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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妻是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海的挽留
不过恋爱中的人似乎都是如此,她也并不能免俗。只是这般牵念一个人的感觉倒还不错,这是她从前所未曾体验过的甜蜜与期待。
饭菜备得多,楚明昭顺道让罗姑娘留下来用膳。饭后,楚明昭摆了棋枰跟罗妙惜对弈。她下午清闲一些,倒是能寻些消遣。不过她主要是想知道,她是否真是个臭棋篓子,为什么跟裴玑下棋从来没赢过,明明她师从楚慎,棋艺不算差的。她听裴语说这位罗姑娘下的一手好棋,便想试试自己的水准。
结果她连赢了三盘。罗姑娘一直下得十分投入,楚明昭没瞧出她让子的迹象。楚明昭由此终于找到一丝安慰,看来不是她太弱,是裴玑那家伙太厉害。
罗姑娘输得急了眼,定要跟楚明昭再决胜负。两人正要再开一局,忽闻丫头传报说薛次妃领着静竹姑娘来拜见。
楚明昭想了半晌,终于想起静竹就是那个怀了裴琰孩子的丫头。裴玑后来与她说,裴琰每回让丫头伺候罢都是要让她们喝药的,这位主儿能怀上也是幸运,怪道薛含玉要恼恨了。不过薛含玉自己怕是还不知道,生孩子这种事,她迟早是要被人赶在前头的。
楚明昭看到那个小腹微隆的丫头时,有些惊讶。这丫头生得身量纤细,单薄娇小,瞧着便是个柔婉顺服的,也的确有几分姿色,但人看起来实在是沉静,进殿之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薛含玉自进殿之后便一直搀着静竹,待到静竹跟楚明昭见了礼,得允后又将静竹扶到了一旁的圈椅边坐下。
薛含玉回头笑着解释道:“婆母听说静竹有了身孕,也是欢喜。婆母已与王妃商议好了,等王爷回来,便问问王爷的意思,看能不能迎静竹做次妃。适才我已带着静竹去见过王妃了,目下是特特来拜谒世子妃的。”
楚明昭想起襄王的做派,暗自摇头。在襄王眼里恐怕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对他有用的,一类是对他没用的。让他给儿子纳个丫头做小老婆,这恐怕不现实。
罗妙惜扫了低眉顺眼坐着的静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安静吃茶。
少刻,静竹起身要告退。她走到楚明昭跟前低头屈身,见楚明昭示意她平身,谢了恩,转身要走时,却突然脚下一绊,身子一歪就要往下倒。楚明昭伸手拉她都来不及,只听扑通一声,静竹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
事出突然,众人都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赶忙七手八脚地上前搀扶。楚明昭面色微沉,命元霜去良医所请大夫过来。
薛含玉招呼几个丫头将静竹搀起来要扶她坐下时,忽然惊叫一声,指着静竹身下道:“见红了!”
静竹脸色惨白,捂着腹部不住喊疼。
楚明昭忽然冷冷地剜了薛含玉一眼。薛含玉恐怕根本就是早就和这个丫头串通好了,今日这是来找她的晦气的。这丫头方才那般沉静简默,怕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要下手构陷于人,心中不安。
不一时,良医所的两个良医着急忙慌地赶到。他们轮流给静竹查了脉后,为难地说,胎儿怕是凶险了。薛含玉忙命人将静竹扶走,自家也急忙追了出去。
罗妙惜见一帮人乱哄哄地一涌而出,轻嗤一声,不予置评。她转回头笑着与楚明昭说要继续对弈,楚明昭如今哪有这个闲心,挥手说乏了,想去歇会儿。
罗妙惜似觉遗憾,叹了一息,起身正欲告辞,郭氏忽然领了一众丫头婆子找上门来,张口就问楚明昭方才究竟怎么回事。楚明昭早料到了这一茬,神容平静地将方才的事陈说了一番。郭氏似不肯信,阴着脸道:“那怎就偏在此出了事?”
楚明昭笑道:“这个问题,兴许要去问问次妃的好儿媳了。今日若非她带着那丫头来我这里,我连那丫头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次妃这般咄咄相逼,又是为哪般呢?”
郭氏面若重枣,盯着楚明昭看了片刻,忽然一挥手,便见一个丫头怯怯地走上前来。楚明昭认了出来,那是薛含玉身边的丫头秋烟。
“你仔细说说,你却才都瞧见了什么。”郭氏道。
秋烟低着头,细声道;“奴婢方才……瞧见世子妃伸脚绊了静竹一下……”
谷雪怒道:“一派胡言!你乱咬什么?”
