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反对声是意料之中的,不说这些平日里完全不会关注政事的平民百姓,就是朝中的大臣,对这场战争亦是有半数人持反对意见,之所以能顺利开战,靠的全是平日里晨光积攒的那点暴虐,以及替她实施政令时嫦曦那不亚于她的狠辣手段,是因为恐惧,才不敢反对。
钱、粮、武器,没有一样能比得上苍丘国,可就是这样,还是开战了。
这一场仗,晨光唯一的优势就是杀了晏樱一个措手不及,这一场仗必须要速战速决,如果拖得太久,她必败。
选择开战并不是她狂妄觉得自己百战百胜,她要的就是这个猝不及防,当时她做好了打算,如果晏樱死在古墓里,苍丘国一乱,就成了她的囊中物,可假如是她死在墓里晏樱活着出去了,那个时候两国已经开战,这个时间差也许会影响到战争的最终结果,那样就算她死了,只要凤冥国能吞下苍丘国,她也不算白死。
她曾派人在归途设下许多障碍,结果晏樱不仅活着出了古墓,还活着回到了宜城,这让她多少有点失望。
这一场仗是不能等的,急进一些或许还有胜算,一旦错过了时机,主动权就握进了晏樱的手里,而在有生之年,晏樱必会对凤冥国开战,晏樱可不是沈润,沈润愿意为了龙熙国的和平富足顿住脚步,晏樱却不会,掌握了苍丘国之后,下一步他要的必是天下归一,她不想也不能输给晏樱。
因此,即使多数人反对,即使凤冥国刚刚强起来的国力会急速衰退,她也必须要开战。
可是民间的舆论她不能放着不管,因为放着不管,怨言会越来越多,积累到一定程度,不管是被有心人煽动还是百姓就是由于气愤暴动,到最后都是一场乱。外面打仗内部暴乱那是灭国的前奏,因此在怨言还没积累到会发生暴动的程度,她必须要将苗头掐死,也就是说,吓破那些爱嚼口舌的人的胆子,当无人再敢妄言,无人再敢因为思路相同的妄言聚集在一块慷慨激昂时,苗头就算被掐住了,这样的状况只要能持续到战争胜利就可以了。
晨光心知肚明,靠酷刑控制言论是暴君所为,可是她必须这样做以维持后方的安稳,这样的命令颁布下去,她暴君的恶行里又会增加一笔,恨她的人会更多,不过,她不在乎。
回到在寿东府暂时租住的小院,晨光裹着厚厚的冬衣坐在屋子里,火舞在屋内生了许多炭盆驱寒,又在手炉里添了炭放进晨光怀里。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街上到处是孩子在放鞭炮,一会儿就一声巨响,浓重的硫磺味都飘进院落里了,熏人,但也年味十足。晨光本来对年节并不上心,但城镇中年味如此浓厚,让她还是有些遗憾今年的新年过不成了,她赶不回箬安去。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是回到箬安去,跟一群因为战事满心满脸忧愁的大臣吃年饭也没什么意思,她单手撑腮,轻叹了口气。
算时间,这个时候沈润应该已经上船了,也不知道他的伤恢复得怎么样,虽然已经知道不会致命,可她还是有些担心骨头真的长不好会变成跛脚或者终身站不起来了,沈润虽然嘴上说不在乎,真变成那样只怕最无法接受的就是他自己。
“陛下,马上就是除夕了,今年除夕看样子陛下要在寿东府过了,奴婢去街上买点年货简单布置一下也是应个景,再过两天卖年货的也要收摊回家去,到时候就什么都买不到了。”司七将一碗银耳百合羹放在桌上,对着晨光笑说。
晨光点了一下头:“你去吧。”
司七刚走了没多久,蒋青快步进来,面带微笑,看样子很顺利。他走到晨光面前,轻唤了一声:“陛下。”
晨光饮了一口百合羹,淡淡地“嗯”了一声。
“臣问了刚刚在酒楼里的那个张富,此人是寿东府的买卖人,明着在城里有几家当铺,实际上还有两间赌坊,跟他在一起吃酒的杨霖原来也是开典当铺的,后来改做了米行生意,两个人在生意上有来往,又有点姻亲关系。张富因为开了赌坊,这城里的三教九流都识得,他说是听来赌坊耍钱的客人说的,说最近寿东府来了几个陌生人,这几个人给人的感觉全都是刀口舔血的那种,寿东府几帮地头蛇全被这几个人收伏了,有人曾见过这几个人在深夜跟被收伏的一群地痞在知府衙门附近徘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来赌坊的客人说他认识这伙人中的其中一个,那人只说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好像是来寻仇的,寿东府最近可能不太平,让他当心些。张富与杨霖是姻亲,杨霖又住在知府衙门附近,张富担心,就在刚才对杨霖提了一嘴,让他近些日子小心些,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他也不清楚。”
“那几个陌生人是什么人?”
