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万国侯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幽篁小筑
用力爱的那个人,往往不怕受伤害,因为有爱做依托。但这份勇气能支撑多久?他想起司汤达残酷的话语,“爱情一字,拉丁文作amor,起始于爱慕,终极于死亡。但在此前,是无尽的怅惘、忧伤、悲泣、欺骗、罪恶、懊丧。”
“你点太多了,打包带回去吧,k1喜欢吃这种口味。我没有碰过的菜,都留给他。”万国侯看着月漱落的笑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今天我很不高兴。”他用一种罕见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月漱落呆了一秒后,情绪立刻变得低落了。“是我做的不好。”
“你知道?我看你并不像怕我吃醋的样子。”
月漱落疑惑地看着他,“侯爷,您在开玩笑吗?”
“我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万国侯正色道,“你不跟我打招呼就去别的男人家吃饭,还喝了酒,又留了很长时间,我有危机感了。”
月漱落坐直了身子,“要是别人这么说,我多半会信。可是,换成您就……”
“又想岔开话题。”他注视着月漱落,深邃的眼睛里飘荡着一种缱绻的温柔,“相信我,这些年我从没想过我会这么在乎一个女人。”
月漱落垂下了眼帘,像是在思索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安静了几秒后,月漱落抬眼看向他,“您总是爱逗我,从来不怕我生气。”
“偶尔开个玩笑无伤大雅。”万国侯淡淡地说,“但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必要骗你什么。”
新的一轮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
月漱落心慌意乱起来。虽然万国侯时常说些暧昧的话,但两人之间一直是“敌进我退,兵来将挡”的微妙状态,像今晚这样直白的情感交流,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她咬住下唇,片刻之后才说:“侯爷,我看您半天没动筷子了,这就饱了吗?还有一个特别推荐没端上来呢。”
“所以我停下了筷子,因为要尝尝你的特别推荐。”万国侯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内心好笑,却不戳破,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里你一定常来吧,连人家的特别推荐都知道。”
“等您吃了,我再告诉您。”
说话间,服务员端上来一个盘子,万国侯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特别推荐,是大救驾。
大救驾是韩城颇为流行的地方小吃,做法简单,只需将火腿、肉丝、鸡蛋、白菜心等辅料与饵块同炒即可。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大救驾并不能算作非常端庄的菜式。过去,娄烟身体还不太差的时候,韩孟昶有时会在睡前给母子二人开“小灶”,做的就是大救驾。那种咸香带辣的味道,几乎贯穿了他十八岁以前的记忆。
月漱落看万国侯迟迟不下箸,感觉有点尴尬,便试探着问道:“侯爷,这个叫大救驾,传说曾经救了饥肠辘辘的永历皇帝一命,味道还可以……”
“我知道这道菜。”万国侯突然打断了她,“我有一个朋友,很喜欢吃大救驾。”
月漱落迟疑了一下,“您不喜欢吗?”
“不知道,我没吃过。”万国侯的脸像平常一样,没有多余的表情,而心却痛得要抽搐了。尽管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吃过大救驾了,但当他的唇齿碰触到这久违的美味时,味蕾上绽放的全是幸福的怀念。
不,并没有幸福,只剩下怀念。
在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冬夜,在烟火气十足的桌边,他仿佛第一次在“出狱”后向自我的世界敞开心扉,终于敢正视自己一直在逃避的东西——他曾像普通人一样,家庭温馨,生活平淡。而如今,他的出身、他的血统、他与生俱来的一切,剥夺了他平凡地活着的自由。当他终于看懂这其中的草蛇灰线时,所有毫无保留地爱着他的人,都已不在了。但他能怨恨谁呢?
桌子对面的月漱落有点忐忑,她可以确认,前面上的几道菜并没有招致万国侯的反感,甚至还让他有隐隐的愉悦。可这算不上精致的一道小吃,却让万国侯神情肃穆。若不是身在餐厅,她几乎要以为万国侯是在祭奠什么。
“味道有点奇怪,但并不难吃。”万国侯开口的时候,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了。他擦了擦嘴,而后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半了,这家店这么晚还不打烊?”
