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公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皇帝蹙了蹙眉头,倒没再说什么,只是要了脉案和药方子,颇为担忧。
许皇后瞧他踌蹴不定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推了他一把:“赶紧去看看吧,三娘还小呢,难不成,我还和她小人家计较?”
皇帝仍是有些犹豫,握了皇后的手,轻声道:“贵妃和奉御都在呢,药方子也没什么问题,朕去了也是无用,到不若不去。”
许皇后直接便把皇帝从榻上拉了起来,叫人给他拿了鹤氅,亲自送出门去:“去吧去吧,三娘这会儿怕是病得难受,正念叨着父皇呢。”
皇帝看她一眼,便道:“那朕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且叫我今晚一个人,略得些清净些吧。”许皇后呶呶嘴,故意打趣道。
许皇后便站在殿门处,边上有宫人素手提着几盏精致玲珑的琉璃灯,盈盈的一点灯光如水波一般的散开了,照得她那张柔婉秀美的面庞透白明亮,一双妙目更是盈盈含水,唇边那一抹笑意却带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皇帝见着她这模样便是满腹的忧心也不由得抿了抿唇,面上不觉含笑,口上却是详怒道:“就你整日里把朕往外赶,真是个没心肝的。”
许皇后只笑不语,翠色裙裾上的繁复暗纹在柔光里显出模糊的轮廓,流光徐徐流动,那一抹纤浓的碧色便仿佛翡翠那蕴着水色的翠痕。
皇帝用手掌握住许皇后的手,手掌心反复的摩挲着,心里头更是舍不得走了,只是许皇后又推了他一把,他想着小公主的病情便也只好狠狠心走了。
许皇后一直等到皇帝走了,这才转了身,只是她也没有回寝殿里,反倒是叫人提了灯笼去看边上偏殿里休息的郑娥和二公主。
郑娥和二公主本就是年纪相近,自小玩到大,感情好的犹如亲姐妹一般,故而两人睡到一块儿也是常有的事。
这会儿她们都已洗漱过了,因着今日在外头跑了一圈,出了些汗,故而连那一头乌油油的头发也都洗过擦干了,擦了发油脂膏,柔顺垂在两肩后,丝丝带凉。
郑娥白日里睡过一觉,故而这会儿倒也不觉得困,反倒是拉着二公主说话:“对了,白天里,四哥哥说你已经定了人家,是什么意思啊?”
二公主抱着被子躺在边上,娇嫩雪白的面颊不知不觉间就红了,可她却还是咳了咳嗓子,哼了一声:“你说呢?”
郑娥眨了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扬起,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就像是朔夜里那格外耀目的星辰,她笑起来:“这么说,是真的啦?”
二公主简直为郑娥这慢了不知多少拍的脑子捉急,屈起手指在她额上扣了扣,恼羞着道:“好了!不说这个,睡吧。”天知道,以往都是她拉着郑娥不想睡呢。
郑娥这会儿却拉着她藕荷色的小衣袖子接着问道:“那你告诉我嘛,是不是张长卿?”
二公主脸红起来,外强中干的辩驳道:“谁,谁说是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那小胖墩的模样,走到哪儿还都要带点心,讨点心,傻不傻啊!”
郑娥居然还真信了,十分可惜的嘟嘟嘴:“原来不是啊,我还以为以后我能叫你嫂子呢……不是张长卿的话,那是谁?是你舅舅家的几个表哥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二公主简直恼羞成怒,一咕噜从床上起来,用手捂住郑娥的嘴巴,一字一句的:“快!睡!觉!”她脸红的就像是玫瑰花最娇嫩的一片花瓣,柔软而又娇艳,犹犹豫豫的才把后半句话给补上“……就是,就是张长卿啦。”
她说完话,只觉得羞赧至极,便拉着被子躺了下来,一声不吭的要睡觉。
郑娥也忙闭了眼,眼睫颤了颤,心里头仍旧是想着这事,面颊不知是不是被被褥里头那热气给烘热的,也跟着渐渐显了红色,就跟渐渐浸透了花蕊的那一抹红。
外头的灯早就给吹灭了,只余下床头这一盏灯,在黑暗里微微的放着柔光。
二公主闭了半天眼睛都睡不着,嫌弃那盏灯太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转身去拉郑娥,鼓着双颊问她道:“那你今天和我四哥去哪儿了?”还不知以后谁叫谁嫂子呢。
