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拓跋破军见她不说话,试探地问道,“可是在下所说尚有不妥之处若是如此,檀女郎不妨直说。”
邀雨柳眉紧锁,抿着嘴拿不定主意。
瞧她犹豫不决,拓跋破军又劝道,“檀女郎难道不想永获自由换个身份活下去这对檀女郎来说,当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须知不是所有人,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重来一次这话她听过几次了
当初离开地宫时,子墨便是如是说。
后来遇到蒋氏母女设计毒害,她也对自己如是说。
可最终,逃不开的永远逃不开。她生而姓檀,便永远甩不掉檀道济之女的身份。
怕是更躲不掉妖女的命运……
邀雨眯了眼睛冷冷地看着拓跋破军问,“将军帮我,所求为何”
拓跋破军坦然地一笑,摊手向邀雨道,“求人。而此人正是檀女郎您。”
他见邀雨要变脸,忙解释道,“女郎莫要误会,假的尸身送入刘宋后,檀女郎便不再是宋朝的檀邀雨了,而是我拓跋破军的座上宾。想必檀女郎日后不会不还我这个人情的。”
邀雨思虑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这几日在平城也不是白白闲晃,多少从老百姓的口中得到了点消息。
这个拓跋破军是当今北魏皇帝最小的弟弟。魏皇如今已入迟暮,而拓跋破军正值壮年。加之军功赫赫,颇得民心。
这样的人,若说他有意皇位也是情理之中。此时他拉拢了自己,说小点,是为了自保,说大点,安知他不是为日后起事做准备
只是这拓跋破军为人坦诚忠厚,加之他在百姓中的口碑,确也不像是个会弑君夺位之人。
就算这拓跋破军实际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真有一日北魏闹起夺位之乱,檀家与宋朝也是渔翁得利。自己也算不上对不起家国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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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收徒?
第二日天还没亮,邀雨便起床和子墨在自己的院子里打了一套拳。这么多年,她学过的武功门派已经数不清了。
但是每天晨起打的,永远是爹爹檀道济,在她三岁武学启蒙时教她的那套檀家拳。
打出一身汗,邀雨才觉得清爽许多,原本的困意也都消退干净了。待她回到房内,发现早有婢女准备好了擦身的热水,桌上还放了一小盘切得薄薄的鹿茸。
据说北地最近流行武将家早起打完拳后嚼一片鹿茸,说是能汲补阳气,强身健体。邀雨估计拓跋破军也跟了这股风,所以婢女们才依样给她也准备了。
“女郎可要用早膳”婢女见邀雨没去碰那碟鹿茸,直接进了侧间,赶忙询问道。
已经脱光了,泡在热水桶里的邀雨极轻地“嗯”了一声。婢女便打了个手势,让人去准备了。
用了早膳,邀雨没有任何出门的兴致。昨天的事,一直在她脑子里转悠。
她不怕爹和娘会担心。自己女儿身上什么地方有胎记,他们总还看得出来。
况且诈死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已经不稀罕了。可邀雨依旧情绪低落。
她所幸躺倒在榻上,抓了把花生,一边把花生抛高,一边用嘴接着玩儿。还没扔两粒呢,就听到有人偷偷摸摸蹭到房门前的脚步声。
邀雨毫不犹豫,一粒花生米飞出去,正中来人。
来人估计被打得挺疼,可依旧拼命压低了声音“哎呦”了一声。接着就不动了。
邀雨没好气儿地招呼道,“别装了。本女郎若真用了全力,你早就给对穿了!”
似乎是看到了来人打了个哆嗦的样子,邀雨一乐,心情好了一些。
来人磨磨蹭蹭地走了半天,才到了邀雨门前。又老老实实地敲门,听到邀雨“嗯”了一声,才试探着,缓缓把门推了个缝儿。
门缝里,漏出了拓跋钟带着婴儿肥的脸。
邀雨不喜欢他,显然不想让他进来,干脆端着花生米,起身坐到迎客的案桌上,正对着门缝里的拓跋钟,边吃花生米边冷脸问,“你来干嘛”
拓跋钟觉得自己在门缝儿上有些尴尬,可手抬高了几次,终究没胆子把门再推大点儿。
他索性就冲着门缝儿回答,“额……那个……我爹揍了我一顿。”
邀雨哼了一声,依旧面无表情地吃着花生米,“我听到了。脚步落地声一深一浅,看来你爹对你还挺疼爱。”
应该打得让他彻底下不了床才对!