楚明昭却是笑了出来:“这倒是新鲜了,我与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害她作甚?”
郭氏盯着楚明昭道;“世子妃与含玉不睦,这在王府里不是秘密了吧?世子妃顶好莫要做那为着个人恩怨牵连无辜之事。”
郭氏这话是在暗示,楚明昭很可能为了构陷薛含玉,就去害静竹。毕竟她的确与静竹无甚干系,到时候可以一推三六九,但薛含玉却有充足的理由去害静竹。
楚明昭冷冷看了秋烟一眼,又转向郭氏,哂笑道:“不知次妃还有其他证人么?”
“还有几个丫头也瞧见了,静竹也说好似是世子妃绊了她一下,怎么,世子妃要去听一听么?”
楚明昭摆手,面色阴寒:“不必了。次妃有来质问我的工夫,不如去问问薛含玉。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如今与薛次妃是阳关道与独木桥,郭次妃觉得我得多闲才能天天惦记着怎么害人?”
郭氏心中认为楚明昭的嫌疑最大。薛含玉这阵子被她整得服服帖帖的,她觉得薛含玉胆子再大也不敢去谋害王孙。但楚明昭却不同,楚明昭背后有裴玑撑腰,她说什么裴玑就会信什么,即便是事情败露,楚明昭也能够轻松脱罪,若是不败露还能构陷薛含玉,反正楚明昭一直看薛含玉不顺眼。
但郭氏并不敢把楚明昭如何,她虽则气得不轻,但还得压着脾气。裴玑是出了名的护短,她今日若是做得过分了,裴玑还不晓得会如何。可让她就这么算了,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郭氏咬了咬牙,道:“世子妃说不是你做的,谁能证明?”
“我能证明,”罗妙惜忽而出声,朝着郭氏行了一礼,“我方才就在场,瞧得真真儿的,是那个丫头自己摔倒的,与世子妃无关。”
郭氏原本只是气恼之下随口一问,不曾想竟然真有人应声,当即被噎了一下。因这位罗家小姐从前就来过王府,她也认得,知道是都指挥同知家的姑娘。她想起裴语近来对楚明昭的态度转变,忍不住想,难道这位罗姑娘也跟裴语一样想要巴结楚明昭?
郭氏在心里暗骂罗妙惜眼睛瞎,楚明昭这种世子妃明显当不长久,居然还上赶着趋附。
正此时,有个小丫头来报说,静竹喝了药却也是无济于事,最终还是小产了。郭氏气得脸色铁青,她盼了许久的孙子就这么没了!
她转头见楚明昭没事人一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想想裴玑,又不敢做什么。
郭氏觉得楚明昭就是仗着裴玑的庇护才有恃无恐,若是王爷如今在府中的话,她一定跑去找王爷做主去,王爷可不会袒护楚明昭,谋害王孙可是大罪,楚明昭到时候必定吃不了兜着走,她还不信没有王法了。
郭氏心下冷笑,暗道走着瞧,等王爷回来再说。她转身就要率众离去,但没走几步就在门口撞见了裴玑。
裴玑阴冷地睨她一眼,寒声道:“你在这里撒的什么野?次妃如今也是长进了,学会乱泼脏水了。”
他言语之间满含轻蔑与嘲弄,没有半分对长辈的尊敬,郭氏气得七窍生烟却不敢发作,对上他的目光便是一抖。她死死捏着帕子,竭力压着脾气道:“我有人证,当事者静竹也说是世子妃所为。”
裴玑眉尖微挑:“那好,我去传审理所的人来拿人。”
不止是郭氏,殿内其他人也以为听错了,俱是一愣。
郭氏回神后,刚窃喜裴玑今日终于想通了,却见他抬手一指秋烟:“将这一干所谓证人还有静竹都押去审理所,仔细审一审,想来不出几日便能查个水落石出了。”
原来说的不是楚明昭。
郭氏神色一僵,心中气生气死,却又无计可施,暗忖着这件事回头一定要捅到王爷那里去。
郭氏正要往外走时,裴玑忽而冷声道:“不过有言在先,若是审出来此事与明昭无关,次妃便去领三十个板子。”
郭氏脸色一白:“你……”
裴玑盯着她,冷冷一笑:“怎么,次妃不分青红皂白跑来问我媳妇的罪,搅得府内鸡飞狗跳,不该打?难道就这么算了么?”
罗妙惜在一旁看得暗笑不已,心道襄世子果然强势,连庶母都敢这样整治。
郭氏的脸色异彩纷呈,她不过质问楚明昭几句,裴玑竟就要打她!
