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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侯云策拱了拱手,道:“回骨军和党项军长期在靖远和白亭河一带缠战,两军各有胜负,战斗力相差无几。上半年,兰州回骨军一万多人围攻秦州,黑雕军和风翔军两军合力击败了兰州回骨军,这次党项军有两万人攻到泾州,而大林军在西北有黑雕军、颁州军、凤翔军、延州军和泾州军,总数在三万人到四万人之间,臣大胆说一句,若让臣指挥,定会让党项军插翅难飞。”

    林荣心中主将人选正是侯云策和王景,范质主张用王景,而他倾向于用侯云策。黑雕军渭水之战,打得着实漂亮,完全可以和杨光义奇袭清流关之战相提并论。王景用兵沉稳,却趋于保守,绝对打不出渭水之战这样的经典战例。

    侯云策主动求战,林荣大喜,道:“众位意见甚合朕意,军情紧急,这里就不多议了,朕任命雄胜军节度使侯云策为西北面行营都招讨使,以凤翔军节度使王景为西北面行营都监,统率黑雕军、颁州军、凤翔军、延州军和泾州军,务必歼灭胆敢进犯大林的党项人。”

    宣布完任命,林荣对张美道:“判三司张美立刻着手筹集军饷粮草,不得稍有延误。”

    就在侯云策起床晨炼之时,钱向南也起床到院中散步,这是他在黑雕军营形成的习惯。月亮还斜斜地悬挂在半空中,张家大院现在是军情营在大梁城秘密据点,钱向南作为军情营最高长官,也就是这个大院子的主人。

    清晨院子是那么寂静,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在花园中地小池塘、草丛、大树和围墙的角落里歌唱,却越发显出院子的安静。钱向南随意地在院子里四处走动,当他走过下人季七的房间时,听到季七发出了震耳欲聋呼噜声。季七是张家大院的总管,身高体肥,却偏偏一幅尖嗓子,钱向南想到瘦小的季李氏,心中一乐。季李氏怕只有季七地三分之一,两人配在一起,十分滑稽。

    钱向南在院中随意地走了数圈后,天色才朦胧亮。他站在一株大树下,折断一节树枝,一节一节往小池塘里扔,水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涟漪,十几尾馋嘴小鱼飞快浮出水面,用嘴角去捅小树枝。此时,张家大院从沉睡中复活,洗脸声、劈柴声、烧火声和练武的嘿嘿声,在各个角落响起。

    钱向南把最后一节树枝也扔到水里,转身向主院走去。刚转过身,一个女子轻声“啊”了一声,似是受了惊吓,手里拿着的小碗摔落在地。

    富巩买了十几名获罪官员的女眷藏在张家大院。这是他的特殊爱好。钱向南进到张家大院后,为安排这些女子颇费一番脑筋,张家大院是军情营在大梁办公地点,这些人留在这里显然不合适,但是这些娇滴滴女眷十分可怜,父亲或丈夫获罪后,受到牵连,由贵妇沦为了官妓。自从沦落为官妓,她们娘家也不认她们,这些可怜女子其实是无家可归或是有家难回。

    赵英儿时好朋友也曾因父亲获罪而沦为官妓,成为官妓不久就悬了梁。儿时女友的遭遇让赵英刻骨铭心,得知张家大院有十几名获罪官员女眷之后,动了恻隐之心。她决定有家可回的女眷一律放回家,实在无家可归的女眷则送到郑州侯府去。

    钱向南惊奇在问:“你是谁”

    那女人衣着俭朴,五官却颇为清秀,她出于对男人恐惧,并没有看钱向南,低着头答道:“小女子竹珊。”

    钱向南愣了一下,他道:“你是宋州巡检供奉官、副都知竹奉璘的女儿”

    竹珊这才抬头看了钱向南一眼,吃惊地道:“钱明府,是你”

    宋州巡检供奉官、副都知竹奉璘曾在郑州任过官职,和钱向南曾是同僚,两人关系不错,也曾经互相走动过,竹奉璘调到宋州之后,因相距甚远,就少了来往。谁也没有想到,显得元年九月,竹奉璘会犯事致死,天真无邪地竹珊竟然沦为了官妓。

