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实际上，他是有工作的。

    变态跟踪狂的日常任务就是跟在纪医生身后，尽管他的真实身份是私家侦探，但在别人眼中，他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跟踪狂。

    问题是，现在纪医生变成了纪明雪，他如果继续跟踪对方并且还像往常一样寄去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信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在这种处境下……那岂不成了写情书么

    “你也试着和联系你的人碰头吧。”

    纪明雪说道。

    她觉得注意到自己的似乎并不是黑水的雇员，如果没有失去记忆，就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派来私家侦探调查她，而且这项调查似乎已经展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现状依旧所知甚少，既然『魇』被视为上级部门，那么说不定他们会在检察院里留下蛛丝马迹，而她正好能通过这些线索弄清天蝎和『魇』之于这个世界的定位。

    在这个世界里，天蝎既没有成为救世主，也不再是全世界最凶恶的罪犯，当她利用搜索引擎查找天蝎时，结果是一片空白，如果在现实中，则会弹出各类关于天蝎的指控与通缉令。

    一同消失的还有雷霆，这两个与灾厄同名的恐怖组织通过某种手段彻底消失了，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记录，而没有了联邦、协会与军事部门，再也不会出现调查他们的机构，但纪明雪认为他们一定还隐藏在这个世界的某处。

    因为，拉维什当时很明显已经山穷水尽了。

    他将手中的王牌全部留在了维尔纳岛，灾厄全军覆没，他则以近乎殉道者的身份牵制了所有人的视线，让天蝎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拉维什死后还留下了诸多遗留问题。

    比如说，诺克斯教授的行踪。

    沈奇之后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起源能力者，在这个方面就连沈络也只是他的合作伙伴，不仅如此，他还是唯二能够改造概念武装的人，这两项危险的知识集合在一个人身上，让他随时可能成为比拉维什更加危险的敌人。

    至少拉维什的和沈络的目的已逐渐明了，唯独隐藏于幕后的诺克斯教授从未展露过自己的心思。

    他们仍不知道诺克斯教授联手拉维什的目的，又或者这个世界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你别这么紧张啊。”

    王沈注意到纪明雪一脸愁容，忍不住开导对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桥到船头自然直”

    “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纪明雪翻了个白眼。

    她怎么觉得自己一脸愁容是王沈导致的。

    从维尔纳岛一战的状况来看，这货可能早就无敌于天下了，仔细想想能够接连击败两名干部顺带大头目以及沈络王牌的人，恐怕也就只有王沈了，而就在前一天，他还连夜撂倒了奥古斯-巴赫特这位昔日的欧联邦最强能力者。

    对王沈固有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四院联赛的交手，但实际上他却已经到达了自己无法预料的地步。

    紧接着问题来了。

    这货现在这么强，但不办事啊！

    那几个被他击败的干部只是恰好撞到了王沈的枪口上罢了。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王沈大大咧咧地说道：“而且我其实已经想好解决方法了。”

    “那你到是说说看啊。”

    “简单，按兵不动。”王沈当场发挥出了自己身为智将的学识：“没必要担心诺克斯教授，你也不想想他都几岁了。”

    “哈”

    “这个年纪的人，就算你不去对付他，也许他都会哪一天上楼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事实上醒来的时候，王沈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他决定当陈曦或是纪明雪询问他的打算时，就搬出这套说辞。

    而真正的解决方法，他一个人就够了，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




第二十一章：会面
    纪明雪认为他们应该更多地掌握这个世界情报，她有预感即便陈曦“叫醒”了他们，这也将是一个长期工作，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多，他们也就越容易在现实世界展开行动。在过去，《泰坦》在各个地区的游戏模式略有不同，但大体上都沿用了各个区域的设置，现在首要目标，便是摸清楚这些城市对应的地标。

    他们所处的城市原型应该是某个亚联邦行政区，他们见到的所有人都是亚联邦人，田博士说过尽管虚拟世界构造已经到达了日新月异的阶段，但不同区域间的流通还没有做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天蝎和她身后团队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打破区域这固有的隔阂。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除了黑水安保本身外，还有相当一部分陷入这个世界的前军事部门。