“妾……妾只是想来找世子妃问清楚而已。”郭氏强自镇定,分辩道。
“次妃方才那白眉赤眼的,是好好说话的样子么,”裴玑目光冷得砭骨,面上却是缓缓浮起一丝笑,“其实我也是为次妃好,万一这回不长教训,下回次妃做出什么更过头的事,次妃就真要保重了。”
郭氏险些气个仰倒,她已经收着脾气了,没想到裴玑还是不放过她。她一个长辈被这样下面子,脸面真是丢尽了!裴玑这是把她的脸扔到地上踩,可偏偏她气得发抖却不敢有微词。
楚明昭见郭氏一行人悻悻而去,上前迎裴玑。罗妙惜紧随其后,垂敛眉目,朝着裴玑盈盈下拜,道了万福。
裴玑淡淡扫了罗妙惜一眼,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楚明昭转头对罗妙惜道:“方才多谢罗姑娘出言相助了。”
罗妙惜一笑,恺切道:“无妨无妨,都是理该的。”言讫,施礼告退。
裴玑拉着楚明昭坐下,细细问起方才的事。当听到罗妙惜出言作证的时候,拉着楚明昭的手道:“她这一下等于是得罪了郭次妃。不过她的目的不见得单纯,昭昭防着她些。”
楚明昭点头:“这是自然,我又不傻。”
裴玑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除夕这晚,裴玑拉着楚明昭一道守岁。楚明昭望着殿内张贴的福神鬼判钟馗等画,又看看床上悬挂的金银八宝西番经轮与编结的如龙黄钱,不由笑了笑。
裴玑正帮她斟酒,瞧见她低头窃笑,挑眉问:“怎么?京城的正旦节不这样布置么?”
楚明昭摇头笑道:“不是……我是说我不是笑这个。”
王府的布置和侯府不一样,她是觉得这些东西瞧着还挺新鲜的。她接过裴玑递来的一杯酒,刚喝了一口就听他道:“明天你可就十六了,又长了一岁。”





唯妻是宠 第82节
楚明昭听着他那一副光阴荏苒的口吻,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十六明明很年轻嘛,至多也就是个高中生。只是这个时代成婚年纪太小而已,女子十四就能嫁人了。楚明昭一直觉得这个听起来有些瘆得慌,十四岁实在太小了,听着都还是幼女的年纪。不过她十五岁嫁人,将近十六才圆房,倒还凑合。只是……
楚明昭忍不住瞄了对面的人一眼,面上微红。她第一回用手帮他的时候吓了一跳,发愁回头圆房的时候她可怎么承受下来。如今两人虽则行房也有一阵子了,但她还是不太适应,因为不仅尺寸惊人,而且一次下来强度太大……她有时候想,要是他哪天不挑日子了,不晓得会不会天天折腾她。
不过论年纪,他其实也就比她大三岁,看起来却比她成熟很多。楚明昭心里感叹着古人的早熟,喝着酒道:“我的生辰还没到,怎么就十六了。”
裴玑倾身道:“昭昭的生辰也不远了,想要什么生辰礼?”
“这种事自然要夫君费心想,哪有我自己要礼物的。”
裴玑叹道:“这个确实费脑子。”顿了顿,又道,“父王传信来说,他已经打到绥中了,希望我能领兵去助他。”
楚明昭心道这么快,照着这个速度,恐怕开春儿就能打到山海关。但她转念一想,面上笑容一滞,抬眸道:“那夫君的意思呢?”
“老实说,将广宁交给大哥,我还真不放心。我想让大哥代我去。”
楚明昭略一踟蹰,忽然道:“夫君不怕大伯将来居功自傲?”
裴玑明白楚明昭指的是什么,微微笑道:“我还真不怕。”他说话间转了话锋,“对了,届时让内兄也一并跟去吧。只是不知道外父外母他们能不能放心得下。”
楚明昭心中轻叹,不放心又如何,挣前程这种事不能婆婆妈妈的,总畏首畏尾的,又如何成事。
平日里楚明昭睡得都比较早,突然守岁熬夜倒是熬不住,还不到子时正便睡了过去。裴玑无奈笑笑,将她抱到床上安置下来。
他凝睇着她恬静的睡容,有些晃神。
母亲不爱熬夜,他又不可能跑去找父亲跟他一起守岁,是以往年的除夕他都是独个儿在存心殿过的。
今年有她陪着,真好。
裴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在她身侧躺下,拥她入眠。
翌日便是正旦节。例行起五更焚香放纸炮,饮椒柏酒吃水饺。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往饺子里包钱卜一岁之吉的习俗,这习俗楚明昭在后世也见过。只是如今包的是银钱,不是硬币。今年典膳所的人包了两个有银钱的饺子,王府那么些人,结果这两个饺子全跑到了楚明昭与裴玑的碗里,两人一人吃出一个。
裴玑打趣楚明昭说这预示着她今年就能得子,楚明昭打趣裴玑说这预示着他想什么来什么。
两人相望一眼,眸中都是笑意。
楚慎夫妇前来拜贺新年时,顾氏问起楚明昭在王府的近况,楚明昭说一切都好,顾氏却是微微蹙眉,问起了静竹小产的事。顾氏说她对此事略有耳闻,外头都传说是郡王的薛次妃干的,却嫁祸给世子妃。楚明昭听了就忍俊不住,道:“外头真是这般传的?”