结果郑娥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眼睫搭在奶白的肌肤上,双颊微红,鼻息绵长,好似睡得极沉。
二公主又沮丧又羞恼,瞪圆了眼睛,最后也只好也拉了被子盖住头,闷头就睡了。
许皇后在外头静静的把两个女孩儿打闹的这一场事看在眼里,不由会心一笑,和落后自己几步的宫人使了个眼色,轻轻道:“走吧……”
第33章
虽然是从宫里头出来, 再不必和崔先生上课,但是大约是早起惯了, 第二日一大早郑娥就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了。
宫人早早已在帘幔后头小心束手候着, 见着郑娥从榻上坐起身子,她们便也轻手轻脚的上前拢起极薄的绡纱帘幔。
二公主倒是还闭眼睡着,她一贯都爱睡个懒觉, 更何况又不是在宫城里头而是在翠微宫,权当是出来玩的, 哪里还愿意早起?有时候,她一口气都能睡到日头起了, 许皇后那头忍无可忍叫人来把她给揪起来才不得不起来。
窦嬷嬷怕惊到边上的让公主,便轻轻的拧了一块温热的布巾递给郑娥,先在她颊边和额头擦了擦。
温热的布巾敷在脸上十分的温暖舒适, 便是郑娥都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渐渐的也醒过神来。她滴溜溜的眼珠子微微一转, 抿了抿唇, 伸手掀开被子一角, 扶着窦嬷嬷的手下了床榻, 动作迅速的洗漱了一遍,又在几个贴身宫人的服侍下换好衣衫。
因怕惊醒二公主, 这一连串的动作当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郑娥今日不必再外出跑马, 故而也就不必换胡服或是胡帽,边上伺候的宫人便只替她梳了惯常的双髻,上头带了一套玉石珠花, 碧玉上的一抹水色犹如春日里荡漾的碧波。她今日穿的则是一件藏蓝色暗绣兰叶图案的上襦和一条月白色的高腰长裙,脚下踩着双浅蓝色底绣银叶蝴蝶的缎面绣鞋,倒是十分简单自然的装扮。
只是,那月白长裙的裙裾上正好绣了一副精致的兰草图,行动之间裙裾微动,仿佛风过兰草,左右摇摆,栩栩如生,雅致非常。而那绣鞋上面的花蕊中央则是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迈步移动时候虽是纹丝不动却又珠光熠熠。
这一身的衣裙和打扮倒是衬得郑娥双髻乌如鸦羽,肌肤白如细雪,一眼望去:当真是明眸善昧,颊边梨涡浅浅,灵秀清丽,年纪虽小,却已有几分惊人的美貌。
郑娥打扮妥当后方才去皇后那儿给皇后请安,原是该去太后那儿的,只是也不知怎地,太后这些年笃信佛事,早起要做早课,便也没再叫人去她那儿请安。除却王昭仪每日侍奉左右外,后宫里头也只有许皇后倒是按着三日去一日的规律,时不时的过去请安问好。
今日许皇后也起得早,见着郑娥来了便微微一笑:“昨儿见你和二娘躲被窝里说悄悄话,还以为你们今天起不来了呢。”
郑娥没想到这事还会被许皇后抓个正着,十分难为情,忍不住低了头,小声道:“了一会儿。”
许皇后含笑看着她,伸手招了招,叫她坐在自己身边的位子上,又道:“二娘还睡着吧?这孩子一贯都怠懒的很,”说着,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便道,“不必等她了,咱们一起用早膳吧?”
郑娥“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上前挽着许皇后的胳膊,认认真真的问道:“对了,娘娘你的咳嗽好些了吗?要不要叫人去炖雪梨燕窝?这个吃了对喉咙好的。”
许皇后见她这认真的模样,颇有几分忍俊不禁,只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正说着话,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春华领着一众的宫人提着红漆食盒,摆好桌案,一个个的端着早膳上来了。
皇后一贯都是个简朴的性子,倒也没有特别的铺张,一盘热腾腾的糯米糕、一碟子鸡油卷儿、一碗香甜软糯的红枣莲子粥、一碗咸甜鲜香的鸭子肉粥和一碗味道清淡入口碧梗粥并几样小菜。
郑娥捡了一碗红枣莲子粥和一块糯米糕慢慢吃着。她昨儿运动了一番,今日倒是难得的好胃口,吃得很是认真,双颊鼓鼓,好似小松鼠抱着自个儿的松子慢悠悠的啃着一般。
许皇后瞧她这模样也不由得胃口大开,便吃了小半碗的小半碗的碧梗粥又用了些小菜。
郑娥见着许皇后吃了半碗粥便不用了,卷起袖子伸手递了一块热腾腾的糯米糕过去:“娘娘吃这个!甜得很,好吃!”
