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风月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颜月溪
士兵们争先恐后跳下山坡去抢夺对方的武器和食品,其中一个军用帐篷边上点着一堆篝火,篝火上还有一只正在被火熏烤着的肥羊,于是他们什么也不顾了,全都扑上去要吃羊肉。陈凛知道他们平常生活艰苦,难得吃一回肉,也就没有阻止他们。
看到帐篷里似乎有人,陈凛警觉地端着冲`锋枪过去勘察,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男孩又瘦又小,穿一身不合体的军装,看起来像是受伤了,瘫在地上起不来。
当地很多武装组织因为士兵不够,经常招募一些未成年的小孩当童子军,其中不乏一些只有十二三岁的娃娃兵,陈凛见那孩子惊恐地看着自己,举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只要投降,就不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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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的手势,陈凛正要上前,说时迟那时快,男孩从褥子底下摸出一把手`枪对着陈凛开枪,尽管陈凛反应灵敏地往边上避开,还是被打中的肩膀,手`枪后坐力很大,他往后踉跄好几步才倒地不起。
而几乎就在一瞬间,男孩被端着冲`锋枪的乔林一通扫射打成筛子,粉红的脑浆和鲜血混在一起,场面惨烈。
乔林解决了这个娃娃兵,跑去看陈凛伤势,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来,看样子肩膀被子`弹贯穿,他已经昏迷了。
火速把陈凛送回驻地,将军破格安排车送陈凛到十几里外的医院治疗,几百个士兵里也难得有一个有指挥才能的人,将军不想失去这个未来的军官。
去医院的车上,乔林问陈凛要不要吃几粒□□镇痛,陈凛缓缓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都是汗珠。
失血过多,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昏迷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一个少女的影子,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冒雨到工地上找他,不顾他身上的泥浆,和他紧紧拥抱。
“白葭……你别走啊……等等我……你别走……”昏迷的陈凛呓语不断。
到了医院以后,医生护士把陈凛抬进手术室,这里说是医院,不如说是个医疗所,设备比兰溪镇的镇医院还简陋,手术进行到一半,麻药的药力就失效了,陈凛疼到快失去知觉,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喊叫出来。
那种生死命悬一线的感觉,让两年来不知前途的茫然瞬间开朗,陈凛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他不仅要离开这里,还要活得更好,出人头地。
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今生,白葭,你一定要等着我,我会活着去找你,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在谁身边,我一定会把你夺回来。
陈凛再次睁开眼睛是在病房里,脖子上非常温暖,他低头一看,是白葭织给他那条围巾绕在脖子上。
乔林坐在一旁,看到他醒了,很高兴,“你睡了好几天,总算是醒了。”“围巾你给我拿来的?”陈凛声音嘶哑地问。
“是的,我知道这条围巾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就做主替你拿来了。”乔林和陈凛认识两年了,知道他无论去什么地方,始终带着这条已经戴旧了的围巾,刚到缅北的时候,为了这条围巾,他和人打架,不仅被体罚,还第一次被关禁闭。
“谢谢。”陈凛把脸埋在围巾里,忘却了伤口的疼,缅甸没有冬天,四季潮湿闷热,从来不需要戴围巾,但这条围巾对他来说意义不一样,能给他生活下去的勇气。
“一直很想知道,这围巾是谁织给你的?是你妈妈?”
“不是,我妈很早就去世了,是我在国内的女朋友织的。”
乔林点点头,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那女孩要是还跟他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她独自跑到缅甸来当雇佣兵,国内再苦再累也比这里强,但凡来这里的人,都有一种自我放逐的意识。
“我在国内的时候也有过一个女朋友,是我同村人,我们一起到广州打工,她嫌我穷,就跟了一个服装厂老板,那个老板不仅比她大二三十岁,还是结过婚的,我怎么劝她求她她都不听,铁了心宁愿当二奶也不愿再跟我过苦日子。”
乔林头一次谈起他的私事,陈凛听着动容,劝他:“那种女人,你别放心上,早分开早好,不是过日子的人。”
一城风月 第43节
“我告诉你这些,也是想劝你想开点,别太把女人当回事了,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活着最要紧。”乔林说。
陈凛苦笑,没做声。乔林尚有父母在国内,而他亲生父母早已去世,唯一心爱的人也已经离开他,孤身一人走投无路才漂泊在外,只把他乡当故乡。
“乔林,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陈凛忽然问。乔林愣住,“离开?”
