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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公举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阿史那思归想到先母便觉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抬眸去打量谢贵妃的容貌,企图从她那张绝美的面容上找出荣城公主的一点相似轮廓来,只是口上却仍旧是玩笑一般的道:“我还以为,贵妃娘娘一辈子都不想再要见我这般‘背信弃义’之人了。”
谢贵妃却抬了那双盈盈的水眸,一派沉静的凝目看着他,微微笑了笑。她身上穿件黛蓝色绣花鸟图案的广袖襦裙,乌鸦鸦的云鬓上只插了一支玉簪,一笑之下,竟是犹如二八少女般容色绝艳,有一种刀刃刺破心脏的锋利致命之美,仿佛画中那美貌绝伦的神仙妃子。
“思归,我在这世上已没有多少亲人,你无论如何也算是我的表弟,我又如何会不想再见你?”
她柔声细语,吐字时犹如玉珠滚落一般的柔软圆润,犹如细棉中暗藏的银针般的暗藏玄机:“当初,你匆匆离开,留下的那封信确实是叫我受了好大的罪,就连如今都不得不谨小慎微,小心行事。只是,我想我们到底是亲人,血脉相连,倘若能够合作,那便再好不过。”
阿史那思归抬目看着谢贵妃,只觉得她就像是一条披着美人皮的毒蛇,美得出奇却也可怕得出奇。他顿了顿,玩味不恭的一笑,目中讥讽之意十分清楚,语声冷冷的应了一句:“贵妃娘娘言重了——臣姓阿史那,贵妃娘娘却姓谢。要知道:就连先母都觉得似我这般留着狄人‘肮脏血脉’的人不配和姓谢的尊贵之人论亲呢。”
谢贵妃却不为他的目光所动,慢慢道:“血脉亲缘是不可斩断的,而利益则是世间最坚固的纽带。”谢贵妃扬了扬红唇,笑起来,“思归,你愿意出使大周,千里迢迢来此,想必也是另有所图。我们合作,各取所需,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不是很好吗?”
谢贵妃的话就像是鲜花下藏着的刀刃,从花团锦簇的底下露出那锋利冰冷的刃尖,仿佛终于从脉脉的温情和华美的外表下显出其中冷酷的内里,图穷匕见。
确实,利益才是世间最坚固的纽带。
阿史那思归收敛起面上的冷笑,沉下声音:“那么,贵妃娘娘知道我想要的吗?”
“我当然知道。”谢贵妃看着他,挑了挑那勾画的极其精致的黛眉,语声柔柔,“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你时,你眼里的野心——我曾在我的父皇还有当今的大周皇帝眼里见过。你想要的很多很多,而我能给你现在你最需要的东西。”
阿史那思归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谢贵妃。
谢贵妃从容一笑,言辞平静中却又带着自然而然的冷淡:“你从北狄王庭而来,对于大周还有皇帝所能了解的也不过是皮毛罢了,而我却能告诉你一些你所不清楚的事情,帮助你了解皇帝。”
“仅仅只有这个?”阿史那思归不慌不忙的应了一句。
“大周的皇帝膝下唯有三女,只有大公主到了婚配的年纪。”她抬眸看着阿史那思归,红唇的弧线极其柔美,那美丽的笑容里带了点特别并且复杂的意味,“思归,你想要大公主吗?”
他确实想要。他现在太需要一些外部的助力了。
阿史那思归微微颔首,面色渐渐端正起来,随即便道:“如何合作?”