“你啊,整日里吃甜的,要是牙疼便又要掉眼泪了。”许皇后嘴里虽是如此说,可手上却还是接了过来,慢慢吃了。
郑娥左右瞧了瞧,便又端了一碗鸭子粥来,笑盈盈的:“这个也好吃,过了一遍油,肉也软软的,一点也不腻的。”
许皇后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便又吃了小半碗粥,见着郑娥还要再劝,连忙摆手示意:“好了好了,我昨儿就只是咳嗽了一会儿,哪里至于这般小心?你再喂下去,我可真是撑得起不来了。”
郑娥这才作罢,嘴里倒是理直气壮的念叨着:“可我小时候娘娘也常常照顾我啊,现在当然就轮到我照顾娘娘你。”
许皇后微微一怔,随即便伸出手,屈起手指轻轻扣了扣郑娥光洁的额头,嗔了一眼:“你现在也还小呢,且还轮不着你照顾人……”她随即便转开话题,“你今日早上的字练了没?”
郑娥这才想起来,摇了摇头,连忙道:“啊,我忘了!我这就去练字。”
许皇后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发顶,又交代了一句道:“顺便去替我把二娘那丫头给叫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她要是再不肯醒,你就叫人给她泼凉水去!看她醒不醒。”
郑娥扑哧一声笑起来,随即便用那玉雕一般精致白皙的手指就捂住嘴巴,可仍旧是掩不住那满满的笑意,她光洁白皙的颊边梨涡浅浅,盛着清晨时候才有的曦光。她点点头,脆脆的应了一声,提着裙裾便又跑出去叫二公主了。
许皇后瞧她这模样,忍不住便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姑娘呢……她想了想,便又转身去问边上的大宫女春华:“太子今日可是去看二皇子了?”
春华摇摇头,低声应道:“没有,听说太子今日一大早便去外头游猎了。”她瞥见皇后那微带了愁色的面容,忍不住便道,“殿下自小聪慧,心里必是明白的,只是现下年轻气盛,一时想不开。等过几年太子妃生了小皇孙,太子做了父亲,大约也能稳重些了。娘娘不必太过忧心……”
“还不知,我能不能等到太子妃生小皇孙呢。”许皇后似笑非笑的应了一声,声音淡淡,随即便又叹了口气,“你替我理个单子,从库里头拿些绫帛去给二皇子送去。”
春华轻轻的应了一声,还要在说什么却见着四皇子萧明钰正从外头过来。
萧明钰今日穿了一身杏黄色织金绣云龙团纹的圆领袍子,头上带了一顶玉冠,面上倒是含笑,一入殿门便上来请安行礼。
许皇后很快便敛了面上神色,上前扶了他起来,见他额上还有细汗便道:“看你这一身汗,哪儿来的?”
“早上拉五郎一起晨练去了,”萧明钰笑着应了一声,随即便道,“对了,我早上只喝了半碗粥,现下有些饿,母后这儿可有什么吃的?”
许皇后抽了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拉了人坐下,无奈的应道:“坐吧,二娘现在都还没醒呢,热粥热糕都替她备着呢。”她说着便忍不住戳了戳儿子的脑门,“一个个全不叫我省心!”说着,她便侧头吩咐边上的宫人把粥点端上来。
萧明钰笑着应了几声,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忽而伸手指着外头,忍不住便笑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二娘这不是也来了吗……”
果然,只见二公主揉着眼睛从殿门外头过来,边上几个宫人都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给绊倒了。
许皇后见女儿这睡意朦胧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顺嘴便叫了她一声:“仔细脚下!”
二公主还有些起床气,揉着眼睛、蹬着腿上来,一咕噜缩倒皇后的怀里头,小声抱怨道:“阿娥把我被子都掀了……”她又气又恼的,面颊红红的,“还好边上没人呢,要不然多丢人啊。”
“你睡到现在,已经是够丢人了。”许皇后根本没站在女儿边上,抚了抚她的脊背,顺手从案上端了一碗红枣莲子粥,舀了一口喂到女儿嘴里。
二公主话还没说完便被塞了一口热粥,肚子也跟着饿起来,便把那些个话都给咽了回去,从皇后手里接过粥碗来,自己慢悠悠的吃起粥来。
边上的萧明钰动作倒是极快的,风卷残云一般的吃了大半碗鸭子肉粥和一块红豆米糕,很快便搁下手中的碗筷,从案边站了起来,一面理了理袖角和衣襟,一面开口问二公主道:“阿娥现在是在练字吗?我去瞧瞧她……”
二公主此时正端着碗吃粥,这会儿已醒了大半,仗着现下有许皇后撑腰,抬起头给萧明钰一个鄙视的白眼,口上说着:“一大早的阿娥阿娥的,四哥哥你就不能想些其他的?”真是好丢人哦。
皇家小公举 第17节
萧明钰抓起一块糯米糕塞了过去,目光里头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语气倒是温和的很:“二娘你这嘴都快比得上长卿了,吃的都塞不住!”
