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你在还没有定案的情况下,仅凭一面之词,就站在了贾明远和闹事百姓的一方。你相信贾明远说的是蔡志高杀死了陈二丫,贾明远之所以要毒死蔡志高是因为他要替陈二丫报仇,他是正义的,即使他犯了死罪,蔡志高死有余辜,他仍是义士,所以你纵容了暴乱的百姓,因为你认为即使他们做的不合律法,但他们是对的,这就不是暴乱,是在抗争。你这样想,难道不是因为贾明远是故人之子,你认为你了解他,你认为他是正直的?如果今天投毒的是别人,你还会在没有定案的情况下就相信罪犯的话,然后由着暴民闹事么?”
包浩初呆了一呆,喉头仿佛哽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晨光嗤笑了一声:“我原以为你是怕丢了官位才欺上瞒下,却没想到竟是感情用事徇私枉法,你判了那么多年的案子,到老竟糊涂至此,真是耻辱!”
包浩初脸涨红,只觉得胸口憋闷几乎要厥过去了,他为官一生,虽说在妻女死后他变得松懈许多,但也一直以是一名清官为傲,然而现在陛下竟说他“耻辱”,他难堪,惭愧,想辩解却辩解不出来。
不同于包浩初的羞愧激动,贾明远平静得很,他一言不发地跪着,仿佛死了。
晨光看着他,淡淡地问:“你说那一日你亲眼目睹蔡志高调戏陈二丫,那之后陈二丫挣脱逃走,你因为惧怕蔡志高没有追过去,那之后呢,你去了哪里?”
“回陛下,那之后草民离开福运楼,去了山里采药。”贾明远仿佛并不在意因为“回陛下”这一句被拆穿,依旧如此说。
“可有人证?”
“回陛下,没有。”他毫不隐瞒地道。
“你与陈二丫的父亲交好,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回陛下,大约一年前草民在路上遇见陈大哥旧伤复发,便为他医治了,之后时常上门看诊,一来二去就成了好友。”
“一年前,蔡志高在路上看中了陈二丫,想要纳为妾室,这件事在江门镇很出名,你在与陈家有来往之前可知道此事?”
“回陛下,草民知道,让二丫头尽量少出门还是草民告诉陈大哥的。”
“你在莹州时曾救治过一个病人,那人是寿东府人,曾在你的医馆认出了你,你却说是他认错了人,案发前一日,与蔡志高在福运楼内彻夜饮酒的便是此人。蔡志高在福运楼后院轻薄陈二丫,看见的人除了楼里的伙计和你之外,还有那个人。那人说,在陈二丫逃走,在伙计劝着将蔡志高搀回楼里之后,你从陈二丫逃走的后门离开了福运楼,那人从另外一个窗户看过去,发现你追上了逃走的陈二丫,你们是一块离开的。”
此话无异于是一记响雷,炸得包浩初天晕地旋,他惊愕地望向贾明远,又慌张地看向晨光:
“陛下,当日与蔡志高一同在福运楼饮酒的商人张富臣亲自审问过,张富说那日他醉酒在雅间里,什么都不知道……”
晨光看了他一眼,普通的审问当然不会招,她也是在收到“案发时与蔡志高一同饮酒的是一个叫张富的商人”这则消息后,才明白张富说的那句“没那么简单”并非是贾明远在江门镇改名换姓这么简单,当时蒋青客客气气地询问,张富便也客客气气地回答了一半,晨光收到消息后派了火舞去,张富才老老实实地全答了。
张富之所以隐瞒,一是身为商人,趋利避害是本性,他不愿掺和进去惹是非;再来他只是看到贾明远和陈二丫一块离开,并不能确定真正的杀人凶手,案发的时候他喝多了酒,醉醺醺的,并未把看到的当回事,官府盘问他时,他觉得蔡志高那人死就死了,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直到这件案子逐渐发酵闹得越来越厉害,他仔细去想,越想越觉得害怕。
贾明远曾是医治好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想恩将仇报,比起贾明远,他更愿意相信蔡志高是凶手。然而他心里对于这桩命案终是有点别扭的,他一面坚信这桩案子与他的救命恩人无关,一面又觉得很不踏实,这份矛盾变成了一份负担,因此他才会在酒后忍不住说了一句“没那么简单”。他无法凭他看到的定罪凶手,但他心里有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贾明远很淡定,淡定得甚至有些阴冷。
晨光看着他:“医道教作乱灵溪,凡与医道教有关的人都要死,你是凶手也好,不是凶手也好,单凭你传扬医道教这一条,你必死。我只是奇怪,杀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畜生不如的行径,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这样做的原因又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当年你母亲私通先皇的宫廷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你父亲因此杀妻杀女杀全家,让你疯了?反正要死,不如说个理由我听听,也好让你身旁这个信你、心疼你,愿意为了你徇私枉法的叔父死得明白些?你,似乎很希望他死。”
荣凰 第一千四六章 牵出来的一段仇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荣凰最新章节!
