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往

    “什么意思？”龙无首完全不知道他听到的这些到底是什么。

    “制造一种新的生灵，首先需要确定这种生灵的定位，以及它的定义和模板。它来自哪里，它应该做什么，更重要的问题是它头什么权力，它的力量来自哪里。只有搞清楚这些，才有机会可以制造出新的生灵。可是弗族是疯了吗？这种秘密也告诉别人？”王瘦虎闭上眼睛，用力捏着额头。他从来没有想过，弗族会将这种秘密交给别的种族。

    “对于弗族而言，只要孙悟空在，什么都不需要在意，没有孙悟空在，什么东西也在意不了。他们非常清楚，所以他们需要另一种力量来维持他们的地位。”女人有问必答：“弗族内部矛盾重重，有的弗觉得该认命该享受，有的弗认为该趁着有资源制造更强大的力量来保证可以永远让弗族享受。有的弗认为弗族跟你们人族是一起的，可是有的弗却将你们人族看成最大的敌人。甚至还有弗觉得孙悟空是遮挡他们的大山。想要试图解决掉孙悟空。”

    “这点倒是不奇怪，什么生灵都一样。”王瘦虎叹口气，看向一边头昏脑涨的龙无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听不懂，不过我有个疑问。”龙无首用力揉下头，看看王瘦虎，再看看旁边的女人，认真的问着：“如果我们人族是制造出来的生灵？那应该有摧毁的手段吧？”

    王瘦虎的脸色沉下去，他幽幽的看着龙无首，也不说话的就那么看着他。

    当然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

    这个话题就这么突然中止，王瘦虎不想说下去，自然也没什么人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于是龙无首只好自然而然的换个话题，谁叫在场的几个人里他最弱呢？

    “那么，那么……”龙无首左右看看，试图让口干舌燥的嘴巴说出点有用的话，可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要不要先吃个饭？”

    吃什么饭！

    王瘦虎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眼中的戾气倒也少了几分，他知道那种事情怨不得别人，可是他也真不想听人说起这件事。

    毕竟没人喜欢别人说自己无能。

    “摧毁人族的手段应该再孙悟空手中，那么你能从制造龙族的手段里找到脉络吗？”女人突然插口，她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丝微弱的亮光。弗族的打断她从头到尾都很清楚，无论是天庭的力量模式，还是制造龙的方式，她都是一力实行的。

    凤凰一族可不是没有智者的种族，弗族的打算他们他们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就像弗族一样清楚他们的打算一般。

    只不过弗族更相信孙悟空，而凤凰一族则只能将希望放在王瘦虎手上。

    “你们对于我，好像了解的相当不少。”王瘦虎看着她若有所思。

    “也许你不信，凤凰一族有你出现的每一次记录，自从凤凰一族确信孙悟空无法战胜，凤凰一族就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你身上。”女人笑的很自然：“我现在已经死了，我说的话不会有半句假话，如果你不信，你大可问我。”

    王瘦虎的双眼眯成一条细缝，好一会才开口：“就算我赢了，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换一个敌人而已，我做的一切跟孙悟空做的一切不会有任何区别。甚至因为人族跟你们之间的差距，我会做的更过分。我不明白你们选我有什么意义可言。”

    “我们凤凰一族居于九天之上，以人族的发展，哪怕再过百万年，也不会跟我们有多少关系。”女人沉默下，很平静的解释着：“很大可能出现的情况，是直到我们凤凰一族灭绝，你们人族之间的大部分人都不会直到我们凤凰一族的存在。”

    “弗族又有什么不同？天地这么大，弗族也一样干涉不到你们。单凭你说的这一点，弗族与人族别无二样。孙悟空不关心你们，我也不关心，可是弗族容不下你们，人族也未必能容得下。”王瘦虎摇头：“若只是这样，那么弗族的天庭肯定有你们凤凰一族的位置。你又何必舍近求远？人族的天庭也一样会有你们的位置的。”

    “人族与弗族不同。人族的寿命太短，而弗族却跟我们一样。”女人看着王瘦虎，语气有些难以掩饰的难过：“人族出现之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生灵种族出现，可是人族出现之后，就没有了。”

    王瘦虎不说话的看着她。

    “凤凰一族也曾出现过你和孙悟空这样的人物，所以我们很清楚，人族的兴起将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情。而且人族，将会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所有的生灵都将会消亡，这个世界最终将会只剩下人族，而我们，则只能存在在你们的记忆里。”

    “如果你们注定消亡，那么跟弗族一起消亡和在我们人族的历史中消亡，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是选择弗族，你们凤凰一族消亡的时候弗族也多一半能够存在。”王瘦虎很冷淡：“我不相信这个理由。我也实在想不出来，弗族不能给你们的，我们人族凭什么能给你们。”

    “凭你们人多。”女人看着王瘦虎，异常的认真：“所有的生灵，都会为了生存而做出改变。为了生存，所有的生灵都可以去做任何事情。我们选择人族而不是弗族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弗族没有我们生存下去的余地。”

