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三千大梦叙平生
这么一个人,好像是生来就该被宠着的。皇阿玛宠溺他,兄弟们亲近他,看他与师父和那个少年侍卫在一块儿时,更是几乎如浑然天成的家人一般,那一份亲近跟默契都温暖得叫人羡慕。他不过在这艘小船上跟他们一块儿待了半日,竟觉着仿佛自个儿的心胸竟也跟着开阔了不少,越来越能轻松的笑出来,见着什么都觉得欢喜,吃的什么都觉着有滋有味——这样的感觉,是他在紫禁城里无论如何都体会不到的。
“你要是想看热闹,就快点出去——等过一阵子打完了,可就只能看见干岸上蹦哒的白条了。”
黄天霸早就熟悉了自家徒弟的脾性,纵容地轻笑了一句,轻拍了下他的背,快步朝外走去。胤祺忙应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拉了胤禛就往外跑:“四哥,快来——给你看个大热闹!”
胤禛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拉着快步出了舱子,等在甲板上站定,心里头却也是不由得悚然一惊——那半浑浊的河水里头竟是有几条人影正彼此纠缠着,明明波涛汹涌浪花翻滚,那几个人却均如在平地上一般轻松自如,竟还有余力缠斗不休。
“怪不得要用水钩子,这几个人的水性不差,可身手总归弱了些。”
黄天霸抱着胳膊盯了一阵水下的情形,便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已判定了这些个小喽啰不足为惧:“这里仍是开封境内,按理是陈清华的地盘。你们去问一问,他知不知道这几个人的底,怎么会放任他们在这条河道上下手。”
“是。”身后一人应了一声,快步朝着船舷走去。水里头的争斗不多时便已有了结果,六七个人被囫囵着捆了个结实,硬梆梆地扔在了甲板上,一个刚从水里头红衣青年快步走了过来,朝着黄天霸一抱拳道:“黄大哥,这几个人身上都备着斧凿,看样子是打算凿船的。”
“水中拦路不为抢劫财物,却上来就要害人性命——我能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吗?”
胤祺静观了这半晌,忽然微挑了眉淡淡笑了一句。不等自家师父开口,便缓步走过去半蹲了身,握着匕首挑起了其中一个人的下巴:“有名号没有?亮出来一个,日后相见也好有个招呼。”
虽然面上嘻嘻哈哈的仿佛不过是看场热闹,可他心里头却是一直紧绷着的——甚至宁肯跟着自家皇阿玛胡搅蛮缠,也要自个儿先赶来探一探路才能放心,为的其实也就是这几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水匪。
今次的下江南是往下传了明旨的,按理这河道都早就该被跟过筛子似的筛过一遍,务求稳妥平安才对。可就是这么个情形下,居然就平白出现了一波歹人,还是不谋财只害命的歹人。他必须得彻底做出不知道的样子来,才能保证不打草惊蛇,叫这帮子水匪自个儿撞上来,好闹清楚这里头的因由。若仍是天地会反清复明之类的旗号,只怕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后头皇阿玛到了江南,少不得又得遇着什么新的险情。
为首那人紧咬着牙关狠狠盯着他,固执的不肯发出半点儿声音。胤祺心里隐隐生出几分莫名的焦躁来,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抬了头缓声道:“师父,这些个人只怕另有来头,不如先关起来——”
他心里头想着事儿,警惕性便弱了几分,竟是不曾发觉边上一个干瘦的汉子忽然偷偷张开了嘴,从舌下翻出了个泛着寒光的刀片,不着痕迹地对准了他握着匕首那只手的腕子。
变故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贪狼和黄天霸都站在另一头,那干瘦汉子恰巧被胤祺的身影挡了一半。胤禛虽就在胤祺身旁,却只是觉着那人动作仿佛有异,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蹙紧了眉正要提醒,便见着那人的口中蓦地闪过了一丝叫人胆寒的银光。
一道厉芒,一声破空。胤祺猛地站起身,偏了方向的刀片擦着手腕划过,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那干瘦汉子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眉心竟是深深地扎进了大半支短箭,目光已然彻底涣散。
胤禛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右手仍端在半空,目光仿佛有些惊惶怔忡,却又尽是一片难抑的关切跟紧张:“五弟……!”
