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你说我们不是恋人
作者:午茶
在言上邪眼里,这个方舟民宿的老板娘很特别——
一、她很美,美得很性感、美得很明艳动人,
丝毫不输超级名模,但却自在惬意地待在这个山林小镇,
修水电换灯泡,甚至山野求生都难不了她。
二、她很会唱歌,歌声直达人的灵魂深处,
尤其那句“再唱一段──思──想──起──”,
更是隐约勾起他那段空白记忆的线头。
三、她很了解他,知道他三年前出了车祸,
知道他爱吃巧克力,知道他最爱哪首歌,甚至知道他会帮人化妆……
那股越来越明显的熟悉,让他忍不住问
“你认识我吗?我们……是恋人吗?”
但她的回答却打碎了他的期待——
“我们不是恋人。我们一直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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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新闻镜头重复播放下午时刻从医院调出来的监视器画面。
从救护车上被匆匆抬下的病人被医护人员以床单给密密实实地盖住了全身,那短短不过五秒的画面不断被回放着,记者播报的口吻平稳中略带急促,勾着电视机前所有关注这则新闻的观众们落入了急遽的心情起伏。
她紧握着拳头隐隐抖着颤栗的节奏,感觉胃不断翻绞抽搐,额际沁出薄薄冷汗,视线紧锁着电视屏幕不放,因为除此之外,她不晓得自己还能够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处理情绪上的不安与混乱。
“知名艺人言厉风及唐明明的儿子言上邪发生严重车祸,从早上十点被推入急诊室至今已长达三小时,长林医院院长吴绍权在十一点时获知消息后,很快召集各科主任医师组成医疗急救团队接手治疗,根据记者得知,言厉风及唐明明两人在国外得知消息后立即搭机返台,而目前守在医院的是言家二姊言晴晴……”
记者强而有力的播报声断断续续传入耳内,但她却起了耳鸣,思绪无法贯穿那文字的意思,嗡嗡嗡的像是在听着火星文般难以理解。
“言上邪大学毕业后与父母共同前往美国拜访友人,今日独自回国,刚下飞机搭上出租车准备回台北,却在高速公路遇上连环车祸,根据目击者描述,当时五辆轿车撞击力道之大令人怵目惊心……”
新闻中开始出现言上邪的日常生活照,那俊美抢眼的面貌姿态,都是她记忆中最鲜明的模样,她不由自主伸出颤抖的手轻抚着电视屏幕,想着能藉由这般接触再接近那男人一点。
她闭上眼,双手十指交扣,在心底全力祈祷。
“言上邪……”
她以手捂唇,却是止不住抽噎的双肩颤栗,再睁眼,新闻虽已换了下一则报导,但有关于他的最新消息仍旧在屏幕下方的跑马灯不停显示着,她专注盯着关于他的每一个字,就怕漏了任何一次的更新……
主呀,请祢让他活着,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第1章(1)
暑气蒸腾的地表,将周围景象闷得燠热扭曲,放眼望去视线一片金黄朦胧,男人不由得兴起一股自己漫步在沙漠中的荒谬感。
尽管他周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此刻的他却以为自己深陷海市蜃楼,而这些稻田全是他幻想而出的沙漠绿洲。
该死!他真像活在蒸笼里的小笼包!
才这么一联想,他的肚腹随之发出连串哀鸣,男人忍不住朝蓝天翻了个白眼,甚至无奈地抚额叹气。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眼前景色优美、生气盎然,但他却是又累又渴的根本无心欣赏,他双手撑膝,弯下了腰微微喘气,看见额际滑落的汗水滴落在自己的影子上,而柏油路上的影子被午后骄阳融化成饭团的形状……
喔不,此刻饥肠辘辘的他不能再想到吃的了,那对他而言简直是酷刑。
叽——噗噗噗喀喀喀。
耳畔传来刺耳的尖锐声响,在他挺起身子之前,他看见自己的影子上方多了另外一道影子,除了人影之外,还有车影!
