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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苏眠说
张迎默了默,“即是如此,你便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阮寄梳妆完毕,走到床榻边去看了看熟睡的顾雒。
“我没事的。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她的眼神沉静下来,“一定要保护好阿雒,你答应我。”
“是……是!我一定会的……”张迎连忙应道。
阮寄笑笑,敛了衣袖,往外走去。
***
南宫,却非殿后殿。
柳岑将众人都屏退下去,一心一意地等着阮寄。
今年的冬天,雒阳没有下雪,却仍是十分寒冷。寝殿里灯烛煌煌,四面帘帷都垂挂暖炉,地下烧着火铺,倒是营造出了一个融融泄泄的温暖世界。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素淡的青衫,头裹儒士的方巾,闲候无聊时便翻翻书,那模样一眼看去,像是个与世无争的读书人。
阮寄在宫女的引领下踏进这间寝殿时,抬首便见到了这样的背影。
“你来了?”柳岑当即放下了书,高兴地迎上前来,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蜷曲了一下,却最终没有抽出来。
柳岑好像没有注意到她这些微妙的情绪,让宫女也退下后,这偌大的寝殿里便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柳岑看着她笑,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她不知道柳岑卖的是什么关子,他今日温柔得十分可疑,但却又——但却又十分熟悉。
很久以前他就是一个这样温柔的人啊。那个时候是她刻意忽略了他的感情,如今历经世事再回头看,便连那过往里丝丝缕缕的温柔都历历在目。
他拉着她往里边走,绕过云母屏风,便是充溢着柔软香气的寝房。阮寄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笑道:“怎的了?”
阮寄没办法面对他这样的笑,“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柳岑放柔了声音,“我要与你做夫妻啊。”
阮寄蓦然打了个寒战,想往后退,手却被他抓得很紧,手腕间泛起了红痕。她咬着唇,话音在平静中颤抖:“可是……阿岑,我不想这样。”
“可是我想。”柳岑笑道。
“我是嫁过人的……寡妇,你总不至于……”阮寄难受地道,“阿岑,你不要这样……”
“你不是说了要嫁给我的吗?”柳岑道,“我给了你四个月的时间,你却要反悔吗?”
她仓促抬眼,却对上他一双深冷的眼睛。
她摇摇头,“不,不是……”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阿岑,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柳岑忽然道。
她怔怔地看向他。
他的笑容已全然隐去了,从那深冷的眼神底里浮起了淡淡的疲倦。他钳制着她的手,倾身过来,两人咫尺之距,气息相闻,他低声地、颓然地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阿寄?”
“早点告诉我,你是明白我的……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
她低垂眼帘掩住了哀伤的神色,轻轻地道:“阿岑,对不住,我心中对你,一直……”
柳岑却突然往她的唇上吻了下去!
她大惊之下连连后退,他却已经触碰到了那一片温软的唇瓣,还来不及体味,就看见了她那惊恐而难以忍受的眼神。他擦了擦嘴唇,一步步逼上前,而她一步步后退……
“你恨我吗?”他哑声道。
她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慌乱地捂住了嘴。
“你恨我吧,阿寄。”他道,“那也足够了。”
他今晚说话格外奇怪,往日里就算是恶毒言语总也有个伦次,今晚却好像是口不择言了。阿寄的腿撞上了床柱险些摔倒,堪堪扶稳了,而他看见她身后便是龙床,嘴角又扯出一弯冷笑来。
他欺了上前,身子俯了下来,将手去抓她的手——
她挣扎不开,却将手臂横到了自己脖颈上,而后——
亮出了一把匕首!
***
因为两人实在贴得太近,阮寄不得不将匕首扣紧了颈项,仰着脆弱的脖子看着他,说的话却仍然没有改变:“阿岑,你不要这样……你现在后退……”
柳岑眯了眯眼,却并不后退,反而徒手去抢她的匕首,一下子就扣住了她的手腕。骨骼间剧痛传来,迫得那匕首几乎要脱手,但她却使足了力气绝不移开,锋锐的刀刃即刻划开了颈上脆弱的肌肤,血珠渗了出来……
看见了鲜血,柳岑目光更深,一个用力便将她的手腕翻折了过去!