第92章 隐秘
“四哥,四哥——我没事儿的,四哥……”
不过顷刻间,胤祺便已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忙拉住了他连着唤了几声,这才叫胤禛略略缓过了神来,胸口的起伏也终于渐渐平复。
贪狼方才的心几乎已提到了嗓子眼,一步蹿上去就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胤祺反手拦住了,不着痕迹地拿袖口将那一道血痕掩了过去,冲着那几人使了个眼色:“先带走关起来,着专人看着——死了的扒了衣服,也一块儿扔进去。”
“是。”贪狼沉声应了一句,也不管那几个人神色间的愤慨凶戾,冲着黄天霸抱拳施了一礼,便带着人将这些喽啰尽数拖走,不由分说地抛进了舱板下头。胤祺暂且顾不上对那些个亡命徒的处置,只是握住了面前四哥的手,用力地攥了攥,望着他缓声道:“四哥,是你救了我一回……”
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 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_分节阅读_67
是他太自信了,以为没见着那红光就绝不会有危险,也没能真认清这庙堂之外、江湖之上的险恶。方才那刀片若是割得准了,只怕少说也要皮开肉绽,甚至可能断了他右手的手筋——连他自个儿竟也没想到,本是为了给四哥护身才给了他的袖箭,第一回开利市救的居然就是他自己……
“吓着没有?这次多亏了你四哥,以后不可再这般莽撞了。”
黄天霸常年行走江湖,倒是看这些个看得多了,见着没事便也放下了心,轻轻拍了拍自己这个小徒弟的肩:“你的天赋好,走的路也顺,如今见识见识这下头的险恶,对你不算什么坏事——来,给你们两个收收惊。”
浅笑了一句,他便将两只手按在这两个孩子的脑袋上,一手一个的用力揉了揉。胤禛的神色已迅速镇定了下来,却还是在黄天霸的手落在额顶时微微一滞,脸上便带了些淡淡的血色,垂了眸轻声道:“多谢师父……”
“师父,徒儿记住了。”胤祺郑重地点了点头,却也把这个教训牢牢地刻在了心底里。狮子搏兔亦付全力,他这一路确实走得太顺了些,就如自家皇阿玛曾说的,凡是他想做的事儿便少有做不成的,又因着一向不曾多在乎过自个儿,竟是少有过自保的念头——这么几年下来,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只能说是他运气太好,却也难免遇着那走夜路撞墙的时候。
对于亲手了结人性命这种事儿,身为大清土著的四阿哥显然要比自个儿这个弟弟的接受度好得多,不过恍惚了一阵便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胤祺陪着他坐了一会儿,见他的神色尚算正常,也总算是略略放下了心,拉着他的手笑道:“四哥,你这袖箭练得可是不错,这回我可是见识着了……”
“没想到竟真能物尽其用,总算也没辜负了这些天的功夫。”
胤禛淡淡一笑,神色便忽然凝重了下来,反握住了身旁弟弟的手腕,蹙了眉望着他道:“五弟,你不是这么冲动的性子……可是那几个人有什么蹊跷?”
“四哥,你想——这条路是官道,沿途都知道皇阿玛南巡,该清的早就该清过了。就算是再顾不上,若是皇阿玛在这儿出了什么事儿,当地的地方官只怕也用不着再当下去了。”
胤祺缓声开口,负了手缓步踱到船舷边上。水钩子已被摘下去了,顺流而下行船极快,两岸的景色不过是一闪便已过去。刺骨的冷风打在身上,叫人止不住的微微打着寒颤,却又莫名的依赖着这一份寒意带来的清醒。
胤禛闻言不由悚然一惊,怔怔思索了片刻,却又蹙紧了眉摇头道:“可是——他们若是冲着皇阿玛来的,又为何会这么撞上来?他们难道不知道,动了我们便会暴露行迹,纵然有心刺驾却也再难成功?”
