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此而非
”你的户籍上,若要寻常百姓家的,老道着实是没得办法,一层层的勘验,复查,这在豪门高官眼中可能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于你我而言,实有通天之难。“
”可若是僧籍,却相较容易的多,天宝年后战乱频频,朝中为了筹措钱粮曾经售卖过度牒,今天子虽力主灭佛,可终究不是杀净天下僧尼,多还是驱赶还俗罢了。“
”而老道虽不是大人物,但是多年来也多少于佛道两家有些渊源,或可为你寻得一个出身,而后便是将你还俗了,那么朝中主事也自然会为你办理户籍一事。“
听了老道的话,陈权知道,这大概是现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不管怎么说,先弄个身份,正好赶上朝廷灭佛,自己就去自投罗网光明正大的还俗,还能白赚个身份,不亏。
想了一下,陈权又问:”方才道长说的多数是被驱赶还俗了,那么就是还有少数“
老道听闻放下手里的书册,看着陈权:”前两年却也有被杀的僧人,近两年听闻的倒是少了些,但是,大郎难不成要躲在这庙中一世吗“
是啊,自己已经在这庙里躲了18天了,难道还能指望躲上18年后变成一条好汉吗
嗯
陈权觉得这个18年后的想法有些怪怪的。
反正都要走出这一步,那么走了便是,想到这里,陈权起身,学着电视里的模样,对着老道深鞠一躬:“那陈权之事就拜托道长了。“
老道也没推辞,看的出来,他说的好似容易,但是中间种种关节也并非是能够一蹴而就的。
”大郎,老道明日便起身去张罗此事,三日必回,而这三日,恐怕是要委屈你了。“
陈权明白老道的意思,没米了,挨饿三天,虽然是没经历过,但是记得书上说的,三天是大概饿不死的。
”道长放心,我挨得住,“陈权咬了咬牙说道。
”还有,这三日,你需警醒些,近来这附近不怎么太平。”
“嗯”好的,我知道了。“老道的话有些奇怪,不太平吗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老道既然不提,陈权也没想要去刨根问底,毕竟他坚信,老道不会害他。
夜深了,陈权这夜睡的很快,也很安稳,或许是终于决定要走出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步,有惶恐,可是更多是安心和释然,就像一个孩子吵吵闹闹的不想去上学,可当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那么就坚定的朝学校走去就好了。
”大郎,大郎
睡梦中的陈权仿佛听见老道的声音,迷糊中和高粱地里的巩皇告了别,还未等他开口问发生什么事,嘴巴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捂住。
陈权被惊醒,下意识的想要抓起什么反抗,然后就听见凑在耳边老道的声音,
“大郎,莫作声,有贼子来了,莫作声。”然后便轻轻的放开了捂着陈权的手。
贼子还没彻底脱离睡梦的陈权想,难不成是小偷送温暖来了
“快去躲在神像后面,轻一点,躲严实了,别出声,”
意识彻底回来的陈权听着老道向他轻声的招呼着,没
第六章 死生犹幻沫
陈权基本上还算是个本分的,从小至大,也顽皮过,但却少有出格的时候。哪怕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时,也只是让狂放不羁的念头在脑海中飞扬过那么一阵。
打架
有过,虽生的高大,可陈权却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武斗派,所以在他的人生经历中,除了在几次朋友发起的的热血群殴中凑上个热闹,用过三两下黑脚,平常表现却是乖巧的很。
血是红色的。
天气干燥时流的鼻血是红色的,不小心划破手指的血是红色的。曾见的杀鸡宰猪时的血也是红色的。
可从来没有哪一种血色如今夜这般的红,这样的浓。
天上的月儿好像也被这地上飞溅的血花灼伤了眼,悄悄的躲进了一片乌云后。
陈权也想躲起来,却无处可躲。
既不能躲,便前行好了。
老道的过往除了偶尔交谈时洒出来的点滴,陈权几乎一无所知,虽然早就笃定这个老道是个狠人,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让陈权傻了眼。
