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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芳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虽然那谢图无论腿也好、脚也罢,乃至那差一半才够二两的肉,看上去都完好无损,可实际上里头早已被打烂,就算将来好了,走起路来也是瘸的,那东西更是再无中用可能。

    连郭家二公子的“便宜”都敢占,如此腌臜之物,还留来作甚!

    打成这样,实在大罗神仙都难救。

    大夫们再被关着也没用,众人商议一阵,实在没有办法,倒是有聪明的跑去同谢善道:“谢押司,贵公子这一处再难好转,不过却也不是没有法子男子七十尚能有育,押司今岁才五十几许,雄风再起,未必不行啊!”

    谢善无可奈何,只好依言而行。

    他能再生,谢母却已经过了年龄,不能再有子息,从外人嘴里听到了当日情况,又听得儿子一番哭诉之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郭保吉乃是一地监司,郭向北是监司的儿子,自然动他们不得,谢母就教唆丈夫道:“此事全是裴继安同那姓沈的两人所致,你从前总说裴三好打发,却不知道你不把他看在眼里,他却时时想要算计你眼下出了这一档子事想,若非他在后头吹风打边鼓,图儿又怎么回如此”

    又骂沈念禾:“倒了八辈子霉的扫把精,早知当日就不动那心思去娶她!”

    谢善虽也觉得太过凑巧,却不觉得此事同裴继安有什么关系,也懒得理会妻子在此处胡言乱语,只想着等风头过了,自己先韬光养晦一番。

    谁知道从此时起,不知为何,谢家在宣县就不断遇得许多问题。

    一时是家中的铺子莫名其妙被人针对,生意一落千丈,一时是修了圩田之后,左右邻田都没事,偏就他们那一片不在水源边上,佃户们怨声载道,一个个不肯给这一家做事,纷纷要辞去,哪怕多给工钱也不肯留。

    一时是彭莽调职以后,新来的知县喜欢任用新人,提拔起另一系,打压谢家,一时又是莫名其妙冒出许多人说那谢善从前占了自己产业,或是打官司时同自己所要好处云云。

    一来二去,短短十余年,谢善这一门扎根宣县多年的人家就此日渐衰落,再不复从前,而那谢图性格本来就暴躁得很,过得两个多月,伤虽然好了,那右腿却是果然瘸了,得知自己再不能有后,半点不能接受,越发变得性格乖张,后头因在街头闹事,半夜被人套了麻袋溺在河里,呛得半死,自此受了惊吓,没多久就去了。

    市井中有人通传,说这是那谢图从前做过太多欺男霸女之事,被苦主家人找上门来了,才有此报应。

    此时后话,表过不提。

    再说这一回遇得谢图的事情,出得库房之后,那裴继安却转头就问谢处耘道:“你沈妹妹在哪一处”

    谢处耘忙道:“回公厅了,方才便是她着人来找我!”

    又把事情交代了一回。

    原来先前是沈念禾在门口遇得一个人,说那人相貌有些眼熟,似乎这一向时常窥视自己,便着人把几个卸货的小工一一分得开来,讯问一番。

    众人没个准备,个个的回话牛头不对马嘴,很快露了馅,才叫谢处耘知道原来里头出了事,又因郭保吉正在,更是麻烦,连忙把人带了进去。

    裴继安听得眉头大皱,细细问了几个问题,又吩咐了几句,道:“今次事情过了,库房此处便要开始守得紧些。”

    他分派了一回,待到送走郭保吉,就把事情留给谢处耘去办,自己却转头回得小公厅,把沈念禾叫进了自己房里。

    沈念禾见他这一次回得来面色十分严肃,像是事有不谐的样子,也有些进展,连忙问道:“三哥,可是那里头出了什么事郭姑娘没事吧”

    裴继安摇了摇头,也不说里头的事情,只指了与自己相面的一张交椅,道:“你坐。”

    沈念禾见得他这般反应,一时也有些不安,因摸不准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依言坐了下来,仰头又去看裴继安,问道:“三哥,究竟怎么了”

    裴继安便道:“我听处耘说,你今日在库房门口见得一个男子,近日时常窥视你,这是怎么回事”

    沈念禾原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听得这一问,登时松了口气,面上也露出笑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最近总觉得有人好像在偷偷看我,刻意去找,又找不到究竟是谁,正好今天早间凑巧见到了一个”

    把自己早间来得这间屋子,如何觉出不对,又取了铜镜,恰好看到镜子里头人影,本想要等一等再做跟进,谁知正好从库房里出来就又见了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她自觉处理得并没有什么问题,是以说到最后,还笑道:“我原想着要等再过几日,查得清楚才把人捉了细问,谁知就有这么凑巧,偏在库房门口遇到他”

