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职权

    维尔会联想到棺材，是因为石坑里面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尸体。石坑的大小与尸体完全契合，应该是专门打造的。

    那具尸体与之前遇到的尸鬼有明显不同。它身上的铠甲显然更高级，手脚都覆有铁甲，贴合身躯还有华丽纹饰。

    尸体笔直站立，两只手拄着一把长剑，长剑插在地面支撑着手臂。

    这具尸体看起来威风凛凛。

    或者应该说这只尸鬼。

    石坑里的身体动了起来。它举起了一只手，迈起了一只脚。金属的铠甲碰到地面，发出“喀嚓”的声响。

    从它身上落下的灰尘微粒在蓝色荧光的照射下弥漫开来，显得有些妖异。

    它走出了坑洞，右手举起剑，对着维尔的方向笔直地指了过来。

    然后尸鬼发出了“咯咯”大笑。从它皱巴巴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瘆人。

    维尔走下狭窄的高台，举起盾做好迎战的准备。

    尸鬼没有冲过来，它张开双脚摆出了架势。两只脚一前一后扎住稳稳的步子，身体微侧、背部微躬。两只手握着剑，左手下撑、右手横拐，剑高高举在脸部前方，剑刃水平指向维尔。

    尸鬼的架势看起来美丽而又危险，维尔都不禁失了神。

    之前维尔见过使用类似招式的尸鬼。但没有一个能像这只尸鬼，看起来如此富有魄力。

    尸鬼开始朝维尔走近，它每一步都很稳当，并且依然维持举剑的姿势。

    维尔则一如往常牢牢举盾。不管对待什么样的敌人，他都是以格挡作为起始。

    尸鬼突然启动了，它以惊人的步伐往前跨出一大步，一下子拉近了和维尔的距离。它双手的直剑忽然下沉，使用一记幅度极大、力量极强的上挑。

    维尔及时调整盾牌对准攻击的方向，但巨大的力量让他左手一麻，盾牌差点脱手而出。

    维尔内心紧张起来。这是一招专门破格挡的招式，要是维尔没能握紧盾牌，后果会非常严重。

    尸鬼缓了一下后，立即又发动攻击。还好维尔早就养成习惯，盾牌已经架在了胸前。

    这次尸鬼是自上而下的连续攻击，攻击间隙极短没有给维尔任何喘息。

    长剑通过不同角度落下，每下攻击都比维尔格挡过的任何攻击都要力沉。而且这是连续攻击，进攻者自己也没有喘息的机会，可见这只尸鬼有多么强大的气力。

    维尔每一下格挡都要耗费巨大的气力，即便吃力无比，他还要仔细观察尸鬼攻击的角度，调整自己架盾的位置。

    格挡越来越艰难，维尔感觉左手都要折断了。浑身紧绷的肌肉几乎要炸裂了。

    尸鬼依然在连击，五下、六下、七下……

    终于停了下来，尸鬼后退一步，给自己缓气的时间。

    维尔也抓紧机会缓气。格挡下这轮连续攻击，差不多已经超出了维尔的极限。

    尸鬼的气力远超想象。一般来说，攻击者要比防御者更耗费气力，何况维尔还是用的盾牌，这是一种能最小力气完成防御的装备。

    结果而言，维尔虽然勉强格挡了尸鬼的连击。但实际上这只尸鬼的气力要远远高于维尔。

    这样下去显然不行。要是再承受几轮连续攻击，维尔的身体肯定撑不住。

    想要战胜这样的强敌，维尔必须要打破习惯，做出一些超越极限的事。

    没等自己把气完全缓过来，维尔跨步上前，用出了x字斩。

    维尔知道这时x字斩的威力要比平时弱。即便如此，这个不完全的x字斩还是让维尔榨干了力气。

    他就是要抓住尸鬼缓气的间隙。这是尸鬼最无防备的时候。

    但是维尔的x字斩




第十章 磨练
    离开大地洞后，维尔去找牧师约翰。他右肩的伤口需要处理。

    约翰见到流着血的维尔，不需要说明他就立即把维尔带到了教堂的治疗室。

    约翰让维尔脱掉上衣。凝固的血把衣服连在一起，撕下衣服时伤口被揭开，疼得维尔龇起了牙。

    约翰让助手端来热水，用毛巾蘸热水擦掉血迹，露出伤口。外翻的粉红色肉质还在往外渗鲜血。

    约翰把手贴着维尔的肩膀，手指抵着伤口。他念道:

    “他说:背上那捆荆棘。

    荆棘的刺尖将划破你的背部，流出你的鲜血；

    鲜血引来苍蝇和蛆虫，它们吸食你的伤口，吞噬你的生命；

    你将会倒下，不再承受苦难。

    但我会治好你的伤口，让你继续背着它。”