“张富只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说这件事的客人后来没有再来,本也不是熟悉的客人,臣已经让他去寻找那个客人了,有了消息他会立刻来报。”
晨光沉思了片刻,问:“江门镇的事他怎么说?”
“臣问他为何会在酒楼里说‘没这么简单’,他说他也不十分知道,但是他见过那个叫贾明远的郎中,四年前他去莹州走货时大病了一场,当时差点客死异乡,那个时候当地人帮他请了一个郎中,几贴药下去居然好了,他把那个郎中视为救命恩人。一年前他偶然去江门镇,染了些风寒,去医馆医治时遇到了当初的救命恩人,就是在医馆中坐堂的贾明远,奇怪的是在莹州时贾明远并不叫贾明远,而是姓曹,当地人都唤他曹郎中,起初张富不知道他改名了,见到救命恩人十分激动,然而贾明远并没有认,还说他认错了人,张富说他没有认错,他确定贾明远就是当初的曹郎中。”
荣凰 第一千三九章 除夕夜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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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皱了一下眉:“姓曹?”
“是。”
晨光喝着百合羹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淡声道:“去报给南平伯吧。”
蒋青应了一声,正要走,晨光突然开口:
“回来!”
蒋青急忙回来,只见晨光放下小瓷碗,沉思了半晌,吩咐他道:
“告诉南平伯,他说的那件曹家灭门案,重查一查,我记得曹家世代都是龙熙国的御医。”
“是。”蒋青应下,退了出去。
晨光坐在榻上,望向窗外,默默地出了一回神,忽见片片碎雪从天而降,如柳絮随风起,飘飘悠悠,轻轻扬扬,很快就在对面的屋瓦上薄薄地积了一层:
“下雪了?”
“是,下雪了。”火舞回答着,急忙去关了窗户,仍有几片雪飘进了屋子里。
一股寒凉顺着窗缝透进来,曾经,冬季赏雪是一件惬意的消遣,然而现在,晨光只担心雪下得太大会闹灾,她托住额角,呼出一口气的同时闭上了眼睛。
转瞬到了除夕,给包浩初限定的时间是到明日大年初一,晨光也没有问他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一大早街上就到处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出来贴对子准备年菜的人把巷子里挤得满满当当,有那过年时也不打算休息的货郎挑着扁担走街窜巷兜售年货,做没来得及置办或匆匆忙忙置办不全的人的买卖。
这两日雪下了几场,却都不大,还没积起来就化了,天阴得厉害,从早阴到晚,大片的厚云遮住天空,潮湿阴冷的空气让人烦躁。
火舞和司七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准备着晚上的年菜。
晨光坐在窗下,看了几页书,搁下,对着窗户发怔。
司七端了几样点心进来,放在桌上,见她这几日都阴沉沉的,想了想,笑道:“陛下,黄昏时城中有祭神仪式,奴婢陪陛下出去逛逛可好?”
“什么祭神仪式?”晨光微怔。
“奴婢是听货郎说的,寿东府每年除夕都会举行祭神仪式,为了驱邪祟保平安,到时候太平乐和玩龙灯的都会出来,那个时候城里的灯也都点上了,很热闹,寿东府的人都是看完了祭神仪式再回家祭祖吃饭的。”
“是吗?”