    “我也不觉得我们人族会给你们生存下去的余地。”王瘦虎的回答也很直接。

    “我刚刚说过，为了生存下去，任何生灵都会付出任何代价，做出任何改变。”女人的语气却依旧平静：“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出现的时候就有着翎羽，有了海洋，之后才有了鱼，有了天空，才有了鸟，有了大地，才有了走兽，我们这些生灵现在是这个模样，并不代表我们开始时候是这个模样，更不代表我们以后也会是这个模样。等到某一天我们不得不改变的时候，我们肯定会改变。若没有了水，鱼肯定会长出翅膀，长出四肢，若没有了天空，那么鸟也肯定会长出腿，让翅膀消失。这不是选择，而是生存。”

    王瘦虎皱眉：“这跟我们人族有什么关系？”

    “在只有人族才能生存的世界上，想要生存下去的话，那么所有的生灵唯一的办法就是变成人族。”女人看着王瘦虎说出了她的答案：“而这一点，恰恰是弗族永远无法做到的。”

    “你以为变成人族的样子，就是人族了？”

    “当然不是，我们会跟所有的人族一样，生老病死。也许有些特别，就像是某些特殊血脉的人族一般。可是我们会成为真正的人族。”女人看着王瘦虎很是认真。

    “这又有什么意义？”王瘦虎嗤之以鼻：“简直是在自欺欺人。”

    “若是一群人族，一个人族的家族，自称是凤凰一族。你觉得怎么样？”女人幽幽的开口。

    王瘦虎怔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太相信的看着她开口：“放弃强大，放弃自身，放弃过去，放弃历史。把一切都放弃掉，我不觉得凤凰一族的名字能够持续多久。”

    “凤凰一族不是从开始就叫凤凰一族的，很长的时间内杂毛鸟都是我们最好的称呼。”女人很平静：“我们不一定有翅膀，不一定要飞翔，当然也不一定必须是什么模样。只要能生存下去，什么样子，叫什么，是什么，都无关紧要。”

    王瘦虎默不作声。

    龙无首却难以置信的开口：“那样，还叫活着吗？”

    “先生存下来吧，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算你们人族，绝大多数也不是这样生存的吗？”

    龙无首不相信，不愿意接受，却又无法反驳，他看着王瘦虎盼望王瘦虎可以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可是他失望了。

    王瘦虎没有反驳，没有任何反驳。

    他只是依旧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好一会才低声开口询问：“那你们变成了人，跟我们人族还有什么区别吗？”

    “也许有吧，也许没有。那一定是个漫长而又绝望的过程。或许到不了那一天凤凰一族就会消亡，或许凤凰一族真的会变成智慧下蛋的鸡，或许也会如我所说的那样。未来怎么样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女人洒脱的笑笑：“所有的生灵都是如此，为了生存不顾一切，至于之后的事情，活下来再说吧。”




第四十三章 淡漠
    龙无首怔怔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打个寒颤，看向了王瘦虎急切的开口。“王瘦虎，别相信她！”

    王瘦虎扭头看向了他。

    龙无首的喉结上下活动下，他不理解面前这个女人跟王瘦虎说的话里到底含着多少信息，可是他很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女人怎么都应该是一个敌人。

    如果你不知道你的敌人试图干什么，那么无论敌人做什么都阻止她就对了。

    “她的可信是因为她死了，只能说真话。若她从小就是为了这一天呢？”龙无首法师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转的这么快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明确的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过。

    “确实很有可能，可这并不代表我说的是假话。”女人看看王瘦虎，转头盯着龙无首开口：“任何人说的话都不可能完全是实话，这再正常不过，”

    “不，这不正常，你早就准备好了，你所有知道的东西，所有的想法都是假的，不是真的，这是一个准备好的圈套！”龙无首努力鼓起勇气，一点都不退让的看着那女人。

    哪怕他的双手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甚至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靠谱，可是他还想不愿意退缩。

    王瘦虎看看龙无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旁边的女人，若说她有恶意，王瘦虎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用死亡来接近他，用完全真实的话语来引导他，这种事情他还真的没想过。

    “如果我说的话真有价值，那么我的原意是什么，我的来历是什么，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现在的我已经死去。我已经死了。我不再是以前的凤凰一族，而是你的手下，你的傀儡，你随时可以让我消失。如果真有立场，那么我的立场肯定也是在你这一边！绝不是凤凰一族那边！”女人看着王瘦虎的眼神认真开口：“就事实而言，我也无法分辨我说出的这些话，到底是我自己要说的，还是你控制着我的记忆说出来的！”

    “你对我的了解比我想的更多。”王瘦虎看着她摇头：“你连我不喜欢读取别人的记忆都很清楚，这可不是件容易知道的事情。”