“这家店营业到凌晨3点。”月漱落下意识地答道。看到对面那饱含探究之意的目光,她心里一咯噔,“侯爷,我失陪一下。”
万国侯知道她是要去洗手间,便点点头。待月漱落离开后,他漫不经心地拿起账单,走向收银台。
大厅里靠外侧大门的地方就是收银台,斜后方的墙壁上装饰了老旧的木板,上面贴着许多彩色的小纸条,大概是客人写的意见和祝福。在纸条之间,还有一些大头贴,一眼看去都是年轻的情侣和闺蜜。万国侯走到收银台前,朝那有点局促不安的年轻姑娘微微一笑,“47号桌,结账。”
收银员立刻松了一口气,“请等等。”
万国侯点点头,继续打量墙上贴的照片。这些照片大多已经有点卷边或是变色,显然是放着有些年头了,店主没有把这些旧照片撕掉,说明他是个念旧的人。
“您好,您是用现金吗?还是微信、支付宝?”收银员结结巴巴地说着,对方那双浅绿色的眼睛让她心慌意乱,不敢直视。
“稍等。”万国侯忽然睁大了眼睛,然后下意识地靠近了墙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其中一张旧照片,心里的疑惑像烧开的水一样翻腾起来。
几秒钟后,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那张旧照片:那上面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扎着双马尾,穿一身纯色的衬衫。女孩子板着脸,仿佛在对拍照的人表示不满,但那不描自黑的眉,那樱草色的眼睛,以及那副天生就明艳不可方物的气势,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您好,这里的照片是不能带走的。”一个说着带有浓烈口音的普通话的男人出现在万国侯的背后,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不带走,只是看看。这上面的人,我好像认识。”万国侯转过身来说道。说话间,他迅速做出了判断:年龄在五十岁边上,听口音像云南人。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得出了结论。“你们的饭菜非常棒,美味极了。”
“谢谢!”老板嘴上客气着,但仍旧看着万国侯的手。“你认识素素?”
“素素?”万国侯将照片递给老板,“你认识她?她是你什么人?你这里怎么会有她十几年前的照片?”
“先别问我,你是她什么人?”老板接过照片,一面端详,一面警惕地反问了一句。
“我是月漱落的老板。”万国侯淡淡地说,“实际上,我会到这里吃饭,正是她推荐来的。”他见对方仍旧面露狐疑,便笑了起来。“我有证明。”他掏出手机,里面存有平时k1无聊时候拍的照片,其中有他和月漱落“同框”的场景。
老板看完照片,面色缓和了许多。他又仔细打量着万国侯,见后者神态自若、衣着考究,不像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这才不情愿地说,“我跟素素……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她小时候很常到店里来玩,照片是什么时候贴的我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初中吧。”他犹豫了一下,“这家店以前是素素姨妈开的。”
万国侯有点吃惊,但立刻坦然自若地答道,“听说过,不过她没有展开细说。她应该也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吧?”
老板叹了口气,“她换了份工作,说是住得远,又忙,都快一年没来了吧。”说着,他朝大厅里看了看,“今天素素过来了?”
万国侯的心里涌出各种乱纷纷的念头,他一直觉得这女人在隐瞒他什么,但没有想到隐瞒的东西是这方面的。这时,他眼尖地看到远处往座位走的月漱落,顿时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今天没来,我一个人来的,请问您贵姓?”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往手机上发了一条信息。
“免贵,姓月。”





万国侯传 第二百九十四章 忠贞不二
几分钟的交谈,已足够万国侯掌握他想知道的信息。他谢绝了月老板的邀请,后者十分想跟他去办公室再喝一壶茶。“改天,等你们不忙的时候,我再带漱漱来。”万国侯有意识地改变了“素素”的发音,但月老板并没有纠正,“那当然好,没问题没问题!有空常来小店!”
目送另一位客人叫走月老板后,万国侯用现金结了账,然后发了一条信息给月漱落。“不要打包,直接走,我在院门外等你。”而后,他迅速走到门口,隐匿进门柱的阴影中。
月漱落很快出来了。在经过门口附近的收银台时,收银的姑娘很明显地多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
万国侯等到月漱落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后,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四十五分。他抬头看了看在云中若隐若现的月亮,然后慢步走了出去。
“侯爷!”月漱落立刻迎了上来,“怎么就您一个人?您没有叫k1他们吗?”