陈凛轻轻点头,视线放得很远,“这种没有盼头的生活,日复一日不过是生命的重复和浪费,我很孤独,灵魂没有依靠的那种孤独,不知何处是归程。”
他略带忧郁的表情让乔林心有戚戚然,乔林早就觉得这个伙伴不简单,他虽然没上过大学,却有着哲学家一般的思维和意识,不像自己,吃饱喝足就是一天。
在医院住了几天,陈凛的伤势渐渐恢复,但因为营养跟不上,他还是没什么精神,护士每天来给他打针换药,过后就没人管他。
自从那时到缅北,训练间隙和休假的时候,他经常看书打发时间,从国内带来的书都被他看了几遍,住院这些天又开始看。
看书看到睡着,陈凛自昏昏沉沉中醒来,发现杨蔓站在床边,吃惊地合不上嘴,然而更吃惊的是发现自己半裸着身体,赶忙拉被子遮住身体。
杨蔓看到他那种仿佛吃了大亏一样的表情,嫣然一笑:“都看过了,还遮什么。我看你睡着了,就给你擦了擦身子,你住院这几天大概没洗澡,身上都臭了。”
他重伤未愈,脸上些许的苍白虚弱非但没减少他的男子气,反而增添几分让人怜惜之意。
陈凛没想到她竟然会不顾舟车劳顿来看自己,更不知道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斟酌着说:“谢谢,陈凛人微命贱,当不起夫人这样的关心。”
“有什么当不起的,除非你瞧不上我。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妓`女?”杨蔓的手在陈凛胸口逗留片刻,轻抚到他腰间。她永远知道男人的那些部位最敏感、最经不起挑逗。
眼看着就要伸向□□,陈凛及时拿开她的手,眼神坚定看着她,“夫人,请自重,我是将军的属下,我不会背叛他。”
这小子又冷又硬臭脾气,杨蔓气结,拂袖而去。陈凛松了口气,肩膀的伤时时疼痛,但更难受的是他的心,杨蔓的举动让他感到危机,去意更坚。
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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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念支撑着陈凛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把伤养好以后,他回到营地, 开始花心思研究缅北这里的局势,很显然, 再在这种地方混下去, 十年八年也混不出头来,他必须离开这里, 去泰国。
泰国的经济比缅甸好很多, 也有不少有钱人, 听说因为国内政局不稳,很多有钱人会出钱养保镖, 用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陈凛把自己的计划跟乔林说, 乔林一开始还有点不愿意, 觉得当保镖危险性更大,而且不能满足他对重型武器的酷爱,经不起陈凛再三劝说, 决定跟他一起出走。两人一合计, 都觉得去泰国是个好选择。
在缅北当了两年雇佣兵之后, 陈凛和乔林以家里有事为理由想离开这支地方武装。将军见他们去意已决, 也就不再强留,反正这几年边境局势日渐稳定,战事不多,雇佣兵都是拿薪金的,走了一个还有后来者,没有必要扣着人不放。
离开缅北之前,陈凛最后一次去找琴薇,哪知道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来开门。对面门开了,一个女孩探出头看着他,“你找琴薇吗?她前两天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陈凛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死就死了。
女孩招招手叫陈凛进屋,告诉他,就在两天前,有两个士兵模样的男人来找琴薇,因为之前也接待过士兵,琴薇并没有当回事,让那两个人进了屋。
“他们轮番虐待她,把她当牲口一样用皮鞭子抽打,我听到她的惨叫声过去拍门,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去,等他们离开之后,我进去一看,琴薇的床上都是血,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女孩哭泣着,为同伴悲惨的命运伤心。
陈凛咬着牙,问她:“你记得那两人的长相吗?你认识不认识他们。”女孩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不认识。
陈凛默然无声离开,这个小镇并没有多大,雇佣兵常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他很快就从别人那里打听出那两个士兵的下落。
花了几天时间,他跟踪那两名士兵,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规律,准备在夜间采取行动。乔林见他频频离开营地去镇上,以为他是舍不得琴薇,跟他开玩笑。
“要不,把那缅甸小妞一起带过去?”