司七用力点头:“陛下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晨光有点懒怠动,不过想了想,还是点了一下头。
黄昏时分,城中人果然都去看祭神了,这个祭神仪式大概是寿东府独有的,先是箫笙齐鸣奏响了神乐,之后又是一群身穿法衣的道士集体走过,嘴里面念念叨叨,而后是四个十二个人抬着的大轿,轿子是敞着顶的,每一个轿子上都有一名身穿素衣罩着面纱的少女在跳庄严肃穆的祭神舞。
听路人说,凡是寿东府的姑娘都会跳祭神舞,而这些在轿子里跳祭神舞的则是精挑细选的寿东府本地的未婚少女,这些少女又被称为“奉神之女”,“奉神女”每年都要选一次,寿东府的少女们会以入选为荣。
晨光被火舞和司七簇着,站在人群里观看,少女们的舞蹈很奇怪,但是看久了倒是有种庄重沉肃不敢去亵渎的感觉。
祭神舞之后就热闹了,敲锣打鼓,舞龙舞狮,引来憋闷已久的人们快乐的欢呼声,晨光看着那硕大又多彩的狮子脑袋居然还是个双眼皮,不由得笑出了声。
货郎挑着扁担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兜售小食,来到晨光面前,晨光买了三支串成串的油炸面丸子,三个人一人一支,挤在人堆里吃,正吃着,突然,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开始大声尖叫,到后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一个方向,就连舞龙舞狮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走水啦!走水啦!“
晨光心中一惊,和大家一块向远处望去,只见城南一处火光冲天,火舌蹿得老高,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大过年的失火,这可不是好兆头。
“救火!快救火!”寿东府民风属于彪悍仗义的类型,有人喊着救火,就真有一大群人向着着火的地方狂奔,留下一堆老幼妇孺满脸惊慌,之后又有人高声喊叫着让不能救火的人赶紧回家去,别在街上聚集碍事,于是又有一群人拖着孩子往家跑。
司七皱了眉,望着远处红光冲天的起火点,在晨光耳边低声道:“陛下,那个方向好像是知府衙门。”
晨光的心重重一沉,本来她只以为大年下又是灯又是火还有爆竹,不知道是哪一个不当心引起了火灾,感觉大过年的这兆头不好,哪知道那个方向居然是知府衙门。她没有忘记之前在酒楼时张富曾告诫杨霖近些日子小心些,以及张富说过,那伙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曾在夜里在知府衙门附近徘徊。
“走。”晨光轻声说,刚想离开街道前往知府衙门。
就在这时,本来四散的人群突然响起来恐惧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宽阔的街道上顿时如热油锅里进了冷水,轰然炸开。
晨光惊了一跳,蓦地回身,一群身穿黑衣手持着各种各样刀具的男人突然窜进人群里,他们没有蒙面,就那么露着脸,两眼赤红充血,表情狰狞,见人就砍,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要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他们就会手起刀落将对方砍倒,这种无差别的杀戮明显不是寻仇,这是屠杀,一场并不是发生在战争里的屠杀。
即使是晨光这种手头过过无数条人命的人也很难理解这种发生在非战争时期的屠杀,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冤有头债有主,为何不去找仇人报仇,偏要在大街上挥刀就砍,欺负人家手无寸铁没有菜刀。
有勇气的精壮人士都去救火了,因此,现场极其惨烈,再加上包浩初正在江门镇并不在府城内,无人主持,不知是不是知府衙门失火的缘故,也没有人救援,一时间死伤众多。
晨光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命火舞和司七前去将暴徒击毙,她留心观察那伙暴徒,这一群人里有不少看面相就是混迹在城中的地痞流氓,但也有几个人,只一看就觉出了和其他人的不同,那是一身阴冷死沉的杀气,是属于长期刀口舔血的杀手的杀气。
荣凰 第一千四十章 遗留的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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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剑光一晃,晃花了晨光的眼,原来是因为晨光站在街角,被暴徒以为落了单,就要过来砍杀。
晨光身形一转,轻盈避开,震惊了那人。
晨光望向持剑的人,居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眉目清秀,端正斯文,那人在落日的余光与燃起的灯火里看清了晨光的正脸,心里咯噔一声,同样是一惊,本能地想要逃跑。
晨光面色一沉:“柴良俊!”