一首《过零丁洋》犹还未落,也未见什么高来低去,龙吟虎啸,地上便已躺下了三名黑衣人,而这时陈权也只是借着文天祥赋予的勇气向前迈了三步。
老道的腰上翻开了一条一尺多长的沟壑,鲜红的血止不住的涌着,而犁开这道沟壑的黑衣人刚刚丢掉了半个脑袋,软软的瘫了下来,红的白的染了一地。
陈权再不敢看,胃里猛地开始翻江倒海,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起码这个时候不能吐。便略躬起身子捂着嘴闷闷的叫着:““道长威武,三个,三个了”。
话音刚落,陈权发现自己的位置太过突出,忙又跳了回去,重新站回了老道的影子里。
不知是不是骤然躺下的三人让黑衣人们有了些忌惮,竟一时间没了动作。
”三个武老道,你这老杂毛倒还是那么好本事。“发号施令的男低音又响了起来。
伴随着男子的声音,又见三人围了上来。如同时光回溯一般堵上了才漏的空缺。
老道也不说话,只是拄着刀大口的喘着粗气。
“慢慢来,不急,你先歇着,等你歇的足了,杀的了几个,我便补几个,不急,不急。”男子的话中满满的恶趣味。
“哦。瞧我,竟是忘了问了,不知这位和尚又是哪位”男子直直的盯着陈权问道。
“我“
“姓陈,自颍川来。”
陈权淡淡的回复着。
“原是周道公1的族人,失敬,失敬。”男子的言语之中却无半分敬意。
“本应顾些已故周道公的情面,可惜职责之所,也只好请公子一并的去了。”
“不过但请陈公子放宽了心,这些个不中用的虽糙了些,可手里的一些小把戏也还纯熟,定不会让公子受了罪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的笑了起来。
尖利,沙哑,带着些兴奋的高亢,翻遍了脑海中的形容词,大概只得”变态“二字。
伴着男子的笑声,陈权不由的哼着”你太美,你太美!“
当真是绝配呢。
一边嘴里嘟囔着,陈权小心的踢了踢倒在旁边的黑衣人,该是死透了。
慢慢的俯下身,扯了下男子手里的长刀,没动,加了几分力,还是没动,不得已陈权将远眺的目光移了回来,快速的扫了一眼,摸索着男子还残余着一丝温度的手指,掰了开来,或是急了些,”咔“。
抽出了长刀,陈权无事般的站了回去。
外面的男子一愣,随即又是“咯咯咯”了起来。
陈公子真是有趣呢,方才还听了公子的佳作,啧啧,颍川陈氏却是名不虚传,可惜了,若是大将军还在,怕是会怜惜一二呢。“
“反派死于话多。“陈权朗声回复着。
”咳,老道咳了咳,随着老道的声音,身旁的黑衣人俱是一动,缓缓的向前挪了一挪。
“仇士良2是吓死的”老道的话让外面一下子静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黑衣人的声音更加的尖利,几乎是咆哮着。
”仇士良是吓死的,天下皆知不是吗,老道忘了,这两年的新谈资该是仇从广被天子打死了“。老道脸上重新浮上了笑意,也添了几分红润。
”好,好的很呢,果真是个骨头硬的。“
”给我,给我杀,给我把他们剁碎了,剁成泥,斩成酱,杀,给我杀。“男子疯了一样狂叫着,而黑衣人也疯了似的涌了上来。
老道抬手猛的一挥,刀光闪过,最先冲来的黑衣人来不及招架,颈上画出了一条血线,也未叫喊,便捂着脖子倒下抽搐,血也像是开了闸似的的泵了出来。
”大郎,躲后面去“老道一边挥着刀,一面说着。
一个黑衣人突然将地上的火炉踹向老道,老道一闪的片刻,陈权便见一把刀对着自己劈来。来不及惊恐,只下意识的把手中的刀一举,却见劈来的长刀猛地一转,横直了扫了过来。
衣服撕裂开细细的刺的一声,腰间有些凉,有些涩涩,后便觉得疼,感受着疼痛,陈权踉跄了着歪下了身子。
腰间的寒意一顿,一条握着刀的手臂高高飞起,”啊“。那人的惨叫声仿佛在用鞭子抽打着耳膜。
老道刚斩断拉扯着陈权的死神之手,背上便又被砍上了一刀。
模糊的见着老道血肉绽开的几乎跌倒,陈权的心里像是浇了油,愤怒的火苗一下子如同爆发的火山,再难扑灭。
”去死,去死,“陈权咆哮着将手里的刀直直的刺了出去,正刺中刚刚断了手臂还在哀嚎的黑衣人。或是陈权因受伤矮了一截,也没能刺中他的腹部,出去的刀略低了几分。
“咯,咯,嗷”黑衣人捂着胯下死命的在地上翻滚着。
这一画面让黑衣人们呆了一下。
陈权却如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的爬了过去,一刀刀的狠狠的在男子的身上劈砍着,慢慢的哀嚎声也熄了。
