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你如糖

    “嗯，那我有空常来！你可要提前备好糖水等我，走吧，先和爷爷问声好，爷爷再忙，听我一声好的时间总还是有的”，林歌生出于礼貌，随口应承。

    “一言为定！来，打勾勾！”，叶落开心的伸出小拇指，期待的望着眼前人。

    “……叶落，咱俩都是成年人了，打勾勾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打什么勾勾呀……”。

    “可你也不是君子啊，你是小女子，反正就得打勾勾……你打不打”，叶落脸上笑意逐渐消失，嘴巴逐渐嘟起。

    “好好好，打打打，林大小姐，我真的是败给你了……”，林歌生为了平稳度过今天，无奈妥协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两人的小拇指勾住一起晃悠了好一会儿，直到叶落把起誓的话说的心满意足，才肯撒手。

    拉完勾，两人又恢复了一前一后，叶落继续揪着林歌生衣袖走路。

    从前庭院到后庭院之间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每隔几米便挂着一副装裱得当的书画，这些书画落款名全部都是‘叶知秋’。

    “叶落，你爷爷最近又画了不少新画啊这副百花争艳图画的可是真的既细致又栩栩如生……”，林歌生边走边左右观望，说话时正停在一副色彩明丽的国画前。

    叶落随着她停下了脚步，盯着那幅画左看右看，好一番打量之后才开口问道:“画的很好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你要是喜欢，我做主，送你了，走的时候别忘了带走”。

    “画的当然好啊！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看这笔触！这明暗！这调色！这空间感！你再看最远处那朵芍药花，虽然远，但枝叶脉络细看仍然清晰……整幅画，主角是主角，配角是配角，整体协调的多好啊……”，林歌生越看越觉得此画不愧是出自大家之手，一般的画家，还真画不出这份意境来。

    “你不要跟我讲那么多我听不懂的，什么空间啦，调色啦，你就说，喜欢不喜欢”，叶落紧盯着林歌生的眼睛问道。

    “当然喜欢啊！但是我可不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你爷爷最疼你，你要什么他给什么，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爷爷一幅画可以卖多少钱”。




第十七章 一碗糖水惹得叶落犯了病
    林歌生听到爷爷招呼，笑容灿烂便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个大拖油瓶叶落。

    “默默啊，你怎么总是爱扯着歌生的衣服啊，当心把她的衣袖给扯坏了”，叶知秋看着自家孙女的手放的位置，小声提醒道，眉目间尽是慈爱。

    默默是叶落的小名，她家人给她取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她出生后一直不怎么哭闹，安安静静的十分乖巧可人。

    “爷爷，她愿意的”，叶落嘟着嘴巴，一脸不乐意。

    “你这丫头，哪有人愿意被人把袖子扯成这模样你看看那袖子，恐怕熨斗都熨不平整了……”，虽然叶知秋非常宠爱这个小孙女，但他却从不盲目溺爱，见到她做的不合适之处，该说的自然会说。

    “没事没事，秋爷爷，是我让她拽衣袖的……而且我这衣服本身就是旧衣服，再扯也丑不到哪里去了”，林歌生左右看了一眼两人的脸色，见爷俩都有点较真的意思，立马从中调合道。

    “爷爷你听！是她愿意的！”，叶落听到林歌生的话，立马底气十足的再次向爷爷证明，说话间，揪着衣袖的手还不自觉甩动了几下。

    叶知秋没理会这个任性的小孙女，反倒一脸歉意冲林歌生感谢道:“歌生，谢谢你啊……默默这丫头就认你这么一个朋友，可她和你相处时却又那么任性……你是个好孩子，回头我让她妈妈带着你们一起买几套新衣裳，你看这袖子……”。

    “爷爷你还是画画吧，歌生需要衣服我会给她买，用不着妈妈带着，我们去玩儿了，歌生今天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了……”，叶落一口一个歌生，话刚说完便揪着口中人的袖子要转身离开。

    被她拽住衣袖的林歌生不得不随着她的脚步转身，转身后还不忘扭头冲叶知秋再见道:“秋爷爷，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作画了，入秋天凉，您多注意身体啊！”。

    “好的好的！去吧……”，叶知秋对这个骄纵无常的孙女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抬手冲被迫离开的林歌生招了招手算作再见。

    离开了后庭院，叶落瞬间又恢复了小跟班儿的状态，满心欢喜的跟在林歌生身后默不作声的数着前方人的步子。

    因为来的次数多，所以不用她开口，林歌生自觉便带着她走到了厨房。

    因为两人走路时没交谈，步子又轻，所以推开半掩着的厨房门时，正看到拿着大勺在紫砂煲前偷喝糖水的保姆，刘阿姨。

    刘阿姨到这个家做工也才半个来月，平时看起来倒也勤快利落，只是没想到此时做出了这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来。

