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毒道
作者:子夜三更雪
一个资质低劣的卑微少年,一颗来历神秘的上古毒种,一卷化用剧毒的绝世毒功。以毒锻体,以毒炼魂,以毒改灵根。以卑微如蜉蝣蝼蚁的药奴之身,登临这世间毒道巅峰!日月如梭,怎甘一生蹉跎?天地寥落,岂能一世软弱?纵前路荆棘满地,磨难重重,亦要踏尽刀锋白骨,无畏前行!这天下我御毒道,则唯我毒尊!
御毒道 第一章.少年药奴
天边刚亮起一点微光。韩家的药山上,便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哨响。
在药山,天的颜色永远是灰蒙蒙的。
浓郁的阴气被密布山间的阵法聚集在这儿,从不消散。一旦阴天,更是黑云压顶,如威如狱,看得人心生烦躁,压抑无比。
韩七舀起一瓢院里引来的山泉浇在脸上,冷冰冰的,整个人一哆嗦,原本还有些的睡意当即就散了。
尽管是清晨,药山的空气也丝毫没有清新的感觉。韩七胸口有些闷,被冷水这么一激,忍不住猛咳了几声,嗓子眼里甚至冒出点血沫子。
“小七屋里还有几包聚气散,你回去服下吧,可别伤了你的身子。”
院子里走出一个身着蓝衣的老人,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和慈爱。韩七抬头看了老人一眼,轻轻摇头。
“没事,爷爷一把老骨头了,用不着那个。小七啊,你还小,日后提升了修为,也能出了这个鬼地方。咳咳,咳咳咳”
韩老伯说的急了几分,忍不住弯腰咳嗽起来,嘴角隐隐有鲜血渗出。韩七脸色一变,连忙上去扶住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聚气散硬塞到韩老伯手里。
对于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韩老伯再了解不过,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聚气散收好。虽然韩七性子冷淡不善言辞,对自己这个爷爷却是百分百的孝顺。有自己在这儿,想让韩七拿了聚气散独自服用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可惜,他只是这药山上一个小小的管事,非但不能给韩七丝毫好处,反而连累得他小小年纪就在山上为奴,被这阴煞之气侵蚀生机。
韩家是魔修世家,从嫡系到最低等的奴仆修炼的都是魔功。魔修依靠天地间的种种阴煞之气修炼,平日所服用的灵药准确来说应该称为魔药,更多依赖于阴煞之气生长。
是以,药山的阵法自然聚集的也是阴煞之气。尽管阴煞之气同样可以看做天地灵气的一种,但它阴冷暴烈,对身体的伤害极大。若是凡人在这样阴气浓郁的地方生活,用不了几年就会化作枯骨。除非修炼到筑基,或有种种灵药宝物,才能抵御这危险的阴煞之气。
药奴,显然是韩家最底层的存在。就算韩家给药奴们发下魔功,也不过是最低劣的货色。这儿的人大多也就是炼气二三层,若有人突破至炼气中期,简直就了不得了。这些低级的炼气修士和凡人也没什么差别,至多不过是把生存的时间多延长个十来年而已。指望韩家人善心大发,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幼生活在药山的韩七年年都能看见那些体弱的药奴受阴煞侵蚀,大口大口咳出污血和内脏碎片,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瞧起来和干尸没什么分别。运气好的被随便丢进乱葬岗里,倒霉的被抽出血髓脑浆变成花肥。只有爷爷那样修为高些的管事才能在死后好运地拥有一座小小的坟。
韩七自己也觉得幸运,他从小被爷爷拣回来,在这儿活蹦乱跳地长到如今十二岁,虽然时有咳嗽,但竟然还算健康。
这得益于幼时爷爷时常用灵气替他调理,又把自己拿为数不多的聚气散留给他服用,抵挡阴煞之气的侵蚀。但若非有了他这个拖累,炼气六层的爷爷也不会这样快地老去,这几年和凡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韩七才尤为不甘心。
他不是没想过办法去挽留爷爷一天天衰老腐朽的身体,然而他无能为力。驱除阴煞的丹药显然并非药奴能够得到的,而药山可以偷藏的灵药只会加重爷爷的病情。爷爷是他十二年来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韩七简直不能想象,如果爷爷死去,他会怎样
每一天看见灰色的阴郁的天空,韩七都无法抑制地生出不甘来。他已经在这药山呆了十二年,看不见任何目标,只等待着几十年后血入泥土骨化尘。
毫无希望。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甚至想不到任何可以逃离这命运的方法。
韩七心情不太好,尽管仍然是往常一样的面无表情,眼底多多少少还是带了几分戾气。水池边上几个药奴看见他过来,连打水的动作都快了些,然后急急地拎起就走,生怕碰到他这个有名的小煞星。
韩七冷笑了一下,懒得同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一般见识。
