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因之果

第五百五十三章：运气所不能解决的【塔尔】
    森林中。

    蛮子的声音从未远去塔尔带着众人向南、向西再向西北，从上午周旋到下午，他们仿佛一直在自己的背后追逐着。

    而且，塔尔也没能避开所有拦截的队伍在一路狂奔之中，塔尔又遇见了两个蛮子的队伍，虽然都在三百人左右、且打了个照面就被塔尔轻松击溃，但他们随身携带的魔法瓶让战士们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没受伤的战士只有两千人左右，轻重伤者约五百，剩下的人

    要么掉队，要么死了。

    更重要的是，那树木被烧焦的黑烟和交战的声响对于蛮子的士兵而言是一种再好不过的提示就算塔尔想尽办法也无法彻底绕开那些人。

    队伍之中已经有一部分重伤的战士坚持不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连续的激战和同伴的离去使得整支队伍的士气逐渐滑落，塔尔的内心也越发焦躁。

    “我的兄长我我实在是累得有点撑不下去了”伊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即使强壮如他也受不了从早上到现在接连的战斗和奔走：“不少兄弟已经要不行了，咱们是不是”

    由于从山洞返程的时候有艾米帮助，塔尔的体力消耗是众人之中最少的但他也快受不住了。

    “到前面那个崖壁那里，歇息一会儿吧。”塔尔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吃点干粮按照估计，咱们应该距离道路不远了”

    但，这段距离绝对不是现在的众人能够坚持下去的体力近乎透支的情况下，他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战士们挪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到了崖壁下方之后，就彻底保持不住站立的姿势了

    他们长长地出了口气、倚靠着树坐下或是直接躺在地上稍稍缓过来点儿之后，他们又拿出了带在身上的水和干粮，准备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会儿，塔尔已经彻底见不到追随者们的半点激情了。

    没有人埋怨塔尔指挥失误，还有力气说话的人都在咒骂那些权欲熏心的头领、或是蛮子那威力绝伦的魔法瓶

    但塔尔知道，自己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的。

    从哪儿开始的塔尔一边坐着恢复体力，一边整理着思绪

    似乎，是从自己打算和蛮子议和

    “是的哟。”艾米疲惫地坐在了塔尔的身边，黯然的神色让人看着就心疼：“我虽然支持主人的想法，只是主人的进度似乎太着急了些”

    确实有些着急，可要是不和谈、把魔兽放出去的话，双方原本就紧张的关系估计会进一步破裂

    “是啊，当时已经逼到那种程度了主人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只是，两族间的和平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艾米努力地让自己的嘴角上扬，“主人，你已经足够拼命了，但事不可为啊。”

    事不可为

    “形势不允许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发生。”艾米说着低下了头，“无论是好运，还是指挥，都做不到”

    塔尔愣了愣，然后无奈地低下了头。

    是啊，一路走来，自己的运气不可谓是不好

    逃离暴风关下之后自己躲开了异变魔兽的追击在崖壁上顺利找到了山洞山洞里面的魔法瓶刚好能够证明自己的推测在进行伏击的时候，战士突然学会了异变魔兽的叫声从而导致大胜

    就算是刚才的围追堵截，自己也绝对称不上运气差毕竟有好几次，负责观测的战士告诉自己蛮子的队伍和自己这边“错过”

    只是，自己能做到的实在已经是极限了。

    刚才的一路上，那些战士们没有重新发出异变魔兽的吼叫声

    黑龙能帮忙一次已经相当不错了，塔尔这么想着。

    现在，自己能不能突破防线，抵达暴风关

    似乎有些困难啊。塔尔闭上双眼，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号角声

    就算是下一刻，数千、上万的蛮子将这里包围，也不足为奇。

    毕竟敌人的魔法瓶所造成的黑烟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更绝望的是，就算抵达了暴风关、说服了那些战士，主人也没办法真正达成和平的。”艾米叹了口气，“依照现在这个架势来看，对于鲁格大酋长而言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双方和平与否了，而是权威主人，如果说他真的配合你惩治了那些叛变的头领，会发生什么”

    塔尔也好，逆戟鲸也好，对于鲁格大酋长而言可能是“重要”、“很重要”，却不可能是“不可或缺”