这一下,许皇后都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二公主恼羞成怒,仰着头去看许皇后,拉着人的袖子,气呼呼的告状道:“母后!你看,四哥他欺负人——成天就会拿张长卿说我!”
第34章
萧明钰去的时候, 郑娥果真正站在临窗的书桌前持笔练字。
她每日早上都是要写两张大字的,倒也不多, 虽是比不上那些勤奋之人, 只是持之以恒,总也会有效果的。
如今正是晨光初起的时候,一束束金色的阳光从雕花木窗边上折入, 犹如金粉一般灿灿然的洒了一室,就连搁在书案上的白玉瓷瓶里的几支桃花的花苞边上仿佛也染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薄红染浅金,柔软芬芳中带着温暖——就像是郑娥一般。
萧明钰站在门扉处, 怕惊着她竟也没有抬步入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郑娥那被阳光照得犹如白瓷抹金的面庞,心中隐隐生出几分欢喜来, 就像是清晨的时候起了个早,独自上山采了一捧桃花, 那么美的花独独只有他一个知道, 心中暗暗的窃喜着。
郑娥练字的时候一贯全神贯注, 且她自小到大被人盯惯了, 倒也没发觉来人了,只是垂头持笔, 很是认真的练完了两张大字。因她人小腕力不足, 故而练字的时候有时候会在手腕上绑个小小的沙袋,这会儿练字完了,解下手腕上的沙袋, 便觉得手指和手腕一起酸痛。
郑娥微微叹了一口气,用左手略揉了揉手腕,一面低头看着自己的字,一面抬声吩咐道:“端盆热水来。”
这热水既是净手的也是为了拧条帕子捂一捂手腕和手指,等骨头里舒服了,再抹一些护肤的香脂上去按一按,这样就不长茧子了。
郑娥正低头看着字,冷不防的听到有人说道:“你这字倒是有几分模样,形骨皆有,只是少了自己的风格,还需几分打磨和联系。自来见字如人,不同的人,便是同一种书法也各有不同。”
郑娥听着这话,先是蹙了蹙眉头,随即便忍不住抬头去看,颊边的梨涡浅浅的,笑靥如花,甜甜的叫人:“四哥哥。”她歪了歪头,额前的乌色碎发也跟着动了动,尤其显得一双眸子明亮漆黑,“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明钰口上应了一句:“有一会儿了。”说着,他转过头,亲自从宫人手里接了帕子,在盛着热水的金盆里拧了拧,这才拿了热帕子去给郑娥擦手,语声轻轻的:“手伸出来,我先替你擦一擦。”
郑娥倒也不见外,伸出一双犹如玉雕的小手,笑盈盈的道:“我就知道,四哥哥最好了。”
“真的?”萧明钰虽知道她是随口哄人的,仍旧免不了追问一句。
郑娥乖乖的点头,白嫩嫩的下巴一上一下的,居然还很是认真的道:“真的真的。”
萧明钰被她这般一哄,倒是忍不住也露了几分笑容。他仔细的替郑娥擦了擦手,重又转身换了一条干净的帕子,拧得半干后握在郑娥的手腕处,笑着道:“先捂一捂,过会儿就舒服了。”
郑娥眼睫跟着一扬,就像是小小的蝶翼一般轻盈,脆生生的应道:“好啊……”说着,便拉了萧明钰在的坐榻上坐下,顺嘴抱怨道,“这回出来我都光顾着玩了,都没认真看书,就连练字也不过是早起的时候练一会儿。等回宫后,崔先生那里必是要考校一回的,说不得我就比不上小月亮她们了。”
自从二公主满了十岁,每日午后去崇文殿上课后,许皇后怕郑娥孤单,便特意叫了齐王府的大娘子萧逐月一块入宫来学习。虽说萧逐月还带了个郑娥不大喜欢的夏芜娘,可郑娥与萧逐月倒还是颇合得来,因着上元节那一回的事情,她们两个心底里也颇是亲近。
只是,两人年纪只差了一岁,学业上头有都颇有几分天赋,虽然面上不显,可背地里还是暗暗的有些比较。
萧明钰忍俊不禁,摸了摸她颈后的碎发,笑着道:“放心吧,小月亮她估计也没空练字温书。过几日,她大约也要随她父亲和爷爷过来呢,说不得你们两个还能一块玩呢。”
“那可好!”郑娥忍不住又笑起来,“小月亮来了,我还能带着她去看我的红云,我们还能一块跑马呢。”
萧明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心里被她这一笑弄得软软的,随即便低了头松开捂着郑娥手腕的热帕子,叫人拿了脂膏来,自己用指尖沾了一点,慢慢的在那郑娥微微有些红的皮肤上揉搓开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时不时的替她揉一揉手指关节和指尖。
郑娥只觉得手腕和手指都麻麻痒痒的,竟是有一种极舒服的感觉,小声道:“四哥哥你揉的都快比得上窦嬷嬷她们了。”
