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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烟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萝树
锦华烟云
作者:萝树

A君“为了江云雁,我可以放弃整片大森林!”B君“为了江云雁,我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C君“为了江云雁,我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某君嘴角上扬,冷笑一声“你们唧唧歪歪这么多,江云雁爱的人,还不是我!”本书讲述的是民国时期,一群痴男怨女的青春爱情……





锦华烟云 第一章 惊雷
盛夏的夜晚,是闷热的,尤其是暴风雨来临之前。
阮家大宅的花园内,只有那欢愉的虫鸣声,和大门旁亮起的一盏孤灯。
花园一角,圣洁的栀子花阵阵幽香,飘上小洋楼的窗户,逗留在蓝底碎花的手绘地毯上。
这是一间窗明几净的大卧室。墙上贴着浅蓝色的墙纸,偌大的衣柜占去了临窗的半面墙壁。
衣柜的另一边,是一个又宽又高的五层书架,和一把欧式洋椅。书架上整齐而有序的摆满了各种书籍,唐诗、宋词、论语、金刚经等等。
书架一尺远的距离,是一张墨蓝色的雕花隔断屏风,约有一米来长。
屏风的后面是一张欧式双人床,床上铺着凉爽的乌藤席,乌藤席上睡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随意的侧身躺着,浓密的睫毛似动非动。自从疼爱他的爷爷去省城进货后,他总是睡不太安稳。
突然,一声惊雷将他唤醒。
紧接着,隔壁房间传来瓷器落地的粉碎声。
是从父亲的房里传来的
少年陡然睁开眼睛,只见窗外划过一道长长的闪电,倾盆大雨随即而下。
他有些害怕,有些担心,内心隐隐感到不安。于是翻身下床,也顾不得穿鞋子,打着赤脚开门跑了出去。
奇怪,父亲的房门是半掩着的
正要进门,从里面传来二叔阮宸的狰狞的笑声,和父亲阮宏痛苦的呻吟声。
“大哥,你不要怪我在你的茶水中下毒,要怪就怪父亲打算把家产交给你,而不是给我”阮宸眉心打成了结,他微微伸着脖子,轻轻摇头,“论本事、论孝顺、论勤奋,我哪一样比不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
阮宏屈膝躺在欧式办公桌前。他浑身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因为痛苦而令五官扭曲在了一起,额头上的青筋此刻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依然清晰可见。
少年用微颤的双手,努力摁住自己的口鼻,避免被二叔发现。他模糊的泪眼已经看不清父亲的样子,只是看见父亲已经一动不动了。
一串高跟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少年机敏地躲回自己的卧室,锁上房门,窜进凉被,捂着嘴巴,呜咽起来。他竭力克制自己的哭声,心口如同被人用匕首捅了一刀似的。
他尽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悄悄来到父亲的房门外。
此时,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是二婶沈文君
“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梓铭一并”沈文君说到这里,对着阮宸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尖圆的下颚微微紧了一下。
阮宸轻轻摇头,通红着双眼,说:“我已经听你的话,杀了自己的亲大哥。你还要我,连同自己的亲侄儿也一并杀了么”
“你这个没良心的”沈文君右手指尖在阮宏胸口上用力一戳,娇嗔道,“人家还不是为了咱们二房着想,为了你和儿子着想难道你忍心看着咱们的梓熙,一辈子做梓铭的跟班不成”
阮宸听得她娇滴滴的声音,早已酥软了一半,原本的愧疚和惶恐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一把将沈文君揽入怀中,轻声细语地说:“我知道你疼梓熙,我又何尝不疼他呢只是现在这么晚了,要是梓铭也一并死在大哥的房间,我担心爸回来会起疑。再说了,陈妈是看着梓铭睡着的节外生枝,就不好啦”
沈文君顺势倒在阮宏的怀里,骚动着纤腰:“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如果爸依然决定将家产交给长房,我们再动手送梓铭跟他父亲团聚也不迟反正,背一条人命和背两条人命,也没有什么分别”
