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指南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昆吾奇
梅以求笑道:“但这还是不足以产生真正的智能,也不是我当初看到的克洛诺斯,更不是现在的克洛诺斯。”
边子远心头跳了一下,感觉教授似乎知道了什么,又不是很肯定。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真正的智能,是后来我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后想到的。”
568、意识的诞生
边子远之所以来寻求梅以求的帮助,是想寻找他和克洛诺斯都在思考的关于意识起源的答案。克洛诺斯产生了意识,却不知道这个意识从何而来,是它在自我进化过程中自动产生的,还是有什么别的机制造成的,和最初的版本以及后来的改进有着怎样的关系和梦境指南这个游戏又有怎样的关系
这些问题除了梅以求,没有人能回答。当然,教授也不一定能解答,但边子远想试一试,他总觉的教授是个深不可测的人,而且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连互联网意识的诞生这样的事情,除了搞图灵测试时动静有点大以外,后来就几乎没怎么提起过。
“是不是克洛诺斯产生了意识”
梅以求突然把烟斗从嘴里抽出来,覆盖在他脸前的白色的烟雾一忽儿就消失了,便看见他那沟壑的皱纹和深邃的眼睛。
边子远哆嗦了一下,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却还是不敢撒谎,说道:“是。”
梅以求点点头,说:“这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吗”
边子远却摇头道:“我当初只是追求程序的智能化,并没有想过一个程序会产生意识,这超出了我的理解,就好像自己的孩子突然变成了天使,我感觉他要飞走了,不属于我了。虽然从我的理想来说,我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我希望世界变成天使之国,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我很失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啊……我能理解!”
梅以求说完把烟斗塞回嘴里,用力吸了一口,一些白色的柔软的烟从他嘴角溢出来,轻轻爬上他的脸,又被从他嘴里喷出来的一大蓬烟包围住了。
“关于意识,我们所知还很少。”教授看着眼前的烟雾,目光没有焦点,仿佛在看一片遥远的星云,“你知不知道玻尔兹曼大脑”
“当然知道。”边子远说,“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宇宙的熵一直在增加,不可能减少,但我们观察到的宇宙经常是井然有序的,所以玻尔兹曼提出在宇宙的局部空间里,熵并不总是增加的,我们看到的低熵世界源于熵的随机涨落,当熵降低到较大幅度的时候,有可能产生一个具有意识的大脑。所以……”
边子远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意识是熵减的产物但他并不认为梅以求会抛给自己一个如此简单的答案,因此他看着教授,没有再说下去。
果然,梅以求没有直接说答案,而是问道:“你是学信息技术的,对信息熵的概念应该很熟悉吧”
边子远点点头。
教授继续说:“玻尔兹曼大脑的猜想依然是基于物质层面的,当时我们的科学界还没有把意识和物质分离开来看,哪怕现在也没有完全分离。热力学第二定律所说的宇宙也是基于物质的宇宙,我们不确定物质以外的宇宙是不是也符合这个定律。这个先不管吧,先说物质世界。实际上,物质熵的降低,只能让物质变得更加有序化,这个是无法诞生意识的。银河系不会思考,大星云也不会思考。你能说银河系的序列化和系统化程度不够高吗
即使我们把范围缩小一点,让物质更加紧密,让它产生新城代谢,变成我们认知中的生物,但生物是不是必然有意识呢这又是个难题。至少目前还无法证明所有的生物都有自主意识,或者说大部分生物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没有自我意识,那么所谓的智慧就很有限。科学家搞人工智能,最重要的方向就是让ai产生自我意识,其实你想到的竞争、生存和生死观,也是一种自我意识,只不过你是剑走偏锋,用了另一种不太可能普及的方法让克洛诺斯产生了自我意识。当然,关于让ai竞争和自主生存的想法是很有价值的,我认为可以在科学界推广,如果你能总结出一套方法和理论来,也可以命之为‘边氏法则’
569、种群灭绝
威廉沃尔夫形容枯槁,拄着拐棍在自家的花园里颤巍巍地走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几朵白云悠悠地挂在瓦蓝的天空,太阳不温不火地晒着,刚刚修整过的草坪踩上去很软,几只乌鸦在不远处的树上纵跃。
除了一位服侍的女佣紧紧跟随在威廉沃尔夫的身后,随时准备去搀扶外,其他人都被执拗的老头儿赶得远远的。
“离我远点!我还有多少次自己站着的机会呢!”他朝保镖和佣人们吼着,“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让玛莎跟着我吧。”
就连他的儿子——钦定的家族接班人——奎沃尔夫也只能站在花园边远远地看着。好在这里是温哥华,没有人敢到这里来打沃尔夫家族的主意,这个花园除了老沃尔夫信任的人,方圆两公里内,连只猫都不会被放进来。
当然,鸟除外。
那些自由的小家伙在天上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像永远不能安静下来的孩子。不过这也给宁静的花园带来的生气,它们才不管下面那个可怜的只能迈着不超过一掌的小碎步前进、随时会被风吹倒的老头是什么大人物。
一只乌鸦呱呱叫了几声。
黄粱抬头看了一眼,想起了青木的煤老板。他其实并没有见过那只神奇乌鸦的真身,从第一次见到它就是在梦里。后来在监狱里,他倒是经历了另外的一世。在那一世里,他见到了死去的乌鸦的标本。现在想来,那种感觉就是做梦,但他知道那一定不仅是做梦那么简单的。
仔细算算日子,他越狱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来,他一直没见到青木。照理说,他不需要再为他和青木之间的约定负责,而且他和青木其实也没见过几次,谈不上什么深交,可他就是觉得这世上只有青木是值得信任的。
自从越狱以后,一直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萦绕在黄粱的心头。他像一个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孤独的行者,像一颗飘荡在幽暗宇宙中的孤独的陨石,不知自己的宿命,却又无法摆脱宿命。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奎沃尔夫。这个魁梧的家伙倒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他和他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朋友一词对他们来说竟是如此奢侈,尤其是黄粱,他连自己究竟是不是个“人”都不能确定。
一只灰色的鸽子突然闯进来,扑棱棱落到了花园里的草坪上,提着一只脚,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人。
“你家养的鸽子”黄粱问道。
“我们养的鸽子都是白色的,而且养鸽场也不在温哥华。”洪奎说。
“哦,我还以为是来送信的。”
“通讯那么发达了,谁还用鸽子送信啊!”