拓跋钟觉得不该是这样,往常他要是诉苦,肯定好多人来安慰他,到这儿怎么没作用呢
还没等拓跋钟想明白,邀雨就先没了耐心,“你再不走,估计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拓跋钟又被吓得一哆嗦,可到底没退后,接道,“秦舍人让我来告诉你,他无大碍了。”
拓跋钟说到这儿偷瞄了邀雨一眼,见她没多大反应,才又开口道,“他说缓兵之计,往往算不上好计,却未尝不是好伏笔。”
邀雨听到这儿,眼睛微微亮了亮,“他还说什么了”
拓跋钟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道,“还、还说,让我来给您道歉。”
邀雨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行了,知道了。滚吧。”
拓跋钟察觉到邀雨对他的不喜,便垫着脚,尽量不让伤了的屁股用力,费劲地转了个身。
刚想走,又忍不住回了个头,从门缝里看到邀雨还在吃那盘子花生米,就极小声地说,“这种花生米不好吃,廊坊街卖的糖粘子和盐粘子才好吃。”
“你说什么”邀雨陡然拔高了些音量。
拓跋钟没想到邀雨反应这么大,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紧接着就被吓得打起嗝来!
邀雨推开门时,正看见拓跋钟因为打嗝而一颤一颤的颊肉,不由得心情大好。
“你说哪儿的糖粘子和盐粘子好吃”
拓跋钟边打嗝边回,“廊(嗝)廊坊街(嗝)”。
“你领路,带我去。”邀雨说完便一副作势要走的架势。
“门卫不(嗝)不让我(嗝)出去的。我还在(嗝)关禁闭(嗝)。”
邀雨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猛地拍了一下他后背。
“诶呀妈呀——我死啦——”拓跋钟一声鬼叫,倒地不起。
拓跋钟躺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活着,这才一咕噜爬起来。
邀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拓跋钟,“不打嗝了吧不打嗝就走。”
拓跋钟一摸胸口,“诶真的不打嗝了!”
见邀雨已经走出一丈远了,拓跋钟赶紧忍着屁股疼,一
二十八、冬至(一)
自打第一次出府之后,拓跋钟就成了檀邀雨的跟屁虫。一天天“师傅、师傅”地叫个不停,也不管邀雨理都懒得理他。
时光总是一晃而逝。十月中旬的时候,拓跋破军不知因何故离开了将军府几日,一直到十一月头一天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这可愁坏了已经过得有恃无恐的拓跋钟。
早在半月前,拓跋钟的热情就开始莫名地高涨起来,几乎是天天带着些小零嘴儿来拍邀雨马屁。拿着他那张婴儿肥的脸硬往前凑。
“师傅,眼看就剩几天了,您可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师傅,就还剩五天了!您怎么连皮靴子都还没有啊!”
“师傅,听说这次连崔尚书家的子侄也都会来,排场肯定小不了!”
“师傅啊啊——我爹回来了——这个如何是好啊啊——”
邀雨放下手里的书简,不耐烦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甚是不解道,“你是话篓子投胎的吗恁地吵闹。”
拓跋钟已经顾不上邀雨的讽刺了,一副爽打的茄子样,“不是啊师傅——我爹从来不准我冬至出门。总说人多眼杂……万一遇上拍花子……”
“就你”邀雨鄙视地上下打量拓跋钟,“拍你岂不是要亏死除了吃,你还有什么在行”
“我不管。今年您一定得带我出去!我盼了这么些日子,原想着爹回不来,咱们到澯水河畔租条江船,住上一宿都是使得的。可如今,可如今……不管了!便是翻墙盗洞我也要出去!”
邀雨此时才露出些认真的神色。拓跋钟在她这儿念道这个什么……冬至节,都好几天了,她始终没太上心。
往年冬至,田叔都会特意往地宫里送两碗馄饨。一碗馄饨里总会有一个包了银角子的。
每次邀雨吃到了银角子,田叔就会笑得满脸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道“瞧瞧,瞧瞧,还是咱家女郎有福气!”
这是邀雨在地宫中为数不多的暖意。所以当初拓跋钟死缠烂打地说冬至要出门,邀雨才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如今听他的口气,这事儿怕是还有内情。
邀雨盯着拓跋钟的眼睛,盯得他浑身直发毛。
“师、师傅……你这么瞧我做什么”拓跋钟有点儿心虚地往后躲了躲。
“你说呢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我、我这不是想带师傅去见识见识咱们北魏的冬至节嘛!”