谢贵妃了然的一笑,她垂下头端详着自己纤纤的玉指,轻声道:“别急,现在只是我们两个的合作开端罢了。我会告诉你大公主的脾气秉性,喜好爱憎,给你一个见她的机会,然后也给你一个面圣的机会。”
她仿若无意的开口道:“而你,只要替我洗刷五年前上元夜那一事的冤屈便好。”
“信可以不是你写的,告诉你皇子公主容貌行踪的可以另有其人……”谢贵妃涂了蔻丹的指尖轻轻的桌案上划过,就像是红琉璃一般薄且脆,她若有所指的道,“只要你能自圆其说,替我洗刷冤屈,我们这一次的合作便也能算是圆满。”
“你就不怕我似当年一般,转过身去就直接戳穿你。”阿史那思归看着她从容的模样,忍不住便刺了她一声。
谢贵妃却温柔的笑了笑,就像是纵容孩子淘气的母亲一般:“思归,我说过血脉亲缘是不可斩断的,而利益则是世间最坚固的纽带。你如今也已经算是长大的大人了,不是当初那个任性妄为的少年,你应该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有那么多,而如今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帮你?”
阿史那思归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又忽然讥讽似的扬眉一笑:“我原本还想着,倘若先母似娘娘这般或许不至于早早过世。可如今却又庆幸先母不似娘娘……”
第38章
也正因如此, 谢贵妃听到皇帝派人传庄嬷嬷过去问话的时候,毫无半点的诧异, 反倒是从容自若的把手里捧着的茶盏轻轻的搁到了案边。
青瓷茶盏在花梨木案上轻轻磕了一下, 发出极清脆的声音,玉碎一般悦耳,越发显得周遭安静的只剩呼吸之声。
谢贵妃膝上还抱着方才五岁的小公主, 她漫不经心的伸手揉了揉女儿柔软乌黑的碎发,抬眼看了看边上的庄嬷嬷, 微微颔首,温声应允道:“既是陛下吩咐, 你便去一趟吧。”
庄嬷嬷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她闭了闭眼随即又睁开了,眉心一折, 那浑浊的老眼里有泪光一闪而过,好半天才理好了面上的神色, 郑重其事的对着谢贵妃行了一礼, 应道:“老奴明白。”
小公主萧佩芷此时正窝在谢贵妃的怀里, 仿佛若有所觉, 不由得仰起头去看庄嬷嬷,那双黑琉璃一般的眼睛里带着天真的担心, 稚声稚气的道:“嬷嬷你难受了吗, 为什么要哭?”
皇帝常常和谢贵妃念叨,说是小公主颇似郑娥幼时。这话确实不假,至少小公主萧佩芷生得粉雕玉琢, 天真稚嫩,仰头看着人撒娇说话的时候还真和郑娥有些神似,一双雾蒙蒙的黑眸真能把人铁石的心肠都给看软了。
庄嬷嬷苍白的双唇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眼角微红。她垂眸看着方才五岁的小公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着,不知为何,她那颗苍老的已经不起悲痛的心脏忽而生出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疼——她想起了谢贵妃年幼之时。
谢贵妃五岁的时候,当真是粉雕玉琢犹如观音跟前的玉女一般漂亮,更兼天真烂漫,便是喜怒无常的熙朝末帝都爱她如心肝,常常带了她一同出游,比如今的小公主还要更加的讨人喜欢。当年,她便是如小公主这般仰着头看着庄嬷嬷,稚声稚气的求恳道:“嬷嬷,路边那人是不是很难受?他都流血了,我们给他找个大夫好不好……”
当然好。那个时候,谁能拒绝这样一个小女孩的恳求?谁能预料到她们当时救的会是未来兵临城下、灭人家国的男人?谁会相信当初那样天真良善、对陌不相识的路人都能心生怜悯的大熙公主会变成如今这般步步为谋、冷血无情的谢贵妃?
