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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柴良俊被火舞拖走了。
“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福顺堂也是一代不如一代。”晨光单手撑住额头,闭上眼深叹了口气。
“依奴婢看,他八成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十个养子里别人都好好地念书成家,就他一个逃了,”司七上前替她揉着太阳穴,轻道,“说不定他以为别人都不做了,他就是福顺堂唯一的少主子,以后福顺堂就是他的了。”
晨光不语,不管那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这都是她留下的一个祸害,是她的失误。
司七知道她心情不佳,也不再言语,给她揉着紧绷的肩头。
在火舞将不停挣扎的柴良俊拖出去的时候,一直候在院子里的蒋青和何树迎了过去,蒋青在面对火舞时有些殷勤,刚唤了一声“火舞姑娘”,却见本来挣扎的柴良俊在将目光落上一直沉默着的何树的脸上时,瞳眸骤然一缩,斯文的脸变得越发狰狞可怕:
“是你!你竟做了她的狗!叛徒!是她杀了父亲,她灭了福顺堂,你这个叛徒!”
何树是一个二十岁的青年,面对暴怒的柴良俊,他面不更色,将他从火舞手里接过去,拖向西边的院落。
柴良俊仍旧在挣扎,仍旧在大骂:“我那样小心,还是被她掌握了踪迹,原来是你,你这个无耻的叛徒,父亲当年是怎么对你的,那个妖女是怎么杀掉父亲的你都忘了吗?”
何树不为所动,他与柴良俊经历相似,却终是不同的,他不认为将他养大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
火舞和蒋青跟在后面。
跪在院子里的包浩初和王申因为这一幕呆住了,包浩初愣了半晌,悄声询问正跪着抖动膝盖的罗宋:
“伯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伯爷手下的人与昨日的暴徒是认得的?”
罗宋活动着膝盖,瞅了他一眼,并不想告诉他京官里头有人曾是干杀手的,他可不想让地方官认为如今京城里的官员是一群乌合之众:
“包大人,你还是多想想江门镇的案子吧,江门镇命案未破,寿东府又出了这么一桩惨案,你不怕死,可别连累我。当初我因曹家的案子认为你是一个清廉又敢于直言的人,如此才将你从小小的知县调升为知府,你却好,这才多久就惹下这么大的祸事,以陛下的脾气,你我今儿都别想好过,若是这一回我因为你被削去爵位,你可等着!”





荣凰 第一千四二章 当杀戮成为维护正义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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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浩初被罗宋说的十分愧疚,低着脑袋道:“是下官辜负了伯爷的厚望,此事是下官失职,无论结果如何,下官都会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伯爷!”
罗宋却不买账,哼了一声:“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
就在这时,西边的院落,惨厉的嚎叫声传来,听得人肝胆俱裂,牙根发酸。西边的院子离这里并不近,并不近的距离惨叫声却能如此凄厉洪亮,可以想象现场的可怕。
包浩初和王申都是地方官员,从不曾侍奉陛下左右,虽说他二人都审过案子用过大刑,可这种声音明显与平日的刑讯逼供不同,只是用耳朵听就觉得恐怖到了骨子里。
王申身为武将,此时却因为邻院里越来越微弱的哭嚎声嘴唇上的胡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
罗宋是侍奉在陛下身边的人,已经习惯了,他不停地左右抬动跪麻了的膝盖。
不一会儿,蒋青惨白着一张脸回来,扶着柱子,歪歪斜斜,仿佛站不稳。
蒋青是罗宋培养出来的心腹,罗宋跪得腻烦,看见他一脸想吐的表情,起了戏弄之心,招手让他过来。
蒋青强压着恶心,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矮下身子:“伯爷有何吩咐?”
罗宋笑着问他:“火舞姑娘美么?”
这句话也不知戳中了蒋青的哪根神经,蒋青突然干呕了一声,捂着嘴跑出院子。
罗宋瞧不起地撇了撇嘴,一群馋人家身子的怂货,吓破胆子了吧!
冬季,寒风刺骨,王申还好一些,包浩初上了年纪,越跪脸色越白。也不知过了多久,火舞从角门进来,一身的血点子,在风里极是骇人。
罗宋看见了,虽然他时常跟他们在一块,可这会儿他也有点想吐了。
火舞先去厢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洗去血腥,才越过跪在院子里的人进入正房。
晨光正在闭目养神,司七为她揉捏着身子,火舞进去之后,无声地询问司七陛下是否睡着了,司七刚要回答,晨光睁开了眼睛:
“招了?”