阮梓铭在房门外听了二叔二婶的谈话,只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他不想看这对狗男女在父亲的尸体旁边接吻,于是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背靠墙角,双手抱膝。
他努力抑制眼泪,却无法抑制身体发抖。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阮梓铭,你一定要替父亲报仇你一定要让这对狗男女十倍不,是千倍、万倍的奉还”
这个时候,从门缝和窗外飘进滚滚浓烟来。阮梓铭没有起身,他知道是父亲房间里传来的,他知道是那对狗男女在毁尸灭迹,他知道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
“来人啊快来人啊”
“张嫂、陈妈,你们快打电话报警啊大哥的房里起火啦”
阮宸和沈文君的惊呼声,在小洋房内此起彼伏的响起。
终于,轮到来敲阮梓铭的房门了
“大少爷,快出来吧着火了大少爷”是陈妈焦急的声音,和她击鼓般的敲门声。
阮梓铭早已收拾好眼泪,准备投入“角色”。
他打开房门,瞪着一双迷惘的眼睛,问:“陈妈,出什么事了”
陈妈拉住阮梓铭的手,连拽带拖,一边穿过楼道噔噔噔地下楼,一边看着阮梓铭,哽咽着说:“大少爷老爷他,去了”
阮梓铭听了陈妈的话,终于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次,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了
他被陈妈带到楼下客厅的沙发前,坐在沙发上抱头痛哭
他撕心裂肺的哭声,盖过了陈妈、张嫂惋惜的呜咽声,盖过了阮宸、沈文君假惺惺的哀嚎声,盖过了阮梓熙、阮梓欣惊恐无助的啼哭声,盖过了阮梓奕苍白无力的咳嗽声
他哭得昏天暗地,已经不记得消防车是何时驶进大门来的,已经不记得消防员是何时扑灭大火的,已经不记得消防车是何时离开的,已经不记得巡捕房的人是何时来做笔录的
他只知道,当巡捕房的人离开以后,天已经亮了,张嫂和陈妈已经在收拾残局,阮宸和沈文君已经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回房休息去了。
阮梓铭也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里。他侧身躺在床上,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
因为父亲有抽烟的习惯,于是被巡捕房的人断定,是父亲丢弃烟头不慎,而造成失火丧命。所以,阮宸和沈文君躲过了这杀人的“罪名”。
不过,阮梓铭并不在意,因为坐牢根本不足以惩罚他们。总有一天,阮梓铭要让他们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锦华烟云 第二章 葬礼
阮振宇得知长子去世的消息后,已经马不停蹄地连夜赶了回来。看着那具烧焦的尸体,他哭得死去活来,几乎晕死过去。
阮梓铭上前劝说:“爷爷,人生不能复生,您别伤心了”
阮振宇一把将梓铭搂在怀里,痛哭流涕。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当家人威严,有的只是白发送黑发人的凄凉。
阮宸和沈文君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因为嫉妒扭曲得越发狰狞。
阮振宇抬起头来,布满皱纹的眼睛充满着泪水。他轻揉着阮梓铭的头发,颤抖而慈祥的哽咽说:“我可怜的孙儿,以后你就要跟爷爷相依为命啦”
阮梓铭眼泪又涌了出来。他觉得,爷爷一下子老了许多他哭喊着一声“爷爷”,扑在了他的怀里,让眼泪湿透爷爷浅灰色的衣襟。
“爸,您还有我们呢”阮宸上前一步,嘴角似乎挂着讨好的微笑。
“是啊,爸大哥去了,您不是还有宸哥这个儿子吗”沈文君满脸堆积着微笑,领着十六岁的儿子阮梓熙凑上前来。她悄悄用手推儿子的后背,暗示他主动上前安慰爷爷,以博取好感。
阮梓熙完全明白母亲的意思。但明白并不一定要照做,理解并不代表认同
阮梓熙看着爷爷老泪纵横,心里如压着一块大石似的,他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爷爷,您别难过了”
阮振宇推开阮梓铭,欣慰地向阮梓熙点了点头,又冷眼扫视了这对“冷血夫妻”一眼,才将目光落回着阮梓铭的脸上,柔声问:“梓铭,你高中已经毕业了。从明天起,爷爷教你看账本,打理生意。好不好”
阮宸和沈文君笑容僵持在了脸上。他们不约而同地望了对方一眼,好像在说:“看来,这小子不能留了”
阮梓铭轻轻点了点头,问:“爷爷,我能向您提一个要求吗”
阮宸和沈文君耳朵几乎快要竖起来了莫非,这个小子还有其他的野心不成
“什么要求”阮振宇的声音依然温和。
“我想搬到我爸的房里去住。”阮梓铭鼻子又是一阵泛酸。
“你不害怕吗”阮振宇问。
