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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才女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柯小乐
将门才女
作者:柯小乐

景国以才治国,文人为尊。

临安县,衰败将门林府。

梅雪嫣被卖给林三郎充当童养媳,身份低微如溪水浮萍,嫂子恶毒,婆婆冷漠。她被虐待病死,上天垂怜续命,得到一份“前世记忆”,从此她再也不是命如草芥,任人蹉跎。

她以女子之身踏入科举考取文位,开创先河,才气惊天下。

谁说女子不如郎!

嫂子婆婆奸诈凶恶?

酸腐文人攻讦污蔑?

极品娘家敲诈赖皮?

她秀口吟诗作赋,笑对小鬼阎王。

至于夫君林三郎……

“模样周正心肠不坏,不过是个浑身大男子臭的滚刀肉,是和还是离?”





将门才女 楔子 命如草芥
景国临安县,林府本是数一数二的大户,祖上跟随太祖皇帝起兵,后官拜华桐府都督,封县伯,算得上将门世家,子孙却人才寥寥,尽管承祖训从军,却无大作为,最后连世袭的县伯都收回了。
门楣衰败。
入夜后,夫人膳后例行沐浴更衣,将繁复的金钗玉钿解下,只穿素袍子,去祠堂念经礼佛,敲上半个时辰的木鱼。最后起身拿了一把香,搁在香烛上,准备给祖宗牌位敬香。
“林家列祖列宗,福德保佑后人繁荣昌盛。”
夫人念念有词,一旁伺候的老婆子不插手,这事夫人必定要亲力亲为,从不由下人代劳。
“老爷在天有灵,护佑大郎功成名就,前程似锦。二郎平平安安,宵小不近阴邪不侵。”
夫人将香点燃之后,手肘抖了抖甩熄明火,才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中,对着烟丝袅袅拜了三拜。
“也保佑三郎明礼明德,躬行孝顺。”
老婆子搀着夫人走出祠堂,夫人已近天命之年,而这婆子比她还小两岁,只是看起来老迈许多,皱纹沟壑丛生,枯发麻白,不像夫人面皮光净,发丝只掺了几缕银白。
“老爷要是知道夫人您还不忘为三少爷祈福,一定又会夸您贤良淑德了。”
夫人听了老婆子的奉承,十分受用。
“子孙不孝是长辈管教无方,三郎性子野,可我这个做娘的不能不管他。”
“还是夫人宽容大度,三少爷叛逆,不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夫人不再搭话,刚出了祠堂门槛,却见小丫头匆匆跑过,她抬头瞧了一眼,本想装作没看见,只埋头想逃,却被老婆子喊住了。
“红芷你慌慌张张的作什么这院子岂是你撒野的地方有没有一点规矩夫人喜欢清静,你要是惊吓到了夫人,打死你也不为过”
红芷慌忙跪下来请罪道:“红芷急着去帮少夫人办差事,不小心冲撞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夫人略微蹙眉,府里头总共那么几个丫头仆妇,这红芷是林二郎媳妇沈氏身边的。老婆子瞥见夫人的神色,大概揣测夫人是对“少夫人”这称呼有些不满。
