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之美人谋

    八月十四，中秋前夕。

    李四月难得停下手中写书的工程，决定亲手做月饼送给周丰翼，算是答谢他这段时间一直帮助自己，就算是被士兵背后笑话他怕妻也无所谓，还是会带着她去军营走走转转。

    罗心莲从谢成逸他们走后就一直沉寂，在府里似个透明人一般，若非每日的晨昏省晨只怕她都不会出兰芳院的门。但虽是如此，她却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的，听说李四月要亲自做月饼，她觉得这是个机会。

    月饼送到青山阁周丰翼的桌上时，他一脸惊喜:“真是她亲手做的”

    小安放下月饼撅了下嘴:“将军这话可真有意思，自然是我们夫人亲手做的，你若是不喜欢吃，那我端回去好了。”

    周丰翼打开她伸回来的手:“我只是还从未吃过她亲手做的东西，一时有点新奇而已，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四月累了一整天，泡了个舒服的澡打算今晚再看一小时书就早一点睡觉。活动着肩肘进到卧房，一眼却瞧见了梳妆台上那支梨花簪子，她目光凝在上头突然空洞了一大片。

    这支簪子她有一段时间没戴过了，一直放在匣子子，大概是今天小安打扫梳妆台才把它拿出来的吧。她拿起那支簪子只觉得心里某处地方仍然在嘶吼着，在流血，在尖嚣。旧物仍




061：查凶手
    毒毛旋花，又被称作箭毒羊角拗，花开有白色粉色和黄色，一簇簇十分美艳，但是这美艳的笑脸下隐藏的是可怕的毒液，而且这种灌木类花丛全株有毒，少碰轻伤病，多碰累及性命。

    大夫把这种毒给解释了一遍，提取花叶内的白色混和食物之内，不懂行的绝对半点也吃不出来。而且下毒者居心叵测，除了在丽姬的月饼里查到了这种毒外，周丰翼以及罗心莲的月饼中皆有此毒。

    丽姬刚服了催吐的药，卧在床榻上呕了半天，对着屏风外的一众人吼着:“她这是要灭将军府满门啊，将军，你一定要为妾身作主啊，呕......”

    好在丽姬只食了半个月饼，服量不多，是以并未危及性命，只是可能得辛苦她清汤寡水几日了。

    外屋里一片凝重气氛，李四月坐着低垂着眉眼，不言不语。她像这屋里的灯光一般柔软温和，潜默无声，但此刻却又无人能无视她的存在。罗心莲看了她好几眼，心里有些奇怪，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反正有丽姬在那儿吵着，这么大事，周丰翼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倒是小安手握了又握，若是平时她早就怼丽姬怼了无数句了，可是想到周丰翼跟李四月前一刻还在兰芝院里吵了架，簪子都比划到脸上了，那样的剑拔弩张。周丰翼本来就火大李四月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他，如今又偏出了这事，她也不敢肯定周丰翼是不是还能站在李四月这边。

    大夫写完了给丽姬的药方，周丰翼便道:“来人，带张大夫去兰芝院小厨房查一遍，看做月饼的馅料里有没有此毒。”

    “将军，她那么厉害的人，隐藏了这么久才下毒怎么可能在下毒后还把东西留着给人查啊。”丽姬在里间叫嚣着，“去，去查她的房间，还有她那个心腹丫头的房间，定有收获。”

    李四月眉心微紧，这个丽姬平时没什么算计只知道嚷嚷，可怎么今天却挺有章法。

    周丰翼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看向那屏风后呕吐不止的人影，想发火还是压抑住了:“她是夫人你是妾，有你做主的份吗，更何况我在这里你还怕还不了你公道不成”

    这周丰翼未免是太爱护李四月了，若是换了旁人早就先把人拿下了，毕竟今天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李四月，她即便狡辩也只是空口白话而已，罗心莲的眉头也舒展不开。

    他们各有各的心事，都一脸愁苦。

    还是罗心莲先开了口:“丽姬妹妹受了冤屈心中不甘才出言不逊，将军看在她还在受苦的份上就不要怪罪她了。只是她说得也不无道理，今晚之事太过严重，我们姬妾也就罢了，若当真将军有什么好歹那我们合府就真的完了，所以无论如何也得要搜搜院子的，当然不可能只搜夫人的，所有人的院子都得检查，不能错过万一。”

    罗心莲声音温和平静，周丰翼烦躁的心也跟着淡下不少，他点头:“对，让齐管家立刻去办，谁的院子都不许错过，包括我的青山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看，同样的请求，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语气和措词说出来，效果截然不同。

    李四月一直紧皱着眉，却并未置一言。她感觉今晚之事并不是冲着周丰翼去的，只怕就是为害她而来，想杀周丰翼不必把丽姬跟罗心莲一并拖着，还暴露得这么早。可如今一切矛头指向她，而且是这么明显的利用月饼一事。

    全府都知道这是她第一次用小厨房自己做东西，结果就出事了。

    可是谁会想要杀她呢，这时她才想起谢成逸有一枚眼睛还在这府里，之前竟给大意忘了。可这时候想起来，她却深觉那个细作应当不会杀她才对，杀周丰翼是有可能的，可对付她以谢成逸之卑鄙，没得到的果实暂时还不会轻易践踏掉。

    那又会是谁她想过是丽姬夺宠之为，但她没那么大胆连周丰翼的月饼也做手脚；想过是罗心莲的心思，可却没有动机......