    在王沈昏迷的那段时间，稻草人曾经尝试和白鲸部队进行过联络，但除了当时身处维尔纳岛的特派员之外，大部分军人也都陷入了这个世界，如果想从内部瓦解天蝎团队的统治，兵力必不可少。

    所以他们有必要利用好时间尽快弄明白大部分人都去了哪里，纪明雪觉得黑水安保不会是唯一一批能够保持记忆的。

    天蝎的能力一定是在某个方面出现了漏洞，才导致有如此多的人脱离了他们的掌控，以至于他们不得不成立一个特殊的机构来处理这些“异端”。

    也许从检查院近期的文件里能够窥出一些端倪。

    以上就是王沈一大清早在街头闲逛的主要原因。

    纪明雪去检察院上班了，而他则是一个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的无业游民。

    这个世界的王沈近况似乎相当凄凉，全息手表的储蓄卡里没存多少钱，联络人里没有亲戚朋友，身为名侦探，却连自己的事务所都没有……当然，“名侦探”是他自己的猜想，他已经隐隐预感到他可能并不怎么有名。

    口罩给他提供了不小的帮助，让他不至于在行走街头时暴露自己的身份。昨晚他也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准备工作，他的处境非常糟糕，不但穷困潦倒，而且照片和长相早就流传上了报纸和网络，新闻频道曾经就报道过他跟踪狂的行径，所以如果稍微留意时事新闻的人便很有可能直接把他给认出来。

    清晨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热闹程度并不比东区差多少，甚至不多想的话，这个城市的一切就和现实无异。剔除了战斗系统和人物面板后，也就不存在在城市顶着六颗警星血战的狂徒，此刻路边停着几辆小吃车，从鸡蛋灌饼到豆浆油条一应俱全，行人们时不时停下脚步买上一些早餐，其中的主力军是中学生，小朋友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鸡蛋灌饼，一边商量着一会到了学校后互抄作业的远大计划。

    这番平静而熟悉的景象，就和王沈的中学生活没什么区别。

    当然，他一般不会赶早跑去学校抄作业，面对老师刁钻的询问，王沈的回答往往是“作业忘带了”。

    这个回答是如此经典，以至于中学老师一度怀疑王沈这孩子是不是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

    而这种时候，老爹常年不在家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当班主任打算找王沈的家长认真严肃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时，他们发现自己并找不到王沈的监护人，不但他们找不到，就连王沈自己都联系不到。久而久之，考虑到王沈的家庭因素，老师们也起了恻隐之心，就不再追责了。

    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生活实属不易。

    遗憾的是当季胖子打算复制王沈的精致技巧时，班主任在第一时间联络到了季胖子的家长。

    第二天季胖子的屁股肿到做在板凳上都疼得龇牙咧嘴。

    这种熟悉的景象让王沈情不自禁地走到鸡蛋灌饼的摊铺前，对满头大汗，忙碌烙饼的老板说道：“来一份灌饼，要辣子油和香肠，赊账。”

    闻言，老板友善地看了王沈一眼。

    友善的主要体现是他没有把热锅上的铲子拍在王沈脸上。

    鸡蛋饼加香肠一共7元，没听说谁这点钱都要赊账的——就连路过的小学生都不会这么做。

    等了整整一晚上，黑水安保那边并没有把酬劳按照原定打进王沈的账户，这让他久违地体验到了当初中学时代生活的艰辛，更加艰辛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可供他在没管住手把伙食费都拿去抽卡之后能去蹭饭的邻居了。

    “大哥哥，你买不起鸡蛋灌饼吗”

    摊主并不搭理王沈过后，围在摊贩旁的一个中学生小姑娘仰着头，好奇地询问道，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同情。

    王沈默默地点了点头。

    和普通蹭吃蹭喝的社会寄生虫不同，他是能赚大钱的人，只是因为一些意外，导致现在手头上没有多余的资金罢了。

    正当他感动地以为这个看起来天真可人的小姑娘打算仗义地为他解决一顿早餐时，小姑娘果断地转向了她的同学们。

    ——“你们看，那边的那个人连鸡蛋灌饼都买不起诶，这应该就是老师说的不好好学习的后果吧”

    学校的老师不止一次威胁他们说，如果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未来就会成为穷困潦倒对社会无用的寄生虫。