“啊——”她惨呼一声,终于再也抓不住匕首,却在失力的前一瞬将身子前倾,那锋刃就这样划过了她的肩头——
鲜血沾满了柳岑的双手,他突然间放开了她,而她已脱臼的手腕也软软地放开了。
一声轻轻的响,是沾血的匕首落在了柔软的氍毹上。他一脚踩了上去,冷冷地俯视着她。
那一刀划得不深,然而伤口却拖得很长,殷红的血还在止不住地流淌,她咳嗽了几声,便从肩颈之间泛起层层的血沫。
他看着她的伤,看着她的痛苦,面无表情。
“你想一想你的孩子。”他道,“你若是死了,他也要跟着你死。便连那个小太监也一样——我知道你是个大善人。”他干哑地笑了笑,“你忍心让无辜的人为了你去死吗?”
阮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手抠紧了鲜血淋漓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柳岑低头凝望着她。忽然间,一滴水渍落在了她的脸上,滑过血迹一路坠落了下去。
她看着他,那眼神却依然像是在怜悯他,好像只要他一回头,她就会立刻原谅他了一般……
可那又如何呢?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如果她不能给他他最想要的那种东西,那退而求其次又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厌倦了做一个温柔的好人,从很久以前就厌倦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人。
“阿寄。”他顿了顿,“其实今晚叫你来,是因为雒阳城已经被包围了。
“就如当初我包围顾拾的雒阳时一模一样,我知道这是无救的。
“很有可能,我支撑不到明年正月了。”
他认真地凝注着她,目光莹然,他却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阿寄,我——”他的话音几乎是虔诚的,露出了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的罅隙,“我只是想告诉你,我……”
“你放开她!”
横空里一声断喝,陡然劈进了这死一般沉闷的空气里。
柳岑略微惶惑地转过头——
顾拾手执一把出鞘的长剑,正指着他的背心!
阮寄吃力地探出头去,见到顾拾的一瞬,脑海仿佛是劈过了一道闪电,让她什么都意识不到了。
俄而嘈杂声音响起,张迎的哭喊声传进了她浑浑噩噩的脑中:“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张迎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刹那间将阮寄的神识拽了回来。她一眼看去,在顾拾和张迎的身后,还有十数名兵士……
“你放开她。”顾拾手中的剑很稳,声音却嘶哑地发颤,“你将张迎和阿雒绑在偏殿里,不就是要用他们来要挟阿寄吗?眼下你已没有什么筹码了——”
柳岑突然抱住床上的阮寄一个转身,双手卡住了她流血的喉咙,“你不要逼我,顾拾。”
方才片刻的软弱已消失不见,他甚至难以想象自己为什么竟会想到对着阿寄说出那些话。
他不可以说的。
***
南宫却非殿前前后后已全被包围。煌煌的灯烛灭了一些,重重阴影在辉煌四壁间浮凸出来,一时之间,竟辨不清这殿中到底排布了多少人。
顾拾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柳岑道:“袁琴已经在城外搦战了,你不知道吗,柳将军?”
柳岑冷冷地道:“那又怎样?你不是都已经潜进来了……”
“嗯,”顾拾竟然点点头,“我本与袁琴约定,十二月晦日发难,与他里应外合——不过我在却非殿前殿,却发现了一件东西。”
他从袖中拿出来一纸文书,轻轻地抖开。柳岑突然睁大了眼大喊:“顾拾!”
顾拾看向他。
“你……”他一点点地放开了阮寄,而后撒手将她往外一推,面如死灰,“你杀了我吧。”
顾拾连忙抱住阮寄,后者倒在他的怀里,已是半昏半醒。顾拾微微压低了眼眉,对柳岑道:“你既有这样的打算,我又为何要杀你?”
柳岑冷笑,“我原先是有这样的打算……若是明日我好好地投降了,我还可安慰自己是个识时务的英雄;可你却偏偏早了一日进来,你让我怎么撑持这脸面?”
