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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两小医女(上)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绿光
“这……”
“吴大夫的说法也没错。”裘化真突地淡淡抛出一句话,瞧目光都落在自个儿身上,她才慢悠悠地道:“不过,一个犯心疾而逝的人,唇色会红润吗?”
一句点醒梦中人,一针见血地扎得赵氏当场哑口无言。
“赖二太太,赖老太太就站在这儿,你敢当着她的面说,你从没有喂过她附子毒吗?”裘化真随意一指,润亮水眸直瞅着她。
赵氏捏紧了手绢,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不信她,认为她只是在装神弄鬼,可偏偏她又说得言之凿凿,教她心生疑惧。
裘化真也不急,煞有其事地扳着指头算。“赖大太太一条命,赖老太爷一条命,二爷房里的姨娘一命,还有丫鬟……”
“别想全都算在我头上!老太爷和丫鬟的死与我无关!”赵氏发狂似地吼了声。
“那么,其他的都与你有关啰?”裘化真笑嘻嘻地问。
赵氏一愣,惊觉自己竟脱口认罪,颤巍巍地看向身侧的夫君,冷不防地被扇了个耳光,打得她钗倒发乱。
“都说是最毒妇人心,可我心底是信你的,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给我说个分明!”赖二老爷怒声吼着。
赵氏见大势已去,抿紧了唇,哼笑了声。“我这是为了谁呢?老太爷将家业都交给大伯,婆母又疼着小叔,你呢?你一事无成,我又没有个孩子傍身,还要忍受你在外头养外室……眼见老太爹死了,婆母心里只有小叔,再这样下去,你还能成什么大事,我又要如何是好……”
“你给我闭嘴!”赖二老爷恼羞成怒地再扬起手,却被赖大老爷一把抓住。
“好了!”
“大哥……我对不起娘,对不起娘……”赖二老爷双膝跪下,泪流满面。
赖大老爷尽管怨怒难休,但身为大家长,总不能在外人面前处置家里人,只能忍着气,对着裘化真道:“裘姑娘,早膳该是备好了,不如先回小院用膳。”
“早膳不急,倒是……”裘化真煞有其事地看着赖二老爷跪下的前方,突地眉头皱起。“老太太,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在这当头要将装契本的匣子交给他们?这我可不愿意代劳呢。”
一听到装契本的匣子,一伙人的眼都亮了。这可是他们在老太太院落遍处找不着的匣子,价值连城的匣子!
一伙人聚精会神地看着裘化真,等着她的下文。
“老太太,你自个儿瞧,你娇养的三个孩子,在你死后只顾着翻箱倒箧找契本,如今你还要乖乖地将契本送上,难道你是真不知道太过娇养的孩子只会败光你赖家的祖产?我不会答应的,至少要等上三个月,我看他们的表现再作决定。”
一伙人听着她的话语,心里七上八下的,直到最后心才安稳下来,只要有期限,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说了,就这么着,我先写张解毒药方,让人抓药后,府里的人都先服下吧,一两帖就能见效,毕竟你最挂念的就是那孩子嘛。”话落,她提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下药方,递给了赖大老爷。
“裘姑娘,那匣子……”赖大老爷必恭必敬地接过药方。
“三个月,就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要是到时候你们依旧不懂检讨,就让契本永远搁在不见天日之处吧。”至于要怎么处置赵氏,那也是他们赖家人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赖大老爷赶忙承诺,让婆子领了几个丫鬟送她回小院。
回到小院,原本伺候她的小丫鬟被指往厨房备早膳,其他婆子丫鬟也都教她给打发走,小清才赶紧凑了过来。
“化真,你真的是好大的胆子,要不是会作画,该要怎么证明你瞧见赖老太太?”
裘化真斟杯茶浅啜,略略嫌弃凉透的茶带着苦涩。“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画,而且还能画得好。”
“还有赖老太太分明没说那么多,这府里的孤魂也……”
“那就像是一种话术,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们要是一个个都行得正,就不会信了我那些话,更不会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裘化真说完,突地嗤笑了声。“我在想,我生前肯定是个骗子,要不这谎话怎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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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呢。”
“你又怎么知道?”