“带她干嘛。”
陈凛并没有把琴薇的事告诉乔林,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他决定单独行动。直觉告诉他,事情绝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两个害死琴薇的士兵极有可能是奉命行事。
某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陈凛听到身旁的两个战友议论前一天傍晚发生在小镇某处的枪案。
“听说两个人都被一枪爆头,将军派人通知了他们家属把尸体领了回去。”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大概是xx邦联军的人,上次我们突袭他们一个阵地,杀了他们不少人,他们派人过来报复。”
乔林注意到陈凛那种非同寻常又慢条斯理的表情,悄悄问他:“听说那两个人经常去的妓院和你去的是同一家,不会是你干的吧?”
陈凛的枪法乔林最清楚不过,只要选好了角度,三四十米的射击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我杀他们干嘛。”陈凛矢口否认。
“不是你最好,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要节外生枝。”乔林并不是惋惜那两条命,而是替陈凛担心,怕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当天傍晚,陈凛正在收拾行李,缅甸小孩又来找他,告诉他,将军要见他。
预感到事情不妙,陈凛把□□别在腰里,跟着缅甸小孩去将军住的竹楼,果然不出他所料,杨蔓也在那里。
蛇一样蜷曲着身体匍匐在将军身边,杨蔓身上只穿着缅甸女人常穿的薄纱织成的纱笼,性感身躯若隐若现,懒洋洋的眼神里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陈凛装作没看到她的目光,径直走到将军面前。
“将军,您找我?”
将军是缅甸人,会说简单的中国话,但语调听起来怪怪的,问起琴薇和那两名士兵的事。陈凛思忖两秒钟,和盘托出,“是我干的。”
“为了一个□□,你杀掉我两个士兵?”将军生气地看着这个中国士兵,本想叫人带他出去处罚,但是他很快克制住了,又想听听他怎么解释。
陈凛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两枚西班牙金币放到桌上,“这是从那两名士兵身上搜出来的,我想您比我更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将军一看到金币,顿时火冒三丈,抓起皮鞭就去抽打身旁的杨蔓。
这两枚西班牙金币他认识,杨蔓生日的时候,他特意从一个古董商那里买了一盒金币给她,金币是在一艘十六世纪的西班牙沉船上发现的,价值近百万美元,要是买武器装备,能装备一个团的士兵,哪知道这个风骚的女人竟然拿来送给外面的男人。
“不是我给的,是他们偷的,是这个陈凛偷的,他一向对我垂涎三尺,偷了金币就是想陷害我。”杨蔓狡辩着,雪白的身体被鞭子抽打出血痕。
将军更怒了,扯烂杨蔓身上的衣服,鞭子重重打在她身上,嘶吼着:“对一个士兵的名字你记得这么清楚,你他妈还说心里没鬼?你和哈德逊那些事你当我不知道?我送你那些金币就是想让你回心转意,哪知道你这条母狗的心比毒蛇还毒。”
杨蔓浑身血痕,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眼神怨恨地看着陈凛。陈凛喉咙干涩,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没想到平常待人宽厚的将军也会有暴戾的一面,对女人下这样的重手,本想说话,但一想到琴薇的死,默然不语。
“将军,我陈凛只有一条命,你要取就取,但我敢对天发誓,我和夫人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不信的话,我立刻用这把枪自杀。”陈凛冷冷地从腰间拔出枪对准自己太阳穴。
一城风月 第44节
将军本在盛怒之中,看到他这个举动,不禁也愣住了,缓缓放下手里的鞭子,他颓然坐下,“你去吧,既然我已经答应放你走,就不会食言。”
陈凛放下枪,对着将军鞠了个躬,缓步退下去,从将军最后那个眼神里他能看出来,将军猜到他枪里没有子弹,但还是放了他一条生路。
那两枚西班牙金币确实是他偷的,但不是在杨蔓那里,而是在哈德逊住的地方偷的,自从那次拒绝杨蔓而被她和哈德逊视为眼中钉,他一直在暗中部署,买通了伺候哈德逊的缅甸仆人,缅甸仆人告诉他金币的事。