    王沈的出现，让他们第一次非常直观地对寄生虫的概念产生了认知。

    王沈脸一黑。

    不，他和普通的寄生虫不同。

    他真的不是那种不学无术没有一技之长的无业游民。

    就好比此时此刻，他一个空间裂解就能把这条街区给炸了，别的无业游民能做到么

    正当王沈考虑要不要从无业游民以及私家侦探转型成强抢鸡蛋灌饼的恐怖劫匪时，一个穿着风衣带着口罩墨镜，捂得比王沈还要严实的中年人停在了摊前，开口说道：“两份鸡蛋灌饼，一份加辣油和香肠。”

    说罢，他看向王沈：“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这是王沈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熟人”，但他觉得自己会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怎么想对方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为在数年之前，对方希望他展开对纪医生的调查，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对方并没有提供任何酬劳。

    王沈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奇迹般地活下来的，不过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是把他当成了免费劳动力。

    这也是他一大早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找个地方聊聊吧。”



第二十二章：委托人
    “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坐了下来。

    吃鸡蛋灌饼就需要取下口罩，王沈可不想东西还没吃两口，就又一次遭到警方逮捕，很显然他的委托人也希望隐藏身份，虽然取下了口罩，但却依然戴着墨镜。

    这个人试图用七元钱的小恩小惠便换取纪医生的情报。

    事实上在王沈和纪明雪来到这里前，纪医生就已经是个危险人物了，也许她隶属于某个杀手组织，法医的工作只不过是她用来掩盖身份销毁证据的伪装，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总有一天这个穷侦探会成为对方灭口对象。

    “没有。”

    王沈津津有味地吃着鸡蛋灌饼，食物的口感都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

    “我看未必吧。”

    委托人摇了摇头，说道。

    他认识王沈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第一次见面时，后者只不过是一个口口声声说要成为名侦探的毛头小子。而对他来说，年轻的王沈无疑是最廉价的劳动力，不但不必支付高额的委托费用，就算他身份败露遭人灭口，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事实证明他当时的眼光很准确，请他吃一顿饭这种小恩小惠便足以让这个年轻人为自己卖命了。

    然而这几天王沈却突然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不止如此，纪医生也变了。

    试想一下，如果你身为一名杀手，遇到了一直跟踪并骚扰自己的私家侦探，同时相处了整整一晚上，你会怎么做

    他觉得100的人都会选择灭口，连1的容错都没有。

    可是当他第二天清早试探性地联络王沈时，试图确定这个小子在被灭口时没有连累到自己时，电话却诡异地接通了，而直到现在，他意识到这并不是陷阱，负责跟踪纪医生的人刚才告诉他，纪医生早上便和王沈分道扬镳去了检察院，也就排除了对方此刻在这里伏击他的可能。

    他无从得知两人在一夜相处的时间里说了些什么，王沈又有没有把他的事抖露出来，而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你们昨天晚上不是还在一起么……别惊讶，我也有一些获得情报的其他途径。”

    “确实让我有些惊讶，这样的话，你岂不是得付两份工资”

    这是值得惊讶的地方么

    委托人满头黑线，这家伙究竟神经大条到什么程度才能问出这种问题不过也或许正是因为他神经大条才让这个年轻人逃过了一劫。他猜测纪医生这些年没有对王沈动手很可能也是想以此来迷惑警方。

    让自己一直处于“受害者”的境地，便很难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我很好奇你们聊了些什么”

    “没啥，就聊了些家常。”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啊，难不成你指望我告诉你纪医生表面上是检察院的法医，但实际上则是某个杀手组织的顶级杀手你好好想想如果这种事都被我知道了，我岂不是早就被她灭口了”

    王沈的话让委托人一时间有些疑惑。

    这句话听起来真假参半，某杀手组织的顶尖杀手的确属于他们的猜测之一，然而王沈说的又有一定道理——如果这事被他发现了，顶尖杀手可不会给他出来到处乱说的机会……可是若往深处想，这也有可能是纪医生打了一个反心态。

    难道她想以这种方式打消他们对自己的怀疑

    可能性实在太多，他一时间也无法做出判断。

    “对了，我也有个疑问。”

    “嗯”

    “我的工钱，什么时候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