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就在刚才，屋内的信息板上出现了离奇现象——罗列在目标列表上的照片突然间多了一个。而在她和王沈回来后，屋内没有进来过第三个人，而她也确定自己没有把新的照片张贴上去。

    而之前的某张照片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红叉。

    『地点：夜市』

    『目标：祥记烧烤摊摊主』

    『悬赏积分：3分』

    食指轻轻触碰信息板之后，纪明雪的全息手表忽然出现了一连串信息，信息的发布者依旧是未知，而一个红点被标注在了地图上。红点就在小区外不远处，纪明雪输入了夜市的信息，不一会变得到了西北方向祥记烧烤的信息。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纪医生的确是个“兼职杀手”没错，而给她发布任务的，是『魇』。她想明白刚才那个能力者话中的深意了——不会打扰到他们的日常生活，指的是他们在这个世界既定的身份，但与此同时，每个能力者或许都会被赋予“兼职杀手”这一身份。

    通过家中的信息板选取委托，一旦附近出现了“异端”，信息板便会以这种方式将消息传达给她。

    而直到现在，王沈在地图上还标注着显眼的红点。

    五分钟左右，王沈大师级的泡面宣告完工，他自己选择了红烧牛肉面，虽然红烧牛肉味泡面里依旧没什么牛肉，但这份来自厂家的心意他领了。

    他一直认为，这是厂家为了让他们切身体会『望梅止渴』的概念而苦心推出的营销手段。

    “你说，能力者们为什么要加入那个组织”

    纪明雪一边吃着，一边抛出了她暂时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之前红卡的持有者也提到过，也出现了一些热爱和平，不喜欢杀戮的能力者，不过这些人最终都加入了『魇』，在她看来，各地能力者协会联合起来，绝对能与『魇』抗衡，然而从形式来看，并没有人这么做，『魇』俨然已经成为了人们眼中的上级部门。

    “这不是很好理解吗”

    别的事王沈不知道，但一说到游戏，他就有发言权了。毕竟在纪明雪他们严格训练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网瘾少年。高中没有什么系统的训练，放学加练之后，他往往一回家就会连接天网终端。

    “换个问法就很清楚了：玩家为什么要下副本《泰坦》里的副本可一点都不快乐，完全是受苦的过程。”

    这不是危言耸听。

    在射击类游戏里，你打别人是一枪，别人打你也是一枪，也就是说一个最新副本装备毕业的玩家去第一个副本浪，都很会有翻车的可能。

    “因为他们闲得没事干。”

    “完全不对！”

    王沈呛了一口，这纪明雪的回答实在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去刷副本当然是为了变强啊！”

    看着装备一步步升级，从一个被掠夺者乱揍的普通冒险者一路成长为血战隔离区的精英，这变强的过程，才是角色扮演类游戏的核心所在。当玩家手里那着一把“战损格洛克”的时候，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把这玩意升级到威力强劲的电磁系武器，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们就不得不重复攻克一个个副本的过程。

    “打个比方吧，现在加入『魇』的能力者相当于初出茅庐的冒险者，信息板相当于发布任务的nc，而悬赏点数就相当于兑换强力道具的道具。”王沈根据自己的实际经历说道：“之前我遇到了两个能力者，其中有个人直接在地上埋了个能把装甲车弹飞的地雷。”

    虽然那个人刚喊出来“空气”两个字甚至没来得及施展能力就被他送回复活点了，但王沈还是能推测出他的能力应该和“空气”的某种操纵方式有关，而把装甲车弹飞的地雷很可能就是根据他能力制造出的道具。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能力者本身通常不具备制造军火的能力，如果说有某个人或是组织能够给他提供兑换的途径，加之让他们意识到被他们击杀的目标只不过是清空了记忆并不是真正的死亡，不少中立派都会忍不住投身其中。

    “虽然这里改变了不少，但据我观察游戏的模板还是存在的。”

    而在《泰坦》的模板下，一个初始能力点只有7的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后期能够成长到力量突破20的超人，对能力者而言，也许这样的成长空间也同样存在。




第十九章：智将
    “嗯，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纪明雪难得对王沈的推理给出了正面的评价，对能力者们而言，最具诱惑力的或许就是力场的增长，尤其在现实世界里绝大多数能力者受限于能力的品级，这一限制在《泰坦》中则彻底解除了。