他答应缅甸仆人,只要对方偷几个金币出来,他就把找人把金币换成现金,缅甸仆人答应了,但也只偷了两枚金币出来,他留下金币,把自己几年的积蓄和出国前马丽珠给他的金镯子全给了缅甸仆人,谎称是卖掉金币换来的钱,缅甸仆人拿到钱后一夜间逃之夭夭。哈德逊明知道金币被盗,心里有鬼,也不敢声张。
没想到,这两枚金币竟然救了自己一命,为免夜长梦多,陈凛回营地找到乔林,两人趁夜离开了山区,坐车去泰国。
到了泰国之后,两人花钱托关系找了一户需要保镖的人家安顿下来,雇主家很富有,不仅在印尼拥有橡胶园,在北部也有不少生意,陈凛和乔林主要负责保护雇主太太和一儿一女的人身安全。
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宿命,这天早上,陈凛出门的时候就预感不对劲,但又不知道不对劲在哪里,司机按着每天必经的路线开车送雇主家的孩子去上学,一切都和平常并无两样,陈凛坐在前座,心中却一阵又一阵的不安。
傍晚的时候,陈凛刚准备出门,家里的保姆慌慌张张出来找他,告诉他,太太要见他。
走到客厅里,雇主太太焦急无比,看到陈凛进来,主动告诉他,她的小儿子在学校被人绑架了,对方索要三千万泰铢,而且不得报警,不然就撕票。
雇主蔡先生去印尼的橡胶园视察,飞机晚点,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蔡太太无计可施,只能和陈凛商量。
“他们说了交钱地点吗?”陈凛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天赐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说了,在郊区一个破汽车厂。”蔡太太把情况一股脑儿告诉陈凛。陈凛找乔林商量,准备带钱去救孩子。
“你跟蔡先生联系没有?”陈凛问蔡太太。蔡太太点点头,“说了,他说不能报警,那伙人心狠手辣,不是第一次作案,一报警孩子就没命了。”
孩子被绑架的第三天,蔡先生终于回到泰国,陈凛主动请缨去救人,但是要赎金的一半。蔡先生考虑再三之后答应了。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绑匪很有经验,不断变换交钱地点,陈凛根据乔林利用自制电子通讯追踪器追踪绑匪打来电话的地点,绘制出大致的地图,并最终确认了绑匪藏身的地点。
两人冒险前往绑匪藏身的地方,乔林诱敌,双方交火,陈凛去救孩子,解决掉两个看守的绑匪,才时候发现孩子身上已经被绑匪绑上了炸`弹。
拆弹是陈凛在缅北当雇佣兵期间学会的技能之一,绑匪自制的炸`弹并没有多高明,唯一紧张地就是时间有限、孩子又小,陈凛深呼吸一口气,冷静沉着地观察炸`弹构造,稍微花了点时间就把炸`弹的引线给剪断了。
把孩子抱在怀里,陈凛跳窗而下,哪知道还没等他落到地面,身后的小楼就发生了爆炸,来不及多想,陈凛把孩子紧紧地护在身子底下,替他挡住飞出来的弹片和玻璃碎片,自己身上多处受伤。
后来陈凛才知道,绑匪因为形迹败露,引爆了身上的炸`弹,和乔林同归于尽,两个月以后,陈凛出院,带着乔林的骨灰和蔡先生给的一笔钱离开了泰国。
把乔林的骨灰送到他家乡安葬,陈凛给他买了块最好的墓地,在他坟前祭酒。
“我会替你把余生的日子好好过下去,以后你的父母就是我父母,我负责他们养老,养一辈子。”陈凛把酒杯里的酒洒在墓碑前,又把余下的半瓶酒一饮而尽。
安顿好乔林父母,陈凛留给他们一笔钱,南下去了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鹭岛。
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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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一转眼白葭在江京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普外科规培已经有一年时间。研究生第二年, 她搬出了舅舅家,和高中同学耿薇合租一间小公寓。
住院医生规培期间只拿实习工资, 还要经常值班, 白葭每天都累得不行, 回到家除了睡觉就是睡觉。耿薇在四大事务所工作,也是每天被老板压榨劳动力到深更半夜才回家的人。
每天中午, 为了节省时间,白葭都在医院职工食堂吃饭,和她关系比较近的医生护士有两三个, 但最要好的是口腔科实习医生沈桦。
沈桦是北京人,十几岁才跟着父母迁居江京,性格豪爽好相处,和白葭大学时住同一个寝室。不仅如此,沈桦还是白葭高中同学林熠的女朋友。
林熠那时在法学院读书,有次借书卡丢了,临时来找白葭借卡,沈桦对他一见钟情, 穷追不舍一年多, 才终于把他搞定。