    约翰的手掌发出了淡绿色的光芒。光芒覆盖维尔的肩膀，他感觉伤口处暖洋洋的，抑制了原本的痛楚。温暖的感觉从肌肤渗透入身体，让维尔很舒服。

    治疗结束后，伤口消失了，新长出来的皮肤比周围颜色更淡一些。维尔动了动肩膀，感到有一点痒，但毫无阻碍。

    维尔感谢了约翰的治疗。

    “治愈术分明是恩惠，怎么祷文听起来有点可怕呢”维尔问约翰。

    “神是仁慈的，但也是公正、严厉的。我们教会侍奉神，替神在凡世行使他的力量。神给了我们治愈术，让我们治好世人，是为了让世人摆脱病床，不要荒废了自己的使命。而世人的使命，就是赎罪。”

    说起经文，约翰变得滔滔不绝。

    “亚克伊斯大陆是我们世人的赎罪场。我们在这里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是我们应得的。我们每个人都是神域的罪民，即便前世不是，那前前世，或者更早的时候也是。我们在神域犯了罪行，所以才被流放到亚克伊斯承受苦难。

    “只有我们承受的苦难够多了，能够抵消我们的罪行了。只有神说可以了，你已经充分赎罪了，那时我们才能摆脱苦难，回到神域。否则我们将继续轮回，一直沦落在亚克伊斯。”

    “那神域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地方。”维尔随口附和。

    “如果在亚克伊斯有十份的快乐，那神域就有一万份；如果亚克伊斯有一万份的苦难，那神域就只有一份不到。那片隐在弗莱格桑山脉中间的土地是无限广袤的，是极乐的托德里兰。”

    “既然知道神域在弗莱格桑山脉中间，人们为什么不直接翻过山脉进去呢”

    “这不可能。你自己也知道的，弗莱格桑山脉是无法翻越的，不管是人族、魔族甚至是龙。它隔断了亚克伊斯，把大陆分割成了人族大陆和魔族大陆，唯一能够通过山脉的地方只有阿克戎断口。

    “很早以前的教会就怀疑神域在弗莱格桑山脉，只有神的奇迹才能让那道山脉成为不可涉足之地。后来有学者走遍人族大陆和魔族大陆，沿着山脉进行勘探，发现弗莱格桑山脉在大陆上并不是一条线。在阿克戎断口以北，山脉的边缘分别往人族大陆和魔族大陆延伸，大陆有将近七分之一被弗莱格桑山脉包在其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神域的土地占有大陆的七分之一。现在教会主流认为，弗莱格桑山脉是亚克伊斯大陆的边界，并不是神域的边界；神域是广袤的、真实的世界，那里有无限的土地、无限的子民。”

    约翰虽然啰嗦，但他说的事情富有传奇色彩，维尔听得倒也颇感趣味。

    约翰拍了拍维尔没有受伤的左肩:“就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冒险者是个十分危险的职业，有许多人年纪轻轻就在探险中失去了生命。但你要记住，你现在蒙受的一切艰辛都被神看在眼里，你遭受的每次苦难都会减轻你的负罪石。当你赎完自己所有的罪行，你就能够摆脱轮回、重新成为神域的子民。”

    约翰的温柔对待让维尔十分感动。当然，在离开教会之前，维尔按照惯例还是要往功德箱里投入一枚达里克，作为接受治疗的回礼。

    接下来的日子里，维尔没有急着回墓穴再次挑战那只骑士尸鬼。



第十一章 击败骑士尸鬼
    在挑战中维尔经常负伤，受伤后他都要到约翰那里治疗。每次约翰都十分高兴地接待维尔，也不知道他是为维尔又赎掉一份罪行而欣喜，还是为功德箱里又多了个达里克而开心。

    经常受伤也导致维尔的衣服很容易破损。为维尔缝补衣服时吉玛唠唠叨叨的，看到维尔穿着划破的衣服回家脸色也总是变得很难看。

    有一段时间吉玛十分抵触维尔去大地洞。看到维尔拿起不如意和铁匠康里，吉玛就要啰嗦:

    “又要去了那些尸鬼在地下也没碍着谁，何苦非去找事。就为了挣几个钱币，哪天要是人没了，都没人帮你把身体带回来。”

    后来多亏了布兰德对她进行开导:

    “这是他的天职。你见过哪个庄稼汉抱怨镰刀磨破自己的手茧了你见过村里人嫌弃泥水把自己脚泡肿了，或是唠叨苇草划破小腿了我们也不会埋怨自己坐不起贵族的马车，不会埋怨自己不能住新树镇漂亮的房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有自己的活、自己的坏处和好处，这是神定下来的。维尔要去大地洞，当然得让他去。因为这是神让他这么干的。”

