥找瞿先生有事?瞿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怎会知晓他老人家的行踪。”
裴琰哂笑,有意套话:“你别装了,我都猜到了。瞿素每回来王府,都点名要见你。你与他有私交对不对?”
裴玑眸光暗转,打量他几眼,道:“瞿先生大约是觉得我投他的脾气,大哥不要多想。”
楚明昭与姚氏说了会儿话才回存心殿,然而一回去便听丫头说裴玑被裴琰拉走了。她吃了一惊,裴琰不会是要找裴玑算账吧?
等了片刻不见人回来,楚明昭越发蹀躞不下,提上风灯,又思及外头冷,为裴玑带了一件大氅,当下寻了过去。
沉沉夜色中,她远远地便瞧见裴琰兄弟两个站在燕游堂前的穿廊上,廊上羊角灯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瞧见两人似乎正在争执什么,便紧走几步往前去。可她还没走到跟前,便听裴琰突然冷笑道:“什么为了保护妻子,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不过是另有图谋对不对?”
楚明昭步子陡然一顿。
裴琰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当初娶她也并非因为什么楚家六女貌美绝伦,而是另有隐情,是么?”
“能有什么隐情,大哥的话我都听不懂。”
裴琰嗤笑一声:“装,接着装。你打小就会装,如今看来这装的本事真是越发炉火纯青了。”言罢见裴玑的神情仍旧无甚变化,失望不已,抽身便走。
裴玑随着转首时,忽然瞧见远处的花台旁有个身影提灯而立。
厚重夜色下,她的身影笼在晻霭光影里,益见单薄。木槿的花枝勾住了她的裙幅,她也浑然未觉,只是一双滟滟水眸一瞬不瞬地凝注着他。
裴玑心疼她就那么站在寒风里,又被她看得神色一凝,即刻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蹙眉道:“手这么冷。”目光一转瞧见她手臂上搭的那件他的大氅,笑道,“我就知道还是昭昭对我好,还给我带了衣裳来。昭昭冷不冷?我帮你披上?”
楚明昭摇头道:“不冷,那是特地给夫君带的。”
裴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将大氅披上后,见她不说话,不禁敛了笑。他知道她是听到了裴琰方才的话,缄默少顷,叹道:“昭昭别听我大哥的,他不过是在套我的话——昭昭来了多久了?”
“也没有多久。”楚明昭开言道。
裴玑担心她误会,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实在有些忐忑。他将她手中风灯搁在花台旁的石沿上,小心地包着她的双手帮她暖着。他沉吟一下,对上她的眼眸,解释道:“我大哥是故意那样说的。我申明,我娶你没有任何旁的目的。”
裴玑见她兀自垂首,看不清神色,也不知在想什么,心里翻涌,当下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望着她的眼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一字一句道:“昭昭,我是真心爱你,当初娶你也是出于喜欢。我对你一心一意,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我记得我在成亲之初就与你说过,我是真心诚意将你当妻子对待的。”
楚明昭这是头一回听他这般郑重其事地表明心意,心中一动,抬眸便见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神色坦然。他的手掌温热,她的手很快便被暖得热乎乎的,身上也更暖了些。
她慢慢靠在他怀里。
事实上,她能感受出他对她的心意,那种细腻的、无微不至的感情是根本做不得假的,她不可能因为裴琰几句话就认为他如何如何。只是猛然听见裴琰那话,有些懵。
楚明昭缄默片刻,慢慢反握住他的手,凝着他的眼睛,微笑道:“我相信你。”她随即想起裴琰的话,又踟蹰了一下,“但是,我不明白大伯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有什么特殊的价值么?”
☆、第五十八章
唯妻是宠 第71节
裴玑踌躇片刻,低声道:“咱们回去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