韩七总感觉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似乎不该生活在这个灰暗的药山,浑浑噩噩地受人驱使直到死去。他想要走出药山,走出韩家。他想去看看外面蔚蓝的天空和明亮的日光,想要成为那些传说中的强大修士。越是从小见惯了黑暗和死亡,他就越期盼可以逃离这样的命运,让这世间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辱轻蔑于他,没有什么可以操纵他的性命。
只可惜
韩七暗暗叹了口气,离水池近了一步。这些用来浇灌灵药的泉水都引自山泉源头,里面蕴含着丝丝灵气,甘甜清澈,令人心旷神怡。他低头看着水池。这水澄明如镜,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有些瘦小的少年,面容清秀还带着一分稚气,皮肤因为药山常年不见阳光而有些不自然的苍白,看起来安静而腼腆。他的衣服破旧但是干净,肩头上趴着一只银色的小蝎子,正乖巧地扯着他的头发玩耍。如果不说明,只怕任何人都很难想象他这些年杀掉的药奴也不下双手之数了。
忽然,原本平静的水面上,亮起了一点微光。
那是黑色的,乌黑发亮,倒映在水面上,就好像一枚细小的、圆溜溜的种子。几乎是一瞬间,那东西就由小变大,在水面倒映出的灰色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乌光,直落下来。
韩七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的心底浮现出难以言喻的恐慌。这是弱小生命对于危险本能的感应,哪怕那不明乌光的倒映看起来只有指甲盖大,哪怕它还在天空中向下坠落。
韩七感觉自己的头皮快要炸开了,浑身发麻,直觉告诉他如果不逃开,下一秒就会死在这儿。
但是他动弹不得。那乌光已然到来,水面上已经看不见它的倒影了。它好像预知到韩七将要逃跑,释放出无形的威势,禁锢了他的所有动作。连眨眼都做不到,呼吸都停止了,韩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乌光在水面上闪烁了最后一次。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像把韩七封印在了透明的盒子里,动弹不得
韩七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能力,呼吸停滞,眼前一片漆黑,下一秒就是极致的痛苦。
像是有无数把利刃在他皮肉里翻搅,把他一点点撕碎,连骨头都被辗做了粉末灰尘。血液像是在滚烫着沸腾,分明又像是结了冰霜般晦涩。韩七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战鼓雷鸣,每跳动一下,他的头就更痛上一分,浑身的血管仿佛都要炸裂开来。
但韩七还清醒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坚持,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但他依旧凭着一口气吊在那儿,尽管仅剩的理智告诉他放弃会更好。
或许,这就是人生存的本能吧。哪怕痛苦如坠无间地狱,哪怕卑微如污泥蝼蚁,依旧带着对生存最后的期待,拼尽全力只为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有的人或许会在痛苦面前放弃自我只求一死,但是他想活
那痛苦慢慢减弱,最后终于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韩七的眼神有点涣散,他怔怔地盯着平静的水面,头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惊恐。
韩七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才觉得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手脚不再发软。他低下头仔细查看起来。一切都和之前一摸一样,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四肢健全,修为不变,如果不是被冷汗浸透的衣服像是刚落进水池一样狼狈,他简直都要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只是,怎样的幻觉才能造成那样真实的感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至少以韩七的见识想象不出。直到韩七脱掉上衣拧干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自己的心脏处,凭空生出了一枚印记
这印记约莫幼童巴掌大小,初看是沉郁如墨的乌黑,仔细观察才发现是极深的墨绿几乎凝成了黑色。印记倒是漂亮,宛若荆棘缠绕花朵,刻印在苍白的皮肤上,生出一种诡秘危险的美感来。
