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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指南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昆吾奇

    她把鸡烧熟了,又拿了一瓶酒,放到爸爸的坟头。

    妈妈说今天是爸爸的计日。

    可爸爸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吃鸡的。

    妈妈却说爸爸会吃的。妈妈真迷信!

    ………………………………

    5月17日,星期二,阴

    昨晚我偷偷去了坟地。

    我不相信爸爸会从坟里爬出来吃鸡。如果我不去,那只鸡一定会被野狗吃掉,而不是爸爸。

    鸡很好吃。

    吃鸡的时候,我突然想爸爸了。

    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小的时候,他最疼我,经常抱着我去芒甸玩,还带我骑木马。后来他就很少回来了,就算回来也是在半夜。

    再后来他死了。

    大家都说他是坏人,是毒xie子。

    我想他们说的是真的。

    有一次爸爸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妈妈一直哭。爸爸拿出一包白色的粉。妈妈给爸爸打针,打完了,爸爸就很用力的把妈妈压在床上,妈妈疼的大声的叫。

    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都看见了。我真想把爸爸赶走。

    晚上的坟地特别黑,只有一点点星星的光照进来。

    我吃饱了,留了半个鸡在坟头。

    爸爸,虽然你是个坏人,但我想你了。

    …………………………………

    5月31日,星期二,小雨

    妈妈又在吸大烟了。

    她不吸的时候就会很难受,看见她难受的样子,我也很难受。

    妈妈说,她吸烟的时候可以看见爸爸。

    但她却不允许我闻她的烟味,她说大烟是有毒的。

    我叫她不要再吸了。

    她说等我长大了,她就不吸了。

    ………………………………

    6月3日,星期五,晴

    刀娃子说我偷了他的橡皮。我说我没偷。他打我,我也打了他。他就向罗老师告状。

    罗老师问我为什么要偷橡皮。我说我没偷。罗老师把我的书包倒在地上,恩昆阿公给我买的彩色铅笔摔断了,我很伤心。

    罗老师要我向刀娃子道欠。我没有道欠。我没有偷东西,为什么要道欠呢

    他说我打人就要道欠。可是刀娃子先打的我呀。他为什么不道欠

    罗老师就骂我是毒xie子,让我对着立必角。立必角就是在教室的角落里面对墙必站着,不许动。

    我立必角的时候,刀娃子在背后打我,同学们用粉笔丢我,还在我背上画乌龟。

    我没有哭。

    回到家里,妈妈看见我手上有乌青,问我怎么啦我说在坝口摔了一交。

    妈妈问我疼不疼,我说不疼。

    我很想哭,但我没哭。

    ………………………………

    6月19日,星期日,晴

    家里来了很多可怕的陌生人,他们身上都画着奇怪的画。

    妈妈叫我躲在里屋不要出去。

    我听到他们在外面叽里gulu的说话,但我一句也听不懂。

    后来他们走了,我听见妈妈在外面哭。

    我走出去问妈妈怎么了妈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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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寂寞是种蓝
    日记到妈妈死的那一天终止。

    从此以后,美人再也没有写过日记,也没有去上学。她住到了恩昆阿公的家里。在侉子坝,如果说还有什么人值得她依靠,还有什么人值得她念想的话,就只有恩昆阿公了。

    她翻到日记的最后一篇。

    那一页纸上有一大块黄色的印记。那是眼泪滴在上面留下的泪斑,后来又发了霉,就变成了黄色的污迹。

    纸上的泪斑仿佛正在晕开,渐渐晕湿了整页纸。

    原本黄色的泪斑开始变得清冽,像山中的清泉一样。纸上的字变成了泉水中的鱼,在悠游嬉戏。鱼尾摆动,水面上荡起一层一层的波。

    水波一圈圈向外扩散,散出了纸面,散到了桌子上。桌面的木纹生动起来,像浸润在水里的老花梨木牍。

    泉水还在流淌,哗哗地从桌面流下,流到了地上,又在地上漫起来,成了一口碧绿的潭。整张桌子也变成了漂浮在水潭里的木板。

    虞美人看见自己坐在长条凳上,赤着双脚,潭水没过了脚踝,冰凉冰凉的。有几尾鱼在她脚边游动,鱼嘴不时啄到她的肌肤,痒痒的温润,像母亲的吻。

    她听说女儿想念母亲流下的泪水,可以汇聚成世上最深的泉。泉下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路,母亲就在那里等着自己。