“招了。三年前他趁教习不备失了踪迹是遇见了福顺堂的旧人,之后那两个人打着复兴福顺堂的旗号,以他的‘少主’名义又召回来一批人,成立了‘瑞佑堂’。”
“瑞佑堂”三个字让晨光挑眉,一个新兴起来的杀手组织,运营模式和当初的福顺堂相似,规模却很小,因为规模很小,晨光还没空去理会它,却没想到居然是由福顺堂的旧部组成的。
“可是那些人只把柴良俊当成一面旗子,把人召回来之后,成了规模,又开始内斗,接着柴良俊被瑞佑堂驱逐了。他气不过,带着两个心腹四处流浪时,路过莹州被一伙人收容,那伙人自称是医道教的信徒,本来他没当回事,以为只是一群骗子骗骗愚民收收银子,却没想到那医道教里竟有两个高手,那二人听说他是福顺堂少主,便说只要他加入医道教,他们就帮他夺回福顺堂主人的位子,本来他是不信的,可后来他也打不过他们,就信了。”
晨光有些哑然,柴良俊这孩子,武力不行,又不好好读书,脑子也不好,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觉得他可以经营福顺堂?
“医道教是个什么东西?”
“何树打听过了,灵溪两省地处山区,外面的人不愿意来,本地只有几个游医,医术高明的郎中很少,普通人一旦患了需要卧床的病,几乎就是个死,因为这样,几年前开始兴起的医道教便成了医病救人的‘神教’,短短几年时间,遍地信徒。据说只要加入医道教,不管是什么样的病都会痊愈,这两地,甚至有不少官员及其家眷都是医道教的信徒,还发生过地方衙门公然向百姓宣扬医道教。”
晨光皱了一下眉:“怎么听着那么像巫医教刚兴起的时候?”
“陛下,”司七捧了一盅清水递给晨光,“自从巫医教在中原兴起,这片土地上‘教’是越来越多了,这个教那个教层出不穷,没完没了。”
“巫医教是在大的城池中传播,城池繁荣,人的见识多了辨别能力也强,可灵溪一带偏僻,百姓多目不识丁,也不懂律法,医道教在此地的传播远比巫医教容易,东边的姬州就发生过百姓觉得官府判案不公由当地的医道教领头在衙门门口连闹了几天,后来地方官压制不住,竟真的改判将犯人无罪释放,奴婢想,江门镇多半是知道了姬州的案子,以为可以效仿。”
医道教……
如司七所说,自从巫医教兴起,这个教那个教如雨后春笋时不时就会冒出来一个新的,居然还会因地制宜,让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那个贾明远也是医道教的?”晨光问。
“是,贾明远曾在江门镇公开传扬医道教,信徒颇多,前些日子在衙门外闹事的多数是他的信徒。”
“知府衙门的火是医道教放的?”
“是。”
“因为什么?”
“就因为江门镇的事,医道教的人认为包知府对贾明远的处置不公,于是趁包知府带领官府中的衙役去压制江门镇的暴动,知府衙门人员空虚之时,放火烧了知府衙门,在衙门的人忙于救火时,前去神庙街实施了屠杀。”
“就算是因为包浩初处罚不公烧了衙门,可屠杀百姓又是为何?”
“医道教的人认为官府的不公是百姓的纵容导致的,知道是发生在家门口的不公却不去反抗,反而事不关己地玩乐,这样的人不配活着。昨日江门镇县衙外闹得比平日更厉害,一会儿陛下看一看包大人的脸就知道了,那些在神庙街玩乐的被认为是凶案的帮凶,医道教用屠杀对他们发出了警告。”
晨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陛下,在这灵溪的地界,医道教的势力要比想象的庞大得多。”
“柴良俊说他是为了警告事不关己的百姓才发起了屠杀?”屠杀居然还成了维护公正之举?
“他说只要能够动摇陛下的皇权,别说是屠杀,就是自杀他也干。”
晨光一声嗤笑,咬了下嘴唇,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传包浩初,罗宋,带贾明远!”
“是。”火舞应了。




荣凰 第一千四三章 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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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浩初和罗宋拖着早已麻木了的腿踉踉跄跄地走进来,跪下:
“臣叩见陛下!”
晨光看向包浩初,一张老脸果然伤得不轻,估计又是被暴民扔石头了,这种官该怎么说他,他是没有倚势凌人欺压百姓,可被蹬鼻子上脸,也不怎么样。
“你可知医道教?”