    “你干什么呢！”，叶落看到这副画面，先是一愣，立马冲那个愣在不远处的身影厉声呵斥道。

    刘阿姨被身后响起的呵斥吓得一个哆嗦，闻声回头后，眼神马上流露出惊恐之色，拿着汤勺的手一个颤动，‘啪嗒’一声，摔碎了那个价格昂贵的青花瓷勺。

    “你！”，叶落见自己最喜欢的勺子落地碎了一片，瞬间松开揪衣袖的手，几步冲至那个颤抖不止的身影处，抬手便给了对方一个清脆的一个耳光。

    “叶落！”，林歌生被这响亮的耳光声吓到，赶忙走过去拽住再次抬起手掌的叶大小姐。

    “歌生！你松手，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偷东西的贼！竟然敢偷喝我辛苦熬给你喝的糖水，我！我！看我不打的她以后吃不下任何东西！”。

    说话间，努力试图挣脱林歌生的手，左右环顾着，准备找个合手的工具接着打。

    刚才那个吃了巴掌也不敢反抗的刘阿姨此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服务行业工作了几年，看人还是有个七八分准的。

    她知道叶落的话不是说说而已，也看出了能救她的人是谁，因此泪眼婆娑的向林歌生开始求救:“小姑娘！小姑娘啊！你帮帮阿姨啊，阿姨还有婆婆公公和儿子要养啊！阿姨的老公瘫痪在床上十几年了……阿姨不能被打残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嗓子太痛了，我……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阿姨说着说着竟然自己抽起了自己耳光，几个重重的耳光下去，原本瘦削的双颊此时已经红肿的像个大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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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忍不住心软
    不过是三五分钟的时间，刘阿姨已经一路小跑着取回来了药，眼神闪躲，双手哆嗦着将一副药递给了林歌生。

    林歌生接过药后，微微点头示谢，口中的哼唱并没有立马停止，直到最后一句歌词结束才轻轻将怀中小猫似的叶落推开一点距离，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哄道:“叶落，把药吃了吧”。

    “为什么又叫我叶落……明明刚才叫的是阿落”，叶落抬起头，刚平缓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有了起伏。

    “好，叫阿落，阿落，那你乖乖把药吃了好不好吃了药就不会这么生气，这么不开心了......”，说着，林歌生朝刘阿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倒一杯温水来。

    刘阿姨意会之后，神色恐慌的又看了几眼林落，确定她此时不会朝自己发疯后才敢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杯温水。

    此时的叶落，因为林歌生的顺从而开心极了，想都没想，便把递到口边的药尽数吃了。

    药很多，很苦，但她吃起来却眉头也没皱一下，望向林歌生的那双眉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这眼神林歌生早就习惯了，也就由着她这么看，只是扫视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后，又有些发愁了。

    这里不是她家，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外人，她既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劝林落大度体谅刘阿姨的生活不易，也不能冒然的去质问刘阿姨不守规矩偷喝糖水的错事。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问问叶落的意见，再做打算。

    “叶……阿落啊，你看这一地狼藉，你想怎么处理呢”。

    “糖水没了……我打她好不好我打她给你出气！让她那么坏，偷喝我留给你的糖水！”，叶落说话时，眼神中不自知的露出了一丝残忍。

    这眼神，看的林歌生心中一惊。

    “阿落，糖水只是一件小事，我不喝没关系的，现在比较要紧的是，那个摔碎的勺子……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具体价格，但我知道它一定很贵对不对我们和阿姨商量一下，看怎么赔合理好不好……”。

    “可是糖水……”。

    “糖水只是小事，勺子才是大事啊……”。

    “可是……可是对我来说，勺子只是小事，糖水才是大事啊……”。

    林歌生看着叶落一脸委屈的模样，虽然心中有被感动，但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刚想回头问问刘阿姨意见，却见她已经被吓的面如土色，嘴唇发白，想必是听到让她赔勺子后，吓的不轻。

    “小姑娘……我家里……真的很困难，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应该喝了您的糖水，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我求求您……我……我给您跪下了……”，泣不成声的刘阿姨话还没落，噗通一声便跪在了两个比她小了二三十岁的小姑娘面前。

    因为跪的突然，跪的诚心，膝盖在落地的一瞬间便被零星的勺子碎片扎出了血，但她却好像麻木了一般，不知道疼痛，仍在哭诉哀求着向眼前人讨饶。

    叶落仿佛看不到这刺目的画面，目光始终游走在林歌生脸上。

    而被这突如其来的下跪惊到的林歌生，只是反应了一秒便松开了林落，快速去扶那个跪的直直的身影，她知道，她如果再耽搁几秒，那身影很可能会弯下腰身，把额头像膝盖那样压在尖锐的碎片上。

    “阿姨您快起来啊！您的膝盖……快起来！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的！您怎么能跪下呢……”。