阮梓铭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不过现在我反而希望世界上真的有鬼魂,这样我住在爸爸的房里,就能每天陪着他。”
阮振宇抱着阮梓铭的小脑袋,略带欣慰的哽咽道:“哦,你是一个好孩子”
看着阮振宇和阮梓铭那“视若无人的祖孙情”,阮宸和沈文君只能强压内心的妒火,和阮振宇商议如何料理阮宏的后事。
阮家经营的是药材生意,与法租界其中一栋大房子里的邹家,并称为当地的两大世家,是商界威风四面、叱咤风云的富豪。
邹家是经营珠宝生意的,当家人名叫邹琴。
邹琴今年三十七岁,是邹老爷唯一的女儿,因此邹老爷临终之前,将产业交到了邹琴的手里。然而邹琴并没有让邹老爷失望,将邹家的珠宝生意打理得有声有色,更是成为新时代女性的标杆
邹琴的老公名叫杜恒,是个孤儿。当年是邹家一间珠宝店的伙计,因生得俊俏被巡店的邹琴看上。于是邹老爷遣人说媒,让杜恒进邹家当了上门女婿。
杜恒与邹琴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子邹俊珑,今年十五岁,自幼便送去了法国读书。小女儿杜美玲,年仅十三岁,与阮梓欣是同班同学。
邹家和阮家虽各自经营不同的生意,但因为是当地商界的巨头,邹琴与阮振宇、阮宏、阮宸在商会上交过数面。加上杜恒与沈文君是表兄妹,两家的关系亲厚自不必说
如今阮家办丧事,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邹琴和杜恒自然也在其中。
只见阮宅从大门口的花园,一直到小洋楼的大厅,都排着长龙请了鼓手吹奏“大乐”。无论是家属、还是客人,都是只穿着黑白两色,放眼望去,就像是一盘有序的黑白棋子。
阮振宇忧伤成疾,早早地便上楼吃了药睡下了,只吩咐二儿子和二儿媳招呼客人。
那阮宸两夫妇没有阮振宇在旁,倒也自在,竟把这一场葬礼当成了社交的“联谊会”似的,周旋在宾客之间。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布景,简直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是在开prty
阮梓铭独自在偏厅停灵处守着爸爸。他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着,一对星眼射出犀利的冷光,俊朗的小脸却平静得像没有风浪的寒潭。
“表哥、表嫂,你们怎么没有把美玲一起带过来”沈文君凑到邹琴、杜恒的面前,眼角似乎是一抹笑意。
“美玲有些感冒,在家休息。”邹琴抢在杜恒前面说道。
“你最近在忙什么,也不见你过来找我咱们可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话了。”沈文君一把拉住邹琴,眼睛却巧妙地瞄了杜恒一眼,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杜恒唯恐老婆起疑,忙找借口走开了。
邹琴没有察觉到两人的不妥,只笑道:“这段时间挺忙的这样吧,下星期一,咱们约上梁太太、霍太太一起打牌。”
沈文君望着杜恒离开的背影,直恨得牙痒痒,却只得堆积着笑应付邹琴。
“哎呀,阮二爷,您可要节哀啊”突然从房门外传来,一个谄媚的男声。
在这么一个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合,即便是客厅内站满了人,大家也都是低声谈话,这突兀的声音无疑成为了全场注目的焦点。
在场之人,无不停下手中的动作,朝门外望去。
只见一个满面黝黑、粗布衣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在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他那畏畏缩缩的老婆,和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十四岁女儿。
客厅里响起了一些质疑和惊讶地骚动声,在场的客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显然对这三个不速之客带着严重的鄙视和不屑。
沈文君一张脸沉得比锅底还黑,她双手抱胸,远远地站在一边,两眼射出的寒光,令那原本嗫嚅的妇人更加不寒而栗了。
阮宸的嘴巴却是久久不能合上,他的耳朵里全是人们议论的声音,原本有些苍白的国字脸,如今涨得通红。他半晌才问:“你是”
“阮二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连小人也不记得了小人名叫江海林。那日因欠了赌债,给人打了个半死。多亏阮大爷和阮二爷路过时瞧见,替小人还了二十个大洋,救了小人一命呢。”
江海林全然没有理会那一双双富贵眼,上前双手紧握阮宸的右手,皱起凌乱的短眉,浑浊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微微抽搐着下巴,说:“怎么好人,偏偏就这么早逝了呢今天小人带着全家老小,来给阮大爷上三柱清香,聊表心意。”说到这里,江海林埋头呜咽了起来。