萧明钰也不气她拿自己跟那些个奴婢比较,只是慢慢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已一种特别的力道慢慢的揉了揉,从容一笑:“骑射上头多用是要用手上的力气,久了难免也要疼,我自个儿揉一揉又看几本医书,自个儿便也满满琢磨出几分门道来了。”
郑娥眨眨眼睛,颇有几分心悦诚服:“四哥哥,你懂的好多。”
她眼睛又大又圆,就像是一对价值连城的黑珍珠,流光溢彩。她这样认真的看着人,倒是叫萧明钰心软得仿佛一滩水,恨不能伸手再揉一揉她的小脑袋。只是,现下萧明钰手上还沾着脂膏,油腻腻的,自然不能伸手去揉,只好叹了一口气,先叫了人过来给他净手。
等萧明钰净手完了,郑娥要去找许皇后和二公主,萧明钰也只好跟着一块去,就连午膳也是一起用的。
只是用过了午膳后,终南山上却又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听说是大公主遇上了那位在山脚等着觐见的北狄使臣,与人约了赛马。
二公主作为妹妹嘴里说着:“她好傻哦,她骑的那匹马都是北狄送过来的呢。我听说北狄那边的人从小就长在马背上,马就跟腿似的——你想啊:人家六条腿一起跑,她一个两条腿的能比得上吗?”心里头倒是担心急了,忍不住要拉郑娥一块去看看,偏还嘴硬,有理有据的道,“正好,咱们一起去看看她丢脸。”
郑娥被二公主“六条腿”和“两条腿”的奇特比喻给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只是她心里也颇为好奇那所谓的北狄使臣,想了想便也点了点头。
倒是萧明钰,忍不住暗暗的摇了摇头:大公主那性子实在太过张扬倨傲,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皇帝本就是想要先晾一晾那北狄使臣,故意把人丢在山脚下叫等着,只当自己是日理万机给忘了。如今大公主和人赛马,无论输赢,皇帝这个做爹的都不好当做不知道,只能出面见一见人。简单来说,大公主这大约算是坑爹。
当然,萧明钰虽是心里明白可面上却也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跟在郑娥与二公主一同去看了。
比赛是在终南山的马场上。大公主今日头上一顶带了个小花冠,穿一身明紫色的胡服,腰间系着条精致的金马鞭,纤腰盈盈一握,一双凤眸微微一挑,顾盼生辉,既是英姿飒爽又有几分女子特有的明艳娇媚。
大公主眼尖,一瞥就看见了郑娥一行人,手握着马鞭,推开自己边上几个正说着话的贵女,上前来笑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你丢脸啊。”二公主没好气的道,“你才学了几年啊,做什么和人比这个?”
大公主年纪渐长,自觉已不是和二公主这般“小孩儿”闹脾气的年纪了,故而倒是不计较二公主的言辞,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就是玩玩嘛……”
她是公主,皇帝也还算是个慈父,故而她从小到大,除却在郑娥身上吃过几个亏外还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皇帝统共也就三女六子,比起儿子倒是更疼惜女儿,大公主作为长女到底还是有些分量的。就算是郑娥那一回的事情,皇帝也不过是借着敲打容婕妤给她长了长记性,还真没拿她如何。
二公主还要再冷嘲热讽几句,郑娥便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大公主见这模样便忍不住抿着唇淡淡一笑,眼中带着几分讥诮——便是到了如今,她自持身份不再与人多做计较可也依旧看不上郑娥这般的。
几人说话间,却见前头的人群分开两边,只见一个穿着北狄服饰的男人正缓步从人群的另一头走过来。
他一头的乌发编成一条肥长的辫子拖在背后,耳边带了两个金环,在阳光下金光熠熠,更衬得他几乎苍白犹如冬日里的冷雪。他仿佛二十左右的年纪,五官轮廓极深,鼻梁高挺,一眼望去当真是英挺非常,独独一双眸子倒是纯正的黑色,琉璃一般,显得冷冷的,仿佛藏着刀刃一般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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