他立即将头抬起,一双灿眸绽放无限夺目光彩。
“欸,少年仔,你这样挡在路中间很危险啦。”
来人背光,让他看不清楚面容,操着台湾国语的口音关怀中带着指责,这亲切的感受让他不由得感动地扬起笑容主动走近那人,他眯起双眸看看对方大约是年过六十的长辈,这才出声回道:“阿伯,我的车在前面抛锚了,我的手机又刚好没电,我走了快三十分钟还没遇到任何人家,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阿伯见他一走近,微微瞪大眼瞧清他的长相,再听他说明后点了点头,老实的面容绽露一笑,“哎哟,现在大家都嘛在睡午觉,你要遇到人难啦!好险我今天没有睡午觉,要不然你还要再走大概三十分钟喔!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载你去。”
“太好了,阿伯,谢谢你。”大松一口气的他感激万分,挥别愁眉苦脸,回友善阿伯一记阳光笑容。
“不用客气啦,你可以叫我阿甘伯。”阿甘伯脸上漾满憨厚可亲的笑容,对他比了比后头的座位。“你先上车啦,日头赤炎炎很容易中暑捏,少年仔,这顶斗笠给你戴啦,你就自己随意坐。”说毕,阿甘伯发动铁牛车引擎准备上路。
男人随兴坐在宽敞后座,像是小男孩第一次拿到玩具车一样兴致高昂地东摸摸西瞧瞧,随着铁牛车引擎声隆隆震耳,他感受到车轮与地表摩擦引起的震荡与摇晃,想起了儿时坐上游戏电动车时的新奇感,跟着好心情地咧嘴笑开了。
“少年仔,你还没有跟我说要去哪里?”铁牛车缓缓驶在柏油路上,两旁绿油油的田园随风飘来稻香,连带阿甘伯的问话都掺杂着温暖又亲切的人情味。
“喔,我想要去‘方舟民宿’,阿甘伯你知道怎么走吗?”像是突然想起来,男人不好意思的搔耳回话,再调整了下斗笠,好奇的视线再度被顶上斗笠给吸引住,不由自主又是哧地一笑。
阿甘伯回首瞟了他的动作一眼,也跟着莞尔,“这么巧,我也正要去那里!少年仔,你都市来的齁?看你一上车就笑个不停,是第一次来乡下觉得很新鲜是不是?”
男人点了点头,“应该吧,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有没有到过乡下。”他的回话模棱两可得很像在敷衍人,但表情神态却相当认真。“阿甘伯,我的名字叫上邪,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啦,而且我也不少年了,都要三十岁的人了。”
铁牛车的引擎声低喘咆哮,像是小型挖土机一般轰隆隆地几乎掩盖了男人干净爽朗的声嗓,阿甘伯努力拉长耳聆听,扬声说:“啊?你名字叫少爷?”然后忍不住犯嘀咕,“都市里的少年仔现在名字都取得这样贵气喔?”
不幸拥有好耳力的男人听了不禁露出苦笑,拉高声嗓澄清,“不是啦阿甘伯,我叫上邪,是上面的上,不过常常有人把我的名字搞错就是了。”
阿甘伯听清楚后笑到眼尾的鱼尾纹都绽放到太阳穴上。“啊没关系啦,叫少爷比较不会舌头打结也比较好记啦。”
被叫少爷的言上邪腼腆笑开,也回道:“阿甘伯,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也和一部电影的主角一模一样很好记?”
“这我知道,上次亚亚有跟我提到什么巧克力的。”阿甘伯不好意思地抿抿嘴,续道:“结果亚亚就给我一盒巧克力吃,后来我才知道那盒巧克力是严老师送她的,害我知道以后觉得金歹势。”
虽然与阿甘伯口中的人物素不相识,但言上邪多多少少也听出了个所以然,然后笑问:“阿甘伯,你说的那个严老师是不是踢到了铁板啦?他在追那个亚亚?”
“对啦对啦,忍不住就和你八卦起来,亚亚是你等一下要去的民宿的老板娘,你等一下看到她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喔。”阿甘伯放慢速度,回头对男人露出一副“我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说”的八卦表情,结果收到男人一记极为灿烂的笑靥。“喔,你这个少爷很帅呐,女朋友一定很多齁?”
言上邪没打算回话,只是接续上一个话题继续说:“阿甘伯,结果你吃的那一盒巧克力有什么口味?”
“哪有什么口味?全部都嘛甜得要命,而且还都是爱心形状的,亚亚真的是陷害我,害我看到严老师都忍不住想躲起来。”阿甘伯没好气的嘟嘟囔囔,但后座男人却是噗哧噗哧的一直发笑,让阿甘伯好奇的回头瞟他一眼,问:“啊你在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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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上邪笑得眼儿都弯了起来,对阿甘伯挥了挥手,“阿甘伯,其实你也不用看到严老师就躲啦!说不定严老师根本就不知道亚亚把巧克力转送给你了呢。”
“啊,我就老实人咩,看到严老师就觉得自己吃了他的心意,很不好意思啦。”阿甘伯搔搔后脑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啊的一声再道:“夭寿喔!严老师今天要到我们家做孙子的家庭访问,那盒巧克力还在客厅桌子上啦!”