    潭水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漩涡,在缓慢的旋转、移动。

    “妈妈!”美人轻轻叫着。

    很快就可以和妈妈见面了吗

    漩涡在朝她靠近,她微笑着看着。

    只要再近一点,她就可以跳下去了。

    漩涡的旋转速度忽然快了起来,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里面沉浮,似乎在挣扎。

    那是什么是抓走妈妈的恶鬼吗

    我不怕你!

    虞美人勇敢地站起来,站在条凳上。

    过了一会儿,水面忽然哗啦一声响,那团黑影从水里冒了出来。

    美人看见它张开了翅膀,跳到了漂浮的木桌上。

    那是一只浑身黑色的大鸟,有点像乌鸦。

    “哇哦,憋死我啦!”

    大鸟抖动着身体,浑身的羽毛炸开来,水滴被甩得到处都是。

    “你知道吗谈恋爱的男人傻到家了,他们的眼里只有女人!女人!女人!如果给他们测一下智商的话……70……50对,最多50!”

    “该死的小齐一天到晚就知道趴在女人的肚皮上,连乌鸦喜欢吃什么都忘了。你知道他给我吃什么吗酱肘子那是不可能的!他居然给我吃榴莲!哦天哪,榴莲!那味道谁受得了……呃……”

    乌鸦一边唠叨一边抖干净了身上的水珠,看了站在对面凳子上瘦瘦小小的女孩一眼,晃了晃可能因为榴莲吃多了而发懵的脑袋。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哦,好吧,管他在哪儿呢!……小丫头你知道榴莲是什么吗那是一种水果,味道就像……呃……涂了奶油和屎的波罗蜜!”

    “什么你不知道波罗蜜喔哦,看你的样子也不知道!好吧好吧,不说波罗蜜,那么百香果呢哇——想起那东西就酸得流口水,它能把你的牙齿酸掉!哦,对不起,我不是你们,我没有牙齿,呱呱!……”

    虞美人从来没有见过会说话的鸟儿,还是一只比坝子里最罗嗦的女人还要罗嗦的鸟儿。她不禁有点好奇,就暂时忘了跳下去找妈妈的事。

    乌鸦还在不停地说着水果啊、肉啊什么的,就好像它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了。可是它说的那些吃的东西,很多都是虞美人从来没有听过的。

    “怎么你听不懂我说什么吗哦



92、大爹和耶耶
    不知道为什么,虞美人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而男人头上的乌鸦虽然搞笑又罗嗦,但很亲切,就像朋友一样。虽然美人从来没有交过真正的朋友。

    他们说爸爸是好人。但为什么之前的很多年,除了妈妈,所有人都说爸爸是坏人呢就连恩昆阿公也没有否认过。

    美人曾经去问过恩昆阿公,因为恩昆是侉子坝最德高望重的人。恩昆说的话,大家都要听。

    她问:“阿公,我爸爸真的是毒蝎子,是一个坏人吗”

    老恩昆总是吧嗒着烟说:“天知道哩!”