顾拾看了一眼怀中的阮寄,轻声道:“不论如何,我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柳岑厉声大喊。
顾拾将阮寄打横抱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因为我答应过阿寄。她说,你对她很好。她求我,不要杀你。”
柳岑怔住。
他忽然瘫倒下来,将脸伏在了地上,肩膀不时地抽动着。很久之后,终于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呜咽。
那张纸在空中飘飘荡荡,最终缓缓地落了地。
上面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密密麻麻——
却是一篇降表。
☆、第71章





平生好 第59节
元治二年冬, 雒城未雪。
正月元会前三天,柳岑开城投降, 袁琴也在同时停止了攻城。双方都保全了些许的颜面, 至少在迎接袁琴大军时,柳岑还可以衣冠楚楚地严阵以待。
正月元会,原先就筹措好的御极大典一切如旧, 然而御极的皇帝却换了个人——
站在北宫却非殿前的城楼上接受百姓的欢呼和番邦的朝觐,袁琴忽然明白了,这其实并不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
相反,它令人更加惶恐。
新帝登基, 定国号铖,改元初始, 以金为德。大赦天下, 赐民爵一级, 女子百户牛酒。
三月, 江南平定。至此中原收复, 大体无忧。袁琴下诏悉罢劳役, 士兵解甲, 流民还乡。西南羌民还偶有骚乱, 也不再派兵强攻,而是争取和谈。又两月, 鲜卑王送来贺礼,认袁氏为中原之主。
五月,始终被囚禁诏狱的柳岑迎来了一封诏书——命他携家族流放日南, 三代不得再入京师。
天下人都震惊于新帝的宽容,可与此同时,前朝的大户、颍川钟氏却遭到灭门,故尚书钟屿等人悬尸东市。
这些,阮寄都不知道。
她醒来时,正是寒风料峭的早春,在一间敝旧的小小卧房里,张迎和程钰正照看着她。
“……程伯父?”她微微讶异地低唤,孰料出口的却只是一阵短促的气流,令她不由怔住。
程钰注意到这边,转身惊喜地道:“你醒了?”捋着胡须走过来道,“先不要动,你颈上的伤口刚刚敷了药……”他顿了顿,“小心些说话。”
她咬住唇,抚了抚微微发痛的额角,环顾四周。简陋的卧房,几只小凳,一张漆案,空气里萦绕着浓郁的药味。张迎也凑了过来,开心地道:“姐姐你可算醒啦!我这就把阿雒抱过来!”
说着他走出门去,过不多时抱回来一个粉团团的小婴儿,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结实的妇人。张迎将阿雒抱给阮寄看,一边介绍那妇人道:“这位是邻家的大娘,这些日子多亏了她帮我们喂孩子。”
阮寄感激地看向妇人,想说谢谢,又尴尬地住了口。低头看阿雒,小孩子却好像比她昏迷之前要过得好多了,粉扑扑的小脸上有了光泽,口中不甘寂寞地咿呀叫着,见了母亲便双眼发光地扑上来,抱着她的脖颈不肯撒手。
“哎哎——”张迎急了,忙把阿雒扒拉下来,“你娘有伤的,不可以这样抱她。”
阮寄扑哧一声笑了。张迎讷讷地住了口,亦腼腆地笑了一笑,“姐姐醒得太巧,郎主今日进了趟宫,平日他都是守着你的。我去煮饭,兴许他马上就回来了。”
阮寄笑着点了点头,张迎便抱着孩子跑了出去。程钰在床头坐下,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寄摇头,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
程钰叹口气道:“那日你被带走以后,钟嶙并没有处分老夫,到南宫被焚之时,老夫便逃了出来,躲在这间破房子里。几个月前,陛下——顾——公子找了过来,他说他要入宫去找你,同我要了御医署的衣裳和腰牌……”