邀雨懒得费口舌了,抄起离手边最近的竹篦,作势就要打。吓得拓跋钟赶紧求饶。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拓跋钟已经明白了。他这位师傅对旁人可能还会“以理服人”,对他从来就只有“屈打成招”!
不管在哪,她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抽他。关键是师傅抓把草叶子都能把他抽得极疼!
“别别别。您别打,那竹篦让您用,就跟刀子没两样了。我说、我说。”
拓跋钟又吭哧了半天才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我娘……,是在冬至这几天被歹人袭击……”
后面的话拓跋钟没说下去,邀雨也知道了。
将军府没有女主人。拓跋钟则是拓跋破军唯一的孩子。据说拓跋破军的发妻是被歹人偷袭,不幸殒命。
原来是在冬至这几日……难怪拓跋破军把自己儿子关得像小鸡雏一样,完全不像武将家的孩子。
“你不用在府里祭拜你母亲吗”
“爹说冬至是喜庆的节日,不该让阖府的人都跟着哀伤。所以每年都是十一月初一,也就是今天晨起就祭拜完了。”
邀雨点点头,怪不得拓跋破军赶在今天回来了。看来他对自己这位亡妻感情颇深啊……
转头再看拓跋钟已经耷拉下来的脑袋,终归心一软,“行了。这不还没到日子呢吗。我答应你的事情,何时食言过”
拓跋钟一蹦三尺高,婴儿肥的颊肉跟着猛颤,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真的!太好了!您放心,您的东西我都差人准备好了!到时候我来找您!”说完就连蹦带跳地出去了。
二十九、冬至(二)
两个人随着人流,沿着廊坊街,簇拥着向澯水河而去。
一路上,遇到在家门前摆了祭祖的供案的,拓跋钟都拉着邀雨上前,让人家在他们额头上摸一道白葭灰,用来驱邪气。没一会儿,两个人的脸上都花了,可笑容却越来越深。
好不容易走到了澯水河畔,邀雨以为总算能喘口气了,谁成想这里人聚得更多!
人群中有不少被圈起来的场子,时不时传出喝彩声。
“他们在干什么”邀雨伸长了脖子也没看见里面。
钟儿终于发挥了将军府郎君的本事。小胖爪子一招,立刻有一帮仆从上前,为两人分开人群。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最靠近边缘的一个场子。
邀雨这才看清了,场子这一侧放着一口大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和香味儿。大锅旁边还站了不少人,正从锅里舀着什么。
场子上还有几个青年,已经脱光了上衣,有伸有拉地在做热身。
“师傅,你看见了没”钟儿抬手指着场子另一边,“那边立着的草人。那个就是青鬼,专门下雪灾的恶鬼。冬至砸青鬼,岁岁无灾年。”
“那个又是什么”邀雨冲大锅努努嘴。什么青鬼红鬼,她只对那香味儿感兴趣。
“辣羊肉汤!里面放了十足的辛料,喝了发出一身汗,冬天就不会被冻死,也有力气砸青鬼。”
“人人都喝”
“北地牛羊多,冬至几乎家家都会炖上一锅。这场子里炖的羊都是大族和官员们捐的。”
邀雨有些怀疑地看着钟儿,“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屁孩儿,懂的还不少。”
钟儿嘿嘿一乐,“都是秦舍人教我的。”
邀雨轻声“哦”了一句,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儿,果然看见秦忠志正在不远的地方盯着这边。
虽说拓跋破军同意她带拓跋钟出府,可护卫也派了不少,甚至让秦忠志亲自来盯。
邀雨瞧见离河道更近的地方还有几个场子围了更多的人,就问,“那边的又是什么”
钟儿边解褡裢边回答,“那是木青鬼,铜青鬼和石青鬼。”
邀雨一脸不解地看着正脱衣服的钟儿,“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钟儿此时已经脱下了右边的袖子,轮着胳膊热身道,“鲜卑贵族的子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砸过了青鬼才算成年。我为了今日,已经练了好久了!”
“哦——”邀雨一声阴阳怪气的“哦”,把拓跋钟骚得脸红了。
他们这个场子的是草青鬼,场子里在热身的人也多是十一、二岁的青年人。前面的是木青鬼,铜青鬼和石青鬼。光听这个叫法,就知道定是一个比一个难。
钟儿信誓旦旦地说要成人,却选了个最简单的草人儿,邀雨不臊臊他,还能叫檀邀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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