贾明远在听见“私通”二字时,身体剧烈一震,双眼迸出赤红,但他很快就压了下去,他怪异地笑了一声,笑声尖厉,这个时候的他褪去了斯文的伪装,开始像一个杀人犯了。
“我这一生有两个仇人,第一个仇陛下帮我报了一半,第二个仇也快报完了。”他不再自称“草民”,语气里是浓浓的仇恨和戾气。
他的话激起了晨光的好奇,狐疑地问:“你的仇人是谁?”
“容王沈润,曾经的大理寺卿包浩初。”贾明远抬头,望着晨光,笑得邪厉,“陛下既已亡了沈润的国,敢问陛下,打算何时取了他的性命?”
晨光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和沈润扯上关系,她用惊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贾明远,他和沈润年龄相仿,比沈润大不了几岁,既然他已经承认了他是曹家的倒霉蛋,那么他的父亲就是多年前龙熙国御医院的曹副院史,而他的母亲,则是轰动一时在宫宴中睡了先皇的女人。
包浩初仍旧无法从震惊的心情中脱离,但随着时间过去,他渐渐冷静了下来,某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沉重地闭了闭眼睛:
“阿远,你竟是恨我的……”
他的恍然大悟彻底激怒了贾明远,他暴戾地吼了出来:“无耻小人!我祖父母如何待你,我父亲又是如何待你的?你为了仕途忘恩负义,苍天无眼让你活了这么久,你该早点死的,你妻子女儿都死了,你怎么还不死?不仅没有死,居然还飞黄腾达了!”
他诡谲地笑了一声,对晨光道:“人是我杀的!灵溪一带,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只手遮天,百姓怨声载道,上面下令,要在此地多做大案,使百姓憎恨官府衙门,更依附医道教,一年前,蔡志高看中陈二丫想要强抢为妾,我觉得此事可以利用,便找机会交好陈家,一年来,多少次机会,哪知蔡志高是个没用的,一直没有得手,没办法,只好我亲自动手……”
他话还没说完,包浩初就已经痛声吼叫起来:“畜生!那只是个小姑娘,畜生啊,你如此禽兽不如,怎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包浩初吼出了哭声。
贾明远笑了,笑得乖戾,他眼盯着包浩初痛心疾首的神情,十分快意似的:
“我杀了那丫头,又毒死了蔡志高,这个老东西果然下来查了,我故意留下证据让他抓住我,他也顺着我的意认出了我,他信了我说的我是为了替陈二丫报仇才投毒的,他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又蠢又坏还自以为正直仗义!我说案情重大,若是无法破案,他不仅官职难保,只怕连命也没了,我为了报答他当年救我父亲的恩情,可以认罪,但不要牵连旁人。我求他,求他不要为难外边那些受我煽动的百姓,我说他们不是坏人,只是觉得官府判案不公冤枉了好人,一旦让驻军镇压,必有死伤,官府的坏就坐实了,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小小的驱赶就行了,这个老东西居然真的信了!”他大笑起来,“寿东府衙门一空,神庙街的案子再一起,这个老东西就完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包浩初,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
晨光却在疑惑他和沈润的恩怨,听他的意思,似乎与十几年前曹家的灭门案有关,然而那个时候沈润不过十四五岁,还在太子和太子他娘的虐待下苟且偷生:
“你与容王究竟有什么仇?”