“我弄错了,不是不仁社的人,所以没叫他们出来。”万国侯若无其事地说,“让你久等了,抱歉。”
“不要紧。”月漱落轻声说,“那我们现在回去?”
万国侯摇摇头,“我很少吃这样重口味的东西,肚子有点不舒服,大概是消化不良。你冷吗?能不能陪我走一走?”
“这附近吗?”月漱落迟疑了一下,“会不会环境不太好?附近都是酒吧什么的。”
“去那边。”万国侯指着不远处的丁字路口,“那里像是有个小区,治安应该还可以。”他见月漱落还在犹豫,便半开玩笑地说,“有我这个保镖,你还怕什么?”
月漱落扑哧一笑,“那走吧,消化不良的保镖大人。”
两人都穿着厚厚的长款大衣,加上暂时无风,倒也不算难熬。只是远离了餐厅和酒吧一条街,越靠近小区,环境就变得越发安静。
万国侯本就话不多,月漱落察言观色,也跟着保持沉默,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路上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不时路过的汽车声。
“小心!”月漱落忽然轻轻拉了一下万国侯,“这边路上有狗屎,路灯比较暗,您看着点。”
万国侯放慢了脚步,“我没注意。你对这一带很熟吗?”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狗叫声吓了他一跳,原来是有人出来遛狗了。两人看了看那位无精打采、像是被老婆赶出来的狼狈阿叔,然后对视一眼,齐声笑了起来。笑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迷雾。
“侯爷,我还是想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做一点说明。”看到万国侯点了头,月漱落便说了下去。“其实我去南家,真的是临时决定。不瞒您说,我直觉私下和南泽雨走得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
万国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倒不是说因为他对我有什么不利。或者说,就算他对我有什么,您也大可不必担心。”月漱落的语速并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情绪,“我是觉得他和那些rb人的关系……让我很在意。但最让我在意的还是他对于潘宁顿的态度。”
“他的态度怎么了?”万国侯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像……他有点怕潘宁顿。”月漱落顿了顿,“确切地说,我觉得他对潘宁顿有所求。”
“你对不仁社了解多少?”万国侯问道。
“没多少。”月漱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知道他们全是rb人,是黑道?也许有个合法经营的外衣?再就是,他们跟您有恩怨。潘宁顿是他们的敌人。当然……”她犹豫了片刻,“也是我的。”
万国侯颔首,“不错,他差点杀了你。”
“不,是差点杀了您。”说这句话的时候,月漱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老旧的路灯将昏黄的光线拉得斜长,落在月漱落的身上,就好似为她披上了一件柔弱的外衣。夜风微微吹动她披散的长发,卷起无数细碎的涟漪,轻拂在万国侯的心上。他咽回去关心的话,只是轻声说:“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
“我听您的。”月漱落点点头,又接着说了下去。“我虽然不了解潘宁顿,但我明白,他一定是个关键人物。因为他既是您的敌人,又是您敌人的敌人,而南泽雨对他这样投鼠忌器,说明他一定掌握着某种极其重要的信息,以至于不仁社不能动手杀他。”她犹豫了几秒,似乎在斟酌措辞,“也许,您得赶在不仁社前找到他。”
“所以你带着狂心去见南泽雨,因为你想套出潘宁顿的下落?”万国侯觉得有些滑稽,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就算南泽雨知道怎么找潘宁顿,又为什么要告诉你?更何况,如果我没记错,潘宁顿上次出现已经是差不多四个月前的事情了吧。你为什么现在突然做这件事?有什么原因吗?”
“我说了您可不许笑话我。”月漱落期期艾艾地说,“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和您,都……”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我俩都死了吗?”万国侯笑了起来。在这寒冷僻静的夜里,他的笑声显得格外响亮。
“侯爷!”月漱落绷起了脸,“这事不好笑。”
万国侯心情复杂地低头看着她,“好,我不笑,但你也别瞎想。”他的语气中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那双浅绿色的眼睛深深盯住女人,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坚定,“我没事,也不会有事。”
风更大了。月漱落聚拢了大衣的衣襟,长出了一口气,“我相信您。”
万国侯摸摸她的头发,“放心吧,接着说。”
“我耍了些小聪明,确定了一件事,南泽雨和潘宁顿见过面,就在昨天。”
月漱落说得轻描淡写,可万国侯很难不去想她耍的是什么样的小聪明。他思索了几秒,心知月漱落多半不会正面回答,便放弃了对这一点的纠缠。
“您怎么不问问我耍了什么小聪明?”月漱落忽而一笑,“我等着您问呢,都快憋死啦。”
她撒娇的语气中带着全然的信赖和放松,万国侯闻之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好,聪明的女士,你用了什么好办法?”