    他真正需要的，是能够控制绝大多数战士的暴风关诸多头领，是掌控整个绿海平原、不会任何人所动摇的绝对威信。

    塔尔感觉自己自己宛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目光呆滞。

    换句话说，就算是自己真的解决了暴风关那边的事情，鲁格大酋长也会想方设法干掉自己

    至于和谈

    根本不可能！现在这个情况，和谈就意味着塔尔是绿海平原的拯救者，鲁格的至尊地位会受到致命打击！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哪怕承认了塔尔没有叛变，也必定会想方设法将塔尔置之死地！

    除非暴风关已经毁掉不过，在那样的情况下，做什么也没有太大用处了。

    “居然是这样的吗”塔尔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侵蚀了整个身体。

    现在该做点儿什么塔尔觉得做什么都是无用的。自己这会儿的目标“说服战士们”，已经被从根源上证明没什么用了。

    “唉。主人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不足以改变形势”艾米摇头叹气，“主人，或许只有”

    “我哪怕死也不会选择那条路的。”塔尔坚定地说道，“哪怕我要背负”

    “”艾米苦涩地笑着，试图站起身来、却又因体力不支而重新坐了回去：“主人，抱歉，似乎是做不到了。”

    已经疲累到了这种程度吗塔尔头晕目眩的同时深感自责，为什么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居然敢跟过来！”不远处，侦察兵的怒吼声打断了塔尔的思绪

    塔尔抬起头来：透过几棵树木的遮挡，他能看见森林之中有着许许多多的阴影在活动着

    “刚才就应该杀了你们！”



第五百五十四章：绝境【塔尔】
    “别放走他们！”经过了一番休息之后，不少战士们都已经恢复了一定的体力——至少，奔向不到二十丈距离的树林还是一点儿问题没有的；

    塔尔努力支撑自己想要站起来，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艾米那边的情况也好不了太多，连跑动估计都很困难了。

    两三百名战士们一拥而入那边的森林，很快就赶着比他们还要多的人走了出来；

    塔尔看见，那些人身上穿着熟悉的布衣；他略微愣了下，很快就想起来他们是谁——

    刚才被自己放过的那些挖掘工们！

    就因为自己没有及时下达杀掉他们的命令，队伍的行踪才会彻底泄露；

    对此，塔尔和战士们内心都带着恨意——这会儿他们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塔尔酋长，大部分人看我们过来就举手投降了，但……有一小部分逃脱了。”一位头领面带歉意地对塔尔说道，“非常对不起，我们实在是没有力气去追赶了……”

    “你们已经尽力了。”塔尔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他知道，自己露出笑容或许能更好地安慰他，但这会儿塔尔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塔尔的语气比寒风还要让人不寒而栗，眼神比异变魔兽还要可怕；那些壮汉仅仅被塔尔瞪了一眼、不少人就吓破了胆、开始哭喊啜泣；

    但，总有几个胆子大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敢于回话。

    “我们……我们就是……一直往这边走，想要……想要碰碰运气。”其中一位挖掘工鼓起勇气说道，“没想……没想到……”

    塔尔忍住了当场就将这个家伙给砍死的冲动；原因不是其他，单纯就是感觉没那个力气、可能一下子要不了这家伙的命。

    “所以，我放了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塔尔阴沉着脸，所有的人都能够猜得到他下一个命令将会是什么——

    “该死的野蛮人，你们赶紧动手吧！”挖掘工之中一位满脸横肉面貌凶狠的大汉实在忍不住站了起来，“就算你杀了我们，你们也难逃死路！告诉你们吧，我们的同伴已经把消息都告知给士兵们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将你们包围！嘿，有砍死我们的时间，要不要多跑两步”

    你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种。塔尔随手拿过身边战士的标枪投掷了过去，那尖锐的木锋贯穿了叫嚣着的大汉的喉管，现在他也没办法说出半句话来了。

    为了自己逃命不惜出卖作战计划……真是让人作呕。

    在挖掘工们的哀嚎声之中，塔尔看向了脸上写满了绝望的战士们：现在还应该怎么办往哪儿跑

    不，最关键的是，现在谁还能跑得动了还能往出跑个一里路不倒下的，就已经是顶尖的壮汉了；

    更何况还有蛮子的士兵在后面追逐。

    岩壁下方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得见，东西南北正在不断传来越发清晰的号角声；

    想必再用不了多久，蛮子的大军就会杀到这里来了吧。

    艾米，如果你带我走不动的话，那就自己一个人跑。塔尔在内心交代——不，是命令着；

    你应该活下去，你必须活下去；我的错误，绝对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我的主人……”艾米上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塔尔看着她的双眼——在那一瞬，塔尔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艾米的眼睛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只有在平时嬉笑的时候才能看见的、可爱而又让人舒心的光芒；