“……如果你真是个骗子,就不会还给他们解毒药方,也不会真的照着赖老太太所愿去做。”
裘化真听完,唇角勾得更弯了。“我可没全数照着赖老太太的心愿走,那契本我才不会这么容易的交给他们,我又不是老太太那种专宠败儿的慈母,我要好好利用这个秘密,等到契本现世时,便是我狠捞一票后。”眼见快要入冬了,她打算在赖家赖到过年后再离开。
小清张了张嘴,化为无声叹息。难怪,无端端地提起匣子……方才赖老太太早就被升起的日头给逼到暗处去了,哪里还在厅堂上,也真亏她能够独演一出戏,把人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裘化真当没听见她叹气,目光微微迷离了起来。“说来也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我也曾见过有人栽种了一大片什么,将药当毒般用,可……又不是那般清楚。”
就如昨晚,她瞧见那一大片的附子花时,脑袋不断地浮现一种花,那金银双色的花朵,不就是金银花吗?金银花是解毒剂,再怎么搭药都不会变成毒药,可为何她会如此认为?
“别想了,早膳端来了。”小清小声提醒着,省得她自言自语,吓得外头的小丫鬟不敢进门。
裘化真往门口望去,果真瞧见迟疑地顿在门口的小丫鬟,赶忙招着手。“还不快进来,我都快要饿死了呢。”
瞧瞧,今儿个的菜色丰盛了许多呢。
赖家人,还真不是普通的现实啊。
元宵佳节正午时分,寒意冻骨,然而走在街上的人潮依旧不减,就只为了瞧瞧大街上悬挂的各式灯笼。也正因为如此,将重阳城里几条大街给挤得水泄不通,进城的马车非得绕道而行不可。
费了好一会的功夫,马车终于停在悦来客栈门前,负责驾马车的男子还未踏进大门,掌柜的随即迎向前,热络地寒暄起来。
“爷,照旧吗?”掌柜的寒暄几句后,问起了正题。
“不不不,我家主子说干烧虾带到默林县时虾子都缩起来了,看起来压根不美味,今儿个要点的是芙蓉糕,记得里头要添松子和枣仁,再来一份炙烧鱼片,还有上回给了客栈那份五彩羹的做法还记得不?”
“记得,多亏爷儿给的食谱,那道五彩羹现在可说是咱们客栈的招牌了。”掌柜的最喜欢这种客官了,赏了食谱自求做出一样的菜色,这有什么难呢?难的是没有新颖的食谱。
“那就动作快点,今儿个咱们爷要赶在城门关前回城。”
“要不要先替爷留几间上房?”
“两间。”男人浓眉大眼,笑时有几分大孩子般的爽朗,敛笑时又沉郁吓人。
“知道了。”
男人见掌柜的吆喝着跑堂的,自个儿便倚在门边候着,瞧着马车前座上闭目养神的同僚,再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不禁头疼得皱起眉。
待会到底要怎么快,才能赶紧前往默林县再赶回重阳城呀?
正忖着,听见一楼食堂里有人高声说:“真的,真不诓人,我亲眼所见,还能假得了吗?”
“真有这么神奇来着?”
“就这么神奇,那仙姑不过就在那妇人的胸口轻按了几下,那妇人马上就醒过来,你要说那妇人是与仙姑作戏也不可能,那妇人是布庄掌柜的妻子,性情敦厚又怕生,自个儿又不缺银两,何苦与人合谋?”
“那倒是,那仙姑如今还住在赖府里头,听说她是让赖老太太给请进赖府的,可谁都知道赖老太太早就死了,她那初来乍到时哪里见过赖老太太,可偏偏她就能画出赖老太太的面貌,而且画得栩栩如生,这事是我那弟妹的姊妹淘,在府里当差的娘子亲眼瞧见的,假得了么?”
“假不了,听说她一进赖家就揭穿了二太太下毒一事,二太太当下被休后,还被告上了官府,以杀人罪论刑,如今坟上都长草了。”
“这么说来,她那日上街救了人也是真的?”
“肯定也是真的,听说街上有人哮喘发作,她不过单臂上扬,隔空像是抓了什么塞进那人嘴里,那人马上就不喘了。”
“可真是神了,可惜赖家人不怎么肯让她上街,要不咱们得拜见拜见她不可。”
男人站在门外听得莞尔,这重阳城是最靠近京城的大县城,怎么这儿的百姓见识如此浅短,竟然将江湖术士的把戏当真了。
正暗笑着,突地听见里头一阵骚动,有人喊道:“这不就是仙姑吗?”