顾氏点头:“当然。娘还一直担着心,怕世子与王妃误会你。”
楚明昭想了想,失笑道:“这个传言差不离。娘放心,我没事,世子与王妃都明理得很。”不过这事情传得也太快了,大约是裴玑怕回头薛含玉颠倒黑白,便先把话放了出去。
五日后,王府审理所的推鞫有了结果。静竹与那几个指认楚明昭的丫头都翻了供,说自己并没看清楚。薛含玉说这些人搅得家宅不宁,将人全都发卖了。静竹倒是留了下来,但不出三日便自戕了。裴琰自始至终都对这件事不上心,反正也不过是个意外,一个丫鬟生的孩子,他还不想要,没了就没了,至于那丫头的死活,更不关他的事。
郭氏真的被裴玑派去的几个婆子结结实实打了三十大板。那几个婆子还帮裴玑捎话儿,说下回若再犯,就没这样轻了。郭氏已经许久没挨过板子了,气得脸色阵红阵白,却一声不敢吭。
薛含玉见状不免兔死狐悲,越发焦虑。她如今其实并不敢明着招惹楚明昭,裴玑维护起楚明昭来实在不择手段,她不想往钉子上撞。但她此番也是被逼急了,郭氏将静竹接到了她那里养胎,她不好给她下药,而静竹威胁到了她的地位。何况让她跟一个丫头平起平坐,她想想就觉得无法忍受。
不过她等了几日,一直都没见裴玑有什么动作。存心殿那头风平浪静,裴玑似乎权当那件事未曾发生过。薛含玉庆幸之后却是越发不安,她总觉得这不太像裴玑的做派。若是裴玑径直朝她发难,她倒还能试试见招拆招,但眼下这样,她实在怵得慌。
楚明昭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问裴玑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用焦虑来折磨薛含玉,裴玑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脑袋,悠悠道:“你觉得我有那么温和么?我打算给她送份大礼,昭昭回头等着看戏便是。”又凑过来低声道,“昭昭放心,那些不想让你好过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楚明昭微微一笑:“其实我比较想再亲手坑她一回。”又想起了什么,抓住他的手,嗔道,“越发像摸狗头了!下回不许摸……我的发髻都乱了。”
裴玑一把将她拽到怀里,紧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到他胸前,贴着她的耳朵吐息道:“那我下回换个地方摸?”说话间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楚明昭面上一红,她觉得他好像越发喜欢和她*了。她在他怀里挣了挣:“你耍流氓。”此时已经有了流氓一词,楚明昭觉得他能听懂她的意思。
裴玑不以为意,稍一用力便将她压到床上,目光真个儿在她身上寸寸扫过,似乎在思考下回摸哪里比较合适。
楚明昭对于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实在无计可施,正要告饶,一抬头忽见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目露兴奋,倏而眼神灼灼地盯着她。
“昭昭,上元节快到了。”裴玑说话间便是勾唇一笑。
楚明昭往后缩了缩,她觉得他一双眼睛似乎都冒着绿光。
不过……上元节怎么了?
☆、第六十九章
正月初十,贺珍回了王府。
清平郡主嘱咐女儿过了初三就回,如今见她回得这么晚,不免叨叨不住。贺珍听了半晌,忍不住道:“我记着母亲的叮嘱的,只是父亲他们一再挽留,我也是无法。”
清平郡主冷笑一声,不再发话。
她之所以让贺珍早些回来,自有她的打算。正旦时节,珍姐儿能有更多机会见着裴玑。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真的嫁不了裴玑,王府这边的本家里也有不少出挑的子侄,光是郡王世子就好几个,这些人将来都要跃升一级,成为亲王世子的,珍姐儿若是嫁了这种后生,那未尝不可做王妃。
而正旦可正是贺岁拜年的时节,本家亲眷往来众多,真是个再好不过的相看机会。只是女儿这回终究是回得太晚了,清平郡主心里不免对丈夫生出埋怨,白白拴着女儿作甚,没的阻碍女儿的前程!