男人本来闷闷的笑声转瞬放大,他好心提醒,“阿甘伯,快打手机回家啦。”
“我哪里会有什么手机啦厚,少爷,我要飙车了,你给我坐好嘿!”阿甘伯压低身段,开始催起油门往前冲去,忠厚老实的脸庞急得大滴小滴汗珠落下,根本管不了没有对他展现任何同情心,正在后头噗哧笑出声的男人。
“lifewaslikeaboxofchocolates.youneverknowwhatyouregonnaget.”男人笑声中夹杂着阿甘伯听不懂的语言,并自言自语地说:“啊,我真是拿到了一个惊奇口味的巧克力啊,看来这趟旅程还挺有趣的。”
铁牛车噗隆噗隆以着最快的速度前进,却还是让焦急的驾驶者开得很懊恼,后座的男人不断听着驾驶者偶尔传来的低咒——“靠夭”“夭寿”“卡紧咧”“气系郎”,再度咧开嘴笑个没完。
午后两点的盛夏,艳阳晒得人头昏脑胀,晒得两旁稻田金光闪闪,更晒出了男人对于无知未来的亮丽心情。
若说在这座山下小镇有什么最特别的地方,那便是方舟民宿的老板娘方诺亚了。
本来,在这偏远山区,方圆五百里皆是农田绿野的小镇,基本上是不会有太多外来客有兴趣前来观光的,毕竟小镇上也没温泉、没古迹,更是没任何值得到此一游的景点。
所以当初方诺亚在这小镇上开了民宿,镇里的人几乎是将她当个傻子般看待,即使,方诺亚是方牧师的女儿。
方世语牧师是中美混血儿,之所以会来这座山下小镇全是为了追求方诺亚的母亲而来,方诺亚的母亲丁月琴是道地道地的小镇乡民,因缘际会到了纽约旅行一趟与方世语邂逅,旅行结束回来台湾后,没想到方世语千山万水追了过来,几番波折后终于打动丁月琴的芳心,尔后在此落地生根。
至今方世语夫妇两人的爱情故事仍旧为小镇乡民津津乐道。
方氏夫妻生性热情友善,方诺亚熏陶于父母的家庭教育,拥有非常温柔并善解人意的心,本来一直在外地求学的她已取得音乐老师的教师证,乡民们预计她应该是会在大都市里一展音乐长才闯出好前程,没想到她却义无反顾地说自己想在家乡开一间民宿,然后,就这样窝在山下小镇再也不外出了。
热心的乡民们都很担心方诺亚是不是就此小姑独处下去,毕竟山下小镇里老的老、幼的幼,年轻人都出外打拚去,哪里来合适的对象能让芳华正盛的方诺亚谈恋爱或是相亲。
方牧师夫妻却也不着急,一味顺其自然地说着只要女儿开心就好,然后放纵热情乡民们在热锅里着急翻腾,直到严老师的出现。
“我说严老师,今天家庭访问都做完了啊?”经过方舟民宿的热情阿伯问。
被攀谈的男人顿了下步伐,僵硬地点了点头,眼神不自在地飘向民宿门内的庭园。
“严老师,亚亚在里头浇花除草应该很热吧,你手上那杯饮料是要给她喝的?”另一名热情大婶八卦魂模式启动,见男人被问得涨红了脸,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不断被亏的斯文男人脸红红,虽说心里直想要往民宿里头走,但想起今天下午去阿甘伯家家庭访问时看见的那一盒巧克力,不禁迟疑了步伐。
严季伦心知肚明,方诺亚只把他当成朋友一般看待。
他知道他不应该感到气馁,毕竟方伯伯曾经笑说自己也苦苦追求方伯母多时才打动佳人芳心,遑论他来这山下小镇教书与方诺亚相识只有短短的半年。
即使他和方诺亚相处的时间极短,但方诺亚的温暖与温柔却莫名地触动了他的心,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如此深陷,要不是他初来乍到时接受到太多方诺亚的帮助,还有在山上小屋中与方诺亚的独处让他喜欢上了她的美好,他万万不会因此而情陷,即使他曾有过可以调回大都市学校的机会,但最后还是放弃,决定留下。
“我说严老师,你就快进去吧!”热情阿伯见严季伦杵着不动,连忙往他背后推了一把。
严季伦被推了一个踉跄,一时不稳撞上了民宿的镂花铁门,匡啷的声响立刻引起里头浇花女人的注意,严季伦狼狈又局促,无奈地露出苦笑,对身后正捂嘴窃笑的乡亲们露出没辙的表情。
方诺亚见状只是淡淡扯开嘴角,朝严季伦挥了挥手邀请他入内。
严季伦尽力忽视身后热切的好奇视线,挪动步伐缓缓朝方诺亚迈进,只是随着距离愈近,他耳根子便烧得愈热,近佳人情怯啊他!