只是此刻的韩七却没有欣赏它的心情,回想起之前的痛苦,这漂亮的印记在他眼中无异于恶鬼凶煞,甚至比那更加可怕。
毕竟厉鬼也好凶煞也罢药山后那乱葬岗里就有,只要躲着也害不了人,可这印记却是实实在在印在他身上啊
韩七多少也知道那些修士――那些真正踏入修行之路的修士手段神鬼莫测,远非他此刻一个炼气二重的小家伙可以揣测,心底更是惶恐不已,唯恐中了什么邪恶法术。然而无论他怎么研究,除了那莫名出现的怪异黑色印记,一时间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妥。何况就算当真有什么危机,难道以他的实力就能解决了
韩七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却是不得不承认他无能为力这个现实。
他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捡起刚才摔落在地的水桶,几乎不敢再去看水池似的匆匆打了半桶水,转身奔向自己负责的那一溜药田,开始了今日的工作。
御毒道 第二章.残杀
韩七把木门小心地锁上,才坐到床上摊开纸包,露出里面的淡黄色花粉。
距离之前在水池边被不知名的乌光附身遭受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些天里韩七想尽了种种办法,也没能实验出想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就好像那心脏处的神秘印记当真只是个漂亮的装饰似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韩七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东西不寻常,否则也不能从天上掉下来给他那番折磨,可这究竟是机缘还是危机他却不清楚。
要说坏处,韩七的确不曾发现自己哪儿不好。恰恰相反,他发现自己凭空得了个百毒不侵的能力。
就以那花肥来说,往日里若是不小心沾染上一点儿,那必然是疼痛难忍、皮开肉绽,伤口除非用灵力不断滋养否则很久也是好不了的。可这几日自己魂不守舍被花肥沾了好几次,痛倒是同样的痛,皮肤却是完好无损了。
韩七这几日没少找各种毒物来自己身上实验,反正药山上别的没有,这些东西简直管够。当然了,他向来是个谨慎而惜命的人,无非是选那些毒性轻微的小东西来实验罢了。
结果让韩七很是惊喜。
用了这些毒物以后,该有的痛苦是不会少的,不过诸如皮肤起疹溃烂身体麻痹等伤害却是没有了。韩七这半个月也算是受尽了各种各样的毒发之苦,也就是他心性坚韧,之前又被乌光狠狠磨练过,否则还不一定能狠下心来。
当然了,这样的自虐显然是有效果的。对于任何可能为自己的性命添一重保障的行为,韩七都完全不介意去尝试一下。
韩七拿起手边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轻轻一抹就是一道伤口,几滴血当即渗了出来。尽管早听爷爷说过这匕首是凡器中的顶级,削铁如泥,放在世俗国度就是价值千金的宝贝,韩七还是忍不住砸舌。
韩七用刀尖小心地挑起了一点花粉。这百叶毒兰的花粉本身是无毒的,但是一旦遇到血液,便会让人瞬间血液紊乱,灵力暴动。当然了,匕首上这一点花粉没有那么夸张的效果,最多就是让他灵力一时间运转晦涩不畅罢了。
在刀尖即将贴近伤口的那一刻,药山上下忽然响起了尖锐的口哨声。韩七手一抖,差点把匕首直接扎进肉里,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这集合令,居然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他只得小心地把花粉先包好,和匕首一并放在腰间,急匆匆地出去了。
寒渊到的时候,药奴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药奴们畏畏缩缩地聚在一起,面前是一把镶珠嵌宝的华丽椅子,上坐一个年轻的华服公子,脸上的高傲蔑视一览无余。
这年轻人的身边围绕着四个身着蓝色下人服饰的仆役,虽然同样是下人,看向他们这些药奴的眼神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
边上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挺着肚子,正是这药山主管,乃是真正的韩家人,更是筑基强者。韩七的爷爷韩老头就站在主管面前,脸上带着谦卑讨好的笑容,看得人有些心酸。
“这位,是本家嫡系的四少爷韩辉”中年人清清嗓子,一双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辉少爷问话,你们要小心地回答。若是得了少爷看中,那可是一步登天;可若是有谁敢胡言乱语偷奸耍滑,少不了要挨上一顿鞭子,甚至剥皮抽骨,魂魄都要拿去点天灯”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那韩辉把身子稍稍挺得直了些,站在前面的韩七正好可以看见他阴沉的脸色:“这次本少爷来,也不问别的,哪些是负责燃血火焰花的”