包浩初知道她是冲着自己问的,胆战心惊,忙回答:
“启禀陛下,在臣调任寿东府知府时,灵溪一带就已经有医道教盛行,起先臣担心是一伙骗子,欺骗百姓银钱,后来经过调查,臣发现他们并不是骗钱的,也没有犯下任何罪案,只是一些游医走街窜巷教导医术宣讲养身之法,并时常给百姓义诊。寿东府地处山区,百姓看病困难,郎中很受尊敬,臣以为,有这样一群愿意医治病人的游医,这些游医还愿意教导当地人医术,是一件好事。”
也就是说,除夕的屠杀是医道教在灵溪一带犯下的第一桩罪案。
这件事医道教做得很巧,因为在做下罪案之前医道教的名声极好,在百姓心中已经被奉为“神教”,除夕的屠杀是因为江门镇审判不公,衙门是欺辱百姓构陷良民的始作俑者,而被杀死的那些人在这个神教的说法里是不肯反抗不去作为的帮凶,以医道教在当地人心中的地位以及当地人对医道教的狂热,这件事以后,也许真的会有一部分人认为医道教是对的。那么接下来,那些认为是对的人很可能会做出更残酷的行动来继续排除他们认为的“不作为者”,如此,无论是出于对医道教说法的认可还是出于对可能会被排除的恐惧被迫参与,医道教的极端信徒会越来越多,到了那个时候,医道教就不再是一个小小的教派,而会变成一个与衙门对抗甚至是与朝廷对抗的民间组织。
这是邪道的常用路子。
看包浩初的态度就知道了,官府并未把医道教这种民间组织当回事,包浩初还算尽责去调查了一番没有发现犯罪迹象,其他地方恐怕连调查都没有,还有一些官员都成了邪教的信徒还不自知。
晨光是在萌芽期来的,寿东府距离箬安很远,若是她不来这一趟,她压根就不会知道灵溪这片穷乡僻壤居然也生出了一个邪教。
这么说来,还是罗宋的敏感立下了功劳,虽说铲除邪教是罗宋的任务,可若不是他敏锐地把杀官案和峄城的案子联想起来,这件案子也就被当成普通的官民纠纷以死刑判下去了,毕竟两件案子虽说都是把衙门一窝端有些相似,但官民纠纷并不罕见,走极端的百姓不是没有,能把这两件案子联想起来还要亲自走一趟,也是有点敏感过头了。
如此想,她看罗宋的眼神柔和了一些,让罗宋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悄悄地猜自己的爵位是不是保住了。
贾明远被两名衙役押解进来,三十左右岁的男子,一身书卷气,斯文的长相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他没有庶民初次拜见帝王的恐惧,虽有些慌,但并不乱,他举止端正地叩拜:
“草民贾明远参见陛下!”
晨光打量了他一会儿,又将目光放回到包浩初脸上:
“三日了,杀害陈二丫的凶手可确定了?”
“启禀陛下,案发前一日,江门镇县令蔡志高在福运楼中彻夜饮酒听曲,次日上午福运楼尚未营业时,陈姑娘替父亲去酒楼送菜,在后院遇到了醉酒出来上茅房的蔡志高,蔡志高借着酒劲调戏,还说要纳陈姑娘为妾,此事被福运楼中一个伙计亲眼目睹。那伙计说当时陈姑娘用力挣扎,因为蔡志高醉酒无力,陈姑娘得以逃脱。蔡志高被推倒在地咒骂不停,伙计亲耳听到蔡志高说要弄死陈姑娘。之后蔡志高回到包间吃了两杯酒,离开的时候明显带着怒气,在那之后陈姑娘就死在了福运楼后巷的废井里。贾郎中与陈姑娘的父亲交好,陈姑娘的父亲因此事病重,贾郎中好不容易才央求到这件案子里的仵作,答应背着衙门让他去验一回尸。那仵作告诉贾郎中,蔡县令曾吩咐过仵作,尸首只管放着,不必验。贾郎中在验尸时发现了陈姑娘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块布料,经酒楼伙计辨认,与当日蔡志高的衣衫相同。臣亦派人走访了陈家的街坊邻居,据邻居说,自从蔡志高在街头碰见帮父亲贩菜的陈姑娘,就一心想要纳陈姑娘为妾,陈姑娘的父亲认为荒唐,以陈姑娘年纪还小为由拒绝了,甚至禁止了陈姑娘出门,却没想到因为陈姑娘的父亲病了,陈姑娘只是替父亲去送个菜的工夫,就遇害了。在陈父向县衙报失踪时,县衙没有派人寻找,陈姑娘遇害后蔡志高也没有寻找凶手,如此,已经可以确定杀害陈姑娘的凶手就是蔡志高。”
听起来还算通顺,漏洞不是没有,但因为县衙门死了十二个人,许多可能的人证都没有了,蔡志高又死了,没有嘴巴辩解,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且在本案中嫌疑最大,非要定案,凶手也只能是他。
晨光没有追问包浩初命案中的细节,她问贾明远:
“县衙门的十二个人是你毒死的?”