    钱向南有些吃惊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竹珊表情变了几变,由最初的惊喜变成了羞愧,又由羞愧变为了悲伤,抽泣道:“父亲死了,我没有家,家族容我不下。”

    竹珊




第129章 分离
    七月二十五日一大早,离大梁城十五里的别亭,六十多名骑手衣甲鲜明,队形严整,目不斜视,跟在侯云策和赵英身后。

    骑手最前面的是贺术海东。

    在大梁这一段时间,他住在侯家小院,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闲得无聊。好在大梁城内的花楼还不错,否则更没有办法留在大梁。终于,云帅要返凤州,贺术海东穿上皮甲,顿时来了精神,再不去花楼。

    一大群官员送手,频频挥手致意。

    赵英身穿软甲,和侯云策走到队伍的最前面。转过一个小山坡,两人放慢了速度。

    钱向南对着队伍挥了挥手,亲卫们全部勒住马缰绳,队伍停了下来。钱向南指了指侯云策和赵英的背影,对奉命宣旨的枢密院承旨时英眨了眨眼睛微。时英是显德二年的进士,为人机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侯云策再次劝道:“再送就要到中牟县境内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还是回去吧。”

    赵英不说话,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见妻子伤心,侯云策道:“成婚以来,总是分多聚少。等到战事稍止,你就到凤州来吧。”

    “国事大于家事,我没有怪郎君。若郎君天天守着我,定然不会快乐的。”赵英轻叹道:“若不是大姐病情不断反复,我这次就跟着郎君到凤州。可是姐姐如此情况,我实在不能放心离开大梁。”

    侯云策一直想跟赵英谈谈赵皇后的事情。从赵皇后的身体看来,早逝可能性极大,可是赵英不愿意接受这一点。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大家都明白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只能意会而不能说出来,谁先说出来就会受到大家指责,对赵皇后病情的判断就是这样一件事情。

    即将分手,侯云策考虑良久,还是直言道:“大姐以前说曾过让六妹嫁给陛下。这个提议可以考虑,陛下英明神武、心地善良,六妹如能嫁给陛下,是六妹前世修来的福分。”

    其实,赵英心里隐隐也有这个念头,只是不敢也不愿意往深处想,郎君把这件事挑明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道:“大姐几天前跟父亲提起此事,父亲同意了。”

    侯云策安慰道:“陛下请陈抟道长进宫。陈抟道长道法高深,但愿能够治好大姐。”

    想到陈抟,赵英心中似乎又有了一丝希望,虔诚地道:“若陈抟道长治好大姐的病,我愿意出钱捐修一座道观,不,十座道观,二十座道观。”

    启程之时,宗林还在睡梦中。侯云策想到儿子红朴朴的脸蛋,心里有一丝温暖,道:“回去吧,家里一大摊子事就留给你了。”

    又走了数里,赵英这才勒住马头,叮嘱道:“兵凶战危,郎君千万要小心。不可稍有大意,我和儿子都在家里等你凯旋。”

    官道又平又直,轰轰马蹄声和扬起尘灰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西去道路上。失去了侯云策的身影,赵英眼泪水还是流了出来。她不想让亲卫们看见,一提马缰,让身下战马跑了起来。

    官道上马蹄扬起的灰尘渐渐消散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此时,泾州城东边乔家堡的寨墙上,在静难军节度使李晖眼中,马蹄扬起的灰尘却遮天蔽日。堡外,党项骑兵“呜呜”呐喊,旋风一样袭来,尽情地在乔家堡前展示高明骑技。

    从泾州到颁州,数座大山横亘其间,造就了无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口,乔家堡就是这许多关口中最易守难攻的一个。静难节度使李晖站在乔家堡寨墙上暗自庆幸,如果不是有着这么一个险要关口,党项骑兵现在肯定在颁州城外纵横驰骋了。

    李晖从沧州来到颁州不到半年,最大依靠是他从沧州带来的一千牙兵。一千牙兵是他训练数年的精锐部队,也是他的子弟兵。加上五千颁州边军,整个颁州军队不过六千人。堡外党项军至少在两万人以上,而且绝大部分是机动能力极强的骑兵。

