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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来分个上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殷寒山
说完之后,他还不忘十分友好地拍了拍顾的肩,“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祝生,去把这事儿跟大当家的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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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向若羽走进苏妖孽的书房的时候,毫不意外地——没有他坐的地方。
顾早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苏妖孽靠在顾刚才靠过的书架上,看到向若羽进来,扬了扬眉,“找我有事?”
向若羽看了眼一片狼藉的书房,冷哼一声,“随意楼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苏妖孽面色微变,旋即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向老板这是有想杀的人,还是有想买的情报?”
向若羽毫不客气地直视着他,“没有。但是我找你有事。”
“那么抱歉。”苏妖孽扬了扬下颔,“我说过了,我没空。向老板要是喜欢这里,我可以叫人收拾了,再给向老板留几个伺候的人……”
向若羽看到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怒火烧了上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喝道:“苏妖孽!”
苏妖孽一面想着向若羽走后必须得把顾打一顿,一面随口应付道:“向老板如果一定要找我有事,去和文砚说也是……”
“是不是你让朱颜去裕王府的?!”
“……也是一样——什么?”苏妖孽微微一惊,终于第一次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向若羽,“朱小姐难道遇到了麻烦?”
向若羽看着他的容颜,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股火在烧,嫉妒得快要发狂,脱口而出道:“朱颜最大的麻烦就是你!”
“随意楼只杀人,其他的事一律不管。”苏妖孽的眉梢缓缓挑起,“我想向老板可能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误解个——”向若羽强行把那一句粗话咽了回去,愤愤地嘿了一声,“朱颜去裕王府唱戏,难道不是为了救你?她、她……”
他急促地喘息了几声,这才指着苏妖孽,继续道:“朱颜她什么身份,凭什么为了你就要去裕王府受这个气!”
“向老板,”苏妖孽终于冷冷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请回。”
向若羽嘿了一声,冷笑连连,“这就下逐客令了?苏妖孽,你们随意楼的规矩呢?就是这么待客的?”
报应。
苏妖孽想起来他前几天骂萧随意的话,只觉得一阵荒唐,只能用“报应”两个字来解释。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微微闭眼,旋即睁开,揖手说道:“是我的错。”然后他扬声喊道:“顾,把这里收拾一下,我与向老板有事要谈。”
(藏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的某杀手:“……”)
向若羽自然不知道“顾”是谁,不过他对苏妖孽的态度十分满意,连带着语气也好了不少,“我来这里确实有事——苏妖孽,我想找你切磋。”
苏妖孽简直想拍死顾。
向若羽浑然不觉,继续解释道:“当然不是说武艺。我是说,既然是同行,那我们来切磋一下唱功,想必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苏妖孽,你敢不敢接?”





妖孽,来分个上下! 第六章 ·血书
苏妖孽和向若羽的矛盾由来已久。
在苏妖孽离开青玉楼之后,一出《长生殿》红遍京城,连带着朱颜和向若羽二人也成了人尽皆知的角儿。有趣的是,其中唱旦角的朱颜对苏妖孽尊敬有加,反倒是唱生角的向若羽一直看他不顺眼。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在向若羽眼里,朱颜是“自己的女人”,而苏妖孽是“竞争对手”和“莫名其妙就比自己红的同行”,态度差别也是正常。
苏妖孽原本不想搭理此人,无奈他总管随意楼的所有情报,而某些无良下属最喜欢把向若羽的动向往他眼皮子底下塞,久而久之,苏妖孽对向若羽的那点心思也算是一清二楚,只是懒得去管。
所以,朱颜请随意楼杀死向若羽,对随意楼来说,甚至连收集资料的步骤都省了。
向若羽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微笑着等着苏妖孽的回答。
被人找上门来问“你敢不敢接”,无论怎么回答,都落了下乘。苏妖孽却也不甚在意,微一抬眼,平淡说道:“时间地点。”
向若羽眼前一亮,“你这是同意了?”