“你这丫头少摆弄些小聪明,夫人要是发怒,沈氏可保不住你快说,你给沈氏办什么急事”
红芷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额头上都冒出一些细汗来,前言不搭后语也没说清,她也不敢抬头看夫人脸色,夫人可没年老智昏,府里头闹哄哄的,事情也瞒不过去了,红芷才一咬牙,干脆坦诚。
“夫人前些日子遣散了不少仆妇,府里头人手不够用,少夫人让梅雪嫣多领些轻松活,就让她去清扫院子,可她称病躲懒,早上的时候生了口角,少夫人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没想到她昏昏死过去了。”
红芷说到“梅雪嫣”三个字时,心中一凛。
林府规矩尊卑森严,梅雪嫣只是十年前给林三郎讨来的童养媳,地位低下,沈氏只把她当丫鬟使唤,就连她们这些下人也直呼其名,可毕竟是私底下,主仆有别,红芷不知夫人会不会生气。
就连一旁的老婆子都心知,这丫头所言实不尽然,梅雪嫣自小归沈氏管教,打骂是少不了,沈氏也把重活累活指派给她,所谓的发生口角,不小心推倒,估计又是一顿毒打,想来梅雪嫣是真生了病,加上自小饱受饥寒,气血亏损,才让沈氏给活活打死。
老婆子不作声,夫人怎么想是夫人的事,她这么多年在林府服侍,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早门儿清。
夫人沉思片刻,这丫头狡猾得很,根本不能相信。
“你叫沈氏来书房,我亲自询问她”
不消一会儿,夫人便在书房正坐着,自林家老爷死了,书房用得不多,里头陈列的书籍甚至十来年没动,许久不打扫就会积满灰尘。夫人平日甚少来书房,顶多是来查阅下账簿之类的。
老婆子在旁边沏了壶茶给夫人暖身,再去厨房端了盆炭火,夫人这些日子操劳,精神不济,受点寒就咳嗽头痛。
沈氏主仆跪在地上,沈氏头上的朱钗点翠都没来得及拆下,金质荷叶耳环几乎垂到了脖颈,她直着脖子跟夫人四目相对,凤眼上扬。
“娘将我叫过来,是因为我不该训斥梅雪嫣”
沈氏避重就轻问道。
夫人对她的趾高气昂有些不悦,可也不算逾矩,对她还算恭谨。
“梅雪嫣进门时年纪尚有,我把她交给你教她,素日是严苛了些,孩子不懂事理应管教,我当年就是太过纵容三郎,致使他到现在不懂人伦孝敬,有家不归可你总归不该动手。”
沈氏松了一口气,夫人也不怎么待见梅雪嫣,这么多年连名分都不曾给她,将来估摸是成不了林三郎的正妻,甚至连妾室都算不上,身份跟下人有什么两样
一条人命,只换来夫人的一句“不应该动手”。
“娘教训的是。”沈氏柔顺地说道,“梅雪嫣半月前就说病了,一直躲在小院不出,眼看着府里都快荒芜了我才催她去清扫,没想到她竟顶撞我,我毕竟是二郎正妻,她只是个童养媳就这般无礼,我想着林府总不能没有规矩,被她气昏了头才行家法的。”
老婆子顿了顿,张口提点道:“你大可将此事禀报夫人,让夫人家法处置。”
沈氏脸色微变,这老婆子是在提醒她,林府可是夫人当家,她只是个媳妇还没有资格行家法。
