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几名罪犯中有一人被击毙，其余全都不知所踪。

    “你起来。”

    “起不来。”王沈呈“大字型”仰面朝天地躺在已经没几根草了的绿化带上，直勾勾地仰望星空：“我现在身受重伤，只有温暖的拥抱才能治愈我心灵的创伤。”

    “你这个是跟谁学的”

    纪明雪瞠目结舌，这可不像王沈这种铁男能够说出的话，这货如果会说这种话，恐怕早在好几年就脱离单身狗的范畴了。不，甚至都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以他当时在高中的知名度，只要别说出“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别打扰我训练”这种死亡发言，都会有女孩子倒贴他。

    “网上看的。”

    “想要拥抱倒也不是不可以。”

    纪明雪似笑非笑。

    “真的假的”

    王沈扭头一看，那表情让他不禁怀疑其中有诈。他越来越意识到和纪明雪相处久了，当初那个人们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大魔王已经变成了随时都能不按常理出牌，并进行迷之操作的老司机了。

    论玩梗，常年蛰伏在玩家论坛的王沈还从来没怕过谁，然而只有纪明雪让他产生过棋逢对手的感觉——这一点就连号称诸葛珂的周珂都没做到过。

    “真的，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个刃甲，到时候你想抱多久都行。”

    王沈顺着纪明雪的话想了想，随即意识到以肉身撼刃甲似乎有些不可取，虽然他已经掌握了多种能力，但还没有能让身体硬化到能和刃甲抗衡的地步。

    “500块。”

    “那你买不起，刃甲要2200。”

    “我有工资卡。”纪明雪应答如流：“我是检察院的法医，每个月工资是税后2万3千元。”

    可恶的有钱人！

    王沈又一次在财富比拼中败下阵来，为什么连接到了虚拟世界以后他还是穷人！变态跟踪狂这种名号乍一听就不像是富有阶层，然而事实却比王沈想象中更糟，他不但没有工资卡，身上仅有的200块现金在警局受审时被没收了，街头乞丐好歹碗里还有几个硬币呢！

    而且明明出生入死地完成了一个任务，被他从龙潭虎穴里救出来的洛先生居然连一毛钱都没给他！

    这不是游戏吗！

    游戏还有完成了任务不给经验不给奖励的吗！

    现在他非常怀疑是不是小时候玩大富翁的时候出了bug，贫穷神直接跨越位面寄居到了他身上，一时间王沈甚至产生了向大富翁游戏公司索赔精神损失费的打算。

    “我很好奇，你之前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着王沈空空如也的口袋，纪明雪也有些吃惊。

    他们没有受到天蝎能力的干扰，因此也没有被植入新的记忆，他们对自身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纪明雪利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推断出了纪医生大致的生活状态，至于王沈……嗯，这个变态跟踪狂应该谈不上“生活状态”。

    没有工作，高中被开除，也没有工作。

    “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王沈恍然大悟。

    他记得刚刚被送进临时看守所的时候，有个壮汉信誓旦旦地对他说“事成之后钱会达到你的账户里”，可是在完成任务之后，王沈发现了这句话有个bug。

    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把钱打给一个没有账户的人。

    王沈记得自己在被送去警局的时候钱包里有一张100的纸币以及100的散钱，别的就连身份证都没有。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突然想明白自己是干什么工作的了。

    “谁说我没工作的”王沈绝地反击：“我就是天才的逃跑大师，我的工作就是帮别人逃出生天——逃课的学生、逃婚的新娘、逃亡的犯人、以及逃税的商人，这些都是我的业务范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年dio的逃跑路线就是我帮他设计的。”

    “你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吗！还有，逃税的商人肯定不是你的业务范围。”

    纪明雪十分肯定缺席了大学三分之二文化、经济学课程并且从不参加社团活动的王沈绝对不可能帮人逃税。

    “怎么不可能小看谁呢”

    “那你说说，你怎么帮他逃税”

    “首先，给有关部门写举报信。”王沈胸有成竹：“然后他就会变成逃亡的犯人，到时候再用对待逃亡犯人的方法帮他逃跑就万无一失了。”