命运的潮水此起彼伏,没有人知道潮水会把人推向何处,也没有人知道潮水褪去的时候,留下的是珍宝还是残骸……





皇家小公举 第19节
庄嬷嬷脸上的皱纹一时皱在了一起,坑坑洼洼好似一道道的刀痕。她顾不得失礼,慌乱间上前几步伸手去抚小公主的面颊,很是认真的道:“嬷嬷不难受,只是现在要走,舍不得公主殿下还有娘娘呢。”她看着尚且懵懂的小公主,满腹的担忧和不舍,柔声交代道,“公主以后要听娘娘的话,别挑食也别淘气……”
小公主点点头,一一应了下来,双眼亮晶晶的,甚是乖巧的模样。
谢贵妃那张静美温柔的面庞却绷得紧紧的,下颚弧线紧得出奇,就像是绷紧了的琴弦一般仿佛即将断开。她抿着红唇,不由得微微垂眼,既没有斥责庄嬷嬷这失礼的言行也没有再开口说半句话。
不等庄嬷嬷把肚子里的话一一句句的交代出来,翠微殿那边派来等在外头的几个内侍人都已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庄嬷嬷忙擦了擦脸,端正了自己的面色,对着谢贵妃和小公主行了个大礼:“那,老奴告退了。”
谢贵妃和庄嬷嬷心里都知道的很清楚,庄嬷嬷这一去大约是活不成了。
谢贵妃鸦色鬓角插着的那只鎏金蝴蝶镶蓝宝步摇上垂落的流苏轻轻颤了颤,形状优美的红唇不觉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皇帝心思缜密、一贯多疑多思,自然不能随便找个人敷衍他——能够知道上元夜那日皇子公主行迹的人本就少之又少,有动机和能力调换书信的人更是少。
而且,只有这般决然的自断手臂,才能叫皇帝的疑心暂时压下,才可以再度勾起皇帝的恻隐之心。
所以,谢贵妃权当什么都不知道,送走庄嬷嬷后,她依旧似往常一般起居坐卧,把小公主哄睡了之后便早早的上床休息了。等到夜深的时候,半梦半醒间,她方才觉得有人掀开她的锦被,宽大的手掌握紧了她的纤手。
“阿静,”皇帝的面容沉在黑暗里,不甚分明,可他的声音却带了一丝少见的温柔,“我方才去看佩芷,她真像你小时候。”
犹如一桶冰水从头浇灌下来,朦朦胧胧的睡意犹如流水一般的散去,谢贵妃不由自主的咬住唇。然后,她动作迅速的转过身,紧紧的抱住皇帝,纵然那衣袍上密密的金线磨得她手指发红也不放手,只是紧紧的搂着人,就像是溺水的人搂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她眼眶微红,把脸贴在皇帝的心口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就在庄嬷嬷被人带去皇帝的翠微殿时,已是入夜,漫天的星辰一颗颗的悬在玄黑的天幕上,就像是一颗颗绽放光芒的宝石,珍贵且美丽。
郑娥与二公主还有萧逐月得了皇后的允许,沐浴更衣之后便一起躺在床上,穿着藕荷色的小衣,靠着湖色绣花鸟图案的缎面软枕说话。
因为还未关窗,故而她们躺在床上,一眼望去就能看见窗外如水一般的月光、星光还有那高高悬在夜空的皎皎明月。
二公主颇有几分兴致,笑盈盈的伸手朝外头指了指:“小月亮,外头还有个月亮呢。”因为萧逐月这么一个昵称,这般的玩笑二公主倒是常开。
萧逐月不高兴的嘟起嘴,气冲冲的伸手拧了拧二公主的胳膊,哼了一声:“都说了别叫我小月亮了!”
郑娥连忙来架,躺倒正中间去把这两人隔开,“左拥右抱”之后便连忙拉住萧逐月的袖子,转开话题道:“对了,小月亮,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殿中只点了一盏灯,灯光盈盈照在萧逐月白嫩的面上,落下一点淡淡的轻影,她咬了咬唇,似是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方才轻轻的应道:“这是我祖父起的……”她也说不出自己心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百感交集,于是便轻之又轻的加了一句,“听我娘说,祖母小字秀月,所以祖父便想着要给女儿取名逐月。只是后来祖母只生了我爹一个,怀着小姑姑的时候死了,这名字就留了下来。”
齐王与齐王妃的事情众人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了一些,只是更清楚的却不知道了——齐王毕竟是长辈,太后心里又对这个次子很是心疼,宫里头嚼舌根的人却没有几个。二公主自觉自己如今已长大了一些,心里头颇是向往齐王和齐王妃这般的恩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对了,我听人说,你祖母是难产死的?”