    沈念禾还要继续说,却见对面裴继安的连越发难看,登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是立刻就住了嘴,不敢再说,只轻声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裴继安按下心中怒火,问道:“你知道自己被人窥视,为何不同我说”

    纵然竭力压制,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质问。

    沈念禾这才有些后知后觉起来,隐隐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却是辩解道:“只是猜测,毕竟没有证据,况且我日日进出都有人陪着,也不会遇得什么不妥”

    裴继安问道:“从前便罢了,今日都在那铜镜里见得人了,你不同我说,转身却往外头走了,这又是什么缘故”

    沈念禾一时语塞。

    早间她见得镜子里头的人脸时,却是就在这裴三哥边上,两人不过距离两步,当真要说,不过张张嘴的事情罢了。

    可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是以想也不想就走了出去。

    裴继安见她不说话,也不再逼问,而是疲惫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来宣县这半年,我待你如何”

    语气之中,竟是带了淡淡的失望。

    算旁的事情,银钱也好、账目也罢,沈念禾都半点发憷,可见得裴继安在此处同自己算感情,她一下子就着慌起来,连忙道:“三哥待我比同真的妹妹一般照顾寻常便是亲兄长也难有如此的。”

    她话说得十分真诚,只觉得全是自肺腑而言。

    平心而论,裴继安做兄长,当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衣食住行,样样都照管到,乃至沈念禾房中的桌案都是他帮着整理的,世间有几个哥哥能做到这个份上

    沈念禾话一落音,裴继安的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道:“我把你当至亲一般,本以为人心同人心,处久了都有感情,却不知道自己乃是一厢情愿你其实仍旧把我当做外人罢”

    这一句话如同一记响雷,重重打在了沈念禾的心上。

    她欲要反驳,可嘴巴都张开了,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二百一十章 外人的待遇
    她当真把裴继安当做外人吗

    沈念禾下意识就想要摇头,否认的话已经到嘴尖了,脑子里忽然闪过裴继安那一句“人心换人心”,只觉得难受得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

    如若是从前,这等善意的谎言说了也就说了。

    可裴三哥待她这样好,此刻再来做欺瞒,实在就有些良心过意不去了。

    沈念禾犹豫了一下,明明平日里机灵得很,眼下却过了好几息还没想到该要如何是好。

    裴继安素来体贴,此时先看着沈念禾的眼睛,见她半日没有出声,便笑了一声,叹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我姓裴,你姓沈,两边并非血缘至亲,自然是个外人。”

    又道:“只我虽是个外人,有些话也不能不说今日是遇得你运气好,早早就从库房出来了,如果在里头被那谢图拦住的不是郭向北,而是你,你有想过又会如何吗”

    他对沈念禾说话的时候一向温柔得很,这一回声音依旧柔和,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一种淡淡的冷意。

    沈念禾有些后怕。

    她此时的身体并不如从前好,况且身边并无什么防身的武器,当真遇到身强力壮,又图谋不轨的人,赤手空拳,实在很难应对。

    然则对上裴继安此时的表情同声音,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便道:“多谢三哥提点,我今后定会小心行事”。一面又偷偷去看裴继安的脸。

    她明显察觉到,自己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那裴三哥的面色更冷了。

    “你那一处忙,我便不留你了,平日里不要孤身出入,回家时等了人再一起走,去库房也要带上陪从。”

    裴继安复又交代了两句,言语上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和着他的语气同表情,就是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

    沈念禾一时也不知道当要如何应对,其实也不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有些隐隐约约的难受,那难受一闪而过,很快就在心里飘走了,虽是想抓,却也没能抓住,转头见得外头已经有人探头探脑,想来是有正经事来寻裴继安,只好应了一声,回得自己的公厅里头。

    此时朝中诏令虽然未下,宣州一地却是已经样样都准备好了,民伕、图绘已然就绪,各自在各自分化的地方或是挖圩田,或是为堤坝打地基。

    沈念禾名义上只是过来看看,实际上同裴继安、张属一起管着小公厅,尤其那人力、物力测算之事,几乎从头到尾都由她跟进,重要之外琐碎又麻烦,正因如此,她一回得房中,被众人围得过来问这个、问那个,一忙起来,很快就忘了方才同裴继安说的话。

    直到天色渐晚,外头开始敲钟的时候,她一抬头,才见天边已经日落西山,而屋子里更是只剩得赵账房一人。

    她吃了一惊,转头见那角落里的漏刻,早已过了酉时,当真有些不敢置信,忙对那赵账房道:“都这样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赵账房好笑道:“你这一处不走,我哪里好走了”

    听得她这样说,沈念禾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起身来,笑道:“你走你的,不必等我我这一处又不是一个人。”一面说,一面把手中的笔放了下来,又把桌面的东西草草收了收,正还要说两句,忽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下意识抬起头去看了一眼对面。