阮宸脑海中浮现了当日的画面,心中暗骂道:“难怪我觉得有些眼熟呢那个死鬼大哥,生前挡我财路,生后还给我惹麻烦你被人打死、打活、打得半死不活,都不干我的事真是晦气,招惹些穷酸鬼上门丢我的人”
此时,偏厅内的阮梓铭,闻声已经探出头来了。
“江云雁,你也来啦”阮梓欣见同班同学欢喜不已,正要跑上前去打招呼,却被母亲沈文君一把拉住。
“你是怎么搞的衣服脏了没发现吗还不上楼去换一件衣服,真是失礼”沈文君低声骂着,眼睛却依然瞪着那寒碜的一家三口。
“我一会儿再来找你。”阮梓欣浑然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冲着江云雁微微一笑。
“嗯,你去吧”江云雁轻轻点了点头,目送阮梓欣上楼去了。
顿时,房间内响起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阮宸不尴不尬地从江海林的手中抽出右手,掏出手帕仔细擦着手,漫不经心地低声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马上给我滚”
江海林谄媚的笑容顿时僵持在了脸上。他缓缓收回双手,突然感觉那手已经没有了放处。他只得将手贴在自己身上那件,已经洗得泛白的黑色衣角两侧,尴尬地嘿嘿一笑。那一口黄得发黑的牙齿,实在令阮宸倒胃口。
“赶紧滚”阮宸把头扭到一边,切着牙齿低声恐吓着。
“海林,我们走吧恩公会收到我们的心意的。”朴实端庄的妇人,轻轻扯了下丈夫后背的衣角,柔声劝道。
“从我家走到这里,足足要一个多小时。我们一家三口,大老远跑来给恩公上香,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江云雁还没有说完,已经被母亲微微发抖的手捂住了嘴巴。
“小孩子的话,您千万别当真”江海林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哈腰笑道。
偏厅一角的阮梓铭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个小女孩的身上,带着一丝欣赏、一丝钦佩。
“爸,进门便是客。”阮梓熙上前说,“死者已矣。既然这位江大叔是大伯生前的朋友,我们应该请他给大伯上一注清香,留他们一家人吃饭。”
在场的客人听了,都纷纷点头,便是赞同。邹琴和杜恒更是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阮梓熙,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欢。杜恒的眼中,更是有着一抹隐藏的自豪感
阮宸只得点头:“那好,陈妈,拿三支香给他”说着,已经退到了一边。
“谢谢你”江云雁对阮梓熙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迷醉了情窦初开的少年,阮梓熙




锦华烟云 第三章 约会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阮梓铭口中喃喃地念着李清照的一剪梅,独靠在父亲房间的窗台边,抬头仰望着青天之上,一群大雁排成“人”字,成群结队地往南飞。
已经入秋了。
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特别的冷。
花园内,一片萧条的景象。尽管那墙角处的栀子花树依然郁郁葱葱,却也没有之前的生气了。
那个在父亲的葬礼上,敢于顶撞二叔,不畏强权的女孩已经许久不来家里玩了。自从她那次出现在葬礼上之后,似乎跟梓熙成为了朋友。梓欣时常会请她来家里玩,除了二叔二婶之外,家里其他的人都很喜欢这个不卑不亢的女孩,尤其是爷爷阮振宇
阮梓铭曾经在过道上与她擦肩而过几次,但并没有跟她说话。不是因为她是梓熙、梓欣的朋友,只是他不想把自己陷入“困境”
他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再去交朋友,认识女孩了一个内心充满了仇恨的人,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再去喜欢别人呢
报仇,才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意义
卧房内,爷爷完全是按自己的要求,照着之前的陈设布置的。除了父亲书架上那些中药书籍全是崭新的之外,房中的一切,和被烧毁之前一模一样
阮梓铭已经学会了看账本,也渐渐对中草药有了些研究。替爸爸得到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是他打击阮宸、沈文君的第一步
至于阮宸夫妻二人那如芒刺在背的眼神,阮梓铭更是有察觉到。