“娘,我知道您最重礼数,我也是一时冲动,实在不该。”沈氏低头说道,“媳妇思虑不周,没想到她梅雪嫣这般娇贵,光是碰碰就倒了。”
夫人也没料到沈氏这么大胆,竟把人给打死了。
红芷跪拜说道:“夫人,后来是我献策,让人将尸身偷偷拉去城郊埋掉的,要罚您就罚我吧。”
沈氏也帮口道:“梅雪嫣已经病了数日,我怕她尸身不干净,林府上下万一染上了她的疫病可如何是好我便罢了,娘是林家的主母,可万万不能沾染了晦气,就许了红芷的点子”
夫人震惊之余,却不由冷笑,这主仆一唱一和,将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沈氏哪是怕传染疫病,明明是怕被人嚼她口舌,所以才掩人耳目埋了尸首,也算明智。
“你们去埋尸身,可有人看到”
夫人严厉地问道,梅雪嫣贱命一条死了不要紧,可要是被人知道林府出了人命,免不得要被指指点点,有损名声。
“没人”红芷弱弱地说道,“可那不长眼的陈婆子,听说主子死了,居然哭哭闹闹赶到乱葬岗,又把尸体背了回来,说是还有气息,要救人呢奴婢方才正要赶过去”
夫人的脸彻底拉了下来。
不管死了活着,都不能让外人瞧见,否则外头还不知道传什么话诽谤林家呢沈氏打死人也就算了,这陈婆子怎的还把人给背回来这一哭哭啼啼,岂不是整个临安县都知道了
“混账东西”
夫人气得脸色有些发青,胸膛起伏不定,也不知道她这句骂的是谁。
“现在人在哪里”
沈氏嘟囔道:“就在后院的小屋子里。”
夫人站起来有些头昏眼花,忙扶住座椅把手,烦闷地说道:“跟我去后院看看”
林府的后院人迹罕至,许久没人修葺,夫人也不舍得花那银钱,只有一间原本存放杂物的小木屋。梅雪嫣的身份在林府似乎见不得光,夫人把她安置在这间木屋里头。
此刻几个丫鬟婆子正站在外头议论纷纷,见来得是夫人,急忙四散跑了。
夫人推门而入,梅雪嫣正躺在小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蜡黄色的小脸,气息微弱。
正在照顾她的陈婆子转身看见夫人,扑过来磕着头喊道:“夫人我家嫣娘子还有气息,请您大发慈悲,让人去药铺抓些药吧她还活着,这可是人命,你们不能不管啊”
“吵吵嚷嚷什么不是还有一口气吗”
见陈婆子跟发疯似的,夫人用帕子掩着嘴鼻,厌恶地退出了小屋才敢呼吸,好似在里头片刻就会被传染晦气一般。
“既然没死就不能给别人落了口实,王婆子,你去拿些银两请郎中来治病”
说完狠狠地剜了沈氏一记,咬牙切齿说道:“你也给我消停一下,人都病成这样了还让她干什么活府里头是没有丫头婆子了吗”
沈氏不甘心,可也低眉顺眼说道:“媳妇知错了。”
夫人拂袖而走,王婆子急忙跟上,去账房支了银子踌躇了一会儿。
沈氏的恶名只怕是传出去了,这梅雪嫣是死是活无所谓,可不能让人指骂夫人不仁。王婆子大晚上的敲响了县城里头好几家大药铺医馆,在街上闹得沸沸扬扬,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郎中请来。
外人自然是赞不绝口,说林家区区童养媳生病,主母林夫人连夜重金求医,可见其宅心仁厚。