    将军府相比其他钟鸣鼎食的家族人员构成简单多了，来去复回就这么几个人，除了他们又还能是谁呢

    连王嫣容她都想到了，可凭她如今已无法将手伸那么长了，相府也不可能知道当初事实的原委......

    她想不通的事就会一直想，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表情隐藏着思考，内心里天人交战。

    齐管家去盘查了，周丰翼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身形不断在她面前晃动着。李四月叹了口气，小安的担心也是她的担心，她看了眼周丰翼，但却没说话。

    不多时，齐管家回来了:“兰芝院，兰芳院、青山阁以及这里都搜了一遍，都很干净，只......”

    齐管家的目光扫向李四月和小安，李四月心道不好。只听齐管家接着道:“只在小安姑娘的房里查到了这个。”

    说着话便有仆人将一个托盘呈上，大夫走上前查看起上面摆放着的一个小纸包，里面是白色的不明粉末，但很快便被大夫证实:“将军，确是毒毛旋花的提炼粉末。”

    “大胆奴婢，还不跪下认罪。”罗心莲这一回开口比周丰翼都快。

    丽姬都落于她之后:“将军你瞧瞧，可不就是那贱人下毒加害



062：斗气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李四月叹了口气。他责怪她不肯在他面前服软求恳；责怪她心里只装着另一个男人；责怪她这么久以来都像一块捂不化的冰石。可他纵使责怪她的一切，却就是不会真冲她发火。

    哪怕是逼急了像之前那般拿簪子在她脸上威胁，像那次在书房对她大吼大叫说道理。他可以让她体会到他生气的可怕，却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李四月知道他深爱着她所以不肯加以伤害，这一点她早不怀疑了。

    她突然站起身，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对周丰翼道:“把丽姬身旁那丫头拉出来，上刑吧。”

    众人一惊，罗心莲亦是陡然看向她。丽姬吼道:“李四月你什么意思，你自己不干净扯上我的丫头做什么，你发什么疯。”

    “将军你瞧瞧，她这是狗急跳墙，逮什么咬什么呀。”丽姬的声音像砸碎的瓷器，尖声利嚣，刺耳不已。

    周丰翼却是不理会，只看终于肯有所动作的李四月:“你察觉出什么了”

    罗心莲亦想问。

    “丽姬虽然喜欢玩手段，可是心机并不算高明，就是从前的二姨娘李荃亦能将她耍得团团转，又何况如今。”李四月道，“可是之前她要求你搜我的时候说得却是井井有条毫不慌张，即便一直都在叫吼但比往常却是平静多了，若以常理论她只怕早就冲出来撕了我的心都有了。可见今天有人在她耳边劝解，并出主意。”

    “不排除她的丫头一心为她着想，想以这事一举扳倒我。但是我仍然疑心，一个从前都不曾为自己主子出谋划策的丫头，为何今晚这般积极。”李四月看向屏风之内那立在丽姬身旁微有些瑟缩的人影。

    正这时，齐管家进来禀报:“将军，帮助夫人采买月饼材料的陈婆子说她是受了四姨娘帖身丫头的指使故意把那毒毛旋花粉掺进了面粉里，但她说在此之前只以为是一些泻药并不曾想是要人命的毒药，不然她也不敢为一点小利做这种事。”

    果然有人招了，罗心莲眉头微蹙，暗暗叹了口气，若非周丰翼那般执着护着李四月，若非李四月精明沉着，她原是可以成功的，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行了。

    她立刻反口道:“将军，速将那丫头拿了是问，竟连夫人也敢害简单胆大包天，不仅如此今夜她若成功岂非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去，试问将军还颜面何存”

    李四月看向她一脸迫切紧张的样子，完全就是在为周丰翼着想，但李四月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沉，只是她没再说话，她知道周丰翼自会决断，于是复又坐定。

    “来人，把那丫头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周丰翼没有工夫跟她磨，听她叫半天屈然后再施威加刑，这样太麻烦了，不如一来就陡一点，让她只能说真话。

    他今晚只觉得累极，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将军......”丽姬大惊失色，估计是怎么也没想到查来查去怎么就会落到自己人身上来，她是一点章法也没有了。

    丫头惊叫着被拖下去，李四月看出周丰翼的疲态，道:“不如把这事交给我善后吧，将军累了一整晚，早点回去歇着吧。”

    有那陈婆子的一句话李四月其实已算是洗清了冤屈，后院之事原就是主母管理，周丰翼点了下头起身便走了。

    周丰翼走后，李四月却并没有急着施刑问责，却命人将那丫头关进了柴房，然后便吩咐大家下去休息了，只说今晚太晚，一切等明日再说。

    李四月发了话，虽然大家都狐疑不定，但也不好说什么，都照做了。她收拾好了这边，但急急忙忙往青山阁去了，半道上却遇到周勤行来，他问:“夫人是去找将军吗”