“为什么不?——不过,我必须要告诉向老板,我很忙。”
“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向若羽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说道:“三日后,青玉楼,酉时,最多用半个时辰。”
“好。”苏妖孽还是那个靠在书架上的懒散姿势,不咸不淡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说。”
苏妖孽睁开眼,看着向若羽,语气仍是平常,向若羽却只觉得有一股锐意扑面而来,逼的自己无路可躲,“按照向老板提的这个要求,谁赢谁输,怎么判断?”
向若羽一窒,发现自己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这……”
苏妖孽已经帮他接了下去,“第一,请几位有声望的前辈来评判。譬如颜玉华颜老先生、吏部的那位尚书大人、还有鲁王爷……其余的人我一时想不起来,烦劳向老板回去自己想。”
向若羽莫名其妙地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第二呢?”
“第二便是当晚来看戏的客人。孰优孰劣,各位看官心里自然有数,想个法子问一问便好。这件事可以交给青玉楼,然后把这个和那几位前辈的意见合起来看一看,大致就可以了。”
向若羽皱眉思索半晌,“这样不错。”
“不是不错,”苏妖孽扬起眉毛,“是要烦劳向老板去办这件事。毕竟……向老板今天已经耽搁我很多时间了。”
“你——”
苏妖孽微垂眼帘,“不送。”
向若羽被他这句“不送”堵得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发现自己此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于是不想再做纠缠,愤愤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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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之间,苏妖孽和向若羽将在三日后决战的消息传遍京城。
向若羽就不用提了,如今风头正盛;苏妖孽现在的声望虽然不如前些年,但毕竟是硬生生把青玉楼的戏票从二钱涨到了二十两的人物,再加上他时不时地唱上一两段,呼声竟然丝毫不弱于向若羽。
当然,得益最大的还是青玉楼。
由于向若羽提出的观众评审制度,再加上苏妖孽和向若羽二人的声望,当场的票价已经涨到了二十五两银子,创下历史新高。
除此之外,向若羽邀请的几位公证人也让京城的人们议论纷纷,为他的阔绰感慨不已。
向若羽居然连鲁王殿下都请得动?天哪,还有尚书大人,人家可是位清正廉洁的大人啊,唯一的爱好就是看戏了。啧啧,竟然连颜老先生都在邀请之列,颜老先生的字可是天下一绝,戏剧也是一样……
与向若羽得到的无数关注不同,苏妖孽唯一的收获就是被萧随意骂了一顿。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最近要杀向若羽?”萧随意派文砚转述了自己的愤怒:“你搞出来这么一出,杀他的难度又提高了不少,我们又没有事后提价的习惯……”文砚咳了两声,确保自己没有记错,然后才声色俱全地总结道:“你这么搞下去,我们会亏本的!”
那时苏妖孽正在跟祝生交代最近几天的调度,听完文砚这番话之后,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文砚咳了一声,试探问道:“苏公子?”
苏妖孽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让你家公子有意见自己来跟我说。”说罢继续与祝生交代,留下文砚无可奈何地站在一旁,一脸“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
便在这时,一道低沉嗓音从门外传来,“老三,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自己来了。”
祝生低下头去偷笑。
苏妖孽面不改色,“早知道你要来,所以我连意见都想好了。”
文砚让到一旁,萧随意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拉来一个椅子坐下,“说。”
苏妖孽往地上一指,“我的椅子你还没给我修。”
萧随意:“……”
苏妖孽笑了一声,“说正事。祝生,你先去检查一下文砚的功课。”
祝生跟随苏妖孽已久,早已习惯他的做事风格,自然明白他这是要清场,于是直接无视了文砚难看的面色,强行把他拖了出去。
见祝生关好了门,苏妖孽看着萧随意,简单说道:“杀向若羽这件事,随意楼不可能把自己摘出去——”
萧随意不置可否。
苏妖孽看着他,继续说道:“我查过了,向若羽没有厉害仇家;如果说他的师兄弟因为嫉妒杀人,那也不可信。头儿,你该知道,所有查不到动机的命案,最后都是安在我们头上的……”他说到这里,笑了一声,“毕竟只有我们杀人不需要理由。”
萧随意扬了扬眉,“所以?”
