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秘人

在黄金江湖上，鱼多水大的的时候，凭借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力量，是没有把法下水的，而且危险也大，这个情况，就需要有一个人出来牵头，叫叉黄鱼。
叉黄鱼的牵头人俗称鱼叉子，叉黄鱼的人都是人脉极广，有头有脸的人物，跟各行各业都有关系，宿爷就是这次的鱼叉子，不过他在后台，台面上的鱼叉子是六哑巴。
鱼叉子负责召集各类人员入伙，并分工协作，执行叉黄鱼计划，俗称结渔网，组成一个临时的掘金队或者探险队，暗语叫渔网，掘金队的成员叫网眼子。
六哑巴和黄毛看着霍凡辽，都不说话，表情却分明在问：“看出来什么没有”
霍凡辽皱起眉头，伸手拿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放大镜，仔细观察黄金的纹路和特征，看着看着就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不会吧，从质地上看，这枚黄金至少有两千年以上的历史了，但成色这么足就不对了，据我所知，几千年前没有成色这么足的黄金啊”
黄毛一听，脸上立刻多了几分佩服的表情，心说宿爷看人还真特么准，这个吊儿郎当的活烦了还真不是平庸之辈，别看他看铺子一无是处，赔的底裤都快没了，对于黄金的眼力还真没说的，这海水还真不是用勺崴的。
再看一会儿，霍凡辽的眼睛就变亮了，一会儿工夫，就兴奋得差点儿没手舞足蹈，一边自言自语：“这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么好的东西几辈子都碰不上的宝贝啊造化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就是一座金山啊”
黄毛似乎对黄金没有什么研究，看着霍凡辽抽风的表情，不禁大为迷惑，“我说活烦了，也许我笨了点，有那么夸张吗就这么一丢丢的小枚黄金，在你的眼睛里就变成金山了”
霍凡辽的眼睛都舍不得离开那枚黄金，一边贪得无厌爱不释手地看个没完，一边口无遮拦地说道：“黄毛小儿，你懂什么”
六哑巴却冲霍凡辽一竖大拇指，一向沉默寡言的冷脸突然之间开了花一样，兴奋不已：“没错，宿爷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也一定会这么说的，虽然黄金只有这么一丢丢，但是，这一丢丢黄金却透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没错，就是金山，宿爷说这枚小黄金背后的黄金宝藏，比金山大多了”
六哑巴的变化把黄毛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自己不正常，还是眼前这两位不正常，心说这黄金还真有魔力啊，活烦了几句屁话，六哑巴脸上的严冬转瞬就春暖花开了。
“宿爷说了，只要找到黄金窝子”六哑巴兴奋得根本没法停下来，一股脑地继续说下去，一边说一边用手轮流指着霍凡辽、黄毛和他自己：“每个人都能分一座金山，宿爷已经计划好了所有的细节，装备也都根据宿爷的安排准备齐全到位了，只要霍先生点头，咱们立刻就能行动”
黄毛和霍凡辽谁也不说话，都用怪异的眼睛看着六哑巴，这家伙名不副实啊，有这么能说的哑巴吗这么想的时候，一丝异样略过了霍凡辽的心头，是什么还没想清楚，一闪就过去了。
“宿爷说了，包括他在内，天下能看得懂这枚黄金的人，超不过三个嗯，”六哑巴显然误解了两个人的表情，以为霍凡辽犹豫不决，一着急嘴没刹住车，一口气说下去，很明显是说多了，急忙改口已然来不及了，后一句非常滑稽：“宿爷对可是霍先生倚重得很呐”
“六叔这话头转的也太快了，你还没说第三个人是谁呢”黄毛脱口而出问道，这小子看长相就不地道，说话那么不招人待见，哪壶不开他偏提哪壶。
六哑巴一怔，马上就结结巴巴起来，嘿嘿干笑了两声，这才勉强说道：“这这个啊，宿爷没说，宿爷没说我也没问，估计跟我们这次下水摸鱼也没什么关系，说正事儿，说正事儿，霍先生，宿爷就等你一句话了”
黄毛问的那句话，其实也正是霍凡辽想问的，只不过他是在心里问的，第三个人会是谁呢
直觉告诉他，六哑巴肯定知道这第三个人是谁，这跟行规并没有冲突，不知道六哑巴为什么不说，想到这里霍凡辽心里又乱了，这个宿爷似乎无所不知，是不是太可怕了。
霍凡辽现在考虑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第三个能看懂这枚黄金的人是谁相信他一定会出现在这次叉黄鱼的渔网里。这个人是谁，六哑巴越是不说，越表示这个人有古怪，也许宿爷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查出这个人是谁，估计是宿爷这次结渔网的目的之一，甚至都有可能是首要目的，现在也成了霍凡辽的目的了。