贺珍却没工夫琢磨母亲的心思。她自己也是想及早回来的,但她的心思却是说不得的。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惴惴。
若论古代的情人节,还当属上元。七月七不过是女儿节,上元才是实打实的兼具文艺与浪漫气息的情人节。
去年上元节时楚明昭还是独身,今年倒是能找一找情人节的感觉。
正月十五这晚,她精心梳妆一番,揽镜对照,再三确定无甚不妥,这才起身出殿。
裴玑正立在廊下与裴湛说话,听见殿门开启的声音,回头望去。
只一眼,他的目光便凝滞了。
楚明昭今日穿一身海棠红妆花通袖袄,下着湘妃色云缎扣绣裙,外披一件银色貂鼠披风。她头上珠翠盈叠,髻上插戴着一支金满池娇分心,额前戴着海獭皮卧兔儿,耳坠金镶珠宝累丝灯笼耳环。
粉妆玉琢芙蓉面,蝉髻鸦鬟楚岫云。
美人之姿,桃夭难企。
裴湛眸中划过一抹惊艳之色,竟一时忘了收回视线。
裴玑丢下裴湛,几步上前走到楚明昭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你的帷帽呢?”
楚明昭微微撇嘴,拉着他小声撒娇:“戴着那个多不方便,我还想去猜灯谜呢。”
裴玑被她央了半晌,委实无法,只好道:“那好,到时候跟紧我。”
“嗯。”楚明昭微微一笑,正要踮脚去亲他,又想起旁边有人,只得抿唇作罢。
两人准备停当,手挽着手往外走。难得逢着元宵佳节,王府众人都兴致颇高,齐齐出外游赏,光是马车就备了七八辆。楚明昭暗暗想,过会儿一定要拉着裴玑脱离集体,不然被一群人盯着,真是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京师,坤宁宫大殿。
楚明岚一身盛装坐在下首,等了半晌才见楚明玥领了一班宫人进来。
楚明岚忙起身,往楚明玥身后瞧了瞧,没看到蒋氏,不由问:“母后不去么?”
京城上元节时,东华门外年年辟二里灯市,从正月初八便开始闹花灯摆杂耍,彻夜不息。楚家女眷每年都要去那里转一转,去年上元,蒋氏就是微服领着几个女儿侄女儿去逛的灯市。只是那时候楚明昭还在京城,眼下楚明淑又来不了,只能带着楚明玥与楚明岚两个去。不过楚明岚其实并没有看灯的兴致,她只是如往常一样来拢一拢关系。
楚明玥叹了口气,捧着手炉坐下来,示意楚明岚也坐下,随即道:“母后心绪不佳,今日不出宫了。”
楚明岚摆出一副关心的态势,问道:“可是出了何事?母后还好吧?”
“母后尚可,”楚明玥说着话挥退左右,小声道,“只是父皇近来暴戾无常,五妹妹可千万莫要惹着父皇。母后方才不过去问问父皇要吃什么馅儿的元宵,就被父皇暴喝了一通赶了出来。”
楚明岚心里一咯噔,忙问:“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战报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楚明玥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昨日偶然间听到父皇与几个阁老议事,说若是襄王真的攻破山海关,就要筹谋着南迁了。”
“南迁?”
“嗯,迁到南方另外定都,从长计议。我瞧着父皇的意思,似乎是想去南京。”
楚明岚轻舒了口气,原来父亲已经开始在筹划退路了,这便好。只是她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难受,不禁道:“咱们难道真的会输么?”
楚明玥觉得这是十有八-九的,但她不好直说,只是道:“谁晓得呢,看天意吧。不过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天,我不一定跟着南迁的。”
楚明岚惊诧道:“为何?”
楚明玥一时间倒是心有戚戚焉,轻叹道:“妹妹别问了,说不得到时候我还能帮着转圜转圜。”
玉蟾当空,星河璨璨。
魏文伦提笔悬腕,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垂眸看了看自己练的这一张字,须臾,搁了笔。他默立片时,转头朝着窗外望了一眼。
月色如银,万里一碧。
他出神迂久,听到门轴转动,回头便见母亲端了一碗元宵进来。
“母亲怎亲自来送了。”魏文伦伸手接过,又扶着宁氏坐下。
宁氏笑道:“我不亲自送来,怕你又是一挥手让小厮搁着,搁着搁着就凉了。”说话间往他书案上扫了一眼,“方才几次传话都传不出你,我当你忙着公事,原来不过是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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