    “到了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再迟疑了。”艾米平静地劝说道，“我的主人，是时候召唤黑龙降临了。”

    艾米，我宁死也不会用你去换取那头黑色蜥蜴的帮助。

    塔尔又看向了战士们：这会儿有人愿意贡献出自己的生命来让黑龙幻影现身吗

    不，那样做似乎没什么用；它只能够发出一击，无法解决眼下的困境，反而有可能因为山体的强烈摇晃而导致崖壁的坍塌，无力脱逃的战士们有可能被碎石埋葬；

    而且，“黑龙需要自己人心甘情愿地付出存在才能降临”这一点也是绝对不能够说出的秘密；那样将会让自己声望彻底崩塌——在战士们的心目中，黑龙可不是那样残暴可怕的存在！

    “塔尔……其实，并不一定非要付出我的生命才行。”艾米压低了声音说道，“只要向黑龙献上足够多的祭品就可以了……”

    艾米说着，看向了那四百左右的挖掘工：“他们的数量就够了。”

    真……真的好消息来得如此之快，塔尔甚至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确实是这样；之前，我认为主人应该凑不齐这样的条件，所以就一直没说……”艾米的语调听起来别样的轻松，“只要杀死那些人之后，按照这个形状——将他们的尸体摆成一个魔法阵就可以了！”

    艾米说着拿起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涂画魔法阵——并不是非常复杂，而且看起来和之前召唤黑龙幻影的时候、艾米所甩出的那些血液的形状是一样的。

    “不要愣着了。”塔尔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更替，内心却已经欣喜万分：“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人全都杀掉！然后再摆出这个形状来——动作快！”

    “是——！”战士们奋力起身，齐声怒吼；他们将自己所有的愤恨都寄托在了武器上，随后向着那些惨叫、哀嚎着的挖掘工们砍去——

    “不要啊！大人饶命啊！”

    “我……我还有年迈的父母等着我！孩子已经饿了两天了！”

    “我错了！不要！别杀我啊啊啊！”

    如果你们真的珍惜生命的话，就不应该跟过来。塔尔对于那些人已经没有了半点儿的怜悯之心；

    既然想要杀死别人，就一定要有被杀死的觉悟；

    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让已经疲惫不堪的塔尔胃部一阵翻腾；

    战士们按照塔尔的指挥，将那些挖掘工们杀死、拖行，摆放在崖壁下方的一片空地上；

    这魔法阵出奇的大；艾米要求其直径要在五十丈左右。

    好在，塔尔手下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在蛮子赶来之前，众人拼尽全力完成了这一工作——

    这个魔法阵，就能让黑龙降临吗



第五百五十五章：心意【塔尔】
    “是时候激活魔法阵啦。”艾米长叹一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在魔法阵的纹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洒一点点儿血液；

    那些刚刚断气的挖掘工体内涌出的鲜红液体开始自发地在魔法阵内流动，并且散发出让人内心焦躁不安的妖异光芒；整个魔法阵的颜色由鲜红到深红，再逐渐向着黑色转化；

    但……这样就能够叫出黑龙来了吗塔尔没感觉到有什么很厉害的存在要降临的迹象。

    而且，之前不是说，要贡献“存在”之力吗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艾米绕着魔法阵走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塔尔的面前；她知道他的疑惑。

    “这会儿魔法阵还没有被正式激活。”艾米灿烂地微笑着，怎么看也不像是面对这样一个诡异且让人无法宁静下来的噩梦景象：“塔尔，我的主人，还请你进入到魔法阵的正中区域。”

    正中间有着一个诡异的鲜红色圆圈，指的应该就是那个吧塔尔点了点头，强忍着反胃走了进去。

    虽然气氛显得有些诡异，但塔尔相信艾米绝对不会害自己的——也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让塔尔略微感到不安的是，当后一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艾米的眉头若有若无地皱了一下。

    她……在想什么

    “主人，接下来请你高举你的佩剑，在内心中呼唤着黑龙。”艾米说着，走到了塔尔的身前；

    此刻，魔法阵已经彻底变成了纯黑色；塔尔也好，旁边围观着的战士们也好，此刻都感受到了一种宛如梦魇一般的恐惧；明明它只是映入了众人眼帘、没有被激活，所有人依旧感觉被两块千斤巨石挤在中间一样喘不过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