他不能像父亲那样坐以待毙
但是,如今他还是一只幼虎,一只无法捕食的幼虎
阮家家规,当家之位传男不传女。而接任的新当家人,首要条件就是必须有后
所以,阮梓铭知道,在自己尚未娶妻之前,他依然是“安全”的
“文君,你经常跟霍太太一起打牌。是吗”阮振宇质问的声音突然在楼下响起。
沈文君浑身一怔,但是很快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满脸堆积着笑,问:“是啊,爸爸。”
阮振宇盯着沈文君,低压着眼睛的眉毛缠在了一起。
“哼”他凶恶地问:“既然如此,霍太太上回跟你说,想把她的外甥女介绍给梓铭认识,为什么被你一口回绝了”
沈文君噤若寒蝉,明亮的眼珠飞快在眼眶内打转。她略微抬了抬头,故作镇定地说:“哦,爸爸,我是为梓铭好啊。他还这么年轻,应该去考大学,去国外深造”
“住口”阮振宇胸口起起伏伏,五官愤怒地扭曲着:“别以为我不知你是这么想的你既然觉得出国留学好,那好明年梓熙中学毕业,我就送他去法国深造”
“梓熙,梓熙”阮振宇手中的拐杖在地面上抖动着,他左右张望,冲着楼上连声大喊。
“爷爷,您怎么了”阮梓铭闻声飞快跑下楼来。一手搀扶着阮振宇,一手在他的后背由上向下轻推着,犀利的目光却落在沈文君的身上。
“梓熙呢”阮振宇说:“叫他下来见我,我要跟他商量商量,明年送他出国留学的事”
抬头看时,只见那自幼患有痨病的阮梓奕,从楼梯的栏杆探出头来。他一边咳嗽,一边说:“梓熙孔孔还没放学。”
阮梓奕的细长的小眼睛闪耀着光芒,病态而瘦小的白脸上,是那毫不掩饰的羡慕
“哎呀,你的小祖宗,你怎么又跑出来吹风了快进屋去”沈文君趁机飞快地跑上楼,搀扶着阮梓奕进屋。
阮振宇拉着阮梓铭,陪自己坐在金色的羊皮沙发上。
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语气柔软了起来:“梓铭啊,爷爷知道你们新时代的青年,崇尚什么自由恋爱。但是,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霍先生的外甥女,是隆兴钱庄老板董国华的大女儿,刚刚念大一,听说秀外慧中,是你的良配我已经私下跟董先生谈好了,明天安排你们两个年轻人,在格莱顿酒店吃午餐。你可千万别迟到啊”
“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会不会有一点尴尬”第一次相亲,令阮梓铭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抿了抿嘴,望着爷爷狐疑的眼神,故作镇定道,“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我担心她会不好意思。”
阮振宇哈哈一笑,之前的怒气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拍了拍阮梓铭越来越强壮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梓欣明天不用上课,我会让她陪你一起去。毕竟她们都是女孩子,总会有一些共同的话题。至于那个董小姐嘛,我这就打电话给董先生,让董小姐也带上一个同伴。这样,你们年轻人见面,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说话间,阮振宇已经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拨通了董家的电话号码。
“喂”对面传来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
阮振宇浑身一震,按捺着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阁下是”
“我是董思媛,您是哪位”董思媛突然泄了一口气,重新平躺着大沙发上,望着大理石做的天花板,动作毫无美感可言。
“哦,原来是董家二小姐”阮振宇松弛地笑了笑,又问:“你父亲董国华在家吗麻烦请他接一下电话。”
“我爸爸不在家,你如果有重要事情的话,晚点再打来吧。”董思媛漫不经心地说。
阮振宇显然听出了对方的不耐,但是基于礼貌,他低沉着声音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麻烦你通知你姐姐董思敏一声,明天中午请她带一名同伴同行。”
董思媛已经听说了姐姐明天相亲的事,因此猜出了是阮家打来的电话,于是答应说:“好”
“那就拜托啦”阮振宇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已经是嘟嘟嘟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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