将门才女 第一章 一碗米粥
“娘子,药早熬好了,你好不容易睡着,我不忍心叫醒你,快,趁还热乎喝吧。”
自梅雪嫣苏醒来后,陈婆子经常见她发愣,睡觉也不踏实,夜里辗转反侧,就算睡着了很快因心悸而醒。
梅雪嫣接过青花瓷碗来,闻了闻药香,说实在药苦刺鼻,在她看来却是难得。她病了近半月,嫂嫂沈氏只当她偷懒,夫人充耳不闻,一药难求,所以这碗药对她宝贵着呢,纵使再苦涩也甘之如饴,药汤的苦辣刺激舌尖提醒自己还活着。
见梅雪嫣不声不响一口把药喝了,陈婆子鼻头一酸,娘子一向坚忍懂事,别说药苦,就是挨打受罚,病得走不动路了,她也不喊一声疼。
梅雪嫣握了握她的手,淡淡笑道:“陈妈妈,好端端的哭什么”
许是喝了热汤药的缘故,梅雪嫣面黄肌瘦的脸颊升起一丝红晕,才有了一丝女儿家的娇态,像个活人。
“我是怜惜娘子你自进了林家任人鱼肉欺凌,那沈氏动起手来毫无人性,棒打鞭笞,娘子命苦,林家全是一些恶鬼。”陈婆子抽泣着擦拭泪水细声道,“你前日昏死过去,捡回一条命,夫人竟只来看了一眼,留了句不还没断气吗,这是人说的话吗”
“夫人好歹拨了银两给我治病。”
梅雪嫣依然噙着笑,更像是讥讽。
陈婆子抿嘴说道:“那也只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口。只可惜三郎不在府中,他要是在,你好歹有个依靠,受到欺侮他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林家老爷早逝,一共三子一女,大郎一家常年在外;二郎和沈氏夫妻二人长留府中;三郎林逸宸,也就是梅雪嫣的夫君,自小跟了长辈去参军了,至今未归;林家小女迟早要出嫁的。
正儿八经算下来,林府的女眷,就剩下夫人、沈氏和童养媳梅雪嫣,梅雪嫣是未入门的童养媳,连明媒正娶的平妻都不是,夫人也不太待见她,恐怕以后是扶不正的。沈氏只当自己是林府唯一的少夫人了。
夫人掌管外头的生意,便将家里七七八八的事情都交给沈氏,她算是一个管家娘子,气焰更是猖獗。
“就算他在又有什么用”
对那个十年素未谋面的郎君,梅雪嫣也不抱有期望,她以童养媳的身份进的林府,那林家三郎早就从军去了,对她这个媳妇不闻不问,只怕也是个薄情寡义的。
“至少他是你夫君,有他在,沈氏便不敢那么猖獗。”
梅雪嫣摩挲着碗身,手掌传来汤药的余热,不以为意道:“沈氏行事嚣张,还不仗着夫人纵容林三郎能为了我,与他母亲作对不成”
沈氏的狠辣和夫人的冷漠无情,她早已习惯而心灰意冷,如今自己已然死过一次,又多了一份眼界,心境自是不同,对人情冷暖已经释然。
这份胸襟来自于一份梅雪嫣病重昏迷时得到了另一份记忆,暂且称之为“前世”吧,她也叫梅雪嫣,是地球上华夏国北大中文系的毕业生,终生醉心于学术研究,无伴侣厮守,直到三十出头父母先后罹患绝症,才发觉孑然一身,忽略至亲之情,再痛改前非也为时已晚,子欲养而亲不待。
“与我前半生一样,浑浑噩噩痴迷不醒。”
这就是梅雪嫣时常发呆愣神的原因,她从这份前世记忆里,看到另一个世界和人生,眼界再也不止是小小林府了,以前的迷惘绝望顿时豁然开朗。
见娘子又怔怔的,陈婆子还以为她病得连脑子都不清楚了,轻轻唤她,好在梅雪嫣病愈之后,眼神清亮,尽管身体还虚着,但神情变幻已有了活力,再不复以往的呆滞茫然,觉得她如沐新生,而非回光返照。
“陈妈妈,我饿。”
梅雪嫣声音还有些嘶哑,且气力不足,听起来软糯让人生怜。
“饿就好,知道饿就好,我这就去厨房端来吃食,你再躺下休息会儿。”
陈婆子拍了拍她的手,替她掖好被角,梅雪嫣心里也暖和,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感觉到亲情和人心可期,那就是自己这位自小跟着自个儿的陈婆子了,她是梅雪嫣的奶娘,一齐进了林家,对她照料有加。
若不是陈婆子护着,脏累活她扛着,生病了她四处求医问药,梅雪嫣怕是连长都长不大,早被卷一张竹席卷了扔到了荒郊野岭的乱葬岗。
梅雪嫣望着窗外的积雪有些出神,这寄人篱下性命由人的日子实在难过,往后她要改头换面,命里是贵是贱,再不受他人蹉跎。
陈婆子没想到在厨房里碰到了沈氏,她正指挥厨子张罗今天的午膳,沈氏看管下人严苛得紧,厨子做菜丫头端盘子都小心翼翼,沈氏怕他们偷吃,自个儿还亲自来监工。