    她也听坝子里别的人问过恩昆阿公有关他爸爸虞刚的事情。

    老恩昆也总是吧嗒着烟说:“莫提他,莫提他。”

    美人觉得爸爸一定是很让恩昆阿公讨厌的人,所以他才不愿意提起。

    清澈的潭水映照着天空,浮着一些白云。

    这时候,水面忽然一阵晃动,光影里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黑红相间的绣花大袄,头发盘起在脑后,头上带着好看的头巾。她从水里悠悠地走来,像刚刚采完桑子回家的姑娘。

    “妈妈!”虞美人看见女人激动地叫起来。

    美人想要扑上去,扑进妈妈的怀里,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了。她拼命地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行。

    她求助般看向脑袋上顶着乌鸦的青木。

    她听见青木说:“放松,调整呼吸,放松,不要想着跳下去。”

    她就开始深呼吸,想着放松自己。

    果然,身上那种被重重压着的感觉消失了。身体变得从未有过的轻松,像一片云,飘了起来。

    她轻轻飘到妈妈的身边,想要伸手去触摸妈妈的脸。

    可是她发现自己没有手了。她是一片云。

    “妈妈,你去哪里了我见不到你,好害怕!”她说。

    妈妈朝她笑:“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呢!美人不害怕!美人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丫头!”

    美人用力点点头:“可是,他们都说爸爸是坏人,妈妈你为什么要和坏人在一起”

    “爸爸不是坏人,爸爸是个英雄!”妈妈说。

    接着,妈妈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警服,挺着胸膛,笔直地站着,像一座伟岸的山。

    “爸爸!”虞美人认了半天才认出来,这就不是自己那个“坏爸爸”吗

    爸爸和妈妈都在朝美人微笑。

    “爸爸是警察吗”美人问。

    “当然是啊!”爸爸的表情很严肃,也很慈祥。他把手放在帽子旁边敬了一个礼,很威风的样子。“不但爸爸是警察,今天来的大爹也是警察。”

    美人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旁边那个鸡窝头上顶着一只乌鸦的男人问:“这个青木耶耶也是警察吗”

    “……”青木还没有回答,乌鸦就“呱呱”的大叫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叫你爷爷哇哦——她叫你爷爷!呱呱……”

    青木也没有听懂小丫头为什么叫他“青木爷爷”。

    小丫头嘟嘴说:“不是爷爷,是耶耶!耶耶就是——叔叔的意思。”

    “什么”乌鸦收起了它长大的嘴,抱怨道,“方言真麻烦!”

    看见乌鸦垂头丧气的样子,虞美人开心地笑了。爸爸和妈妈也哈哈大笑起来。看见爸爸妈妈开心的样子,她就更开心了。

    爸爸说:“美人啊,跟着你大爹去吧。”

    美人说:“为什么了你们不要我了吗”

    妈妈说:“你大爹会带你去城里,那里有很高的房子,有很大的学校,还有很多小伙伴。”

    “我不要去城里,我不要上学!”美人呜呜哭起来,“你们不要我了!”

    她的眼泪变成了云朵里的雨滴,哗哗地落进潭里,在水面上砸出了许多许多小水坑。爸爸和妈妈的影子就变得模糊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说:“美人不哭,爸爸妈妈不会不要你的。”

    美人问:“真的吗那你们为什么要我和大爹走我不要和大爹走,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妈妈说:“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很幸福。我们会一起在这里等你,你要快



93、求救的女人
    老恩昆家的院子里支起了两张大圆桌。

    侉子坝人的热情全都融进了这顿饭里。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跑进跑出,杀鸡宰鱼,烧火上菜,忙得不亦乐乎。男人们大多挤在院子里的圆桌旁,有说有笑,一轮一轮地给史大壮敬酒。

    吃了一半的时候,院子左边的一间泥瓦房里忽然传出杀猪一样的嚎啕,把众人的酒兴给打乱了。人们举着酒碗在半空,停下筷子,纷纷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恩昆。

    史大壮皱起了眉头说:“恩昆公……”

    老恩昆烟杆子一敲,打断了他的话:“莫管闲事,干饭!”

    杀猪声还在继续,老恩昆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就是不许人过去看。

    有几个端茶送菜的女人过来问要不要给那屋里送点吃的,老恩昆把烟杆子敲得梆梆响,骂道:“咯日鼓的歪货,吃什么吃,饿死算逑!”

    大家就不再提这事,又哥俩好五魁首地闹腾起来。

    侉子坝的人大多比较黑,有点像缅越那边的人。但青木注意到有一个给她们端菜的女人长得特别白,一眼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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