林熠在研究生第二年就通过了司法考试,毕业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事务所写字楼离医院不远,他一有空就来医院食堂陪女朋友吃饭。
沈桦喜欢吃红烧肉,每次食堂只要有红烧肉她都会打两份,白葭有时候笑她,她坚称像自己这样不挑嘴的人好养活,为了攒钱买房结婚,她已经戒掉了一切烧钱的爱好,红烧肉是她最后的阵地,不能轻易上交国家。
“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酸菜鱼,我特地多给你打了一份。”沈桦把餐盘往林熠面前推推。林熠把鱼肉挑出来,夹到沈桦碗里。
白葭在一旁看着只是笑。
“白葭,今晚你有夜班吧,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我都快赶上你两个了。”沈桦说。
“我最讨厌夜班了,就算没有病人来,也睡不好。”白葭只要一想到要上夜班,就连吃饭的兴致也没了。
“急诊哪天会没有病人,我当初不选普外就是因为我妈说普外要上夜班,还有急诊,我才选了口腔科,就算下岗了,我也能开一小诊所专门给人拔牙镶牙,是不是,小林子?”沈桦笑眯眯看着英俊的男朋友,怎么看怎么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林熠这天比往常更显得沉默,往常就算他再不爱说话,对沈桦还是迁就的,基本上有问必答,这天无论沈桦说了什么,他都有点心不在焉。
“白葭,你知不知道——”
“什么?”
“慕承熙要回来工作了,就在这个月。”
白葭怔住了,已经好久好久没人提到这个名字。自从他赴美攻读博士后,一直杳无音讯。朋友们就算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也默契地在白葭面前不提起,怕刺痛她的心。
慕承熙是和叶聘婷一起去的美国。
算一算,他也该博士毕业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回国,白葭有些惊讶地问:“我以为他会留在美国工作。”
“在国外生存哪有那么容易,就业机会优先照顾他们本国人,再说,慕承熙父母都是军人,不能出国定居,他迟早得回来。”林熠客观地说。
“不知道他会去哪个医院?”沈桦忽然插了一句。
三人都陷入沉默,照理说,以慕承熙的家境,去军区医院是最大的可能,但江医附属医院也是市内三甲医院之一,不是最优秀的医学生,根本进不来,更何况这里还有白葭。
“他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白葭强撑笑意。
“也是,我听以前一个同学说,慕承熙他妈妈已经是军区总医院的副院长了,不能比啊,人家含着金匙出生的。”沈桦感慨地说。
听她提到慕承熙的妈妈,白葭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但很快也就消散了。
“小桦,晚上我要加班,恐怕不能来接你。”林熠临走时跟沈桦交代。沈桦点点头,“我可以去接你,给你带周黑鸭。”
一城风月 第45节
林熠笑笑,捏捏她脸蛋儿走了。沈桦看着他背影依依不舍,白葭没等她,自己先走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白葭把白大褂穿上,看着台历上自己的工作时间表,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休过一天假,这个月怎么也得抽空休两天假,再去一次兰溪镇。
上一回她去兰溪还是本科毕业那年,自从被市里作为旅游景点开发后,兰溪镇发生了很大变化,大部分居民陆陆续续迁出,沿街的门面房几乎都被做生意的商户或买或租,商业气息浓厚。
她们母女俩以前住过的房子早已被吴老太一家买给了做生意的人,陈家没卖,但马丽珠不在家,白葭在院子里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她回来,本想找附近邻居打听打听,走了几家才发现全是陌生面孔,以前认识的人全都搬走了。
失望而归,其后发生了很多事,让她没有心情再回兰溪,一下子几年过去,好不容易等到工作,才发现工作后更抽不出时间,医院恨不得安排住院医二十四小时吃住在院里,工作排得满满的。
上网定了周五去兰溪的动车票,白葭准备再去做一次努力,告诉自己,如果还打听不到陈家人的下落,自己就死心。
向教学主任章修良提出休假申请,章修良起初还有些不大高兴,直到一旁的尤医生提醒说白葭已经三个月没有休假,章修良才慢吞吞在请假单上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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