门外首领见此突然挥刀砍翻了身旁的一人,尖声的叫着;“杀了他们,去杀了他们,放火,给我放火,快,快。”
不
第七章 往事
太阳已经爬到了正中,一如陈权来时一样。
火渐渐的熄了,小庙只剩断壁残垣,木香,肉香,腥臭,焦糊各种气味弥漫在一起,让人作呕。
陈权身上的伤并不重,几处刀伤多是划过,破烂不堪的保暖内衣似乎也起到了点止血的用途。
把腰侧被血凝固粘起来的衣服轻轻的撕开来,或许是过的久了,也并不怎么觉得疼,这里是自己第一次受伤的位置,手掌轻轻的摩梭着。目光转向了躺着地上的老道。老道残缺的半边脸正好对着自己,陈权不觉可怖,细细的看着,似要把老道的脸记的再清楚些,嘴里呢喃着,自言自语抑或是说给老道听,没人知道他说些什么。
陈权小心的避开一地的焦尸,抹了抹鼻子,这该死的味道。
整个庙几乎都烧光了,只有几根冒着火苗表面已经碳化的粗壮立柱还在高傲的耸立。
梁上的一节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贴在几具焦糊的尸体上如胶似漆。
陈权看向了神像,在上个世界陈权并未见过土地庙,所以这具他基本没投入什么关注的神像此时格外的陌生。
残破,并非源于这场火,在陈权的印象里,初见就是这样。巧合的是也少了一臂,许是年久的原因。
神像的五官倒还算清晰,浓眉长须,细长上挑的眼睛,顶戴盔甲,脸熏得黑了,隐约可见是个红脸的,就这么坐着那里,一手放于膝上,另一臂已然不见,看着泥塑的印记,大概原本是手持什么兵器的。
张巡吗这个名字陈权听过,在一些历史小故事里见过,好像还有一个根据他的历史写的恐怖小说。
陈权不知道为什么老道会如此在意这个,这个复杂的人。
但陈权还是对着神像鞠了一躬,缓缓的向着神像走了去。
老道说度牒放在神像内,转了两圈,似乎在神像背后的腰部有一处显得有些突兀,走近了用袖子抹去灰渍仔细一看,陈权笑了,那里写着四个不大不小的字。
“腹内空空。”
“您可真是够恶趣味的。”陈权仔细的摸索了一下,嗯,这块大概是后来自己用泥糊的吧。
小心的给神像陪了个不是,掏出老道给的短刀,一下就打碎了这块补丁。
“当‘。
杯子砸在仇忠的额头,茶汤飞溅的满头满脸,混着鲜血滚下。茶杯落在地上,滴溜溜的躲进了阴影里。
仇忠却不敢擦拭,连连叩头求饶,咚咚作响,散开的头发如同扫帚一样,扬起了地面的尘土,一时间破败昏暗的室内更显阴森。
正前的矮踏上坐着一男子,身后烛火中隐约的立着几人。
男子大约三十余岁,身着绛色圆袍,头上裹着幞头,面白无须,疏散的眉毛上扬,眉下的眼睛不大,眼角稍稍的塌着,却如同深夜的猫儿一样闪着摄人的精光,瞳孔也似被敛成了一条细缝。两片唇极薄,像极了嵌着的两把匕首,过于尖刻的鼻子喘着粗气,连着身子都摇晃了起来。
”事情没办妥,就你自己回来了“男子稍顿了下,平缓了气息悠悠的吐出了一句话。
”四郎,奴婢无用,本来已将取了那老杂毛的人头,可魏博的马队不知何故来了,奴婢不敢惹了事端,只能作罢。“仇忠未敢抬起头,只能继续伏在地上连连解释。
”魏博”。男子沉吟了一下,接着说:“可知那道人与魏博军有何关联”
“奴婢想来,或是那道人于魏博有旧,大将军在时多番打寻,那老杂毛却藏得极深,便是祠部的僧道度籍中都寻不得,大约是改了名姓了,若不是大郎先前“
仇忠刚提到了大郎,原本已经和缓了些的男子便又充了气般”呼‘呼“。仇忠不敢再提,忙收起话尾,说道:”之前偶得了消息,奉四郎之命去了了此事,奴婢一路小心,终是在内黄寻了踪迹,可身在魏博实在不好声张,更不便四处打探,只能静候时机。“
“若非那魏博马队,老奴此时定已领了那杂毛的人头回来。“
“可怜了那些儿郎,若不是他们拼命护着,老奴也回不来见四郎了”。仇忠说着竟声泪俱下,狠狠的在地上磕着,额上已血肉模糊。
无人说话,只有仇忠”咚“”咚“”咚“的在那里磕着头,抽泣着。
”你起来吧。见不得这血淋淋的,脏的很”。过了一会男子的声音又缓缓的响了起来,稍侧了头摆手在眼前轻扫着。
“是,是,奴婢有罪,脏了四郎的眼。”说话间仇忠忙停下爬了起来,似是怕自己额上模糊的血肉引的那人不耐,所以也只是矮矮的低头躬着身子。
“你,你也是尽了心的”。看着仇忠身上早已破烂的黑袍,露出的皮肉也几无完肤,胸腹上草草斜扎的麻布还在渗着血,看的出来,这一下险些让仇忠变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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