“那你们养鸽子干什么”
“我们家族起源于阿拉斯加,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那里和南方几乎是隔绝的,我们的祖先来到南方以后,就开始饲养能够适应寒冷气候的信鸽,以方便南北通信。我们有专门的养鸽场和训练员,这已经成为一个传统被保持下来,只不过规模不如从前,也失去了通信的功能了。”
老沃尔夫还在用艰难的小碎步颤巍巍的走着,女佣玛莎神情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两个身位的距离。
“你父亲真是个固执的人。”黄粱说。
“人老了难免都这样。何况他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喜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现在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
“他很努力,会好起来的。”
“这都是拜你所赐,我父亲心里是很感激你的,他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肉麻的话。”
黄粱笑了起来,看着那个在平坦的草地上蹒跚着的老人,感叹人生真是一个循环,人越老越像个孩子!
那只鸽子还在草坪上,并没有因为有人而不安。它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离它最近的老头走路都艰难,不会对它造成威胁,便在草坪上大摇大摆地走动起来,寻找着草地里的食物。
老人走到了它旁边,它也不躲,眼瞅着老人的脚要踩到它了,它就忽然轻轻一跃,跳到了边上,反到把老人弄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它却挑衅似地仰起头
570、又见影子
黄粱以前并不知道基奈山狼是什么,直到进入了老沃尔夫的梦里。
那是他到温哥华的第三天,梅以求和狄金森带着他来到了沃尔夫庄园,把他介绍给了已经是沃尔夫家族实际领导人的奎沃尔夫。
虽然沃尔夫家族不是正宗的华裔,而是因纽特人和华人的混血,而且主要是以因纽特人为主,但黄粱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感受到了他乡遇故知的温暖。
那时候的老沃尔夫已经病入膏肓,看上去很快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上瘦得只剩下骨头和一层薄薄的皮。他的眼窝深陷,眼睛却鼓出来,大大地睁着,混浊而干涩的眼白像煮熟的鸭蛋壳,上面是两粒黯淡的灰色瞳仁,像叮在鸭蛋上的两只苍蝇。
威廉沃尔夫用力地瞪着天花板,一副死不瞑目的的样子,干枯如柴的手指时不时动一下,以表示他还活着。
黄粱初步了解了一下沃尔夫家族的病史,初步判断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精神疾病,病因可能跟神经系统或基因缺陷有关。这原本不是他擅长的范围,他是一个外科医生,但组织在给他伪造的新履历里,他却变成了精通神经内外科、擅长手术和神秘东方医术的全才。
他只能硬着头皮,死马当活马医地给老沃尔夫治病。
除了原本的家族病之外,沃尔夫还被查出了灰脑病毒。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ubc医院的医生和几个亲近之人外,就只有梅以求和狄金森了。
黄粱得知这个情况后十分吃惊。灰脑病毒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就连普通民众都知道,得了这种病意味着遭到了寄生者的入侵。但针对老沃尔夫的入侵显然没有成功,否则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然而老沃尔夫又没有死,却也实在是件奇怪的事。灰脑病毒是不治之症,目前还没有找到什么特别好的治疗方法。当然,沃尔夫家族有的是钱,可以享受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护理和最先进的治疗药物。虽然由于样本的稀少,灰脑病毒的疫苗和特效药进展缓慢,但还是研制出了一些抑制剂,老沃尔夫就是靠这些药物维持下来的。
黄粱很清楚,以老沃尔夫的身份和组织的重视程度,寄生者一定是一个强大的意识体,但老沃尔夫又是怎么抵抗入侵的呢连埃文斯莱斯特都只能和入侵的寄生意识同归于尽啊!