尤其方诺亚正笑弯了一双眼眸直瞅着他。“严老师,今天不是要做家庭访问吗?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山下小镇住的也就那么些人,消息四通八达谁也瞒不过,今天不知被问过几遍的严季伦还是很有耐性的回答,“我最后一站是去阿甘伯家,但是阿甘伯不在家,听家里的人说阿甘伯要过来民宿,所以我就转过来你这里等他。”
“原来是这样啊。”方诺亚笑着点点头,再转头继续浇花的动作。“屋外太阳大,你要不要先进去屋里等呢?我想阿甘伯应该很快就到了。”
“没关系,我不怕太阳晒。”想在这里陪着她的念头胜过了被阳光荼毒的刺痛感,严季伦傻傻笑着,就杵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第1章(2)
方诺亚闻言立即转头睇向严季伦,见他白皙斯文的脸庞被夏阳晒得满脸通红,不由得蹙眉关心,“严老师,我有戴帽子还有防晒所以不怕太阳晒,现在紫外线很强,晒久了对你的皮肤不好的,你先进去等吧,阿甘伯到了我会出声喊你的。”
总是如此,即使他千方百计想要留在她身边,还是会被她婉拒而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方诺亚虽然看似温柔亲切,平易近人,但那淡淡透出的疏离感却总是让人无法进入她的内心世界,犹如他。
正当严季伦说不出任何理由拒绝,有些不情愿地走向屋内时,那由远渐近的铁牛车引擎声顿住了他的步伐,也拉回了方诺亚的视线,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方诺亚口吻带笑,“看来阿甘伯到了,严老师你还是在这里等他吧。”
严季伦才点头说好,门外的引擎声嘎然而止,阿甘伯宏亮的声嗓也跟着传了进来。
“少爷,这里就是方舟民宿,刚才都没有问你是要来这里住几天啊?”
少爷?庭园内的两人听见阿甘伯在与人说话,疑惑的同时将目光投向大门口处。
就见阿甘伯与一名陌生男人一前一后踏入方舟民宿,严季伦见那男人边环顾着民宿四周的环境,一边回答,“几天啊,我也不太确定欸,因为我刚好休了一个长假,如果觉得这里的环境还不错的话,应该是可以住上两、三个礼拜吧。”
“虾毁?住到两三个礼拜?这里住一个晚上价钱虽然很便宜,但是住两三个礼拜也会花上你很多钱欸。”阿甘伯夸张的瞪大双眼,看着身边这位潇洒的外来客边走边欣赏民宿的花草树木与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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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上邪听到后忍俊不住的勾唇笑开,那笑起来的模样好看极了,让阿甘伯几乎是停下脚步欣赏起他的笑脸,就连严季伦也同时在心底赞扬起男人的俊美。
接着言上邪愉悦的说:“阿甘伯,我是收到方舟民宿寄来的e-mail里提到,最近有特别优惠的住宿方案,又觉得这里环境不错,所以才选择这里渡假的,你放心,不会花我很多钱。”
优惠住宿方案?民宿最近有做什么活动吗?严季伦疑惑蹙眉,盯着男人过分好看的面貌,心里突现疙瘩,往身后的方诺亚看去。
只见方诺亚表情僵硬,整个人几乎呈现空白出神的状态,那模样不像是被男人好看的外貌震慑住的反应,但又无法形容是哪里不对劲?
“喔,原来亚亚最近在忙的就是这个喔,难怪整日见她忙东忙西的整理这整理那!啊对啦,那边那个戴着斗笠的就是这间民宿的老板娘亚亚啦。”阿甘伯领着言上邪朝方诺亚迈去。
言上邪随着阿甘伯的介绍望向了方诺亚,整个人亦在瞬间呈现走神状态,恍惚的模样竟与方诺亚相差不远。
两人……认识?严季伦抿嘴,想问却不敢问出口,只因他们互相凝视的氛围中有着太多莫名的暧昧。
直到男人主动开口,打破了那僵凝的沉默。
“我认识你吗?”