“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没想过把我们自己摘出去。我给向若羽开的价你也看到了,多的那一万两,便落在这里。”
萧随意沉默片刻,然后淡淡说道:“你又瞎给我操心。”
这便是默认他说的不错了。
苏妖孽笑了笑,“说好的生意我来,你只管杀人和应付那群白痴。你怎么做事的我还不清楚?——随意楼的底子够黑了,也不在乎再加这么一两条人命。头儿,你自己是清白的就好。”
萧随意笑着摇了摇头,“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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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妖孽将这三日间积的几件事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又将今日呈到他面前的消息归了类,然后给祝生留了张纸条。就在他做完这些事准备去青玉楼的时候,文砚从门后探出了半个脑袋。
“苏公子。”文砚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确保房里除了苏妖孽没有别人,这才说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苏妖孽蹙眉道:“这等无聊事情有什么好看的?”
文砚拉开了门,闪身而入,“二十五两银子诶。”
苏妖孽失笑,随手把最后几个册子扔到一摞上,“头儿不在?”
“他要是在,我敢来嘛?”
“也是,”苏妖孽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反正我们萧大楼主不在,那你跟着我——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文砚不能更赞同,“就是。”
“那就走呗。”苏妖孽站起身来,拿过搭在一旁的外袍披在身上,“文砚,叫车。”
文砚却还是愣在原地,“苏公子?”
“嗯?”
“你真好看。”
——苏妖孽此时全身都罩在一件宽大的紫衣里,那紫色婉转深沉,衬得他的肤色愈发白皙素净,妩媚而凛冽。
“我知道。”苏妖孽斜睨了文砚一眼,忽地皱起眉头,“有客?”
文砚震惊,“啊?——苏公子,你怎么知道?”
苏妖孽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门口。果然,片刻后祝生从外面冲了进来,语气中竟然有一丝罕见的惊讶与亢奋,“头儿,有客。”
苏妖孽简单问道:“什么事?”
祝生举起了手里攥着的东西——那是一小片灰布,苏妖孽一眼看去,只能看出那布料十分老旧,至少是三四十年前的东西。
仿佛是知道苏妖孽在想什么,祝生简单解释道:“张锦记的布料——他家的字号倒闭已经有二十年了。时间大概是……五十五年前。”
听到“张锦记”三个字的时候,文砚的面色已经变了;等到祝生说出五十五年前,他更是震惊无言,只恨不得自己今晚没有来过苏妖孽这里。
张锦记大约是唯一一家在破产之后出名的字号了。
十四年前,当时天下第一大帮碧落黄泉帮的帮主俞长歌被人指控为逆贼余孽,证据便是他襁褓上的血书。其后俞长歌被朝廷重金悬赏,碧落黄泉帮至此一蹶不振,俞长歌本人也死在十一年前。
朝野震动。
碧落黄泉帮全盛之时,掌控了整个长江的水运,真正地做到了黑白通吃,甚至连官府都得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这样一个帮会的败亡,必然会在江湖和朝堂上引起极大的动荡。
动荡的最终结果,是肃王爷接手了碧落黄泉帮大部分的生意,余下的部分分到了几个皇商手里,听说那几人和肃王爷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那张证明俞长歌身份的血书,用的便是张锦记的布料。
苏妖孽的面色倒还是镇静,只是简单地跟文砚交代了一句:“这件事等你家公子一回来,立刻告诉他。”然后转向祝生,问道:“客人呢?”