    而在另一方面，『魇』给出了能力者们一条明确提升能力的途径——狩猎异端以赚取积分。

    绝大多数能力者初来乍到时，都会迫切地询问协会前辈们关于能力开发方面的问题，然而这个问题却连资深能力者都无法详细解答，这世上不存在相同的能力，而每一种能力开发的方式也不尽相同，他们只会给予新人们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

    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新人们的热情渐渐被磨灭，志向也从一开始成为独当一面的lv5转变成了过上咸鱼般平静而又舒适的生活。就亚联邦能力者协会而言，轰鸣上位前，百犬营造出了轻松舒适的氛围，没有任何强迫性的政策，这相当于给予了能力者一张温床。

    清闲而又富足的生活，只要时不时完成一两项简单的委托，就足以赚取半个月的生活费，尽管委托名义上是制裁超能力犯罪者，但实际上灾厄这类由高阶能力者构成的组织毕竟是少数，他们在委托里面对的绝大多数犯罪者，危险度可能还没有一个持枪劫匪高。

    『魇』的出现很有可能重燃了能力者们曾经被宽松舒适的生活所浇灭的热情，而他们接手的工作也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困难差事，出现在信息板上的目标就和游戏一模一样，甚至他们还被提前告知，就算目标被干掉也不会真的死亡，于是最后一丁点的心里挣扎也不见了。

    无论『魇』的创立者是谁，那个人一定很了解能力者的心思。

    比起强迫与镇压，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方式。

    就在纪明雪和王沈的吃了碗泡面的功夫，信息板上的委托内容又更换了，先前夜市烧烤摊的老板照片上的已经出现了一条红叉，新的委托目标取而代之，这意味着在公寓附近还有其他能力的存在。

    “《泰坦》已经变味了。”

    王沈盯着信息板琢磨了片刻，嘀咕了一句。

    在过去，玩家之间的v通常只能在主城外或是竞技场完成，所有试图在主城内开无双的玩家都被六颗警星教会了做人的道理，而现在，通缉机制似乎取消了，或者从另一个方面来看，『魇』取代了卫兵成为执法者。

    这种游戏方式并不算少见，事实上很久之前就已经有游戏公司开发过类似的游戏了。

    没错，他指的就是那款能在街上直接把行人从车上拽下来踹上一脚，接着开着那个倒霉鬼的车扬长而去的游戏。那款游戏的玩家不但善于抢车，同时还蔑视交通法规，飙起车来的时候把路过的摩托车手撞飞了十几米远也不会看上一眼。

    总之，是个相当罪恶的游戏。

    拉维什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理想中的和平世界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我觉得可能是naxi基金会高层出现了分歧。”王沈说道。

    “何以见得”

    “以天蝎的精神状态，她肯定没心思建立能力者执法组织之类的机构，拉维什的死可能反而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铺平了道路。”

    拉维什之于这个世界，可能是一个狂热却又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这种人只有一根筋，并坚信自己能够通过努力改变世界，但跟随他的人就未必如此了，他们可能假意奉承拉维什的理想，背地里却合计着在他死后窃取他创造的理想国。

    在这个世界联邦、军事部门都不复存在，『魇』被称之为上级部门，那么掌控『魇』的人，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世界。

    “咦你懂得还挺多的嘛。”

    纪明雪啧啧称奇。

    这实在太难得了，王沈居然有朝一日能一本正经地坐下来分析问题，若是放在平时，这家伙极有可能直接把一切阴谋推卸到“店长”这种不相干的人身上。

    “那是当然的。”王沈也不谦虚：“想当年我叱咤高中赛场的时候，也被人们称之为智将。”

    王沈的高中和热门高中不同，他们队内并没有明确分工，他们甚至没有情报分析师的概念，通常一场比赛的战术是由王沈和教练在比赛前临时商量的，所以硬要说的话，他在高中赛场也算得上一名不错的情报分析师。

    队伍核心：王沈。

    第一辅助：季胖子。

    篮球爱好者：队员a-队员d。

    以上就是王沈高中校队的真实写照。

    “不，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叱咤过高中赛场。”

    纪明雪及时打断了王沈的自吹自擂，她越来越觉得这人只是表面谦虚，实则内心非常膨胀。

    区区一个连市赛都没打出来的小角色居然当着她这位奖杯拿到手软的传奇选手面前吹起来了。

    “叱咤过的。”