“回陛下,是草民。”贾明远认了,不卑不亢,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犯人,仿佛正义之士。
“之前为何否认?”
贾明远并未正面回答:“陛下,蔡县令常年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死有余辜。”
“他是否死有余辜要由官府判断,不是由你。”
“若官府断案公正,又怎会轮到草民动手?”贾明远虽低着头,语气里却溢出了讽刺。
“包大人来查你时距案发已有半月,你为何不销毁证据,反而留着?”
“回陛下,江门镇中懂医药的只有草民一人,不管有无证据,草民都脱不了干系,草民留下那些药,是想万一被查,此物或许是草民的生机,因为犯人犯案后第一件事就是销毁罪证,被搜到毒物反而可以说明草民是被冤枉陷害的。”
“那后来你为何又承认了?”




荣凰 第一千四四章 包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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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包大人曾到狱中对草民说,虽然草民犯下了命案,但蔡县令作恶多端,草民是为民除害,是义士,无需遮掩。包大人还说,此案重大,必须如实上报朝廷,但大人爱惜草民的侠义,等案子判下来,包大人会替草民想办法。”贾明远低着头回答。
贾明远的话说得包浩初冷汗如瀑,他先是震惊地看了贾明远一眼,在晨光望过去时,又忙低下头,不停地用袖子擦汗:
“臣,臣……”
晨光冷声问:“上报案情的卷宗里为何只写搜到了证物,却不写搜到证物时已是案发半月之后?”
“臣、是臣的疏忽,臣该死!”寒冬腊月,包浩初却用袖子把下巴上的汗擦了一遍又一遍。
“动机有,证物有,犯人也认罪了,写得没有疑点,这件案子就了了,上面也不会派人下来复查,之后想怎么样全凭你的意思?”
包浩初只觉得锋利的寒意深入进骨髓里,他用力叩头:
“臣该死!陛下息怒!臣该死!”
这件事是他和贾明远两个人的秘密,贾明远说出来,包浩初的第一个反应竟不是矢口否认大骂贾明远胡说,而是磕头请罪。
晨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看向贾明远,她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
“距离案发半个月后搜到的证据拿出来定案并不充分,即使包大人对你说让你认罪,你也不需要认罪。包大人是只靠一份毫无说服力的证物就定罪的么?”她冷声质问包浩初。
“启禀陛下,臣……“
“陛下,”在包浩初语无伦次擦汗之时,贾明远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在包大人的辖地十二名官吏遇害,若是包大人不尽快破案,不止官职难保,恐怕连性命也要保不住了。”
包浩初望向贾明远的眼神错愕。
“你是说,他为了保住性命官职逼迫你认罪?”
“蔡县令等十二人确实是草民毒杀,草民认罪。”贾明远没有回答晨光的问话,他冷静地说。
“民杀官,一次毒杀了十二个,你也是胆大包天。”晨光也不怒,她淡声道。
“兔子急了也咬人,既能为官不仁,就别怕报应。”
“照你的说法,蔡志高鱼肉乡里死有余辜,其他小吏呢?”
“为虎作伥,没有无辜的。”
“在井中下毒,你就不怕误伤了无辜者?”
“草民作为医者常出入衙门,知道那口井是县衙中官吏们专用的,不会伤及无辜。”从头到尾贾明远都极其冷静,冷静得冷酷。
“你虽与陈姑娘的父亲交好,可只是因为友人的女儿遇害就毒杀了十二名官吏,这件事怎么说都有些不对劲,莫非你与蔡志高另有私怨?”