他很想进沃尔夫的梦里看一看,但他不敢一开始就过多的暴露实力,那时候他也不了解洪奎。而且老沃尔夫那个状态,显然已经不太容易做梦了。他的意识体十分虚弱,经不起折腾。
他开始尝试给沃尔夫做常规的理疗和针灸,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刺激他的大脑和神经系统,然而效果甚微。他断定老沃尔夫的病绝不仅仅是灰脑病毒引起的。灰脑病毒只会侵害大脑皮层,不会让身体的其他功能受损。他现在的症状也不是遗传病,在他们家族的病史里,没有人临终前的状态是像他这样虚弱的,通常都是会急剧的发作一两次“狼人症”后猝死。
黄粱大概有了判断——这是老沃尔夫和寄生意识对抗的结果。不知道意识入侵的过程出了什么问题,既没有寄生成功,也没有杀死沃尔夫。
后来洪奎告诉他,老沃尔夫曾在吴中接受过青木的治疗,黄粱才对此释然。一定是青木用了什么办法,控制住了老沃尔夫的影子意识。他知道,在不伤害本体意识的情况下,很难把影子意识杀死。
梅以求只待了一天就走了,后来再也没来过,倒是狄金森时不时来看看他。黄粱每次看到他都想起他脖子后面的芯片,也不知道拆了没有。
一个星期后,老沃尔夫的狼人症终于发作了。
那
571、卧虎藏龙
手术刀的光芒只是闪了一下,就隐没在了黄粱的手心里。
他不可能真的动刀斩杀老沃尔夫的影子,一方面这个影子和老沃尔夫早已成为一体,无分你我,要想斩杀影子,必然也会伤害到老沃尔夫的意识本体,以老沃尔夫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可能就此一命呜呼了。
另一方面,无论黄粱受了多少赵鹏程的记忆的影响和人类情感的同化,他始终不确定自己算不算一个真正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影子”才是他的同类,而杀了影子,必然会让自己的实力和异常变化暴露在组织面前。
组织把他派来温哥华的初衷,就是接近沃尔夫家族,虽然后来去洛杉矶转了一圈,让自己来温哥华变成了巧合,但他总觉得有人在安排这一切。根据霍华德的交待,北美现在的负责人是第二领袖,而自己正是直接受到第二领袖的领导。
谁知道第二领袖在哪儿说不定就在威廉沃尔夫身边呢!
影子只是在地上扭了两下,终于还是静静地躺了下去,不知是没有力气,还是在等待什么。
老沃尔夫捏紧了拳头,浑身颤抖着,朝前迈了一步。
黄粱看向远处的雪山,拿枪的人驱使着雪橇犬围住了山顶的白狼,灰狼群从山的另一边逃走了。
砰一声枪响,震得整个梦境空间都颤抖了一下。
沃尔夫的精神力有点支持不住了,但他咬着牙又朝前迈了一步。他的脚步沉重,积雪没过了他的小腿。他的眼睛变成了绿色,发出狼一样的光。
对面的白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突然仰起头长嗥一声。
嗥叫如防空警报般连绵不绝,响彻在空旷的雪域世界里。
沃尔夫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的影子忽然扭曲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就站在沃尔夫的身后,薄薄的一片,在满目的雪色里十分显眼。
如果沃尔夫此时回头的话,一定会吓个半死。但他浑然不觉,只是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眼里的绿光也更盛,仿佛磕了药一般,使尽最后的力气,奋力朝前走去。
黄粱看出来了,影子在影响沃尔夫的意识,让沃尔夫冲破梦境屏障,进入远处那片广阔的冰雪世界。
从沃尔夫本体潜意识中,黄粱感觉到了他对狼群的怜悯同情、对追赶狼群的猎人的愤怒、以及对白狼的敬畏。这种敬畏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影子意识影响了他,让他的愤怒超过了理智和敬畏。
黄粱很想知道,影子为什么会产生和沃尔夫不同的意识思想。照理说,影子获得了沃尔夫的全部意识,和他同生共长,在等到可以取代本体意识之前,它应该都不会产生别的意识,除非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它,或者在它寄生的最初时刻就被种下了源头意识,它的目的很可能不是代替沃尔夫,而是想要突破沃尔夫的精神屏障,进入那片雪原。
黄粱也对那片雪原很好奇,还有那头白狼。但他现在可不敢进去,他在沃尔夫的梦里,这里是和那个神秘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如果沃尔夫退出梦境,他很可能被困在那里再也出不来。
而老沃尔夫更不能进去,一旦进去,他现在的梦境必然坍塌,他的意识将离开他的身体,他会变成植物人,或者干脆死掉。
黄粱的手里再次亮出了手术刀,他决定在沃尔夫冲过梦境屏障之前拦住他。他可不想自己刚来温哥华给沃尔夫治病没几天,这个老头子就死了。
但就在这时候,对面的场景发生了变化,就好像电影镜头一样,把白狼的画面拉近了。黄粱能够清楚地看到白狼愤怒的眼神,鼻子和上唇擤动着,露出白色的尖锐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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