    面对敌强我弱的形势,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将李晖把颁州军主力部队收缩在乔家堡内,紧闭堡门,任由党项军在阵前玩花样,决不出堡和党项军交战。李晖明白只要守住乔家堡,党项军就无法东进,等到凤翔军、黑雕军等诸军赶到泾州,党项军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晖看着党项骑兵总是不停在堡前转来转去,总觉得党项军的人数在减少,对身旁观察判官邢培盛道:“党项军到底有多少人,搞清楚没有”

    邢培盛拱手道:“据斥侯报,党项军在两万人以上,斥侯伏在山沟里,数清楚了党项军的帐篷,我想党项军的人数应该是准确的,。”

    “你们捉住的那个党项人呢”

    邢培盛摇头道:“党项人真是悍勇,割了他的耳朵,他也一字不说。今天早上,自己把舌头咬断了。”他想到那名被俘党项人倔强的眼神,由衷地道:“真是一条好汉。”

    李晖是比较纯粹的军人,对英雄好汉有着天生好感,道:“既然是条好汉,不用折磨他了,砍了吧。”然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道:“你注意到没有,那一匹白马,就是很高大的那一匹,今天在堡前转了好几次,莫非党项人兵力不够。用的是疑兵之计。”

    邢培盛突然指着堡外道:“节度使,你看。”

    三个党项骑兵在堡前纵马飞奔而过,每人地马后都拖着一个人,从地上之人服饰来看,应是周围的老百姓。党项骑兵在堡外拖了几圈后,来到箭程外站定。

    李晖对邢培盛说道:“让亲卫准备好腰张弩,听我命令,这些党项骑兵残害百姓,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一名党项人提刀跳下马,用中原说对堡内喊道:“堡内胆小鬼听着,这是你们的斥侯。”

    党项人此语一出,邢培盛脸色变了。三天前他派出五个斥侯,按照约定,在昨天夜里就应该回到堡中,可是昨夜只回来两个,看来没有回来的三个斥侯被党项人捉住了。他急步走到身旁的弩手小队旁,命令道:“准备腰张弩,射死这几个党项人。”

    站在地上的党项人用脚猛踢拖在马后的三人,然后对着堡内众骂道:“有本事就出来,象男人一样和我们打仗。”说完,高举着长刀,对着地上的上人砍去。

    阵阵惨叫,让堡内众军士热血狂涌。

    李晖咬牙切齿道:“发射。”

    十支弩箭发了嗡嗡声音,朝三个党项人飞去。弩的制造比弓箭复杂,成本高,所以西北诸族主要远程武器是弓箭,极少用弩,对弩箭防范意识也差。这几个党项人以为在箭程之外,堡内大林军就拿他们没有办法,根本没有想到堡内还配有步军弩。

    步军弩是轻型弩,分为有臂张弩和腰张弩两种。顾名思义,腰张弩是一种需要使用腰力才能上好弩箭的小型弩,射程不如床弩,却超过臂张弩。

    弩箭呼啸着射过来时,三个党项人完全没有时间做出躲避动作,被弩箭轻易刺穿身体,强劲冲力让中箭党项人从马上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堡内颁州军发出了震天欢呼声,数名胆大军士拿着绳索从寨墙上飞快滑到堡外。这几名军士刚刚靠近躺在地上的颁州军斥侯,数十名党项骑兵快速地向他们冲过来,堡内军士们见状焦急大喊:“党项骑兵来了,快点回来。”

    救人军士们用刀砍断绳索,背着伤重斥侯往回跑。党项骑兵如风般来到了他们面前,经过短暂搏斗,出堡的几名勇敢军士全部倒在地上,无一幸免。

    李晖大叫:“放弩箭,快放弩箭。”

    党项骑手砍杀成功后,迅速朝远处跑去,灰尘散尽之后,只留下被砍得血肉



第130章 短兵交接
    很多年以后,房当支金,这名房当党项族最优秀的军事将领,仍然清楚记得在乔家堡外第一次和黑雕军交手的诸多细节,回想起那一天的战斗总是让他嗟叹不已。尽管房当支金以后参加了大量残酷战斗,但是,那一次和黑雕军交手的经历却经常让他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

    房当支金向后人讲起这件事的时候,总喜欢这样开头:那是一个阴冷的日子。

    而事实上那天睛空万里,太阳穿透了云层,让大地痛快地感受到了阳光的热量。在乔家堡外受到弩箭打击的党项骑手远远离开寨墙,总算从呼啸的死神手里逃出来。他们散乱地站在远离乔家堡的地方,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堡前阵亡或重伤的同伴。