“女皇陛下,你可千万不要被容王的表象骗了,十几年前,容王不过才十四岁,可是他……”贾明远冷笑着,还未说完,就被包浩初打断了。
仿佛是怕贾明远会乱说影响凤冥国的安稳,包浩初语速极快地道:
“陛下,此事还是由罪臣来说明吧,曹远明那时尚年少,知道的并不清楚。”
“老东西……”贾明远狰狞地瞪着他,却又被包浩初打断了。
“陛下,贾明远本名曹远明,他的父亲曾是龙熙国御医院的副院使,曹家世代行医,效力于皇室。臣的父亲与曹副院使的父亲是同窗,臣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曹家,曹大人和曹夫人对臣视如己出,外放之前臣一直住在曹家,能放外为官也是仰赖曹大人的帮忙。臣被外放之后,立志做个清官,不丢曹家脸面,想着待有机会调回箬安,再好好报答曹家,却不想当臣如愿以偿调回箬安被升任为大理寺卿时,第一件案子就是曹副院使的案子。此事当年轰动七国,陛下应该多少听过,在赏花宴上,太子殿下的母妃带人撞破了先皇正与曹副院使的妻子贾夫人私会,闹得人尽皆知,当晚曹副院使在家中杀了妻女和同住的岳父母以及仆役共二十二口,曹远明当晚并未在家中,得以幸存。官兵接到更夫报案赶去时,曹副院使正站在血泊中,手里握着凶器,被擒获还想要反抗。因为此案与先皇有关,大理寺在处理时一直揣度着圣意。剐刑判下来后臣才到了大理寺,臣始终不相信以曹副院使的为人能做出杀妻杀女的举动,曹副院使为人温和,即使再气愤也不会杀人。臣私自查验了被害者的遗体,发现致命的刀口十分齐整,不像是盛怒中的人所为,也不像是普通人随便挥刀就能做到的,曹副院使只是一名御医,并不会武。臣发现了蹊跷,越发肯定这是陷害,当时臣怀疑是不是先皇被撞破了私情龙颜大怒想要秘密处置了曹家,臣那时年轻,还有些勇气……”
在说到“年轻”和“勇气”时,包浩初的语气里溢出了遗憾和怀念,遗憾的是现今,怀念的是往昔。
“臣在文武百官面前,趁着先皇心情尚好时,说了刀口上的蹊跷,先皇虽龙颜大怒,但臣坚持对先皇请了命,臣说,若半个月内查不出此案另有凶手,臣愿与曹副院使一块被处以极刑。”
贾明远突然哼笑了一声,极是嘲讽。
荣凰 第一千四七章 沈润的疑点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荣凰最新章节!
包浩初也不在意贾明远的嘲讽,继续说道:“曹副院使为人温厚,并没有仇人,那段时间臣一直以为是先皇脸面上过不去想要秘密处死曹家人,于是臣表面上调查别处,实际则是一直围着陛下身边追查,臣没想到,此事竟与先皇无关,臣查到的居然是容王殿下。”
晨光一愣。
“臣在江北为官时,曾发现有一伙人在江上贩卖私盐,数量巨大,臣一路追查,最后发现这伙人指向的是一个叫‘龙吟寨’的地方。龙吟寨占山为王,十分猖狂,朝廷曾几次派兵围剿,也不知是地形险恶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始终没能彻底清剿。臣因为私盐的事一直监视着龙吟寨,本是想一次查清永绝后患,却意外发现箬安里薛家的薛翎公子曾自由进出龙吟寨。臣本想继续查下去,线索却突然断了,臣猜测,龙吟寨有京中背景。这件事就这么搁下了,后来臣被调回箬安,在查曹家的案子时,臣发现,薛翎公子原来做过容王殿下的侍读。容王殿下生母早逝,一直养在贵妃娘娘膝下,先皇宠爱太子,容王殿下并不起眼,可接下来臣却查到不起眼的容王殿下竟有许多笔经他人之手来历不明的私款,并且容王殿下身边的付礼曾几次接触福顺堂。陛下应该听说过,福顺堂曾是七国中最大的杀手组织,只要出的价钱够什么人命都接。”
晨光有些意外,包浩初的话明显是在说沈润从很久以前就有许多私产,这个她虽然模糊知道,可龙吟寨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还有她忽然想起来,沈润的武力虽次于她,却和司浅嫦曦差不多,尤其沈润极少使用全力,让人摸不透他的真正实力,如此高手,说他是自学成才,傻子才信,可凭他幼年时的情况,在太子他娘和太子的监视下还能请名师指点,这不可能,他又不是她是人为造出来的,他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晨光忽然发现,她挖到了她无法解释的沈润的疑点。
“臣查了许久,唯一感到异常的只有容王殿下,可臣实在想不明白容王殿下几乎不出宫门,行为谨慎,从不张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与温厚的曹副院使结仇。臣虽觉得容王殿下可疑,却不相信容王殿下与此事有关,眼看期限将至,臣依旧没有头绪,只好去见了曹副院使。臣问曹副院使是否与容王殿下有仇,帮助臣定案的是曹副院使当时的反应,曹副院使呆了许久,然后告诉臣,此事不用再查,案子就是他做的。如此明显的包庇,臣当时十分愤怒,臣用命换来的机会,却得了这样一句。臣在监牢里与曹副院使争吵起来,臣说臣就当是用命报答曹家的恩德,可再怎么说也该让臣死个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曹家到底和容王有什么关系,容王殿下为何会雇凶灭门。”