“哟,这不是陈婆子吗”
“哎,少夫人好。”
陈婆子行了礼想擦肩而过,不理会沈氏,却被她撞了个正着。
沈氏对这声“少夫人”极其受用,让她都不怪罪她撞到自己了。
“陈婆子,你屋里那病鬼怎么样了我可跟你说,你捡回这么一个病痨鬼,可别让全府都染上疫病”
沈氏揪住陈婆子不放问道,边用葱白般的手指在鼻尖扇着风,好似生怕被陈婆子带来的病气传染。
陈婆子低着腰只简单回道:“嫣娘子好多了。”
“我就说嘛,她命硬得很,你瞧这些年来她病过几回回回都是装病躲懒,受个凉就能要人命我还是头一回听到,真稀奇。你瞧好了吧,她死不成的,我早就说不必耗费银两还给她问医,这不好端端的嘛”
“是啊,嫣娘子吉人自有天相。”
陈婆子只说些不重不痒的话,任沈氏嘴如厨刀,陈婆子想着,自个儿在这受骂了,省得沈氏还去找进屋,让梅雪嫣病中受气。
沈氏骂了一会儿,逮着个死不吭声的婆子也无趣,整理了下发簪仪容也就让开了,她今儿个戴了个翡翠鎏金步摇,两耳挂着珍珠耳环,身着绿色襦裙,脚底是新绣的绿荷鸳鸯鞋,放在富贵人家里头,这身打扮只算寻常,但在没落的林家,沈氏的吃穿用度已是最好。
红芷在一旁瞧了,悄悄跟沈氏说道:“少夫人,这陈婆子前日哭丧似的把事情捅出去了,害您差点受夫人的罚,您咽得下这口气我都替您不甘心”
陈婆子正用筷子夹些仆人用的剩菜,半只脚出了门的沈氏又扭了回来。
“病人初愈,可不能吃太油腻,虚不胜补。”
沈氏一把将陈婆子手里的碗夺过来,陈婆子不过是盛了些寻常小菜,肉末都知看得到零星半点儿。陈婆子觉着梅雪嫣需要补身体,才冒险多夹了一小块清蒸鲤鱼,却没逃过沈氏的眼睛。
“来,为了我那妹子着想,先吃些菜粥,待精神好了再吃鱼肉,那病鬼吃不饱的,总想着多吃多占。”
沈氏主动拿碗盛了一碗清粥,还是拨开了青菜叶,舀得最上层的米粥,跟米汤无恙。陈婆子双手端着粥碗,心知这顿饭是拿不到了,好歹有碗粥填肚子,大不了自家在小院开个小灶,她种了一些瓜菜,总不能让嫣娘子再饿着。
陈婆子低头捧着稀粥走出厨房,却没曾想红芷那日被夫人责骂,她将恨意全转到梅雪嫣主仆沈氏。陈婆子刚踏一步,鞋后跟被红芷踩住,陈婆子失了重心,径直往前摔,她手里的粥碗也不稳,倒在地上,瓷碗也破成了八瓣。
沈氏拉下脸,脸色铁寒。
“陈婆子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先前撞到我我没跟你计较,现在倒了米粥不说,还把我林家的碗打碎了,你这人心肠歹毒,不想让你家主子吃饭就罢了,真当米饭不要钱的吗我林家就是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你这种人造”
陈婆子跪在地上没起来,听着沈氏的训斥,说什么都只能生生受着,以往这种事还少吗沈氏根本就没想给主仆二人活路。陈婆子也是个能隐忍的,沈氏再如何猖狂,她也一声不吭。
“红芷,给我打二十棍子”
陈婆子年近五十,红芷丝毫不手软,家法棍子只朝她背上招呼,几下就把自己的细汗给打出来了。沈氏心里明镜儿一样,家法棍子打在背上可死不了人吧,皮肉伤却够人疼好些时日的了。
沈氏可没想打死她,这婆子做事麻利,是把好手,多的是她的用处。
在场的丫头婆子,没一个敢吱声的,权当作没看到,以往给梅雪嫣主仆求过情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红芷行刑完抱着手,眉眼带着笑意看着狼狈的陈婆子。
“我向来赏罚分明,陈婆子犯了事,两日不许来厨房取饭食”
打骂够了,沈氏避开碎碗,踩着鸳鸯鞋昂着头用午膳去了。
陈婆子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有点直不起背来,弓着身子收拾好碎碗,手掌被瓷片划破了也没在意,纵使有怨言也只能吞进肚里。
红芷拉住另一个丫头的手,笑嘻嘻地说道:“瞅见了吧跟对了主家,咱们姐妹走哪人家都得礼让三分,这陈婆子跟了个病秧子,只怪她活该”
陈婆子没打到饭食,私心想着院子里小菜畦种的白菜还没长大,天寒地冻连白菜苗子都蔫蔫的,也只能狠心拔了。