萧逐月仰头看着床帐子,眼睫细细长长的搭落下来,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接着道:“算是吧……我也是听我娘还有府上的老人说的——”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声音都不觉的轻了下来,“据说当时郑家通敌事发,先帝派了李简去抄郑家。祖母乃是出嫁女并不受牵连,且她当时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众人便想着先瞒住她。只是李简把事情闹得太大,满城风雨,祖母最后还是知道了,偏偏祖父当时不在城里,祖母便自个儿去找先帝求情,只是没想到竟是动了胎气早产了,小姑姑才出生便没了气,祖父甚至都只来得及见祖母最后一面。”
所以,当齐王看着萧逐月这个健康长大的大孙女的时候便会不由得想起当初他没能保住的妻女,他给孙女取名萧逐月,是为了怀恋妻女,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当初之事——他与齐王妃少年结发,恩爱不疑,从失去爱人的那一日起,他的世界里便已失去了唯一的明月,唯有长夜漫漫,无光无声,断人心肠。
三个尚且不知情滋味的女孩想着这件多年前的旧事,不知怎的心里都沉重起来,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二公主才接了一句:“你祖父他真好,要是……”要是张长卿那个胖子以后也能这么好就好了——二公主一贯崇拜皇帝,可纵是皇帝,他待皇后敬重有加却也及不上齐王这般的专一痴情。
萧逐月却不想再说这个,连忙伸手拉了拉二公主,道:“不说这个了,快睡吧。”说着她便扯了扯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郑娥也连忙闭上眼睛,不知怎的,她这会儿忽然想起几年前与萧明钰的对话。
“你说,倘父皇这样不好,那我日后……”
厚厚的锦被拉了上来,郑娥的面颊这般一捂,生出两团晕红来,犹如明珠朝露一般的灿然。她闭着眼睛要睡觉,心里却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来:也不知四哥哥当初的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39章
过了几日, 趁着天色还好,郑娥特意起了个早, 早早的就带了萧逐月去看她家的红云。
因为时候尚早, 去的时候还能看见几个内侍正在马厩里头喂马,因为这儿养的是宫里贵人的马,那些个小内侍都跟伺候祖宗似的, 挑的也是上好的谷草和精心制好的豆饼,粗细得当, 易于消化。
红云脾气大,住的是宽敞明亮的单间, 边上还有小内侍小意服侍着,可它天生就是个欠抽的脾气,整日里都是不大耐烦的模样。此时, 它朕大口大口的嚼着谷草还很不耐烦的站在那里左右摆头,时不时的摆了摆尾巴, 被咬断的草杆在嘴边跟着它的动作而摇晃着, 显得整个马都十分惬意悠闲。
几个小内侍远远的见着郑娥和萧逐月等人来了, 心中一喜, 连忙上前行礼问安——他们这些人往日里不似那些个能伺候在主子边上的宫人内侍得脸,油水也少很, 可倘若有机会能见着郑娥这般好心的主子, 每每还是能得些赏钱的。
郑娥便顺口问了几句红云的状况,听说一切都好方才稍稍放心了些,她想了想便拉了萧逐月的手一同上前去, 踮着脚去揉了揉红云的头上的红色卷毛,转头笑着道:“这就是我的红云啦~小月亮你也是第一回 见到吧?等我骑术好一点,咱们以后还一起打马球……”清晨灿然的阳光徐徐的照下来,郑娥白瓷一般的颊边显出浅浅的梨涡,眉目如画,笑容格外清甜。
萧逐月不由得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跟着仰头去看红云,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道:“它生得好高好大,都快比得上大公主那匹大马了……”她认真的打量了几眼,很是喜欢,不由得便从边上抓了一把还滴着露水的新鲜谷草,眼巴巴的递上去,想着要喂一喂马。
没想到红云却扭过头,鼻子里喷出些热气,颇为倨傲的昂起脖子,显是不肯吃。
萧逐月呆了呆,抓着新鲜谷草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连忙去看郑娥:“它是不吃这个吗?”