    旗鼓相当的对手。

    纪明雪语塞。

    因为从逻辑上来说，这种方法的确可行，她有预感自己和王沈的言语上的对决很可能会一直进行下去。

    不过这里不是文斗的地方，王沈已经被正式列入了红卡持有者的猎杀名单，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唯一接到悬赏的人。

    而她很快想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纪医生的家。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想到让纪医生困扰了许多年的变态跟踪狂会出现在她的家中。




第十七章：另一面
    纪明雪依靠自己一个上午调查出信息，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公寓，仅凭一串钥匙和一张门禁卡找到自己的家实属不易，为了保险起见，王沈在进小区前还伪装了一番，毕竟根据审者的说辞，他这个跟踪狂早就出名了。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引起了门卫的注意。

    纪医生的生活向来十分规律，今天却回来的很晚，身后还跟这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这莫不是意味着……

    “纪医生，男朋友啊”

    门卫问道。

    “保镖。”纪明雪说道：“今天有事耽搁了。”

    “也是，现在的单身女孩子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啊。”

    就连小区的保安们也听说了变态跟踪狂的事，于是他们自发安排了巡逻表，每到傍晚便会有人来纪医生的楼下巡逻，遇到任何可疑人物都要上去盘问一番。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纪医生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单身女性，其中漂亮占据最主导的因素。

    不，这个人根本不需要保镖。

    看着一脸认同的保安，王沈在心中默默吐槽。

    “好好干，一定要保护好纪医生的安全啊。”

    临行前，保安还重重拍了拍王沈的肩膀，仿佛将这份沉重的担子托付给了他。事实上，需要警惕的不只是变态跟踪狂，同时还有一些纪明雪的追求者，那些时不时手捧一束鲜花，把豪车停在公寓楼下的公子哥们在他们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本来是想这么严词拒绝那些人的，可是那些公子哥给的“小费”实在太多了。

    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就只能交给这种专业的保镖了。

    “放心。”

    王沈回应了一个坚毅的眼神。

    以前的纪医生他不了解，但现在的纪明雪则肯定不会受到鲜花豪车的蛊惑，因为他敢肯定那些所谓的公子哥们绝对不可能比纪家更有钱。根据他在网络上看到的定律，这种自身能力强，又出生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反而会对穷小子产生兴趣。

    这一定律来自他阅读过的小说，那些小说陪伴王沈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初高中时光。

    纪医生组了一套中档公寓，公寓面积一百平米左右，四房一厅，因为地段不错，出了小区不到500米就有地铁站，所以租金定在了6000元一个月。进门正对着的就是客厅，客厅打扫得十分整洁，家具摆设得井然有条，纪明雪猜测纪医生可能是一个有着轻微强迫症的人——除了对整洁的要求极高之外，她摆放物件必定要按照同一种顺序。

    一个厨房、一间厕所，一间卧室，以及，一间委托室。

    就和任何单身的普通女性一样，委托室的信息板上钉着关于各项委托的照片，照片标记了关于目标的信息，其中还有几个照片上被打上了红叉。信息板对面是一个小型武器库，上面挂着步枪、手枪以及狙击枪的配件……

    “给我慢着！普通单身女性家里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王沈尖锐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看着信息板的红叉以及密密麻麻的记录，很显然在回到家后，纪医生也在认真工作着。

    “兼职。”

    纪明雪淡淡地说道。

    事实上在黑水雇员找上门来时，她就隐约产生了类似的预感。唐刀并不是她的，而是纪医生的“日常用品”，她在办公桌上一沓厚厚的资料中，找到了不少类似暗号的内容。她拿起信息板凹槽里的红色彩笔，在就近的一张照片上画上了红叉。

    照片上的人她不久前才见过。

    地点是警局的临时停尸间里，致命伤的原因她也判断清楚了——被人一刀捅穿了脊柱，当场死亡。

    纪明雪熟练的动作让王沈突然觉得凉飕飕的，画叉的动作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冷血杀手一般。