第二个问题，虽然只是个小问题，却是最紧急和头疼的问题，眼前铺子经营和个人生活都陷入了困境，今天不接受宿爷的邀请，就没有定金拿，没有定金拿铺子的租金和刘仔东的工资都是问题。再开不出工资，刘仔东要造反了，房东催租金，催得房东自己都烦了，懒得催他了。
第三个问题，是萦绕师父心头一辈子的问题，现在轮到自己了，想办法揭开历史上最大的黄金消失之谜。
这小枚黄金，极有可能存在了两千多年了，是神秘消失的黄金宝藏唯一的线索，霍凡辽想看看是不是那笔消失的黄金。
霍凡辽伸出右手的拇指的时候，六哑巴立刻就伸出自己右手的拇指，霍凡辽的拇指向上，六哑巴的拇指向下，两个人的拇指肚一碰，六哑巴顿时心花怒放：“霍先生答应了，太好了，宿爷就等你这句话了”
霍凡辽和六哑巴做出的动作有一个名堂，叫做拇指通心，是黄金鬼就某一次行动临时入伙结网的表示，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是非常严肃的誓言。
一旦做出这个动作，无论叉黄鱼如何凶险，都必须万死不辞，不得反悔，一旦有违誓言，都不是从今以后在黄金江湖无法立足的的惩罚，而是死无葬身之地，彻底地从黄金江湖消失。
所以，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黄金鬼生与死的承诺。





守秘人 第四章 秘密集结地
宿爷的计划精准，两天之后，按照事先的安排，霍凡辽单身一人，独自前往渔网的秘密集结地点。
这是黄金鬼的行业规矩，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尽可能降低风险，是为了防止一个人出事，整张渔网无法运作或被条子一网打尽。
集结的秘密地点叫落口袋，是黑龙江最北部的一个小镇子，这里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只有一条坑坑洼洼的崎岖山路跟外界相连，就算现在的盛夏时节，这里跟外界也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
这是宿爷叉黄鱼秘密集结地点选址的一贯风格，挑选的都是有人类居住的最边缘地带，条件艰苦不是考虑，主要是出于集结隐秘的考虑，只有更隐秘，才能更安全。
黄毛早就到了，在路口接应霍凡辽，路口还有其他的游客模样的人，站在路边等人，一看就知道也是道上的人，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有真的游客旅游才怪。
黄毛跟他们不打招呼，他们也不跟黄毛打招呼，黄金鬼集结都是单线接应，没有顺道捎上一说，就算两个人早就熟识也不行。
霍凡辽跟着黄毛一路上山，什么也不多问，闷声跟在身后走，一条崎岖的山路，直接把他们引向山坳里，树林茂密，都到了跟前，才发现有一处农家的老房子，破破烂烂的，荒废已久了。
这处老房子，是六哑巴花了300元钱从村民那儿租过来的，作为这次叉黄鱼的集结地点。
现在是夏季，从远处看，老房子完全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几十人在这里活动，一点都不惹眼，就跟草丛里有几只蚂蚁一样，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守的都是老人，儿童也都给父母带出去了，这儿就更没有人来了。
进了房子，霍凡辽眼睛一亮，里面修葺一新，条件还不错，跟外面反差非常大，简直是两个世界，里面住的还算舒适，霍凡辽的位置在屋角，睡袋等生活用品已经放在那里了。
霍凡辽用宿爷给的定金交了房租，把欠刘仔东的几个月工资也发了，手头还略有盈余，后顾之忧没有了，心情还不错，就在院子里走了一走。
看见各种装备整齐地摆放在一个用做仓库的房子里，下水摸鱼的装备，绝大部分都是违禁品。
宿爷当真神通广大，四川江口镇的案子还在风口上，警察满世界地设卡盘查，竟然还能把这么大批量的装备运过来，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
看来宿爷的准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的装备比四川那次强悍多了，忽然，他看见仓库的最里面不对劲，霍凡辽隐隐感觉行动肯定不是下水摸鱼那么简单，再仔细一看，竟然是枪支，因为只看了两眼，什么枪没看清楚，但是看枪支的小巧程度，知道不会太差，宿爷的装备都是最好的。
霍凡辽突然心神不定起来，转身去问黄毛：“不就是摸鱼吗怎么还有枪难道要跑到对面跟老毛子干一场吗”
黄毛正忙别的事儿呢，听见霍凡辽一问，不禁也是一愣，：“有枪”但是随即道：“宿爷既然这么安排了，就一定有宿爷的道理”
霍凡辽却不这么看，白了黄毛一眼，“你告诉我摸的是一条瞎鱼，摸瞎鱼还要带着枪，这是一条什么样的瞎鱼啊”
摸鱼是黄金江湖的盘口，最初叫摸金，字面意思过于外露，叫着叫着就演化成了摸黄鱼，后来干脆连黄字也省了，就叫摸鱼，使用起来隐秘多了。
越是隐秘的暗语，使用大范围就越广。
黄毛有事儿要做，也没工夫回答霍凡辽的问题，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霍凡辽继续在院子里溜达，一边回忆着刘仔东说的那个顾客的特征：傻不拉几，大个子，不是本地口音。