被称作柴良俊的青年浑身一僵,逃得更迅速,晨光却恍如鬼影,欺身上前,一掌拍在柴良俊的后心,柴良俊喷出一口血,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队兵马呼啸而来,在尸堆血河里迅速将作恶的暴徒或击杀或擒获,当先一身着戎装的中年人翻身下马,来到晨光面前,脸色发黑,仿佛罩上了一层死气,他跪下来,沉声道:
“末将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跟着他一块前来的士兵跟着跪了一地,铠甲撞击声响亮。
晨光从他们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前一刻还喜气洋洋此时却一地血腥的街道,幸存者脸上挂泪瑟瑟发抖,在听到“陛下”二字时呆了一呆,也许是因为晨光恶名在外,他们担心自己的性命,明明是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却在怔愣片刻之后集体跪下,瑟瑟发抖。
“火救了么?”晨光冷声开口,问的自然是寿东府的驻军将领王申。
“末将已经派人去救了。”王申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不会跳了,在自己的辖地出现了这么大的事,他觉得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行凶者带走,医治伤者,死者家人好生抚恤。”晨光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语气也冷到了极点。
“末将遵命。”
晨光转身离开现场,在经过一片血泊时,只见一个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跪在地上哭着摇晃着一个已经明显断了气的汉子:
“爹!爹!”
晨光皱了一下眉头。
她迈起脚步,走开了。
……
知府衙门被烧,城中百姓死了一百一十三人,伤者无数,包浩初感觉不止他的官没了,就连他的命也要到头了。
暂时征用的城中富户的宅院,包浩初、王申、罗宋齐齐跪在庭院里,垂着脑袋,包浩初是罗宋提任的,寿东府出了事,他也觉得没脸。
正厅内,晨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望着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青年,那青年眼含怨恨,即使被塞住了嘴,仍旧用眼神死死地瞪着她。
晨光轻扬了一下头,司七将柴良俊嘴巴里的破布拿下来,柴良俊的嘴巴获得自由,恶狠狠地冲着晨光咒骂:
“妖女,你不得好死!”
被司七带着玄力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头一歪,一侧的脸颊肿得老高,嘴角流血。
晨光因为青年的咒骂有些想笑,一想到刚刚死了那么多人,又笑不出来了。
这个柴良俊是六年前她剿灭福顺堂时留下的,福顺堂的名字虽为福顺堂,实际上却是一个根深叶茂的杀手组织。福顺堂的人曾经混迹七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只要出的钱够什么生意福顺堂都接,可以说福顺堂是当时最大也是最有钱途的杀手组织。
这样的一个杀手组织,在六年前被晨光下了血本给灭掉了,虽然说她的确没收了福顺堂的庞大财产,但真正促使她剿灭福顺堂的,是她看不顺眼福顺堂培养新人的手段。四处诱拐孩童囚禁在福顺堂内,每日进行惨无人道的杀手培养,能过关的孩子会成为出色的杀手,过不了关就会被淘汰被杀掉,甚至还发生过有福顺堂的杀手看中了一个孩童的资质,竟把孩子全家灭门,将孩子带走后充作孤儿培养。这绝对是晨光无法忍受的,于是她抽了个空,亲自带人去灭了福顺堂。虽说最终的结果算是胜利,然而她做下的这件事实际上却是捅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
在行动之前不仅司浅不赞同,就连一贯顺着她的嫦曦亦大力反对,说就算能灭掉福顺堂,过后也会后患无穷,因为福顺堂的规模太过庞大,所谓的剿灭也只能是将福顺堂打击到四分五裂再也恢复不起来,想要做到完全绝掉后祸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在当时晨光还放掉了由福顺堂从幼年时开始抚养的十四岁以内的孩子,她放了那些孩子,让人领去育幼堂,不求成材,只希望他们能作为正常人生活下去。
当时嫦曦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和她赌气了好一阵,因为她这么做等同于放虎归山,小羊羔已经被培养出了豺狼脾性,再也不会变回小羊羔了。
这个道理其实晨光心里明白,在做这件事之前她也考虑过她是只要保证今后不会再有孩子受害,把已经受污染的孩子直接清理掉,还是给他们一次机会。当在清剿中看到那些孩子的脸时,原本决定直接清理掉的晨光突然改了主意,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她当时对这些孩子说,你们先好好活着,好好读书,若是到了成年时还是恨我灭了福顺堂,且这份恨无论如何都排遣不去,就到箬安来寻我。
这几年,她也遇到过有两个孩子来寻仇,她亦没有手软全部杀掉了,然而更多的孩子却是隐姓埋名去过普通日子了,所以她一直不觉得留下这些孩子的命有什么不对。
直到柴良俊突然出现,柴良俊是福顺堂少主候选之一,他并不是福顺堂主人的亲生子,只是由福顺堂主人养大的孩子中的一个,当年福顺堂被灭时这个孩子只有十一岁,沉默寡言,却聪明伶俐,还没有正式接生意,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孩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她以为就算仇恨再多,冤有头债有主,最多不过是跑去刺杀她,刺杀她的人多了,她也不在乎。
是她失策了。
她望了柴良俊良久,淡声说:
“六年前,我对你说过,成人之前只管好好读书,若是成人之后还想着要复仇,便来箬安寻我。你不去箬安,却在这边远城镇做祸,就算你从前的本业是杀手,也没有不拿钱就滥杀无辜的道理,还是说有人拿钱找你买命?”