“在楼下等着。”
苏妖孽微微颔首,“先招呼着,我马上下去。”想来这等场面文砚也撑不住,于是便没叫他去。
祝生点点头,看着苏妖孽,突然说道:“头儿,那你跟向若羽……”
苏妖孽一愣,发现自己早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如果来人带来的真是那张血书的一角,那他苏妖孽必须亲自出面。而此刻恰好是他与向若羽约定的时间,青玉楼里人满为患,恐怕连那几位前辈都已经到场。如果在这种局面下失约……不用问,他苏妖孽以后在京城里,再也别想抬着头做人。




妖孽,来分个上下! 第七章 ·吴氏
祝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看着苏妖孽的眼神已经多出来了几分尴尬,“那个……头儿,我不是故意的……”
苏妖孽抬手阻止了他说下去,看到文砚还站在一旁,于是对他说道:“你去镖局把二当家的请来,顺便告诉他我觉得现在这个时机不错。”
他口中所谓“镖局”,全名福昕镖局。随意楼里杀手众多,总不可能在茶楼的后院里训练,于是便弄了一家镖局掩人耳目。福昕镖局在萧随意父亲那个时代便存在了,杀手和探子们平素便住在那边,每次有任务下来,茶楼里的众位执事都得去那边叫人。
祝生和文砚也是在随意楼待了许久的人了,自然知道像碧落黄泉帮这种等级的情报,没有顾镇场,苏妖孽是绝对不会跟对方商谈的。若不是今晚萧随意不在,他也一定会到场。
至于那个“时机不错”究竟是什么意思,二人对此更是不敢有半点好奇。
——天塌下来有知情人士顶着,这是随意楼里天字第一号的道理。
文砚应了一声,大约也知道事情紧急,匆匆跑下楼去。苏妖孽正想着文砚怎么没计较那二十五两银子,却听到剑僮的喊声从楼下传来:“苏公子!那二十五两银子先给我记账!”
祝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苏妖孽斜了他一眼,“还愣在这,是等着我给你沏茶?”
祝生立刻以两倍于文砚的速度冲了出去,还不忘留下一句,“头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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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妖孽想着客人那边有祝生应付着,安全起见,于是等了顾一起来。
文砚能跟在萧随意身边,做事自然不会太差——然而苏妖孽看着只用了一炷香工夫便赶到的顾,有些震惊于剑僮的效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文砚呢?”
顾随手脱了外袍扔在一边,面无表情说道:“他用轻功冲过去的,现在累趴下了,还在镖局里躺着。”
苏妖孽:“……”
他撇了一眼顾身上的黑色劲装,提醒道:“你那些匕首小刀暗|弩毒|药迷烟啥的带齐了没有?”
顾倒是真的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装备,“齐了,你呢?”
苏妖孽也检查了一遍,“我也是。”
“你那个意见我不同意。”顾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腰带,整个人显得愈发修长干练,“你想把向若羽的死全揽到自己身上,想都别想。”
杀向若羽的计划祝生和文砚不知道,苏妖孽和顾却是一清二楚。眼下的局势,苏妖孽今晚定然无法赴约,于是便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在这个时候杀死向若羽,既完成了朱颜的要求,也让向若羽的死看起来极其像苏妖孽畏惧比试,恼羞成怒,因而出手杀人,完美地解决了杀人动机问题。
可惜杀不杀人不是他能决定的。
苏妖孽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看着正在调整那身黑色劲装的顾,随口胡扯道:“把自己收拾得这么利落,你是去杀人呢还是去相亲呢?”
顾回敬道:“那你这一身是去唱戏的还是去谈生意的?”
苏妖孽大怒:“我本来就是去唱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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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顾二人下楼的时候,正看到祝生和一个人谈笑风生。那人一身黑色斗篷,用斗笠遮住了容貌,听声音应该是一位中年男子——来随意楼的主顾们,遮掩身份是十分常见的,苏妖孽也不惊讶,抬手示意祝生剩下的事由他接手,然后笑了笑,问道:“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那人放下茶杯,看到苏妖孽,明显怔了怔,然后说道:“我姓吴。”
——他那顶斗笠遮得极严,转头的时候,只能看清他的下巴。那人留着胡子,他那把胡子原本的形状应该是很好的,可惜许久没有打理了,因而显得有些落魄。他的肤色不算太黑,带着几分沧桑的赭色。
苏妖孽把这些暗自记在心里,笑道:“在下姓苏。这里人多眼杂,吴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这位是——”
一直沉默的顾开口说道:“我负责先生的安全。”
因为戴着斗笠,看不清那位吴先生的神色,只能看出他的身子明显一僵,然后淡淡说道:“多谢了。”
苏妖孽在心里对这人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
——蓄须,说明这位吴先生身份地位应该不差;胡子乱七八糟,说明他近段时间过得大概不好;皮肤粗糙却没有晒黑的痕迹,再结合他那副落魄样子,说明他这些年来可能一直在躲藏;能对顾产生警惕,说明他的武功绝对不差,至少不比苏妖孽自己差;而在看出顾的意图之后仍然不动声色,说明他涵养很好;最重要地,这样的一个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愣了愣神,说明他们之间可能存在某种恩怨。
随意楼的结构不算大,三人从正厅出来,转过一道走廊,走到尽头,便是一间静室。这几步路里,苏妖孽一直在观察这位吴先生,而顾则专心留意周围的动静。
静室不大,里面放着藤桌藤椅,摆放错落有致,清雅盎然。
苏妖孽看着吴先生的神色,知道他已经察觉了随意楼的一些暗哨,只是没有点破。他面色不变,先请吴先生坐下,然后倒上了两杯冰镇的波斯红酒。
吴先生一惊,“这——”
苏妖孽笑了一声,“自我介绍一下,苏妖孽。”
顾:“顾。”
那位带着斗笠的吴先生听到这里,也是笑了一声,“苏妖孽,十几年前我还见过你。”
苏妖孽有些错愕,“啊?”