    “准确地说，纪医生白天的工作是检查尸体，晚上的工作是制造尸体。”

    纪明雪回头，直勾勾地盯着王沈。

    “我怎么觉得你早上的检查的尸体多半是你晚上自己制造出来的”

    王沈回以怀疑的眼神。

    “的确有这种概率。”纪明雪不置可否：“其实对她来说，检察院法医的工作是最好的伪装，不但能第一时间了解到警方的调查进展，在必要时还能给出错误的信息误导他们。”

    这样一来，黑水雇员的行动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也许他从很久之前就盯上自己了。

    “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我这个‘变态跟踪狂’跟踪了你这么就居然还没有给你干掉”

    王沈又提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他觉得跟踪一个单身女性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但是跟踪一名单身冷血杀手就不同了，后者通常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而纪医生更是胆大包天到晚上抹杀了目标后，第二天大摇大摆地去检察院上班。

    “问得好。”纪明雪挑眉：“为什么你还没被我干掉呢要不，我现在就帮纪医生完成她未竟的事业吧。”

    说话时她瞟向了信息板上的某张照片，这张照片要处于后面一系列被打上红叉的目标之前，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王沈。

    她暂时无从得知这些身份是在他们连接天网终端前即时生成的，还是他们的记忆其实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篡改，但很显然，纪医生之前就已经盯上了那位变态跟踪狂，只是碍于种种原因，她没能得手。

    “别开玩笑了，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恐怕我的真实身份也要暴露了。”

    “你的真实身份”

    “没错。”王沈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其实我就是外表看似变态跟踪狂，真实身份却是世界级逃跑大师的……”

    “叮铃铃——”

    全息手表的呼叫声打断了王沈话，声源来自他的手表，联络他的则是一个未知身份的陌生人。

    不等王沈解释，纪明雪率先点了接通键。

    “喂太好了，你没事啊！”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王沈从来没听过的声音——“你和那个洛先生到底有什么交情我听说他们为了抓洛先生连『魇』都出动了，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帮你摆平这件事，记着啊，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改天请我吃饭。”

    “好。”

    在没有摸清状况之前，王沈只能简短地回应对方。

    “对了，纪医生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有新的进展么我听说最近又出现了新的死者。”



第十八章：成长空间
    “嗯，还在调查中。”

    “放心吧，我会继续跟踪她的。”

    说罢，王沈切断了联络，他觉得对方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身为变态跟踪狂的自己此刻已经来到了纪医生家中，还近距离欣赏了纪医生的信息板，现在只要用全息手表的照相功能拍张照，对方杀手的身份就实锤了。

    “怪不得。”

    纪明雪恍然大悟。

    根据她一上午了解的信息，这是一个没有能力者与军队存在的世界，所有的能力者都加入了『魇』，脱离了普通人的视野。也就是说，在她和王沈没有到来之前，这个变态跟踪狂并不是能力者，一个人单枪匹马多次逃脱警察的重重包围网怎么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可如果说有人在背后暗中帮他的话，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准确地说，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跟踪狂，而是某个来调查纪医生的私家侦探，长达几年的跟踪与骚扰信有可能也是伪造的。

    “既然事已至此……”王沈摆出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表情，冷声说道：“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你想吃红烧牛肉面还是海鲜面”

    “海鲜面。”

    意料之中的问答。

    王沈不知道刚才气氛为什么莫名凝重，纪医生的真实身份和他的真实身份管他们什么事就算这个私家侦探的真实身份是超级赛亚人又或者是替身使者都和他无关。

    看起来纪医生并不是一个喜欢动手做饭的人，虽然家里有厨房，但橱柜里却连醋、酱油食盐这些普通调位料都没有，里面堆满了泡面。泡面也只有红烧牛肉和海鲜两种口味，而一说到泡面，王沈可就不困了。

    想当年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泡面可是陪伴他一起度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在泡面领域里，他是当之无愧的大师级人物。

    为了突显自己惊人泡面功底，他开口问道：“你的海鲜泡面，要几分熟”

    回答王沈的是一个扔道他脑门上的黑板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