“灌酒呀,酒精会让人神经放松。他酒量不如我,多喝点就丧失了警惕,然后我再用纽约照顾过他的事情暗示一下,就可以了。当然,还少不了释放一点容易带来错觉的信息。”月漱落略带鄙夷地说,“我听说他还是警校出来的呢,一个公安厅长,居然打不过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还负伤了。”
“南泽雨受伤了?”万国侯露出吃惊的表情,“他们昨晚交手了?”
“细节不知道,总之,潘宁顿跑了,南泽雨很懊恼。”月漱落答道。
万国侯沉吟了片刻,“告诉你也无妨,南家外面有我的人,只是他的大部分行动我并不会派人去盯。一来,南泽雨反侦查意识很强,我没必要这样做;二来,他身后有不仁社的人盯着,关于他的重要情况,我早晚都会知道。”
“不仁社的人也盯着南泽雨?”这下,轮到月漱落吃惊了,“为什么?他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因为不仁社也不放心他。”万国侯淡淡地说。
月漱落大感惊奇,“那他们还用他?不仁社在中国就这么缺人吗?”
“恐怕没这么简单。”万国侯说着,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周围。此刻,他们已经走了大半条街,来到一个临街式小区的外侧了。这一片楼的楼层不高,最多只有6层,但都是板楼结构,倒也不算密集。
月漱落忽然紧张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万国侯,“侯爷,我有点冷,我们回去好吗?”
万国侯假装没有看出她求助的意图,“可我肚子还有点涨。要不你先回车上?我再走走?”
“那怎么行!”月漱落慌忙说道,“我作为下属,这样办事是不合规矩的。”
“我只是你的雇主,并不是你的长辈,你无需事事恭敬周全。”万国侯平静地说,“虽然我不喜欢我的人对我有隐瞒和欺骗,但我也改变不了他人的选择。”
“侯爷!”月漱落委屈极了,“我……”她忽然看到临街的一栋楼上有人走到阳台上抽烟。这个寻常的画面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使得她毫不迟疑地“弹”到了万国侯的左边。她的动作迅速而直接,甚至罕见地带了一点鲁莽。
万国侯仰起头往楼上看去,只看到一个似乎上了年纪的男人靠在阳台栏杆的边上。
“侯爷。”月漱落紧张得连说话都变成了耳语,“我们快点走好不好,前面拐弯就能绕过去,有条路能回到停车的地方。”
“你刚才不是说要守我的规矩?现在又急着一个人回去?”万国侯继续打量着周围,路灯的光线并不明亮,但也基本能让一个位于4楼的人看清楼下。他一面任由月漱落狼狈地躲藏,一面好奇地盯着楼上,像是生怕那人发现不了他。
“您带我回去吧,我跟您说我隐瞒的是什么。”月漱落抓着万国侯的衣袖说道。她的粉色羊皮手套很薄,碰触之间,几乎能令万国侯感受到她冰凉的手指。
万国侯不为所动,“我带你回皇冠,快一年了吧。不要求你像poker men一样忠贞不二,但最基本的诚实,都做不到吗?”
“侯爷,您误解了。我……”月漱落的睫毛微微颤抖,眼里的脆弱像是湿透的夜露。“那个人是我的表姨夫,我求您了,快带我走吧,让他看到您,麻烦就大了。”她顾不得礼节,直接抓住了万国侯的手,“快。”
万国侯几乎是被月漱落拽着离开了街道。两人刚拐过街角,万国侯就立刻停了下来。“你的表姨夫是杀人狂魔吗?让你怕成那样?”