方诺亚听见他的话,连忙整顿神情,回道:“我……”她清了清嗓子,抑住喉间强忍的疼痛。“很抱歉,你不认识我。”
是的,不认识,他不认识她。
这是最正确的答案,却也是最令她揪心的答案。
“你好,我叫言上邪。”
我知道。这三个字在心底低语,但方诺亚却没勇气说出口,想起刚才他大剌剌地朝她伸手自我介绍的那刻,她深吸了口气,发酸的心猛地揪住,挫败地直想掉泪。
分明已经做好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但再见到他的这一刻,她还是满腔激动的想要紧紧拥抱他,告诉他她多么开心能再与他相见。
只是,她胆怯。
因为他忘了,把一切都忘了,全因三年前的那场车祸。
而如果不是她,那场车祸他其实是可以避开的,那么他就不会失忆,更不用承受一切的苦痛。
“老板娘?老板娘?”借了电话和修车厂联络完后,言上邪一转身就见沉思的民宿老板娘文风不动地杵在他身后。
虽然他在转身那一瞬被沉默的她给惊吓到,但下一秒回神过后见她似乎是想事情想出神了,他也就好整以暇的开始观察起她来。
初见她时的刹那恍神至今仍教言上邪很是在意,但人家到底说了是不认识的,他也就不方便再追究,只是民宿老板娘的模样……说实在的,与他想象中的有相当大的出入。
这让他想起了他收到的电子广告信内容——
如果上帝在今天告诉你,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想要带着谁一起走上方舟?
言上邪就是被这一句话吸引住了,他以为写出这句话的人、住在这个偏远小镇的人,会是个气质纯朴温善,长相斯文娟秀,戴着细框眼镜,谈吐温柔的女人,直到方诺亚出现在他面前,彻底打翻了他的想象。
她肤白胜雪,五官立体优美,双眼妩媚动人,左眼角下那颗小痣随着她的流转顾盼点缀出性感的气息,即便她仅是随意扎起马尾、身穿白t恤和刷白的牛仔裤,还是无法掩饰她的明艳动人。
在这放眼望去都是山,活脱像是世外桃源的地方,这长相美丽的女人完全与这方天地产生极大的矛盾。
这般出众的女人,倘若是在台北街头巧遇,他甚至会考虑主动上前询问她是否有兴趣当模特儿。
见她仍在神游,言上邪伸出五指在她小脸蛋前晃了晃。“老板娘,老板娘。”见她依旧无动于衷,言上邪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提高声调再喊,但方诺亚却像是被人解穴一样,突地抬头与他正视,让他顿时哑口。
她的眼神,让他忘了言语,而她却先开口提出了问题。
“所以呢?你要在方舟上待一百五十天吗?”
那眼神承载了太多他所不明白的情绪,言上邪莫名的感到心伤,他压抑那吊诡的感受,努力找回语言能力,更尽量不让自己去咬到舌头地发问:“呃?什么一百五十天?”
“大洪水淹没土地整整一百五十天,你没带你想带的人上方舟?”她状似不经意的提问。
他被她的问话逗笑了,内心一扫方才的阴霾,回道:“我想带的人只有我的家人,但我的家人现在正分处于世界各地,要把他们全带来可能有点难度喔。”
她偏头再问,却是问得犀利,“是吗?我以为你会带洪雪铃来渡假呢。”
听到洪雪铃三个字,言上邪抚额长叹,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喔,连你也提她,看来八卦的影响力还真是无远弗届啊。”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方诺亚轻轻浅浅的再问,那口吻彷佛是屏住了气息。
“我连我是她的未婚夫都还是记者跑来告诉我才知道的,拜托这件事就别再提了老板娘,看来要在台湾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真难呐。”他大叹。
“是吗……”她的笑容像是发自内心的快乐。“那请问言先生现在可以和我去办checkin了吗?”
言上邪有点被她的反差态度给弄懵了。“呃……可以,那请问我真的需要入住一百五十天吗?”
领着他走向民宿大厅的柜台处,她语气俏皮轻松的回道:“如果愿意的话,你想住三百天都好。”
“老板娘你还真是幽默。”言上邪干笑,从皮夹拿出证件递给她。“如果我哪天决定退休的话,也许可以考虑来这里住三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