“民间盛传皇阿玛好微服私访,我们一路不曾遮掩行踪,有心人不会不知,保不准就把我们当成了正主儿。”
胤祺轻笑了一声,眸光一寸寸凉下来,终于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贪狼,他们被锁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六个人里头有四个垮了,正连哭带喊地求着饶命,还有两个死撑着,说什么都不肯服软。”贪狼轻声应了一句,将披风抖开了替他拢在肩头,略一犹豫还是低声道:“主子,进舱子里头歇一会儿吧,也该是用饭的时候了……”
“等今夜停泊的时候把他们拎出来,我要亲自审。”胤祺拢了拢披风,几乎被冻僵了的身子这才隐隐觉出了些寒意,掩了口低咳两声:“走,咱也回吧,吃饭去。”
当年把那刘师傅吓疯的法子早叫他发展成了一套完善的审讯体系——在这船上虽做不到绝对的安静,可那舱板之下是黑漆漆的一片,又被他刻意搁了个滴答作响的滴漏,放了半舱底的冰水。泡在彻骨森寒的冰水里,耳边只有一浪复一浪的单调声音,身边儿还躺着个已经断了气儿的人,却也半点儿都不逊色于那小黑屋对气氛的营造水准。
胤祺先前叫贪狼把他们关下去,就是要等着晚上再作打算。黑暗里人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会变得模糊,只要有一个人扛不住,就极容易对他人的情绪造成影响,只要没有那一般只在电视剧里头出现的硬骨头,是很容易就能把人给逼得身心崩溃了的。
只不过——这些个人崩溃的速度,却也仿佛实在太快了些……
才刚进了舱子,胤祺就被自家师父不由分说地灌下了一碗又酸又辣的鱼汤,滚烫着喝下了肚,眨眼就出了一身的薄汗,总算是驱散了方才几乎入骨的寒意。几人坐下了一块儿用着饭,外头忽然快步跑进来了个精壮汉子,冲着黄天霸一抱拳道:“黄大哥,陈清华回信了,说他于此事并不知情。”
“就算不知情,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黄天霸撂下筷子厉声回了一句,又沉了神色喝道:“他陈清华是这里的总堂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几个还是娃娃的七星卫头天就查到了,他如何竟会毫不知晓?告诉他,若是今夜之前没有回话,莫怪我亲自去讨这个说法!”
胤祺抬起头望着自家师父,眼里却也是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果然再怎么也是堂堂南七北三十六省总镖头,虽说平日里仿佛只是个清朗单纯的青年,可此时的霸气锋锐,竟是比之那些江湖宗门、武林盟主毫不逊色,叫人不由自主的便生出隐隐纳首敬服的心思来。看来他这一位师父,却也绝不只是平日里展现在他面前的那般简单才是……
往日里若是夜里睡得少了,胤祺也是有午间补个觉的习惯的。虽说昨儿晚上睡得不错,可这吃过了饭没多一会儿,胤祺还是被贪狼不由分说的塞进了舱子里头去,说是叫他歇一歇养养精神。抿了唇无可奈何地进了屋坐下,还不待开口,便见着贪狼的神色已凝重了下来:“主子,把伤口包一下吧……”
“有什么好包的,不过是条血檩子罢了。”胤祺就知他准是为了这个,摇摇头无奈一笑,却还是将右手的袖子往上提了半寸,“那刀片是什么东西,竟能藏在嘴里头——你可捡回来了没有?”
“回主子,这本是街上那些个扒手惯用的手段。用来割人的包裹盗取财物的。藏在口中便可躲避官府的搜查,或是被人抓了的时候忽然吐出来伤人,自个儿好趁机逃走。”
贪狼捧着他的腕子仔细看了看,见不过是极浅的皮肉伤,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却又微蹙了眉道:“可那些个人明明已经被绑起来了,就是注定逃不了的,为何还要行此无谓之举呢……”
“我倒觉着他们仿佛是冲着我来的。”
胤祺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微垂了眸思索着缓声道:“我本以为他们是打得皇阿玛的主意,可听了你回的话儿,却又觉着不大像。要知这刺驾绝非小事,只要做了就是注定要掉脑袋的,又如何就会一大半儿都被区区半日的关押就给吓破了胆子?照你的说法儿,那个含刀片儿兴还是个小毛贼,用这样的人来刺驾未免实在有些贻笑大方——可若是冲着我来的,他们又如何知道我就一定会离开皇阿玛,自个儿先往前走……”
“依主子这么说,属下倒是有个粗浅的想法儿。”贪狼取了伤药细细地替他抹在伤痕上头,又那细白布缠了一圈儿,在手腕内侧打了个精巧的结,“若是船上或京中有内应,提前将主子的行踪透漏了出去,又想法儿引诱着主子离开船队独自上路。而下头的人只是听上面传来的消息行事,未必就真把上头的吩咐往心里头去了,也未必就能准备得有多完全,故而才有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才刚一冒头儿就被咱们的人给抓了个结实。”
“有理——我倒是一直想得太深,反倒没琢磨出这一层来。”
胤祺目光微亮,下意识屈指轻磕着桌面,仔细地盘算着这里头的因果。自个儿提前下来是有着两层原因的,明里是为了叫皇阿玛有跟太子好好亲近的机会,暗里则是为了提前来试一试这一群水匪。暗里这一层念头能参透的未必有几个,可明里对太子的回避退让,却是半点儿都不难看透的——可太子分明又不像是会对他下杀手的人,莫非当真是索额图不甘寂寞,想要跟明珠一块儿凑个热闹,一人刺杀自个儿一回过过瘾?