柴良俊眼光阴森,冷冷一笑:“妖女,你运气好,坐了江山,可是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这江山你就要坐不稳了!”
“这江山我能否坐得稳无需你操心,我只问你,今日在神庙街的那场屠杀,是谁指使你的?”
“无人指使。”柴良俊狰狞着一张笑脸,快意地说。
荣凰 第一千四一章 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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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看着柴良俊的脸,六年前,这还是一个稚气的孩子,一转眼,他已经成了一个恍若染血的刀锋般尖厉的青年。
嫦曦那句“培养出豺狼脾性的羊羔即使脱离了狼群也不会变回小羊”可能不适用所有人,但在这个青年身上明显是适用的。
“活在杀手窝里,比做个普通人更快活么?”她问。
柴良俊狠狠地瞪着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恨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口中的父亲杀害了你的生身父母,是将你一家灭门的凶手,即使如此,你也与我不共戴天么?”
柴良俊的眼中红光一闪,他并未回答晨光的话,而是狠戾地说:“妖女,你不得好死!”
从这个神情中,晨光看出了他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被他的养父杀死的,可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那段灭门的往事,比起成为一个普通人,他更想做一个杀戮者,或许他还存有想要继承福顺堂的想法,总之他就是不想普通地生活,他想要的是腥风血雨,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不同的。
即使他已经长大了,在晨光眼里,他还是当年那个被绳子系成一串拉出来的孩子:“你想重振福顺堂?”
柴良俊瞪着她,他的眼里写满了怨恨和欲望破灭后的乖戾与狂暴。
“凭你?”晨光笑了,微笑的弧度里满溢了轻蔑。
两个字激起了柴良俊的狂怒,他赤红着眼高吼:“妖女,你别太得意,你以为你真的剿灭了福顺堂吗?我告诉你,你坏了规矩,犯了大忌,你动用朝廷军队干涉江湖秩序,甚至出兵围剿,你已经得罪了大部分江湖势力,想杀你的人比比皆是,这江山你坐不稳的,早晚有一天,你会被你得罪过的人砍去头颅,身首异处,暴尸荒野!”
晨光笑:“做杀手的,能想到最惨的死法竟只是‘身首异处,暴尸荒野’,你这孩子也没什么前途。”
“你……”
“福顺堂都已经沦落到要依靠邪教苟延残喘了,你还以为自己是第一杀手盟的小公子?”晨光端起瓷杯,缓缓地啜了一口泉水,语气里尽是鄙夷。
原本在暴怒中猩红着双眼的柴良俊在听到“邪教”二字时,狰狞的表情明显停滞了一瞬,复又阴狠起来:“既然被你擒获,我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擒你是为了让你供出上家,怎会让你轻易死掉?”
“我说了无人指使……”
他的话被晨光的哼笑声打断,晨光冲着火舞轻扬了下巴,火舞会意,走上前拖起柴良俊往外走。
柴良俊在年幼时亲眼目睹过这个女人对福顺堂的血洗,六年前她还很年轻,可那份比杀手冷酷万倍的嗜血性情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袋里,她比杀手更不是人,她比杀手更血腥,这也是先前在神庙街望见她的双眼时他本能地想要逃跑的原因,他虽然在行动之前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她”,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本能的畏惧感还是涌了上来。
“你要做什么?”事实上,他并没有做好与真实的她面对面的准备。
晨光微微一笑:“福顺堂作为第一杀手盟,地点隐秘,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并灭掉的?我有一百种能让杀手生不如死的方法,而你,你不是孩子了。”
柴良俊的脸刷地白了,他想说点什么,破口大骂也行,可当目光对上座位上的女子清澈含笑的眼眸时,一股寒意从地底窜上脊骨,他全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最最阴毒的恶鬼盯上了一般的恐惧感在他的心脏里蔓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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