    此处的屋舍排布同原来荆山脚下的小衙署如出一辙,沈念禾与两个女账房占了一间房舍,对面则是裴继安一人的公厅,两边正正相对。

    平日里如果裴继安在,杂役就会把屏风挪出来挡着门,不叫外头人看里头是在做什么。如果他出去了,只是短时间不在的话,杂役会把屏风挪走长时间不在,便会把门掩了。

    因旁人不好也不敢时时去问裴继安的行程,是以他一旦有什么事要出门,都会过来同沈念禾说一声,她自去帮着贴条于门上,叫来办差的人或来找自己代为转告,或是在此等候,抑或是另择时间。

    这般行事已经成了惯例,沈念禾也一直顺手得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正因如此,此时抬头见得对面房门掩得死死的,并无半点动静,再回想下午,那裴三哥一次都没有过来找过自己,她有些疑惑。

    他出去了吗

    如果出去了,为什么不来同自己交代一声

    沈念禾难免生出些微的不自在,一下子就联想起裴继安所说的“外人”、“内人”来。

    只这念头不过一闪,很快被她抛在脑后了。

    三哥何等胸襟,平日里又那样忙,一时忘了也是有的,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做出如此反应

    不过裴继安不在,却又生出另外一桩麻烦来。

    这一向谢处耘忙着管库房,乃是行的轮班,他天不亮就出发,过了一过午时就回宣县衙门办事,时间恰好同沈念禾错开,而裴继安则是无论多忙,又有什么安排,都会尽量抽空陪同沈念禾上差与下差。

    早间自不必说,而下午一般到得申时,他便会把手头事情收拾一下,过来同她交代一声,说当要回去了,有时候见不惯她桌上乱七八糟的,还会动手帮着收一收。

    两人收拾妥当,正好一起回家,也省了沈念禾孤身出入,不至于叫人不放心。

    而今天不知为何那裴继安走了却没有交代,倒叫沈念禾有些犹豫起来。

    他是还要回来,还是不再回来了自己要不要等这裴三哥一等

    正有些踌躇,边上赵账房却是笑道:“姑娘找裴官人罢他出去前同我交代过,叫我今晚等你一同回去外头有两位差官已是等了半日了,一直不见你出来,催也不好催,叫也不好叫,等得心都焦了!”

    沈念禾听得茫然极了。

    裴三哥什么时候出去的为什么他出去同旁人说,却不同自己说那差官又是什么情况

    正莫名间,果然外头来了个差吏打扮的人,对方也不进门,只在门口行了一礼,道:“沈姑娘这一处若是忙完了,不妨收拾收拾裴官人分派过,今日我们兄弟两个送你同赵婶子回去。”

    赵账房就在边上敲边鼓,道:“不是我说道,裴官人当真是体贴极了,自家因事不在,却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特地还把后续首尾都收拾好了,又叫我等陪着,免得路上遇得什么不妥”

    沈念禾勉强笑了笑,不知自己应当要回什么才好,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忙同两个差吏并那赵账房歉道:“叫诸位久等了,早知如此,应当叫我一声的,偏还耽搁你们时间!”

    她草草收拾好东西,等到出得门,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裴三哥公厅外头的门上贴着一张便条,那条子也不知是谁写的,比自己的字漂亮多了,纸面也十分整洁,说的是裴继安因事某时某刻外出,今日应当不再回来,如有急事,交代某某某,如有公文,另有交给某某某。

    这两个某某某一个姓张,一个姓郑,俱不姓沈,更不叫沈念禾。

    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就发生了许多变化,这变化俱是同沈念禾息息相关,可她却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应当作何感想。

    她不是傻子,见得裴继安如此行事,自然不可能再骗自己说他是临时起意,没来得及同自己交代。

    连小公厅里头文书同差事,自己当要怎么回家都已经已经安排好了,如果当真有意,怎么可能来同自己说一声都不行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早间的一番回复吗

    沈念禾实在琢磨不透,偏生那赵账房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看得出来她同裴继安之间出了什么矛盾一般,一路上不断同她夸那裴官人这样好,那样好,又举自己从前同丈夫尚未成亲时,因是青梅竹马,又都脾气倔强,难免时常置气,有一回自己一气之下,险些就要择了旁人去嫁,幸亏最后醒得过来,却又白白蹉跎两年,十分后悔云云。

    这话实在叫人听得哭笑不得,偏偏她又不是明说,全是旁敲侧击,叫沈念禾欲要打断又不能。

    好容易回得宣县,沈念禾进得裴府大门的时候,只闻得正堂里浓香四溢,那郑氏见得她回来,急忙上前相迎,口中抱怨道:“怎的这样久你三哥今日给你熬了老鸡汤,还不知从何处寻了鲜掉眉毛的菌菇,赶紧去洗换了衣裳过来再熬两个时辰,锅都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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