脑海中转着百十个念头,一转眼便挨到了天黑。胤祺不愿叫自家四哥见着自个儿吓唬人的样子,便劝着他跟师父一块儿去找那陈清华算账去了,自个儿带着贪狼下了船,缓步走到哪一群几乎已虚脱过去的喽啰面前。
这次这几个人已被江湖老手给彻底的搜查过了,什么嘴里的刀片、裤腿里的短匕,还有藏在那些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的峨眉刺跟血滴子,都统统被搜了出来扔在一边儿,又将几个人杀猪般捆了个严实。里头的四个已连跪都跪不住了,双目无神地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剩下的两个倒是勉强还能跪着,却也是脸色苍白双目惊恐,望着面前这半大少年的目光都带了些毛骨悚然。
“来说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动手又究竟为了什么。”
胤祺随意寻了块石头坐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摆,微抬起头倨傲地望着那两个剩下的硬骨头,竟活脱脱地仿佛一个纨绔又高傲的公子哥儿,正不屑地望着几只脏了自个儿衣裳的烂虾臭鱼:“你们可知道爷的身份?就凭你们敢伤了我,就活该被画影图形,沿路通缉你们的族人,一旦查没就是满门抄斩!”
硬邦邦地撂下了这一句话,胤祺敏锐地在那两人眼中寻到了一丝惊恐,唇角浅浅地挑了个不咸不淡的阴寒笑意:“怎么着——现在知道害怕了?我猜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是被那几个人拉入了伙儿,凭着一股子凶气儿就冲上来逞能的蠢货罢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就算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是个旗人出身的官家小崽子!”
那两人中一个身形壮硕的竟像是再忍不下去,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忽然嘶声喊道:“我们也不想害人性命,只想叫你们这些官老爷也尝一尝这被水淹的滋味!”
“不想害人性命?那个瘦子的刀片,你们又如何解释!”贪狼含怒出声,一脚狠踹在他的胸口,将他的身子踢得歪倒向一边。那人的面色竟也有些难堪,抿紧了唇别过头去,许久才咬牙道:“我们只应了他们,说是帮他们埋水钩子——是你家那位小少爷自个儿碰上去的,如何能怪得了我们!”
“既然说是叫我们也尝尝——你们是此间的灾民?”
胤祺忽然起了身,抬手轻按在贪狼的肩上,微蹙了眉寒声道:“若是此间灾民,你们这做法儿就更是罪大恶极!你们可知你们阻的乃是万岁爷下江南的路?又知不知道当今圣上这次顶风冒雪的下江南,究竟是为了什么!南面诸省的百姓都等着救灾,江南的流民尚待安置——若是叫你们拦在这半道儿上,又会耽搁多少人无辜枉死!这样的罪孽,你们可承担得起?!”
那两人的神色竟是一瞬闪过错愕慌乱,彼此对视了一眼,那壮汉却又不甘心地昂起头犟道:“救灾也是救你们满人的命,当官儿的哪会管我们汉人的死活!靳辅泄洪,毁了多少良田,都被满人强行圈换给了汉人——可光泄洪又有什么用,黄河水道有问题,下一次还是要淹!”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胤祺的目光却是忽而微亮,眼中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淡淡笑意。
——看来,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贪狼,给他们俩松绑——剩下的就推出去料理了吧,用不着再来回我了。”
身上原本傲慢冷峻的气势骤然消散,胤祺垂了眸浅浅一笑,竟是亲自过去将这两人搀了起来:“我一直在找懂的治水的人,却不想居然在要来杀我的刺客里头寻着了,传出去了倒也能成一段儿佳话……二位壮士请起吧,此先多有冒犯了。”
二人不曾料到这般突然的变故,怔忡地由着贪狼不情不愿地解了身上的绳子,被胤祺扶着起身,却仍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面前的少年明明还是方才的那一个不曾变,可又分明全然换了个人似的,目光清朗笑意柔和,虽仍是一身不染淤泥的清贵气势,却又平白显出几分春风化雨般的和蔼可亲来,那双眼睛里尽是一片真诚的善意。
余光瞥见那少年腕子上缠的纱布,两人眼中俱是闪过些愧色。那壮汉正要开口,边上始终沉默着的青年却忽然拉住了他,上前一步深深拜倒道:“在下陈仪,家兄陈琮。我二人受强人蛊惑,只道是有下江南大发灾民财的狗官,这才贸然出手相助,却不想竟是伤错了人……这位公子说的不错,若当真是御驾亲临,我等岂非罪大恶极,如今自是理当受罚。”
“二弟,你——”那壮汉神色微变,下意识想要拦住他,却又迟疑着思索了片刻。眼中虽有不甘,却还是咬牙扑通一声拜倒在地:“陈琮知罪,情愿受罚!”