    “小姑娘……呜呜……阿姨不起来，阿姨真的赔不起那个勺子啊，对不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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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秋千
    这一声，听的刘阿姨心又提了起来，还以为她反悔了，又要让她回那厨房内接着受罪呢，立马哭丧着脸，想要开口哀求。

    “阿姨，您别害怕，我没别的意思，您那会儿听您说，家里条件困难那您这工作半个多月的工资……”。

    “不要了不要了！算是我的赔偿吧……我知道不够，可我也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我老公真的瘫痪了……儿子刚刚大学毕业还没挣到钱……公公婆婆年纪大，吃药是常有的事儿，，家里到处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一个人……对不起小姑娘，阿姨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我是错了……我真错了……”。

    刘阿姨说起自己的生活，泪就止不住的一行接一行的涌出眼眶，抹都抹不干净。

    林歌生心头一酸，不自觉又叹了口气，思考片刻后还是开口说道:“阿姨，要不咱们相互留个手机号，我等她消消气后，跟她提下您工资的事儿，您看，勺子我已经答应帮您赔了，那您的工资她家还是应该付给您的……到时候我拿到工资，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这怎么好意思……这……”。

    “没事的，事情一码归一码，下次您去了别家工作，不要再犯错就是了……”。

    “那……好吧，小姑娘，谢谢你了啊……”，刘阿姨虽然很想有骨气的拒绝，可一想到家里那指望着她养活的几口人，最终还是一脸愧色接受了好意。

    可当她忍着疼痛从裤子口袋刚摸出了那个陪伴她多年的老款翻盖手机，还没来得及把翻盖打开，这手机就被忽然闪现在眼前的细高身影抢了过去，‘啪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叶落！”，林歌生呵斥时，已经晚了，手机已经零件碎了一地，就像刚才那勺子一般，被动而无力。

    “你们为什么要相互留手机号！不能留！我不让你们留！要工资是吗我可以给你！我现在就给你！你等着！”。

    药还没起效，叶落的情绪仍然大起大落着，一听到两人要互留手机号，立马失心疯似的几近抓狂，说完了这话，突然又风一般的朝自己卧室跑去。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再跑回来时手中已经拿了数不清的一把钞票。

    “拿着钱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叶落边说边将钱随意分成两把，先是朝刘阿姨身前扔了一把说道:“这是你的工资！够了吧！”，紧接着又扔过去另一把，继续说道:“这是赔你的手机钱！够了吧！走！赶紧走！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此时，一地的钞票，如秋叶般被入室的微风吹的不住翻转。

    “叶落！你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人！”，林歌生不满道，她突然觉得，叶落真的是被惯坏了。

    “没事的，没事的……”，刘阿姨伸手便去拉林歌生的衣袖，不想她再为了自己的事情和大小姐闹得更不愉快。

    谁知道，她这举动再次刺激到了大小姐，后者暴跳如雷的冲进了厨房，想都没想便拎出了一把砍骨刀，直勾勾盯着她的胳膊冷冷道:“你竟然主动去摸她的衣袖……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的胳膊砍下来……”。

    刘阿姨被叶落的眼神和她刻意压低声音的恐吓给吓得背上汗毛直立，知道她有精神病，真发起疯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顿时，触电般收回了探出去手，快速缩到了自己身后，一脸惊恐，双腿发软，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林歌生知道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大事，趁着两人对峙时，俯身快速将地上的钱捡了个合理的数目后，温声细语的和叶落商量道:“阿落，你不要这么凶，不可爱的……你看，我这些钱给她，让她赶紧从我们眼前离开好不好……”。

    被她目光温柔注视的时候，叶落不自觉便温顺了下来，拿着刀的手也没了刚才的进攻姿势，忽闪着眼睛，点头说了个软软糯糯



第二十章 时间回到三年前
    短暂的对视之后，叶落突然笑了，笑的非常开心。

    她这份干净纯粹的笑容莫名就打动了林歌生，有一瞬间觉得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只不过，那时候的林歌生，生命中并没有‘朋友’这个概念，她自小谨遵琴姨教诲，不接受任何无端的好意，不和任何人走的太近。

    平常四处溜达时如果顺手帮了谁一把，只能接受口头上的致谢，不许得到更多。

    也因此，当她救下叶落后，看着这个同龄的可爱女生望着自己笑意绵绵时，依然没有其它想法，一点也不想和她有过多联系，只想把她完好无损的送回家去。

    当林歌生礼貌的问出:“你刚才那样的举动真的很危险，你是住在这附近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时，没料想林落会开心的手舞足蹈，和她刚才站在墙沿上的冷漠样子一点也不同。

    “我可不可以揪着你的衣袖走”。

    “额……那……好吧……”。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上几句话，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直到连续停下的几辆豪车将她们包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