    “我并没有隐瞒这件事情，我说过，凤凰一族有你每一次出现的记录。这是凤凰一族最重要的事情，一旦你出现，无论什么时间什么什么地方，凤凰一族都必须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去搞清楚你说的每一句话，你做的每一件事，搞清楚你的想法，猜测你的目的，分析你的表情。”女人平静的看着王瘦虎，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试图把你研究的彻彻底底，也许你的力量确实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可是毫无疑问，你的思考方式，你的想法并没超越我们多少。”

    龙无首听着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瘦虎的神色却没有多少变化，甚至扭头朝龙无首笑了笑。

    “若是研究真的有用，那就好了。可惜根本没用。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为了讨好。”女人有些怅然的笑笑，样子异常的狼狈：“无论你失败多少次，我们都无法拉近与你们之间的距离。所有的一切都只为讨你们欢心。可就是将所有的一切都付出，我们都得不到你们的一分注视。”

    龙无首看着她，好一会才忍不住的朝王瘦虎传音：“她真死了吗？我觉得她没死啊！”

    王瘦虎看看他，笑着挥手。

    女人的身影在他挥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真的死了。不过刚才也可以说真的是她，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她。”王瘦虎的嘴角勾起几分苦笑：“这些也无所谓了，你收拾下东西，准备走吧。找个地方躲好，或许有用。”

    龙无首怔怔，而后满是疑惑的开口：“你这么强，也保护不了我们吗？”

    “妖族跟弗族一旦开战，他们的死伤不说，但凡有战斗之处，方圆万里之内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活下去。”王瘦虎脸上浮起几分讥讽：“人族太弱，连战斗的余波都无法承受，可是偏偏这世界之上，还真没有哪个地方的万里之内没有人族。”

    龙无首怔住，这不是他所知道的知识。

    “就算我再强，我也只能护得住一方。可是只要战斗开启，到处都会是战争，我保护不了太多人的。”王瘦虎认真的开口：“所以我只能尽力的维持弗族的统治，因为只有这样，人族才能活下去。”

    “那为什么不把大多数人族集中在一个地方？”

    “一直在做的，可是就跟你说的一样，若人族是被制造出来的，那么弗族手中肯定有摧毁人族的手段，在没找到那种手段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无用。”王瘦虎伸出手来，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一会才看向了龙无首：“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说过，人族肯定会成为这世界的主宰，那凤凰一族的女人也是这样说的，可若真有这样的手段被弗族掌控，你如何才能多回来？弗族若是玉石俱焚，那怎么办？”

    “希望不会到那种地步。”王瘦虎笑笑：“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就算真到了那时候，最后活下来的也肯定是人族。”

    “为什么？”龙无首不明白王瘦虎的信心从何而来。

    “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人族，而不是需要其他种族。世界需要什么，才会出现什么，这不是强大就可以改变的事情。而是世界的选择，弗族有多少手段都无关紧要，就算是现在的人族全部都死光了，未来也会出现新的人族。”王瘦虎笑笑：“只不过与我们无关。这才是我们一直想要避免的事情，我们注定胜利，只不过我不希望胜利跟我们没有关系。”

    龙无首想了想后认真开口：“我不明白，可我会记下来留给后人。”

    “无所谓，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很多人忘了，也有很多人记得。”王瘦虎看看他，异常平静的回答：“就算偶尔有传下来的话语，到最后也只有七零八落的只言片语。”

    龙无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看着王瘦虎的眼神，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王瘦虎的眼神是他无法直视的淡漠和冷酷。



第四十四章 不安
    王瘦虎的眼神扫过龙无首，也不知道在看向那里，只是很久之后什么话也没说的转身消失在了龙无首面前。

    龙无首长长的松了口气，靠着墙站在那里，好一会才站稳，可是一动他就想起了刚才王瘦虎的眼神，那样的眼神让龙无首觉得异常陌生，甚至生出几分恐惧。

    之前他从没有过的那种恐惧，哪怕知道王瘦虎很强，强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强到随时捏死他，可他依旧没有觉得恐惧，因为他从没想过王瘦虎会伤害他。

    可是这一刻他不再确定。

    他无法理解王瘦虎那一刻的情绪，那种看着他眼中却丝毫没他的冷漠却让他不寒而栗。

    龙无首忍不住的打个寒颤，只是不过瞬间，在他的脑子恢复正常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若王瘦虎要做什么决定，那他恐怕是最后一个能改变王瘦虎想法的人了，可是他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就那么错过了。

    也许人类的本能就是自我幻想吧。

    龙无首的一生都在为这一次的错过而懊悔，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而直到死亡他也没看见或者听说到任何关于那一天听到的那些事情。好像那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份妄想一般。

    就像是在龙无首眼中的王瘦虎一般，在王瘦虎的眼中龙无首的一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彼此都不过是彼此不值得放下心上的一次偶遇，只是符合了彼此对于某些陌生的难以言明的世界的某些向往，所以才会念念不忘。

    龙无首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自己该尽到的那份责任，在往后的很多时间离他都很清楚那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幻想，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