“在哪、在哪?!”
“门口!”
男人愣了下,瞧里头的人目光都朝自个儿身上望来……正确说来是在他后头,于是他回头望去,就见个秀美小姑娘身着裘毛夹袄袅袅婷婷走来,面容清秀,而那双眼尽管未笑都像是噙着笑般地弯如月。
仙姑?男人不禁皱起眉打量着这个还不及他肩膀的小姑娘。
小姑娘本是要越过他,不知怎地突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一副有些为难又很不得已地开了口,“有人要我代为捎话,说她一切安好,勿念。”
“……嗄?”
“我说了,他能不能意会是他的事,跟你不熟,别老盯着我。”她对他身旁说了一串话,进了客栈后还不住地咕哝着,“今天怎么事这么多,不就是想吃个馒头而已,怎么这么难呀。”
男人愣在当场,直觉得她脑袋有异,又怀疑这是术士行骗的一招。
第三章多事惹祸上身(1)
马车飞快地行驶在官道上,直往默林县郊外的柳家宗祠而去,祠外安置的是柳家人的祖坟。
马车停在祠堂外,守祠堂的柳家人看了眼,随即退下,驾马车的男人还来不及跃下,马车里的男人已先行下了车,手里捧着自悦来客栈带来的几样热食和一瓶酒,徐步走在坟间小径,犹如识途老马停在一处新坟前,压根无需人带路。
“侯爷,等等等等……”还来不及喊,男人已经席地坐在新坟前。
“别烦侯爷了。”他的同僚一把勾着他往回走。
“易水,这布巾好歹也能充当席子,侯爷就这般席地而坐,这……”
“颜奎,侯爷想跟九姑娘说话,你少烦人了。”
颜奎抱着手中的布巾,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侯爷到底是怎么想的,九姑娘有什么好?我压根不喜欢九姑娘那个人,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怀着企图接近侯爷的。”
可侯爷偏是情深意重,当年九姑娘葬在这儿,侯爷一路从京城相送,去年忌日来了,还特地差人备食谱准备九姑娘喜欢的菜色给客栈张罗着,今年手头上有事务待办,还是硬挤出时间来,他真是搞不懂侯爷。
“你当侯爷不知情吗?”易水眯起细长美目,二话不说地将他揪走。
颜奎继续喳呼着,威镇侯花世泽充耳不闻,径自打开油纸包,将菜摆在坟前,随即拿起小酒壶就口浅啜。
“柳九,来福近来病了,没法子带它来,没人给你试毒,我就姑且替你试吧,你这丫头,没人试毒你是不肯吃的。”说着,他扳开了芙蓉糕,尝着他向来不青睐的甜味,又打开一小瓮的五彩羹,浅啜了口,最后再尝了口炙烧鱼片,过了半刻钟,他懒懒地看向墓碑。“行了,可以尝了。”
回应他的,是呼啸而过的正月寒风。
他压根不以为意,独自饮着酒,静静地看着坟头,直到天色渐暗,他搁下了空酒壶,轻抚着碑石。
“柳九,你说,只要纳你为妾,只要能让你离开柳家,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你说,这一生一世只为我而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去……我允了你,你却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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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抚的手在碑石上缓缓地紧握成拳,像是在隐忍什么。
“你这个骗子,为了活下去,你隐藏真性情,骗着旁人扮演知书达礼的院使千金,骗着自己哪怕心都空了只要填满就好,也骗了我,教我以为这不过是场交易……如果只是一场交易,为何至今我还忘不了你?”花世泽沙哑低喃着,寒风刮起了他的发,俊魅的侧脸满是怨念。
当初是他看中她能替自己办事,是他答应了她的交易,可最终案情未厘清,她已香消玉殒,他连行凶之人也没逮着,教他怎能不怨。
“到底还要多久,我才能忘了你?”他问着,回应他的依旧是萧瑟的寂然。
还要多少年,才能抹去这种生不如死的心痛?