郑娥连忙摇头,一手摸着马头和马背,一手递了一把谷草过去给红云,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解释道:“红云它有点脾气,不怎么吃外人的东西……”说着又捋了捋红云犹如火焰一般火红的毛发,温柔的抚了抚,笑盈盈的道,“你现在试试,它应该吃的。”
果真,被郑娥顺毛顺得舒服了,红云便也纡尊降贵的低了头,不仅把郑娥手里的人那一小把谷草吃了就连萧逐月手里的那一把也不嫌弃,慢吞吞的嚼着吃了。
萧逐月这才放心了些,长长谈了一口气:“哎呀,阿娥你现在也算是养马行家了……”说着便又嘟了嘟自己粉嫩嫩的唇,玩笑道,“也就你了,要是换了我,这么大的马看着就有些怕了呢。”
正说话间,两人又各自抓了几把谷草喂给了红云,还掰了半块的豆饼叫它尝尝。等把红云喂好了,郑娥这才叫人把红云牵出来,轻声和萧逐月提议道:“上回我和四哥哥还一起骑着走了一圈,前不远的地方还有花呢,等会儿我带你一起去。”
萧逐月其实也没来过终南山几次,这会儿听说能出去逛逛,自然兴奋的很,眼睛亮亮的,双颊微微泛红,很是认真地点头:“好啊。”
跟在萧逐月后头的夏芜娘此时倒是笑了笑,上前来,抽了一条帕子上前来,柔声细语的问道:“姑娘手上才擦了香脂呢,偏这谷草上沾着露水,现下手上肯定湿漉漉的吧?还是擦一擦吧……”
萧逐月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早已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大约是擦手的香脂被水化开了,有些滑腻腻的,颇不舒服。她闻言便也点了点头,把手递给夏芜娘。
夏芜娘如同一个端庄温厚的大姐姐,拿着一条素白色绣玉兰花图案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替萧逐月擦过了一双手,这才转头去看郑娥:“郡主的手可要擦一擦?”
郑娥连忙摆头:“没事,我还带着手套呢。”她其实不大喜欢夏芜娘,总觉得对方似乎也不大喜欢她,所以一直都是和夏芜娘保持点距离。
几人正说话,几个内侍已动作迅速的开了马厩把红云给牵了出来,郑娥便上前接过缰绳,拉着红云往外走去,口上道:“上回四哥哥教过我一次了,我又练了几次,这次我应该能自己上马了。”
红云离了马厩后兴奋的很,蹄子蹬着,脖子扬着,倒是显得更加高大了。郑娥今日穿了一件樱红色底银线绣暗纹的胡服和一条橘黄色条纹长裤,被高大的红云一衬倒是更加纤弱娇小了。
萧逐月忍不住连连打量了几眼,对郑娥很是佩服:“你家红云近看更高,比我家的雪山高多了,脾气也有些大,你居然真敢骑。”
郑娥回头看了人一眼,歪歪头:“开始我也怕啊,不过红云它脾气虽然坏,可从来也没摔着过我……”说着,她伸手挥推了边上的几个内侍,自己先翻身上了马,乌黑油亮的辫子跟着一甩,软软的拖在背后。
萧逐月连忙上前去牵马,还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扶着郑娥,嘴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也真是的,不说一声就上了马!吓我一跳!要是摔了怎么办?”