将门才女 第二章 乡试报名
陈婆子回屋的时候,梅雪嫣瞧着她脸色不好便大约知道碰了壁。
陈婆子是受了她的牵连,梅雪嫣心有愧疚,前半生浑浑噩噩致使主仆二人没一天安生日子,幸得老天爷垂怜捡回一条命,又得一份前世记忆,如何能甘心再在沈氏的魔爪下苟延残喘梅雪嫣更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陈妈妈,可是沈氏又为难你了”
勉强挤出点笑意,陈婆子宽慰道:“她要是不耍几只幺蛾子,我还觉得稀奇呢,你且宽心,老婆子吃不了大亏。”
说着陈婆子手底下已利落地忙活起来,从米罐里倒出最后两把米,用井水掏干净之后在炉火上熬粥,中间还去院子里的小菜畦拔了两颗黄牙白菜,外边还在下小雪,青菜根本长不大,这两颗白菜才巴掌长,切碎放进罐子,不一会儿白烟缭绕,粥香四溢。
梅雪嫣已经能下地,只是身体还很虚弱,拿把蒲扇给两个炉火扇着,一边是药,一边是粥。
米粥熬好之后,陈婆子撒些青盐,盛了两碗。
“多吃点儿,还有呢。”
陈婆子不提,却掩饰不住眼底的忧心忡忡,屋里头私存的米已经没了,晚上已经无米下锅了,沈氏已经下令两日不许去厨房拿饭食,就是明目张胆地断粮,至于梅雪嫣二人的死活,她才不会理会。
“陈妈妈,咱们还有多少银钱”
梅雪嫣从屉子里拿出一个红布包来,数了数里头一共还剩七文,又重新包好放进去,塞到陈婆子手里,这几枚铜板,是俩人以前挤出时间做针线活偷偷卖了赚的。至于夫人给的治病钱,连抓药都不够。
“午后沈氏会休憩片刻,你偷偷从后门出府,换半升米回来吧,可要当心,千万别撞见沈氏身边的丫鬟。”
“不成。”陈婆子摇头拒绝道,“这是给娘子留的药钱,不能花了”
梅雪嫣坚决地说道:“连口吃的都没了还谈什么药钱我病已经好了,大不了将药渣再熬几道,再说,药铺的东西贵得很,七文钱连一帖药都买不到,听我的罢”
陈婆子怔住了,嫣娘子向来乖顺老实,性子怯弱,少有自己的主张想法,眼前的梅雪嫣截然不同,剪水瞳里不再是空洞,熠熠清明而精光内敛,让人信服。陈婆子惊讶地发觉,那个不起眼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已出落得清丽脱俗,顾盼之间别有神采了。
大病一场,嫣娘子变得鲜活了,这是陈婆子乐意看到的,收下了红绸布包。
梅雪嫣喝完粥之后身体暖和了许多,在屋里踱步,她心里也颇为焦急,却不至于自乱分寸。眼下已是山穷水尽,陈婆子将她从乱葬岗捡回,续了一口命,怎么说她也要在林府争得一线生机,至少不再受制于林家人。
前世的梅雪嫣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她是华夏首屈一指的名校毕业,而后从事的工作主要研究古代汉语,大小荣誉无数,三十岁就受母校聘请做中文系院长。只是她一生都在汉语上,纵然学识通天,也解不了眼下的窘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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