晨光也想知道,在她的想法里,如果这事是沈润干的,那么在宫宴上太子他娘撞破了皇上的好事多半也是他干的。太子娘又不是傻子,就算知道皇上睡了大臣的妻子,她也不会明着去让皇上难堪,可她做了,她成功地惹怒了皇上,而对皇上来说,七国皆知的君主失德,丢尽了老脸。
这件风流事连身在大漠中的她都听说过,还当成笑话笑了好久,这也是她为什么会知道“曹远明”这个倒霉蛋的原因,这个倒霉蛋那时候正在御医院当医徒,本来前途大好,也没犯什么错,结果在全家死后没多久就被逐出了御医院,下落不明。
“曹家被灭门真是容王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晨光不解地问。
“臣质问了曹副院使许久,甚至威胁他,如果不说明白臣就去把现有的证据呈给先皇,就算不能定罪,臣也是尽力查了,此案可疑不是臣在说谎,臣就是死也不算白死。曹副院使拦住了臣,他说,是他对不住容王殿下,假如真的是容王殿下要他死,他认了。”
“为什么?”晨光追问。
“老匹夫,你胡说,我父亲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贾明远大怒,狠瞪着包浩初,厉声吼叫。
包浩初语气艰难:“曹副院使说,是他害的容王殿下没有了母亲庇护,秦妃娘娘是被他害死的。”
晨光一愣,不由得想起,关于沈润的生母秦妃的死因说法有很多,官方说法是病死的,但在她和亲龙熙国的时候又听到了不同的说法,有说秦妃是因为残害皇嗣被秘密处死的,还有一种说法,说当年秦妃不甘寂寞曾与照顾她的御医有些首尾,此事闹得宫中人尽皆知,先皇龙颜大怒,甚至怀疑过沈卿懿不是亲生的。不过因为没有证据,当时秦妃的祖父还活着,娘家在朝中还能说得上话,先皇也不能没有证据平白就把人处置了,于是这件事忍到了秦妃的祖父过世。秦妃的祖父刚一过世,秦妃就病逝了,沈卿懿和沈润虽同被交由太子的母妃抚养,待遇却很不同,沈卿懿名义上是公主,实际上却比婢女还要辛苦,若不是后来她哥哥爬到了高处,沈卿懿恐怕活不过成年,听说是到了她和亲的那一年沈卿懿的生活才有了些起色。
不过这些只是谣传,嫔妃私通不算稀奇,但能闹得人尽皆知,连宫女太监都知道,甚至到她和亲的时候那么多年了宫里面还在传这些事,败坏名声的意图明显。
“怎么害死的?”晨光问。
“曹副院使只说是他害死了容王殿下的母亲,容王殿下恨他是应当的,微臣想,秦妃娘娘是病逝的,曹副院使是医治秦妃娘娘的御医,想来是他没有医治好秦妃娘娘,内心愧疚,觉得是自己医术不精害死了秦妃娘娘。”
晨光不置可否:“后来如何?”
“臣掌握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此案是容王殿下所为,期限将至,臣无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臣拿了包括龙吟寨以及箬安内外不明私产的证据去见了容王殿下,想要用这些证据换曹副院使一命。臣当时并不抱希望,甚至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不想容王殿下居然答应了。”
包浩初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神情极是沧桑疲惫:“在容王殿下的暗中干预下,曹家灭门案的凶手变成了一伙强匪,曹副院使被无罪释放……”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罪释放的那一日,臣去监牢接曹副院使回家,然而就在大牢外,一个蒙着面的杀手杀死了曹副院使,事后查看伤口,与曹家灭门案时的切口一模一样……”
荣凰 第一千四八章 血腥的审判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荣凰最新章节!
“是他干的!是沈润杀死了我的父亲!”贾明远双眼血红,激烈地吼叫道,“医者不是神仙,有能救的,也有不能救的,我父亲没有医治好秦妃只是因为秦妃病得太重,我父亲行医数十年,患者无论贫穷富贵他都一视同仁从未懈怠过,他身为医者的自责怎么就成了他害死秦妃的证据?沈润杀我全家,老匹夫你口口声声说曹家对你恩重如山,我父亲在你眼前死了你却不去揭发!你害我父亲死不瞑目,你害我被逐出御医院这辈子再也没回过箬安,此仇不共戴天,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包浩初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曹远明固执地认为他是为了仕途才不肯告发沈润,其实他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算他知道真相,可没有足够的证据,若是做不到一击必倒,无权势又无靠山的他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一个皇子?