屋子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他们之间却似乎很熟，互相打着招呼，霍凡辽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试图找到一张认识的脸孔，好打听一点更多的信息。
没有一张脸是他认识的，不但四川那次叉黄鱼的人一个都没来，前几次叉黄鱼的人也一个不见，宿爷在玩什么路子虽然跟着宿爷叉过几次黄鱼，但跟那些老江湖比起来，自己也就是个雏儿，那些老手不请，偏偏把自己这个新手拉过来，还给这么高的报酬。
霍凡辽又看看院子和屋子里的这些人，他们虽然都很彪悍，骨子里都透着无所畏惧的精气，但总觉得他们缺少点儿什么，那种彪悍的精气更多的是见钱不要命。
对照了一下，傻不拉几，大个子，不是本地口音，这里好像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三个特征。
忽然，霍凡辽感觉到了一点有什么不对，好像有一双眼睛，躲在某个角落总盯着他看，急忙回头，就看见了一个人从一只睡袋里露出脑袋，假装刚睡醒的样子，站起来整理睡袋。
靠，傻不拉几的呆货，你丫的动作也太假了，这么大的个子你玩什么游戏不好，居然玩躲猫猫，目标也太大了。
那个人一回头，霍凡辽更吃了一惊，虽然还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依然可以断定，这家伙绝对不可能是本地口音。
因为他是一个外国人。
傻不拉几，大个子，不是本地口音，我操，这厮完全符合这三个特征啊。刘仔东说的那个顾客，不会就是这个外国鬼佬吧
妈的刘瞌睡，老子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了你，霍凡辽气得直跺脚。
刚才进了秘密集结地，各种身份证明和通讯工具都被临时托管了，叉黄鱼一旦进入实施阶段，就跟外界完全断绝联系，不会再有任何外援支持，就算遇到了天大的危险，都得靠自身解决，生与死都与外界无关。
换句话说，就叫做自生自灭。这也是黄金江湖最残酷的特征之一，也是黄金江湖隐秘千年的保证之一。
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儿，现在，就只能猜了。奶奶个熊的刘仔东，你只会给老子出难题。因为黄金江湖的另一个规矩是，一旦结渔网，任何成员之间都不得探听或者泄露其他网眼子的信息。
正想着这件事儿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黄毛，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见那个外国鬼佬，立刻上前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哈罗，撸你他妈的，时差倒过来没有”
外国鬼佬瞪着黄毛看了半天，认真地纠正道：“我跟你说过好几遍了，不是撸你他妈的，好好听着我的发音，我叫鲁尼特拉”这个家伙竟然说的是汉语，还说得挺溜。
“没关系，撸你他妈的好记，名字郎朗上口也贴切”黄毛嘻嘻哈哈，又把霍凡辽介绍给他。“他，活烦了，比你的名字还好记，也更贴切”
鲁尼特拉立刻高兴极了，“活烦了，这个名字我喜欢”说着就来握霍凡辽的手。
霍凡辽这次没纠正鲁尼特拉的发音，他叉黄鱼的外号确实叫活烦了，一进入秘密集结地，每个人的名字都是假的，要么就是外号，没有使用本名的。
不过，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鬼佬为什么一上来就说喜欢他的这个名字，便回了一句：“喜欢我这个名字的人，都是短命鬼，一般都很快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我来这儿的使命，就是阻止你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你活没活烦了，我说了算，所以，你不能骂我是短命鬼，我的命很长的”
霍凡辽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哟哈，这个鬼佬什么都懂啊，连阎王爷和短命鬼他都知道啊，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他好。
三个人站着又扯了一会儿，霍凡辽心里有事儿，还想着那几个问题，需要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便先告辞了。走回房间找到自己的床，又找本书看了几页，就蒙在脸上睡着了。
黄毛也很累，不过，他好像更喜欢跟鲁尼特拉聊天，站在门口，两个人聊了好长时间，这才找到自己的床，霍凡辽已经睡醒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