    王沈十分确定，因为这件事，他还被特别报道过：“而且我在正式加入校队前就被媒体报道过了，真正有天赋的人藏也藏不住”

    “不信。”

    “我从不骗人。”

    王沈可不屑编造一些不存在的经历来证明自己辉煌的过去，他刚才说的句句属实，他的确在加入高中校队前就叱咤过赛场，并且还引起了媒体的关注。

    当时一场备受瞩目的区赛，对手是东区的名校，据说他们队伍里还有一名的前十顺位的热门人选，而与名校对阵的，则是上一场赛事中的卫冕冠军……

    “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是卫冕冠军了”

    纪明雪一眼就识破了王沈的谎言。

    “谁说和他们对阵的是我们了”

    “啊”

    纪明雪一时间有些迷糊。

    她脑补出了一些能够突显出王沈天赋的桥段……比方说在比赛进行到最焦灼的时候，王沈面对媒体一语道破了局势又或者是入场时与名校的明星选手擦肩而过，对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强者的气息

    “我只是走错会场了。”

    王沈理直气壮的回答打破了纪明雪的幻想。

    他们的杂鱼高中对阵的是另一个没什么名气的野鸡高中，菜鸡互啄的比赛根本就没人看，所以跟着人群的走的王沈理所应当地走错了会场。

    “然后呢”

    “然后我的潜力就被媒体识破了呗。”

    王沈说道。

    媒体识破他“天赋”的原因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是他加油助威的嗓门特别大，甚至一度盖过了周围的所有人。

    第二点，是他的喊错了两个队伍的名字。

    王沈这时也终于找到了当年的报道。

    ——《焦灼！卫冕争夺争夺战》

    这是主版面的内容。

    后面还有个副板块的报道。

    ——《观众席一人因过于激动遭驱逐》



第二十章：对策
    “停，打住，你接下来五分钟内不要和我说话。”

    纪明雪严肃地看完了当年的报道，黑着脸说道。

    自称智将的王沈着实让她感受到了智熄，王沈得意洋洋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当然，王沈并不在乎五分钟的时限，想当年比赛会场的保安让他住口的时候，他都没有搭理对方。

    这可能也是他被逐出会场的主要原因。

    安全人员看见了捏着拳头，一脸怒容的观众，出于对王沈生命安全的考虑，只得无奈将他“请”了出去。

    “陈曦有没有说过到时候怎么联络我们”

    “没有。”

    “那我们不就僵住了吗”

    这里既没有人物面板、任务选项，也没有退出界面，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了这一点，这个世界就与现实世界无异。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关于时空能力的开发仍需要进一步实验，而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鬼知道时空之门会连接到哪里。

    在彻底摸清自己的能力前，王沈也不敢妄加尝试，万一到了原始部落回不来的话，他岂不是得拿着长矛渡过后半生了么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么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纪明雪开口道。

    《泰坦》内时间流速明显要比现实生活快上好几倍，其他人可不像是刚刚熟悉这个世界，他们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也许另一端仅仅过去了十分钟。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王沈惊奇地说道。

    纪明雪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距离拉维什发布宣言只过了一天左右的时间，而洛先生却在这一段完成了上诉、审查以及核实的过程，他虽然没从事过检察院的工作，但从电视里的情节来看，这一系列繁杂的手续至少要花上好几天时间。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王沈说出了自己本来盘算的计划：“稻草人不是把安多拉‘押送’回来了么naxi基金会高层的事她肯定清楚，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后面搞鬼只要问题她就水落石出了。”

    不过纪明雪的发现中断了这一计划。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这里的一天时间仅仅相当于外界的十分钟，那么在他们被陈曦“叫醒”前可能还要渡过好几天时间，多出来的时间总不能挂机发呆吧

    “不，我和你不同。”纪明雪说道：“我还有工作。”

    她指的自然是检察院法医的工作，法医的生活同样朝九晚五，但在没有杀人案件发生的日子里，他们还是比较清闲的。不过她猜测明天又要忙碌上一整天了，她刚才亲眼“目睹”了夜市的烧烤摊老板被杀害的过程，照片上的红叉意味着明天她可能需要去现场判断凶手的手法。

    王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