郑娥吐吐舌头,清亮乌黑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和心虚,软软的道:“我就想试试,能不能自己上马嘛。”
萧逐月瞪了她一眼,口上却道:“你坐稳了,看前面……”说着又左右看了看,“你之前说的开花的地方在哪儿啊?”
郑娥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了一眼,很快便找到了便找到了上回的那片草地,正要指出来和萧逐月提醒了一句,忽而发现前不久自己和萧明钰躺过的地方正躺着一个人。
隔得有些远,对方又是躺着的,看不清面容,只能大略的辨认一二……
不过郑娥看了眼忍不住便蹙起了秀气的眉尖,扭头和萧逐月道:“……四哥哥好像也在那儿……”话还没说完,身下的红云不知怎的有些暴躁起来,鼻子里喘着粗气,有一下没一下的蹬着马蹄,似乎想要蹬腿就跑。郑娥也不顾不得再说下去,连忙低下头用手摸了摸红云的马头,细声细气的安慰它,“好了好了,这是怎么了?你是要跑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红云却没有因为郑娥的安抚而平静下去,鼻端喘出的热气反倒是更加灼热,一双湿润的黑眼睛都仿佛瞪得更大了。萧逐月被吓了一跳,抓着缰绳的手都跟着松开了。
也就是萧逐月松开手的这一刻,红云仿佛失去最后的牵制,一蹬腿,直接载着郑娥往前跑去。
在场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郑娥连忙俯下身搂住马脖子,紧紧的搂着,生怕自己会被摔下去。而萧逐月则是扬声叫了起来:“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拦住!”夏芜娘亦是一脸焦急的出声唤人去追,只是眼底深处却带了几分冷色和得意。
几个呆怔的小内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上前,一个摆手势吹口哨示意红云停下,另外几个则是围了上去,想要把,马先拦下来。
然而,红云仿佛真是红了眼睛,竟是不管不顾的接着往前跑,哪怕前面拦着人,它也只是蹬了蹬后腿,往前一跃,郑娥生怕它会踩死人,吓得连眼睛都闭上了,乌鸦鸦的眼睫搭在奶白色的肌肤上,牙齿咬着唇,只觉得自己抱着马脖子的手心都是滑腻腻的——好在她带着手套,要不然说不得就要因为手滑而被摔下去。
没想到,红云竟是如同越过障栏一般的直接越过了那个身材矮小的内侍,接着往前跑去。只是,那个被一跃而过的小内侍吓得腿软倒在了地上,冷汗涔涔。其余诸人则是接着提心吊胆的往前追,还有人拉了马追了上去。
直到跃起的马蹄落了地,趴在马背上的郑娥方才害怕的睁开闭着的眼睛,好不容易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踩到人。随即,她又忍不住想起前不远的萧明钰,犹如珠贝的细齿紧紧的咬着粉色的樱唇,忽而下定了决心,慢慢的直起身子,抓着马缰,竭力把红云的头调向萧明钰所在的地方……
红云早就红了眼睛,那些个内侍尚且拦不住它,郑娥那一点力气又哪里能够?只是郑娥却还是死死地抓着缰绳,抓着它头上的那一撮卷毛,非要逼着正在发狂的红云调转方向。
郑娥此时的想法倒是很简单:只要四哥哥在,就一定有法子救我的。
就连郑娥本人都不知道她对萧明钰这无由来的、重若性命的信任究竟是从何而来。
第40章
略有些粗糙的缰绳勒着郑娥雪白细嫩的指头, 很快便勒出两道明显红痕来,然而郑娥却仍旧是咬着唇不肯松手。
红云早已发狂红了眼, 此时被这般勒着自是十分的难受, 不由昂起脖子一声长啸,扬起前蹄,一抖身体, 脚下四只蹄子已是在这一瞬间踩踏出一层飞尘来。后头跟着的人都吓了一跳,只一瞬便冷汗满头, 深怕郑娥会被摔下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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