阮寄静静地听着,眼睫扑簌地轻轻颤动。
“他……他不容易。”似是思索了很久,老人最后也只是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阮寄休息片刻,用了一些膳食,而后下地走动。在房里踱了两圈,自觉恢复了七成力气,便推开了房门。
黄昏的夕光正柔柔地落在这小小庭院。院中栽着一株海棠树,嫣红的花朵已绽放,斜阳余晖将它照作幽丽的深红色,偶或一阵风过,便袅袅娜娜地摇曳起来。
土砖垒就的围墙外忽而响起断断续续不着调的歌声——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俄而那歌声愈来愈近,直到转入了门中,戛然而止。
顾拾呆呆地站在门口,左手提着一只扑腾着翅膀的母鸡,右臂揣着几沓纸卷,就这样滑稽地望着院中的阮寄。
阮寄抿了抿唇,朝他轻轻地笑了一笑。
一笑间,便如那海棠花都簌簌地一颤,千万妙花纷纷而降,在这昏黄的暮色中,摇漾着温柔的水波。
张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状连忙上前,接过了顾拾手中的老母鸡,一边碎碎念道:“回来就好,我去给你们熬汤……”
顾拾却道:“我……你都听见了?我闲着没事,就学了几首……阿雒还挺爱听的。”
阮寄只是笑。
顾拾挠了挠头,耳根起了红晕。他径自往前走,走过了阮寄,却又走回来道:“这是我去旧太学那边,拓下来的几本石经……”他低着头,将怀中的纸卷递了给她,“先拓了最要紧的三礼,其他的我过几日再去……”
阮寄却并不去接那纸卷,而是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一怔。
她笑盈盈地抬起眼,眸中仿佛含了千言万语,一时朝他睇来。他却偏偏在这时候犯了羞涩,垂下目光,便见她肩颈间缠着的纱布,忙道:“啊,你不要担心……程御医说了,这点小伤不会害到你的声音的。”他静了静,轻声道,“我还没听够的。”
她笑了。
书卷拓本掉落在地,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力地箍紧了她,“阿寄……”
熟悉的怀抱,不知何时,已是成熟而温暖。胸膛底下裹着的那颗心强力地跳动着,她附耳过去,便贪心地听了很久。
他还活着啊。
她只要这样一想,便觉再无他求,猫儿一般在他怀里蹭了蹭,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亦轻笑着拂过她的头发。
忽然听见她用极细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往后……别给阿雒唱歌了。”
“什么?”他不自在地侧了侧头。
“你……你不着调。”
***
白日里众人顾着阿寄刚刚醒来,并不谈及国事。一大家子融洽地吃完了晚饭,程钰和张迎便自去休息了,离开之前,还都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拾一眼。
阿寄跪坐案边逗着孩子,偶尔抬头看着他笑。
顾拾却将孩子抱去了小床上,回来一脸认真地道:“他与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与你都多。”
阿寄望着他笑,却不揭破他的孩子气。烛火清幽,她一手支在案上,长袖垂落下来露出纤细的手腕,手指一圈圈绕弄着自己的发丝。那双柔和的眼眸此刻笑盈盈的,好像在用那惯常的笑来掩饰着她略微忐忑的心动。
他微微挑了眉,身子前倾过来,“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笑话我?”