    她点头，她知道周丰翼心里还窝着火，若是不解释他又像从前那般几个月都能不跟她讲话，论起生闷气的本事，倒无人能及周丰翼。

    周勤笑道:“夫人，将军有命他睡下了，今晚的事结果如何都由夫人作主就好不必回他。”

    李四月怔了一下，道:“我，我不是找将军说这事。”

    “其他事也不说。”他接着道，“夫人还是回去吧。”

    显然，周丰翼又避着她了，他心里压着那团火但却不想在她面前全面爆发，不想她过于见识他生气的恐怖，所以宁可一个人憋着。

    李四月只得转头回去了，谁知周勤又道:“对了夫人，这个是将军让属下交给您的。”

    是那支梨花簪子，之前周丰翼发火扔掉了，如今他竟又去把它找了回来，还送还给她。李四月不知道周丰翼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做的这事，总之她心里是很不舒服。

    周勤交还了东西，便拱手一礼转身回去了。李四月愣在那儿握着簪子许久没有说话，还是罗心莲过来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罗心莲问她:“你和将军吵架了吗”

    李四月苦笑了笑:“就是拌了两句嘴，你知道他性子不太好的。”

    “我们将军确实有时有些喜怒不定，可是他对夫人你却绝对是顶好的。”罗心莲笑了笑，“看今晚他的态度就知道了。之前从小安房里搜出脏东西我竟也怀疑起你，你不会怪我吧。”

    所以她是为这事来道歉的吗李四月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那种局势下，任谁都会那么怀疑的。”

    “可是将军



063：从此音尘各悄然
    为了查这事李四月煞费苦心，而且还处处碰壁。

    她去兰香院找卧床的丽姬——

    “那丫头是从你入府起就跟着你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连将军都没有怀疑我，你凭什么怀疑我。再说了那丫头死都死了，你还问这些有什么用”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切，拿什么夫人的派头谁不知道将军这两天见都不见你，指不定就是你自己杀人灭口呢。你要查，行啊，自己去问管家吧，反正这些事他都知道的。”

    “四姨娘你不要太嚣张了，你只是妾我们夫人才是正室，你凭什么......”

    “那我是姨娘你还只是丫头呢，凭什么又吼我呢”

    “小安”眼看着就要争执起来，李四月甚是头痛，只好叫着自己的人走了。

    她又去过兰芳院，罗心莲倒是待她客气有加，只是一问三不知，反不断向她请教绘画写字的事情。

    齐管家那边也一时没有动静，周丰翼又一直不肯见她，哪怕是让周勤传个话，也毫无作用。

    比如今天，她问周勤:“你跟将军说了吗”

    “说了，属下说夫人有重要的事要跟他商量，可是他说所有事夫人自己作主就好了，不必过问他的意见，你的意见就是他的意见。”周勤笑得憨里憨气的。

    转眼就是寒露时节，晨起花叶上都积起一层淡薄如蝉翼的霜冰，肃冷之气渐袭人身。天空灰蒙蒙飘着细碎如针的雨丝，小安撑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护着李四月往府外去。

    明雅约了她看新戏，她想着日日闷在家里看书也是无趣，偶尔出去走走打发一下时光也好，便去了。

    刚到门口的时候正好见周丰翼也在那里，他正翻身上马，一身干练利落的猎衣装束显得十分精神，说是在一个府里头，可她竟有将近一两个月没碰着他人了。

    听小安说好几回晚上她回自己屋时，总发现周丰翼的身影从兰芝院的院墙外闪过，可是他从没有进去找过她。

    “将军。”小安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

    李四月看着他，也笑了起来。周丰翼扫了二人一眼，调转马头策马走了。竟是未留一言，小安整张脸都垮了下去，李四月也怔住了，他以前生闷气的时候也不见这般气性大，这次竟是小气至此。

    难道是因为之前相处得太愉快，以至于让他忘了他们间还有隔阂，可一旦某一天发现那隔阂还在，终究难过。

    路面有一些湿滑，李四月缓慢行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或嘻笑或嗔怪的人们，她问小安:“将军这段时间真这么忙吗”

    小安叹了口气:“夫人不是都知道吗听说南平那边又不安稳了，皇上这次有心要给南平几分颜色不过那么个弹丸小地还用不着我们将军出马，据说郡主叫得最厉害，说什么这次都要让她出征，想来根本没将军什么事。”

    “是吗。”李四月若有所思的应着。

    “倒是崇王，似乎这段时间经常约我们将军吃饭喝酒来着。”

    “崇王”李四月看了小安一眼，她能知道估计也是从封檀讲的吧，崇王马希萼是南楚当今圣上的哥哥，与明雅的父亲荣王都是兄弟，不过李四月对他并不甚了解，之前在了解南楚的时候倒是对当今圣上另一个弟弟比较有印象，便是明王马希广，比崇王荣王都小，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这个明王常年在外做一些安置流民，开辟荒地等一线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