    党项骑兵统领房当元成最先清醒过来,正要组织骑兵救回在地上挣扎的伤员,西南面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房当元成远远地看到一面黑色旗帜。和堡内颁州军一样,他也把这面军旗当成了党项军鹰旗。很快,房当元成发现这支骑兵冲着党项军而来,飘扬军旗并不是党项军鹰旗,而是一面陌生雕旗。

    房当元成大喊一声:“是敌人,准备迎敌。”

    紧跟在身后的传令兵“呜、呜”吹响号角,队形散乱党项骑兵听到号角后,迅速向房当元成靠拢。

    雕旗旋风般冲到身前,房当元成从敌骑迅猛的冲锋中看到了敌人的攻击决心。房当元成高举战刀,满脸狰狞地高喊:“清水神,保佑我们吧。”

    黑雕军狮营在冲锋之前,每一名军士都拿出黄桦手弩,备好弩箭,让黄桦手弩处于可以发射的状态。军士们就如平常训练,一手持刀,一手持手弩,并不呐喊,迅速向党项军逼近。

    颁州军观察判官邢培盛集中使用弩箭只是灵机一动,而黑雕军对弩箭的集中使用有一整套成熟的验,在书院培训班上,有一门课程就是专讲对弩的集中使用。经过铁血征战和书院培训的铁川源,和其他黑雕军将校一样,极为擅长集中使用弩箭。

    党项骑兵训练有素,骑术极为了得,在短时间内,骑兵队就调动起来,呐喊着向黑雕军冲了过去,军刀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胆怯的光芒。

    黑雕军冲锋队形并不严整。每人间隔在两马左右,和党项军相比显得较为疏散,在距离党项骑兵还有两百多米的时侯,黑雕军在高速中突然分成两队,每一队一百人,一左一右向党项骑兵包抄过去。

    两支骑兵队伍迅速接近,两军距离到了弩程的时侯,黑雕军军士冷静地抬起黄桦手弩,从容对准党项骑手迎头射去,强劲弩箭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轻易洞穿了党项人的皮甲和少量铁甲,刺进党项骑手强健的肌肉里,撕开了肌肉和骨骼。

    党项骑手的鲜血通过破裂的肌肉和皮肤,向外喷涌而出。

    党项骑手原本要用自己的勇气和高超战斗技能,把胆敢犯虎威的大林骑兵杀个落花流水。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一支队伍竟然能够在高速远动中分成两队,而且能大规模使用弩箭。一百多悍勇的党项骑手还没有和对手交锋,就被对手洞穿了身体,勇气和活力随着战马的奔腾,渐渐从中箭地身体飘然离去。

    黑雕军狮营军士射出弩箭后,把手弩放回战马左侧的的布袋中,横举侯家横刀,冲进党项骑兵队伍中。

    党项军和黑雕军同时冲锋之时,党项军有三百多人,而黑雕军只有两百人,可是黑雕军一轮弩箭给予党项军严重杀伤,有上百名党项骑手被弩箭射中而落马,这给后面的党项骑手制造了许多阻碍,党项骑手被迫放慢了速度。

    这样一来,左右两路黑雕军反而把党项军团团包围。

    乔家堡上的颁州军看得热血沸腾,几位将校围在节度使李晖身边,强烈要求出堡迎战。这些天,李晖发现党项骑兵渐渐在减少,对党项军动向很有些怀疑,也正想试探党项军的实力。此时,他见黑雕军大占上风,下令道:“开堡,马军出击,步军弓箭手做好准备,防备党项人突袭。”

    牙将光紫驼早就按纳不住了,得到命令后,带着四百马军准备出赛。乔家堡寨门很是厚实,十几位军士费了半天劲才把门打开。牙将光紫驼恨得牙痒痒,骂道:“动作快一点,再晚就打完了。”

    大门一打开,光紫驼带着数十名亲卫,从大门猛地冲了出去,把大部队扔在后面。

    光紫驼是李晖义子,当兵之时不过十六岁,第一战就杀死了五名敌军,被当时还是校尉的李晖看上,从此成为李晖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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