那件事之后他并不好过,没多久他就被贬到地方,三次贬官,最后被贬到了龙熙国最贫困的山沟里,颠沛流离中,他的妻女也因为不服水土陆续死亡。本来有着大好前途的他转眼间就人到暮年,他早已心灰意冷,然而突然的起复多少振奋了他,他想在此生结束之前做点好事,做个心系百姓的好官,却不料,他又一次败在了自己的感情用事上。
晨光满腹狐疑,以她对沈润的了解,沈润并不是那种只因为郎中没把他母亲治好他就去恨人家郎中的人,更不至于恨到都过了那么多年了,都答应会放人一马,却在对方出狱时把人杀死,从这份愤怒的程度看,解释为是曹御医医死了秦妃让沈润恨了许多年进而报复有些勉强。
她越想越觉得古怪,怔了一会儿,才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
她望向一脸懊悔的包浩初和狰狞如鬼的贾明远,顿了顿,淡声道:
“陈二丫被杀案,明日在东城门外公审,主审包浩初,江门镇和寿东府的百姓都要参加。主犯曹远明,剐刑。张富知情不报等同包庇,视为从犯,判流刑,家产充公。江门镇县令蔡志高贪赃枉法,将所有罪证集齐上报刑部,蔡志高等人鞭尸示众。这两件案子办完,包浩初革去官职,流放西关做苦役,南平伯罚俸一年。传王申!”
罗宋松了一口气,还好爵位保住了。
“什么?为什么不处死他?他犯下滔天大罪却只判他做苦役,不是应该剐了他吗?”贾明远想要跳起来,却被旁边的衙役死死地按住,他锐声吼叫,瞪圆了眼睛,眼珠子就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晨光笑了一声:“本来是想剐了他,可听了你的话,就不想了。你父没尝过的千刀万剐的滋味就由你来尝吧,审判过后,你是曹家人的身份会公告天下,你先想一想下去之后要怎么向你的祖宗十八代交代吧。”
“你……你……”贾明远的脸惨白如纸,他张着嘴,胸口急促地起伏,仿佛喉咙被卡住了,眼珠凸出。
“你为家人报仇,若找对了对象,你是条汉子,可你找错了对象,还自以为光荣,你只是一个卑鄙龌龊欺凌幼小败坏门风丢祖宗脸面的罪犯,无能的废物。”
贾明远的呼吸节奏越发混乱,胸口处激烈地鼓动,他瞪着晨光看了一会儿,忽然眼白一翻,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一旁的衙役慌忙去探他的鼻息。
“死了么?”晨光问。
“回陛下,只是昏过去了。”那衙役战战兢兢地回答。
“还好,要是死了,明天我剐谁去。”
一直在外面跪着的王申终于能进来了,虽说他是行伍出身,但也有点受不住陛下对臣下身心的双重摧残,仔细看步子有些踉跄。
王申跪了下来。
晨光道:“罗宋、王申听旨,今日起,医道教为邪教,灵溪两省,凡医道教教徒全部捉拿,分轻重审理,主犯处斩,从犯充军,其中为官者,主犯枭首示众,从犯降职一级罚俸两年,再犯者诛九族。传旨箬安,全国下令,凡民间教派立刻前往当地衙门报备,无报备视为邪教,信奉者杀无赦,凡辖地出现邪教作乱的官员,斩立决!”
“臣遵旨!”这一份旨意极其血腥,执行起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二人却不敢多言,肃声应下。
晨光继续道:“凡被判处斩刑者,同日行刑,由我亲自监斩。”
如此之后,民间及地方官员对陛下的恐惧将会更深一层,让人骇到骨子里的震慑力,其中的利弊,难以说清。
“是!”他二人应下了。
一场大雪终于了降下来,不是前几日那些不痛不痒的小雪花,而是一场真正的雪,纷纷扬扬降落在漆黑的夜里,洁白如玉,银装素裹。
晨光穿着貂裘坐在门廊里,戴着厚厚的毛帽,踏着厚厚的长靴,怀里揣着暖炉,手里抱着手炉,正在看雪。
守门的士兵走进来,通报道:“陛下,南平伯求见!”
“让他进来。”晨光回过神,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