如果那天他听见声响前往查看,是不是还来得及救她?如果……他不是天性淡漠,他就会查看,可正因为他根本不睬其他事物,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也才会在她离去后,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教他伤得如此重,痛得如此深。
“侯爷,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恐怕会赶不及城门关。”几步之外的颜奎低声提醒着。
花世泽微微殷红的眸直瞅着碑石,直到天色不见五指,他才徐缓起身。
回程的路上,马车急驰着,可惜到了重阳城门前,城门早已关上,颜奎不得已出示了令牌才让城门重开。
重阳城里无宵禁,夜市集正热络着,大街堵得比白天时还严重,好不容易来到悦来客栈,里头竟挤得水泄不通,热闹得压根看不出已是二更天。
颜奎彻底无言,将马车交给了客栈的小二后,便与花世泽和易水入内,话都还没跟掌柜的搭上,里头阵阵的嘈杂声,教他不禁偷偷地往后觑了花世泽一眼。
老天,已经这么晚了,为何还是吵翻天?
不知道客房离得够不够远,毕竟侯爷是个很浅眠的人呀……
“三位爷真是对不起,今儿个客栈里事多,人多嘴杂,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又没法子赶客人,还请海涵。”掌柜的一见颜奎脸色,再见他身后的爷儿一身上等绫罗,外头罩了件裘毛大氅,那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打京城来的尊贵人家,肯定是不喜这样的嘈杂声。“小的给三位留了两间上房,离食堂远,这儿再吵也听不见的。”
颜奎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掌柜的招来小二领路,才刚踏上楼梯,就听见有人砸了一地破瓷声,颜奎和易水随即戒备地一前一后护着侯爷,目光一致地朝声音来源望去,就见一个男人隔桌对着一名小姑娘咆哮。
“你如果真是领神谕救世的仙姑,你倒是说说呀,为何我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面对男人的怒气,裘化真真的是万分无奈。
就不能让她好好吃顿饭吗?到底知不知道她为了救人,已经饿过一顿了。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在食堂用膳,但更不可能为了避开他人的眼光,特地开间厢房用膳。
那些钱都是她费尽心思攒来的,哪能随意挥霍。
想着,不禁委屈地看向身旁的小清,可天晓得右边位子何时变成了书生,害她吓得当场站起。
“怎么,站起来要跟我理论吗?你倒是说呀,爷正等着!”
眼前的男人又一阵咆哮,裘化真很悲伤地抹去喷在她脸上的口水,暗暗地瞪了笑得很乐的书生一眼,吐了口气后,她用最真诚的表情抬眼看着高她一个头的男人,打量起他的五官。
“这位爷天生刑克,从小怙恃俱丧,娶妻克妻,生子克子,又嗜赌饮酒成性,一无所成之外,近来身虚体弱,腹痛难遏,冷汗不止……”
“是谁跟你说的?”男人凶狠吼道,怒目看向四周。
身旁的人莫不噤声,倒不是被男人给吓的,而是裘化真说得十足十的准确,吓得有人都想跪地膜拜她了。
“有谁能跟我说来着?”在这儿她又跟谁熟识了?况且他又不是个大人物,城里会流传他的蜚短流长不成?“不管怎样,身子有不适就找大夫,还有,虽说是天生刑克,但所谓娶妻克妻,不单指你天生克妻,而是你嗜酒嗜赌,说不准妻儿都是教你给卖的,就好比站在你身边的那位……”
说着,煞有其事地朝他身旁比了比,一旁的人莫不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都给爷闭嘴!”男人狼狈吼道,惊惧地看着身旁,却瞥见食堂里众人窃窃私语,羞恼地快步离开。
裘化真无奈叹口气。到底是要怎样?一会要她说,现在又要她闭嘴,给不给人活?但不管怎样,她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用膳了。
“化真,你怎么会说得这么准?难不成你真的……”
吃了口馒头,裘化真懒懒地看着小清疑惑却又好奇的表情,抿了抿嘴用气音道:“小清,医卜本一家,医者望闻问切一如卜者察言观色,人的面相体态能显出暗藏病症,亦能读出其性,由此推测再顺便赌一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任由他人公论,就这么简单。”
最重要的是,不管有没有猜准,在话语道出时,看对方的反应就知道该怎么修正方向,而且最好是挑最重的话说,顺便吓吓对方,如此让对方离席还她清静才是最要紧的。
用膳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尤其这家的馒头很好吃,搭着串烧牛肉片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想来,要不是赖大老爷捎回这客栈的伙食教她吃上了瘾,昨儿个她也不会特地出门品尝,也不会凑巧救了个商贾,更不会莫名其妙被人寻衅,但不管怎样,啊——好好吃啊,死都瞑目了……
我呸!死什么死,晦气晦气,那话当她没说!