    吉玛不再抱怨，也不再拦着维尔了。取而代之她给维尔做了一件厚厚的束腰短袍，短袍里面用草絮塞得满满的。这相当于一件简单的棉甲，这样维尔挨刀的时候也有个缓冲。

    自第一次遇见骑士尸鬼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维尔又来到它面前。

    这三个月让维尔得到了充分的锻炼。现在维尔与它战斗几乎是对等了。

    尸鬼逼近使出上挑，维尔一个跳步轻松躲开。通过观察对手，维尔很容易就能看穿它的行动。

    尸鬼也使用了跳步，它转移到维尔侧面快速进行直刺。维尔用盾牌很容易就格挡住了。只要不漏看对方的行动，维尔的盾牌总能比尸鬼的剑更早到位。

    维尔不会贸然进行攻击。他知道尸鬼的防御十分严密，自己进攻很难讨到便宜不说，还会暴露自己的空当。毕竟这只尸鬼攻防切换实在太快了。

    维尔架住盾牌，等尸鬼来进攻。果然，尸鬼逼近用出了连斩。

    对于这招维尔依然要十分小心。尸鬼挥砍的角度十分刁钻，再加上它的脚步也在不断移动，每一下都是寻找维尔格挡的空隙进行攻击。维尔也要一边移动脚步保持最好的位置，同时要盯紧尸鬼的每次出手，看漏一次维尔就要挨一次剑。维尔已经不记得这三个月来被尸鬼的连斩砍中多少次了。

    尸鬼的连斩段数也不是固定的。能够连击多少下主要和气力有关，但是通过降低每下攻击的威力可以提高连击次数。这给连斩带来了一些变数。

    这只尸鬼的连斩段数最高达到过十一次。在确认尸鬼终止连斩之前，维尔一刻也不能放松神经。

    在昏暗的墓穴里，连续响起剑击打到盾牌的沉闷声响。两个身影扎实地移动着，一剑一盾则目不暇接地变幻着角度。

    尸鬼终于耗尽了气力，它后退一步开始缓气。

    但这时的维尔已经不同往日，格挡住尸鬼一轮连斩他依然还有气力。

    这个瞬间也是维尔一直在等待的。

    在尸鬼后退的同时，维尔向前跨出一大步，用尽最后的气力用出盾击。

    尸鬼此时躲无可躲，手中的剑也挡不住欺身而来的盾牌。

    盾牌撞在尸鬼的手臂上，然后势大力沉地上扬。尸鬼的手臂被狠狠撞开，它手中的剑飞了出去。

    失去剑的尸鬼朝着维尔发出嘶吼，它张开双手扑了过来。

    无论这名骑士曾经多么荣耀，变成尸鬼它就是个魔物。手里拿着剑时它还能保有一丝风度，失去剑后它就只剩怪物的模样。

    维尔没有怜悯，他迎着尸鬼用出熟练无比的纵劈。不如意砍在尸鬼的脑门，破开了它的颅骨。

    尸鬼像是突然断线的木偶，



第十二章 教练
    搜寻仪式大厅的时候，维尔看到了骑士尸鬼那把被打飞的剑。他捡起剑，发现这把剑几乎是完好的。

    这把剑修长厚重、平行剑刃。剑身的金属不像是普通的铁，颜色偏灰，铸造后的光泽不像铁那样明显。时间过了那么久这种金属却毫无生锈的迹象。

    剑柄也是用同样的金属打造，因此相比一般的木柄剑更重，整个剑的整体重心更偏向剑柄。握柄较长可双手握住，柄锤呈纺锤形与握柄浑然一体，护手则以微小的弧形弯向剑身。

    剑柄原来有金色涂装，但褪得差不多，显得有些斑驳。不过由于整体都是神秘金属打造，剑的本身没有**或生锈。原本应该是一把颇为华丽的武器，现在看起来有些古朴。

    维尔试着挥了几下。过于沉重，但明显比不如意顺手得多。这把剑显然是大师打造的，构造对称，线条流畅，重心合理。

    维尔爱不释手。虽然单手使用略显吃力，维尔还是决定用它换掉不如意。

    他把这把剑命名为“教练”，用来纪念那个“训练”了自己三个月的骑士尸鬼。

    他查找了骑士尸鬼原来站立的坑洞，没有找到剑鞘。可能剑鞘被盗墓者顺走了，因为有钱人喜欢往剑鞘上镶嵌宝石。这也不是大问题，回去找康里做一个就行了。

    维尔又察看了骑士尸鬼的尸体。它身上的铠甲应该是普通铁打造的，已经生锈了。维尔便放弃了把铠甲也扒下来的想法。

    仪式大厅的尸鬼解决掉之后，维尔可以继续往前走。他早就看到了后面的铁门，和之前的墓穴一模一样。

    铁门后面是往下的阶梯，是在天然洞穴的坡道上凿出来的。走下阶梯，出现了岔道。两个岔道的尽头都有铁门。

    维尔分别打开铁门观察了一会。两边都是墓穴，里面有密密麻麻的墓坑。

    这是巨大的集体墓穴，沿着原本四通八达的地下洞穴建造。因此墓穴分布杂乱无章，也就出现了许多岔道。

    这天刚解决骑士尸鬼，维尔不想再继续往下探，便退出了墓穴。

    回到家时，维尔看到弟弟加里正在院子里劈柴。

    加里也过了十二岁，前段时间刚刚经历了赋职仪式。他的天职和父母一样是农民，这也让布兰德松了一口气。

    但加里应该有些失望。维尔记得他小时候和村里的孩童玩耍时，最喜欢自称骑士。虽然加里没有明说，赋职仪式之后他还是消沉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