“我不是怕他,是怕麻烦。”月漱落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如果不是您追问,我真的不打算说。”
这个以退为进的开场白,并没有“唬”住万国侯。“嗯,所以,如果不是我发现,你也不打算说你的表姨妈开过一家生意兴隆的饭店。”
月漱落怔住了。几秒之后,她略有些娇嗔地说:“那您一开始还装作不知道。”
万国侯不置可否。
“欢喜傣味之前确实是我表姨妈开的,那是她和我表姨夫全部的经济来源。”月漱落的声音中含着无限的(的)怀念,“我的表姨妈叫月有欢,表姨夫叫耿简喜。欢喜,是他们的名字。”
“月有欢,真是好名字。”万国侯喃喃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我小时候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月漱落苦涩地说,“长大了之后,我才知道,这名字寓意着人生无常。”她用手套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双颊,街边的灯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只照出一片雪白。她的眼神黯淡下来,像是穿越进一片不透光的灰色回忆。
“表姨妈得了癌症,为了治病,就把店卖出去了,接手的也是我们的同族,但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他是表姨妈嫂子的亲戚。”
万国侯点了点头,“现在的店老板就是他?”
“是的。”月漱落盯着人行道上交错排列的地砖,“他其实有点喜欢表姨妈,我觉得表姨妈可能也知道,但是这里面的事情……我当时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总之,卖店治病的事情,表姨妈没有跟表姨夫商量好,是她一意孤行。”
“但她是得了癌症才卖店求生,错不在她吧?而且,你又怎么能确定她一定为了卖店做过出轨之事?”万国侯提醒道,“我听你的意思,你和你那位表姨夫,都在怪她?”




万国侯传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星河浮灯
“我没有怪她。我本就寄人篱下,又怎会去怪她?我没有证据,只是感觉,月叔愿意在短时间内筹集一大笔钱盘下这个店,除了做生意外,多半有别的因素。我想,表姨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我在北京的时候听父母说他们感情还不错,要不,我表姨妈也不会背井离乡跑到上海跟着他。但后来全变了。卖店这件事像个炸弹,把过往的平静生活给炸得粉碎。”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月漱落哆嗦了一下,“我家……出事后,表姨妈要把我接到上海,表姨夫是很反对的。我跟您说过吗?表姨妈身体不好,他俩一直没有孩子。”
万国侯轻轻地抚了一下她的背,权作安慰。女人柔顺的长发覆在他的手上,像无数纤弱的茑萝悄然垂落。
“我来上海以后,他俩就分居了。表姨妈带着我租了个房子,也在表姨夫住的那个小区。当然,我们和表姨夫不常见面,因为表姨夫不喜欢我。”月漱落叹了一口气,“总之,虽然表姨夫对我不好,但他在我来之前,还是顾家的。我听说他之前也在店里帮忙,算是个‘二掌柜’。我来以后,他就很少去店里了,开始往外跑。但他没有一技之长,岁数也大,就天天跟狐朋狗友赌钱。”月漱落说着说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以前就有点爱赌,但是以前店里是能赚钱的,加上他只是偶尔赌一把,所以表姨妈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后来出事以后,他不但不念着表姨妈的好,居然还变本加厉,越赌越凶!”
万国侯沉默了一会儿后,揽住了她,“听起来,你刚开始只是恨他,怎么现在变成一见到他就落荒而逃?”
两人无声地往前走了几步,万国侯停了下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他低头看着女人,“我来猜一猜好了。你这位表姨夫,眼睁睁看着妻子从家里搬出去照顾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拖油瓶’,还失去了赚钱的饭店。明明是一棵摇钱树,却不能为己所用,真是心烦啊。”
月漱落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嘴唇抖了一下,但不知为何没有出声。
“我想,从某一天起,他开始打主意,怎样才能尽快从饭店弄一笔钱?虽然卖店后,你的表姨妈不至于一分钱不分给他,但他恐怕另有盘算。”
月漱落的眼圈越来越红,但眼眶里却是干涸的。
“正常的男人,在年纪不算大的老婆得了绝症后,第一反应多半是能救则救,见死不救的是少数;然而,耿简喜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打算救你表姨妈。”万国侯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你表姨妈去世后,你上了大学,离开了这里,耿简喜是不是去找你了?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以至于你这样怕他?只能用钱来打发?”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明显不安的女人,“哦,不,我说得不太正确,你没有什么钱。想打发他,只能通过你当时的——男、朋、友。”
1...22222322422522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