“好了,本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胤祺淡淡一笑,随意撩了衣摆在石头上坐下,望着这性情迥异的两兄弟道:“跟我说说,你们是如何懂得治水的——懂得多少,可有能拿得出手的?”
第93章 南
“回公子,我二人先祖乃是先朝治水名臣陈应龙,家中小辈自幼便以治水手段当做玩耍嬉戏,却也不曾觉过与旁人有异——不才曾在清河县任县丞,与家兄共管河工。清河县在淮河支域,历来水患严重,一来二去也攒下了不少实地的经验……”
青年深吸了口气缓声开口,却只是说了一段,声音便忽然渐转哽咽:“可就在前年,清河县令调任。新县令与县中旗人大户勾结,又联合其他县府,将黄河下游的一片湿地强行圈换了百姓的良田,凡有谏言者一应免官罢黜……百姓敢怒不敢言,本想着好好调理那片湿地也就罢了,谁知去岁入秋时水灾一起,那靳辅竟是不由分说便决堤泄洪,将那一片湿地眨眼变成了漫漫大水——如此行径,怎能不令人齿寒!”
他说得激切难抑,胤祺心中却也是不由暗惊——靳辅泄洪的事儿,他与皇阿玛都是知道的,皇阿玛甚至还表彰过靳辅的处事果断。可他们竟都不曾想到,对于下面的百姓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而他们赖以为生的基础,竟早已被明珠下头的那些个党羽给换成了一片泡影……
只窝在深宫里头,就算每日守着织造府,也是永远没法儿真正弄清这些个事的。所以皇阿玛才会屡次南巡,非要亲自下来看个清楚,才能真正弄明白许多原本想当然事情究竟是对是错,究竟是善举还是恶行。
“靳辅泄洪,为的是护住其他各处的堤坝。若非如此,受灾的地界只怕会更多,也实是无可奈何之举。”
虽说心中震撼着实不小,却总归也还是要讲道理的。胤祺拢了拢披风,微蹙了眉缓声应了一句,却听那壮汉忽然冷哼一声道:“照这么说,今日这边淹了就决一回堤,明日那边发水就泄一回洪,早晚整个江南省都叫水给没了!那水淹过的地少说五六年都不能再种庄稼,根本就是在断百姓的命根子!”
胤祺神色微动,却是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水土流失跟土地盐碱化来——在分文理之前短暂的文科生涯里头,他还是学过地理这一门神奇的学科的,有些个名词倒也还能回想起一二。虽说未必记得清具体含义跟原理,却也多少能大致明白意思:“倘若不泄洪,你们可有旁的法子?”
壮汉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弟弟按住了,起身深深作揖道:“若是公子有法子将我们说的话做到,我兄弟自当言无不尽。可若是公子也无能为力……有些话说了,却还不如不说。”
“能不能做到不在我,而在你们。”
胤祺淡淡一笑,负了手缓步走到河边,望着依然汹涌的河水缓声道:“我们船上有得是驾船的好手,却依然能叫你们下的钩子拦住,说明你们至少是有些真本事的——若你们当真有治水的法子,自然不会叫你们埋没了。可若是你们信口开河、大言不惭,莫怪我数罪并罚,当真要了你们的性命。”
说话间贪狼已回了来,周身杀气若隐若现,却不知那几个人究竟是如何下场。胤祺到也不问,只是由他扶着往船上走去,头也不回地淡声道:“换身衣服跟着吧——若是你们有真本事,我自会给你们个满意的答复。若是没有,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今日劳心劳力地折腾了这一整天,胤祺也确实是有些个支撑不住了,由着贪狼扶回了舱子里便不管不顾地埋头大睡。直到了三更天,胤禛才跟着黄天霸一起回了船上,两人神色竟都是带了些阴沉。贪狼快步迎了上去,朝里头使了个眼色道:“师父,四阿哥——主子乏了,就先歇下了……”
“你也快回去歇着吧——贪狼,给你们谢家传信,说是我的令,叫他们派个可靠的人来接管清河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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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霸拍了拍胤禛的背,又冲着一旁的贪狼淡声开口。贪狼心里头猛地一揪,面上却仍只是不动声色,抱了拳俯身应道:“贪狼代谢家遵总镖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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