韩七心头一跳,硬着头皮和另外三个药奴一并走了出去。
他偷眼看过那三人,俱是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发抖。明明都是高大的壮年男子,此刻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吓得浑身发抖。韩七看起来倒还镇定,其实一颗心亦是惊惶不已,不过是强行克制罢了。
韩辉盯着四人看了几秒,忽地冷笑起来,望向边上的韩老伯:“好个刁奴,竟敢欺瞒本少爷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来侍候燃血火焰花还是说,你等根本就不把家族的吩咐放在眼里”
韩老伯有些惶恐,连解释都有些结巴:“禀四四少爷,韩七是在山上长大的,从小就看着这些,手艺好着呢他侍候灵花,是万万,万万出不了错的,否则我怎敢让他来呢”
韩辉没说什么,边上一名高壮仆役已经露出轻蔑的表情:“你竟敢在四少爷面前称我不知尊卑再这一个药奴,竟然也配姓韩”
“是是,老仆有罪。”韩老伯表情瑟缩,带着一点失去自尊的悲哀:“这是老仆的孙子。老仆培育过七品的阴月魔花,被赐了韩姓后来又在七月七日捡到他,就起了个韩七的名。”
“这样说来也罢了,不过到底是个贱奴,就是你得过赐姓,也不配姓韩”
韩辉尽管这么说,倒也没有过多纠缠,而是冷冰冰地扫视着四人:“是你们四个竟敢给灵花多施了肥,烧坏了火焰花的根废物”
燃血火焰花,是一种明艳更胜鲜血烈火的灵花,不仅品级高,性情更是娇贵挑剔,水肥温度出不得半点差错。整个药山上也不过那一株,却足足安排了四个最老道的药奴侍候,由此可见一斑。
韩七之前听爷爷说过一嘴,据说这花是要送给大小姐的。
韩七不认识韩家其他子弟,但他知道大小姐。那时他还小,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忽然有天几个韩家子弟来到药山,领头的便是韩家大小姐韩莹。
韩七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他其实并没有看见韩莹的脸,只是记得她穿着仿佛用朝晖晚霞剪裁出的衣裳,又瑰丽又飘渺,整个人好像笼在一团梦幻般的光晕里。
韩七还记得自己当时失神忘了退避行礼,韩莹低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路边的花草石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罚了十鞭子。虽然仆役见他年纪小下手不重,也是皮开肉绽,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
自那以后,韩七就牢牢记住了韩莹这个名字。或者说,他第一次记住强者为尊的法则,记住美丽动人的画皮下可能藏着无情的蛇蝎之心。据说韩莹如今已是什么玄幽门的弟子,小小年纪就已筑基,身份非常尊贵,是以万万出不得差错。这灵花是指明要送去给韩莹的,韩七等人自然是十二分的用心。不料如今还是出现了问题,也不知是谁的过错,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燃血火焰花受损药力大减,这要我如何同姐姐交代”韩辉恨恨地咬紧了牙,俊美的面容上浮现一丝阴鹜。他同长姐韩莹自幼感情就极好,更期盼姐夫能早日结成金丹晋升精英,好让姐姐在门派中过得更好。原本这花入药炼丹绰绰有余,如今
“这等偷懒误事的贱奴,留之何用全部拉下去打死,尸体扔到血池里去”
韩辉的眼底满是恼怒,连问也不问一句就要把四人全部处死那几个蓝衣仆役听了主子命令,顿时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抓着四人便要拖走。
韩老伯的脸霎时白了。其他人他倒不在乎,可那里面有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和亲孙子一般的韩七啊
韩老伯当即忍不住扑上前来跪倒哀求道:“四少爷,您发发善心那里有老仆的孙子啊他向来是最听话能干的啊”
韩辉闻言,眼中的怒火更甚:“本少爷做事,何时轮到你个奴仆多嘴”袖子一挥,灵力化作一道灰黑灵柱狠狠拍在韩老伯胸口,将他直接震飞,又重重地跌落在地。
韩七晃眼一看,爷爷的前胸已然血肉模糊,横着蹿出一根灰白的肋骨,上还带着丝丝血肉。他似乎有心挣扎着起来,胸口鼓动着发出赫赫的喘息,还在祈求最后的活命机会。
然而他老了。多年来药山的阴煞早已侵蚀了他的身体,便如虫蚁蛀空树木,此刻连最后的生机亦是断绝。
爷爷的胸口起伏渐渐微弱不可闻,最终平静下来,再无动静。他的眼睛还睁着,望向韩七的方向。暗红的血液在他身体下面汇聚成小小的一滩,然后一点点地蔓延开来,蔓延了韩七眼中的整个世界
“爷爷”
躺在地上失去呼吸身体冰冷的,是他的爷爷把他拣回养大,关怀备至的爷爷,是他十二年记忆里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亲人