他的声息喷吐在她的耳边,顿时便见那玲珑的耳垂上红了一片。她不由得身子往后缩,真是太久没有亲近过了,反而羞涩得如同初见,手足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他看她片刻,在她身边坐下来,想了想道:“阿寄,今日我去了一趟宫里,见了袁先生——啊,就是当今陛下。”
——要说正事了么。
终归是要说的。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莫名的失望,她在这微妙的情绪中走了神,没有听见他之后说了什么。
“……阿寄。”
她反应过来,眨了眨眼,他不由得笑了:“这些事情,以后再同你说吧……总之,阿寄,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微微一怔,转过头认真地盯着他瞧。
他笑道:“虽然我给孩子取名为雒,不过很可惜……他可能再也见不到雒阳城了。”
他的笑容安静温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就好像他已经得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他已经很满足了。
她想了想,也便明白了。不论是谁做了皇帝,总不能容下顾拾;袁琴此举,到底好过将他囚禁一生,也免了此后的君臣猜忌,实际已是万全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又开始了思量,不禁有些忐忑,“抱歉,阿寄……”
她连忙摇头。他为什么要道歉?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反而是她……
是她一次次地怀疑他,一次次地否定他,才会让他这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轻轻开了口:“是我,对不起……”
他眉心一皱,双唇立即吻了下来,堵住了她的言语。她身子被压得后仰,而他犹不餍足,舌头探进齿关,温柔而坚定地往前推进,她不得不一手扣紧了案角应对着他,最后却还是身子一软,整个仰倒在席上。
他终于放开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眼眸灼灼发亮,毫不避忌地注视着她。而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胸口起伏不定,眸中仿佛含着水迹,映着幽微烛火,仿佛在诉说着千言万语。
他再度俯下身去。
一手在两人身躯之间悄悄地摸索,慢慢地扯开了衣带。而另一只手往空中一挥,拂去了烛火。
斗室陷于寂静的黑暗,于这寂静之中,又偶尔透出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呻-吟。地上的草席被交缠的赤足踩得发了皱,颠簸的节奏中渗出一滴两滴的汗水。
纵是黑暗之中,他也仍然很认真地看着她,揣摩着她怎样会舒服、怎样会更舒服。她被他盯得羞臊难安,撇过头去,却又被他掰回来深吻。
太久了……若不是真的肌肤相贴,都想不起来原来已这么久没有亲近过了。而若不是真的肌肤相贴,都不知道原来这种隐秘的亲近已是如此熟悉,每一记动作、每一声喘息、每一次眼神交错,都好像已经在梦中见过了千百遍了。
她一点点收拢手臂环紧了他的肩膀。
***
自阿寄怀孕以后,两人已一年多不曾欢好,顾拾固然忍之不住,便阿寄也只能半推半就。两人从地上做到床上,从傍晚做到夜半,将将要破晓的时分,阿寄终于累得没了力气,任由他像只小狗一般蹭弄着自己。
对于顾拾而言,身体是做疲倦了,心却总还振奋着,趴在阿寄身边玩着她的头发丝,一边与她絮絮叨叨说着闲话,她便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
“阿寄,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说起来,我倒有很多的想法……”
她懒懒地听着他的絮叨,看着他的脸上又浮现孩子气的神情,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和羞涩。
她不由得想起十多年前,那个给她看一株小草的小男孩,那个曾经灿烂夺目、不知人间风霜为何物的小男孩。
十多年后,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
阿寄肩颈的伤养了两月,而后正好阿雒也断了奶,初始元年六月,顾拾带着妻儿向皇帝告辞。
三日之后,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驶出了平城门。
皇帝这一日难得地出了宫,到平城门上巡查防务、慰问守将。一应事宜忙完之后,他站在城楼之上,风吹铁马叮当作响,明明是盛夏了,四边的风却还是有些寒冷,令他不由得拢了拢衣襟。
他已经望不见那一架马车了。
他没有问他们要去哪里,他们也不会说。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这一辈子,也绝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他慢慢转身,守城的将士们向他行礼,他摆了摆手,一步步走下城楼去,夕照之间,只余一个孤清的背影。
暮色苍茫,在他身后那极远的地方,红日沉落,山川静默。
2017年4月30日完稿。
作者有话要说: 《平生好》完结了,这是我第一次没有以男女主视角结尾呢。
渐渐地其实不太喜欢对自己的文章做评论或提醒,也许是希望每一个读者都能从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吧。我似乎经常写一个无奈的世界,但我却又偏爱执着斗争的主角,不论他们是失败还是成功,最后都能归于平静坦然,就是好的。
接下来的计划完全没有思考过,《养匪》还有些放不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新坑的创意。不过三次元太忙啦,接下来至少要忙到九月……望天,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另一个一万五的小短篇也已经发完了,一对明代江南的才子佳人(?)故事,如果大家肯去看一看我就非常感谢了!电脑端手机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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