十几年前,那时候的苏妖孽主业偷鸡摸狗副业街头卖艺,无论是什么状态下跟眼前这人见过,显然那都不会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顾低下头,显然是在偷笑。
吴先生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抬手取下了斗笠。
苏妖孽瞳孔骤缩。
吴先生没说错,他们确实是见过的——苏妖孽自己也是杭州人氏,西湖吴氏的家主吴世毓,他如何没见过!
西湖吴氏是这天底下有数的武林世家之一。吴家精擅剑法,每年都有不少人前去挑战,最终不是悻悻而归,便是留在了吴家学艺,由此可见吴家剑法的高妙。
甚至在江浙一带,如果你投宿的时候身上带着剑,又恰巧姓吴,走到哪里,客栈的老板都会对你恭恭敬敬的,连黑店(如果有的话)都不敢对你下手。
但是吴家家主吴世毓,应该在十四年前就已经死了的!
十四年前,俞长歌的身份被揭破,他的父亲是叛国的将领,母亲则是一位因为私奔被赶出家门的吴家女子。
俞长歌本姓吴,在吴家长大,二十岁时来到武汉,顶着“俞长歌”这个名字,一手创下了碧落黄泉帮。他和西湖吴氏的关系本就不是秘密。
而在俞长歌四十二岁那年,公布那张证明俞家叛逆身份的血书的,正是吴世毓的弟弟,吴世敏!
随后便是那场剧烈的动荡。
碧落黄泉帮败亡的同时,吴家家主吴世毓死亡,吴世敏接任家主。
苏妖孽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死而复生的人了,他抿了口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说道:“那吴先生此来,是想知道什么?”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将左手背到身后,在顾的身上划了“通知老大”几个字。
——吴世毓既然未死,随意楼如果贸然插手的话,极有可能卷入那场旧事的恩怨之中,苏妖孽如果不想被萧随意打死,就绝对不会擅自做出这个决定。
此时的情景下,再把话说清楚之前,他们三人都绝不可能离开这间静室。顾和他的杀手之间有着独特的交流方式,自然能通知到萧随意,这点苏妖孽倒是不担心。
吴世毓端起苏妖孽倒的酒,略一沾唇,然后放下酒杯,笑着说道:“苏公子应该知道笑笑是谁?”
苏妖孽点头。
吴世敏看起来耐心倒是很好,“肃王断定俞长歌就是血书里的那个孩子,便是因为那位吴姑娘在血书里提到了一件事……”
他顿住了,苏妖孽只好接口道:“她将那孩子左脚的小趾斩了下来,断面还可见吴家剑法的痕迹。”
吴世敏笑了一声,“天底下左脚小趾断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被吴家剑法斩断的却只有俞长歌一个——那位吴姑娘倒还真是个人物。”
苏妖孽没有接话。
吴世敏大约是说得兴起,继续说道:“可惜,俞长歌是碧落黄泉帮的帮主,即便知道了这一点,也没谁能去脱了他的鞋子验证。那时我已经‘死’了,碧落黄泉帮那边还没收到消息,俞帮主便没防到一个替他洗脚的渔家女子。那姑娘是俞帮主救起来的,他倒也对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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