愤怒和仇恨在韩七心底燃烧,仿佛要把他烧尽,把这冷酷的韩家烧尽那火焰烧灼得韩七痛彻心扉,又烤干了他的泪水,让他一时间甚至连哭泣和嘶喊的能力也失去了。
他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无能又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期盼拥有强大的力量
如果他能拥有实力,拥有足以俯视韩家的实力,当年的韩莹岂能险些要了他的命韩辉又怎敢在他面前杀死他的爷爷如果他拥有足够的实力,他定要覆灭了这该死的韩家,让自己的爷爷享受世上最好的生活。
然而世上从来没有如果,这个世界也绝不同情弱者
韩七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弱小,是唯一的原罪
御毒道 第三章.废韩辉
看见真正死了人,那三个药奴才大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这一次是真的要命的。胆子小的二人脸色惨白如纸,瘫坐在地竟连反抗也没了。有一个胆子大些,转身欲要逃跑,不过他又怎么可能逃得了,被一名仆役几步便追上,手臂被“咔”得一下生生掰断,再无丝毫反抗能力,死狗似的被拖走了。
韩七也没能逃过这样的命运。他心里恨到极点,但是什么也做不了。他今年才十二岁,身材瘦小,此刻被那高壮仆役抓住脖颈仿佛提鸡仔一般拖着走。
韩七炼气三层的修为在七层的仆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那只手紧紧地卡住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异常困难,只能昂起头艰难地挣扎着。
韩辉忽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等一下,把他带过来。”
那高壮仆役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一把把韩七拽到了韩辉面前。韩七一时间还有些茫然,连忙呼吸几口,让因为缺氧而发软的身体慢慢恢复知觉。
“没想到一个药奴,模样还挺好的。”
韩辉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虽然瘦弱狼狈,但是皮肤白皙,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眼里便带上了意味不明的光芒。
那筑基中年人看见,便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韩辉喜欢清秀漂亮的年轻男孩,这在韩家也不是什么秘密。
韩七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一颗心沉沉地落了下去。
尽管他年龄还小,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但并不意味着他对这些就完全不懂。药山上几乎没有女人,即便管事们再如何严苛也挡不住壮年男人的欲望,负责做饭的女奴们很少能活过一个月,甚至弱小清秀的药奴同样会沦为其他强壮同伴的发泄对象。
从小在这儿长大,韩七岂能不懂
这两年韩七渐渐长大,他容貌生得又好,对他起了这种心思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他性子狠辣,是这山上出了名的小煞星,但凡是心怀不轨的药奴都被他两条腿连着第三条腿一并打断了,从此再没哪个敢多想半点。
可如今这人是韩家的少爷韩辉,难道他还能再打断了韩辉的腿不成无论怎样选择,对于韩七而言都是绝路。
韩七的心底,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韩辉并没有在意韩七的眼神,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人形的玩具,就和孩提时偶然抓到又捏死的美丽蝴蝶没有任何区别。
发泄了这一阵,韩辉先前因灵花受损生出的怒火已经消了许多,此时也有了心情从椅子上走下,伸手摸上韩七的脸仔细打量。
韩七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触感,恶心欲呕,却又生出一种报复的疯狂愉快来。他看得很清楚,韩辉手臂上有一大片伤口,那是韩家子弟以自身血肉饲养恶鬼的缘故。
高壮仆役的手松懈了许多。
电光火石之间,韩七猛地发力挣开了束缚,冲韩辉手臂上洒出了那一整包淡黄色花粉。
而在下一秒,任何人都不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冲到了韩辉面前
韩辉大失惊色,本能地运起灵力就要阻挡。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家里遭遇袭击,也没有穿上往日喜爱的护甲,心里既懊悔又恐惧,更多的还是对一个药奴敢于反抗自己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