“回陛下,草民与蔡县令没有私怨,只是……都是草民的错,是草民的错害死了陈姑娘!”贾明远沉默了片刻,突然加快语速,这已经是从他进来到现在情绪起伏最激烈的一次了,虽然他的声气依旧很轻。
晨光瞥了包浩初一眼,包浩初深深地垂着头,两腮的肌肉紧紧地绷着。
“那一日草民去福运楼为掌柜的母亲看诊,经过后院时,草民看到了蔡志高在调戏二丫头,因为草民不敢得罪县令大人,身为陈大哥的友人,草民袖手旁观,眼看着蔡志高轻薄他的女儿,草民对不起二丫头平日唤草民的那一声‘叔’。当二丫头推开蔡志高时,草民松了一口气,却又怕跟着出去被蔡志高看见得罪了官老爷,若那一日草民追着二丫头出去护送她平安归家,二丫头不会遇害,是草民的一念之差,是草民害死了二丫头。”贾明远的语气细弱地颤动了几次,他不是一个善于表露情绪的人,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愧疚与自责。
晨光平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
“贾郎中曾在宫中做过事?”
正沉浸在伤感里的贾明远仿佛头顶炸开了一道惊雷,让他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呆住了,泛红的双眸一下子退去了湿润,变成了青白色。
包浩初同样震惊,虽然垂着头,可很明显他的身体颤了一下。
“你进来之前并没有人教过你规矩,普通的百姓没有人教导是不会知道在回话时要带上一句‘回陛下’的,我也从没见过有哪个从未学过规矩的庶民能对着我姿势标准地叩拜。”
贾明远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睁圆了的眼睛。
晨光也没想看他的眼睛,她歪在椅子里,冷漠地望着他:“你是曹远明?”
贾明远僵直的身体明显瘫软了一瞬,但很快就直了起来:“陛下,草民……”
“你若是曹远明,对包大人,你还要唤他一声‘叔父’吧,当年他可是用自己的命换得了你父亲无罪释放,免于千刀万剐之刑。”
贾明远僵硬地跪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包浩初更是面容惨白。
“包浩初,你好大的胆子,欺君罔上,看来你是嫌自己的命活得太长了。”晨光沉下眸光,冷声道。
“陛下,臣确与贾明远的父亲相交甚厚,但此案与臣和贾明远父亲的交情毫无关系,臣并不敢欺瞒陛下!杀害陈姑娘的凶手是蔡志高,毒杀蔡志高等十二名县衙官吏的是贾明远,贾明远也已认罪,臣未曾欺瞒过陛下啊!臣一开始并不知道贾明远是故人之子,直到搜到了证物之后公开审理的那一天臣才知道他是曹远明,之后因为曹远明口称冤枉,旁听的百姓便闹了起来,臣无法,只好暂时退堂。退堂后,臣亲自提审了他。臣与他的父亲是世交,曹家世代书香,秉性耿直,若曹远明真的犯了案,他就该承认,臣也绝对不会姑息,若他是被冤枉的,臣自然不会冤枉了他。起初他并不肯认罪,是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提到了他父亲当年是怎样正直的一个人,他有了感触,才认了罪。陛下,臣从未逼他认过罪,更没有想过要包庇他!”包浩初竭力辩解。




荣凰 第一千四五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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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冷笑了一声:“你没有想过包庇?江门镇县衙由医道教牵头闹成那个样子,你不请驻军镇压,上报朝廷的卷宗陈述案情暧昧不清,对暴乱只字不提,对陈二丫的凶案仅是一笔带过,你私自调动衙门里的衙役驱赶暴民,导致知府衙门空虚,被医道教钻了空子,趁机放火烧衙门屠杀无辜百姓,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的故人之子,你徇了私,才没有按常规处置?”
包浩初在听到“医道教牵头”这句时愣了一下,在听到“徇了私”三个字时,只觉得一阵难以名状的痛苦心情上涌,他用力磕头,高声分辩道:
“陛下息怒,臣冤枉!不请驻军镇压是因为臣认为那些都是无辜的百姓,之所以闹事只是因为他们认为官府判决不公,只要说清楚,百姓不会不辨是非,可是一旦请军队镇压,判决不公在百姓心中就坐实了,百姓本就对官府不满,此后更会怨憎。况且军队镇压,没有一次没有死伤,臣只是不想看到凤冥国的百姓在凤冥国的国土上无辜伤亡。陈二丫的案子是臣失职,臣来到江门镇只顾着审查投毒案,没来得及确认杀陈二丫的凶手,因此在上陈的卷宗里臣也不敢确定地书写就是蔡志高杀死了陈二丫。没有将暴乱一事上报,是因为暴乱是发生在臣递上卷宗以后,求陛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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