她活着正好呢,好不容易给自己补了肉,养出几分小姑娘含苞待放的美,未来她还有大好人生要过呢。
裘化真大口咬着牛肉片,眼角余光瞥见大片阴影覆盖她的桌面,小清还来不及出声示警,她已经反应奇快地朝左侧闪了过去,耳边传来男人闷哼的声响,和物品铿锵的落地声,回头见小清瞪大了眼,秀丽水眸满是错愕,她也抬眼望去,这一看,不自觉直了眼。
偷袭者被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擒住了手腕。
男人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眼出奇的美,却又异常的冷,更像是毒,会诱着人上瘾,可怕的是,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然后,她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看见男人慢条斯理地转动偷袭者的手腕,极尽折磨且毫不留情地将手腕转到变形,转到他再也哀嚎不出任何声音。
食堂里,鸦雀无声。
冷俊男人松开了手,压根不管倒地的偷袭者不住地抽搐着,强大的气场逼使周遭的人恨不得消失。
这个男人很危险。裘化真比谁都清楚,可她就是转不开眼。
倒也不是因为男人邪魅迷人,而是……她见过他!虽然想不起在何时何地见过,但她对这张脸有印象!
“侯爷!”
示警的唤声一起,她的余光瞥见那倒地的偷袭者不死心的换手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男人刺来,而男人动也没动,在她吓得微闭起眼的同时,两个男人出现在他身旁,轻而易举地撂倒了偷袭者,动作快得教人几乎看不清楚。
她定睛一瞧,其中一个男人她是有印象的。
“侯爷。”易水低声唤道,等着下令。
“把人带出去。”花世泽淡声说,径自在桌前入座。
“是。”易水话落,随即单手拖着倒地不起的偷袭者往外走,孔武有力的模样和那张偏阴柔的俊脸完全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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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奎就站在花世泽身后,敛笑的浓眉大眼利如刃,瞪得裘化真浑身不自在。
她做了什么要人瞪着自己瞧的事来着?又不是她要这个男人来救她的……啊,对了,她被救了呢。
好半晌,裘化真才启口道:“多谢这位爷出手相救。”虽然一阵兵荒马乱,但她脑袋还算清楚,明白是她方才把话说得太重,逼得人家想从背后捅她一刀,她会反省,下次少说一点。
“你……真看得见鬼魂?”花世泽平静无波地问。
他话一问出口,颜奎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是神棍啊,怎么侯爷明明不信江湖术士,却每每遇到江湖术士就要凑前一问?
方才明明就要上楼了,偏偏话听到一半,侯爷又折返了。
裘化真早已练就以不变应万变的应对功夫,继续吃着已经凉透的馒头,反问一句。“不知阁下是——”如果没听错,他后头的男人是唤他侯爷的。
一个身分如此尊贵的人,为何她竟对他有印象?
“只管回答我的问题。”男人的口吻依旧平淡。
“看得见,看不见又如何?”裘化真垂着睫,吃着馒头配着牛肉片,哪怕已经饿惨了,可天生的好教养就是教她吃得优雅又慢条斯理。
这真是桩麻烦事!她本以为只是暂时充当神棍混口饭吃,如今却搞得自己不当神棍都不行!明明她是凭着真本事救人,偏偏大伙就硬喊她仙姑,要不就是有人出口寻衅……她何苦把自己搞得两面不是人?
话说她在赖家也赖得够久了,不想当神棍就得准备离开,但要走,又该往哪去?昨儿个适巧救了个人,那人伤势严重,至今未醒,怕是这几天都走不了人,而眼前这个人……她抬眼稍稍打量了他一番,不禁暗叹是个天之骄子。
别说那一身行头,光瞧他的面相就知道他出身肯定尊贵,可惜面冷心也冷,硬生生糟蹋那张好皮相。
不过,这样的人找上江湖术士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个心冷至无情的人,可不是能随便唬骗的,一个不经意,她的下场肯定会比被拖出去的那个男人还要惨。
可是,她记得他的脸……是不是该接近他,寻回她失去的记忆?也许她还有家人,也许家里还有惦记她的人,或许多接近他,她就能找回记忆,这个想法让她心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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