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重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赵阙
太子瞥了一眼吕新,没好气的道:“你不带回来,难道任由他做傻事么秦王那边正等着他动手呢!”
吕新这两日在抱朴院也听薛可说了些,隐约知道是有人要利用他做文章,诬陷太子,也知道太子还存着为薛将军洗刷冤屈的心,虽然他不明白他们伺机而动、相势而为是在等什么机、什么势,但起码知道无论是薛将军被杀还是为薛将军平反都是震动朝堂的大事,而他们正在慢慢地策划这一切。
眼下吕新倒是第一次明明白白听到秦王要利用自己,他是军人,也算是身经百战、足智多谋,但对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有些绕不过来,也没想清楚自己就算行刺皇上又如何能攀扯上太子,一时怔在那里。
薛可问道:“城中传言怕也是秦王有意为之殿下可有良策”
太子道:“这个不妨事。过会我再和他们几个商议下。虎贲军里面倒是被秦王拿掉一块。”看着薛可有些担心的神色,又忍不住说了句:“也不妨事。”
太子叹口气道:“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老八,几年没见,咱们晚上痛快喝顿酒吧!”
吕新怕是有大半年都没有喝酒了,听到这个提议也着实有点心动,脸色也柔和不少,随即又断然拒绝道:“不了!我怕喝醉了扰了大姑娘!”
打扰太子突然反应过来,眉一拧喝道:“老八,你这两天住哪儿”
吕新一脸自豪的说:“自然是住这院子里!我就睡这楼下!大姑娘说有我守着,她睡觉都安心了不少!”
太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然后薛可便第一次听见太子很熟练的说了一句脏话,吕新终于高兴起来,一把搂住太子,对他肚子上打了一拳:“操!小老幺,老子就知道你是假正经。”
吕新到底还是被太子拉出去喝酒了。
眼见点灯时节人还没回来,薛可吩咐道:“阿六,今晚不用准备吕将军铺盖了,明天把嬷嬷从接回来吧,你告诉大家这几天的事情嘴严点,否则嬷嬷非得唠叨咱们。”
阿六无奈的看着自家姑娘,想想张嬷嬷知道抱朴院睡个男人的反应,不由打了个寒颤,应了声“是”。
果然过了一会便有个小丫鬟过来传话,称吕爷喝多了,太子已经安排在那边睡下了。
薛可笑了笑,让阿六端了一壶酒上楼,倚在窗边,自斟自饮。
薛可带着点醉意,这也许是重生后第一件真正高兴的事情吧!
阿阙在朝堂之上处处受挫后,她隐约便猜到杨四娘要回王府了。
而阿阙从杨府接回杨四娘,杨氏赏了她一碗汤药,她在不知道腹中有孩子的情况下就失去了它,后来她便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阿阙内心里怕是心疼而愧疚的,为她单独辟了一个院子,给她单独配了厨子、绣娘、杂役还有几个有武艺的婢女,免了她对王妃的日常请安,也不许旁人进她的院子。
只是,说不清是对自己失望还是对阿阙失望,她不想见阿阙,也不想说话,行尸走肉般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知道自己正在一天天的枯萎。她不想说话,不想见人,严重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反反复复的想着自己会怎么死去。她一遍遍的想象着薛府每个人的死法,然后把每个人都换成自己,漆黑的夜里,她盯着帐子上的夜明珠,想着自己一会被腰斩,一会身首分离。
有一次她清晰的听见新进来的丫鬟问这个人是不是疯子。她一个人在黑暗的屋里笑到泪流满面。
她在浑浑噩噩中挣扎的活着,直到那天听见阿阙受伤了。
有名马夫在南苑春猎的时候行刺皇帝,事发突然,秦王以身相挡,中了一刀。即使她偏安于秦王内院,也听到传言说是太子指使的,她恍恍惚惚无从辨别。
那一天阿阙站在她院子前,她如往常一样没有开门,转身要走。
阿阙说:“我只说一句话,你听完再走不迟。”
她顿住脚。
阿阙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阿可,是不是我受伤也罢,死了也罢,你都不在乎”
她听完阿阙的话,面无表情的转身便走。
阿阙苦笑了一声,继而道:“刺客是征西军将领,他闯进行宫原是为了替薛将军申冤,被虎贲军出手后行刺父皇。”
他平静的看着她眼睛:“阿可你要救他么只要你开口,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她两年来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
她两年没有说过一句话,几乎忘了要怎么说话。可是那是征西军的人,她苟且偷生,那人却为她父亲拼死伸冤。秦王太知道她内心中唯一的生机了。
她也知道,阿阙在用尽全部力气想把她从深渊中拉出来,她却本能的想退缩。他看着她,怔怔的流下泪来:“阿可,我求求你,你说话啊,说一个字也成。”
她动了动嘴唇,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嗓子没有声音,终于
第一百零三章 鬻题风波
第二日,兴儿来请薛可去肃正堂。
张嬷嬷一脸欣喜:“太子爷终于回心转意了!请姑娘过去了!”
薛可笑了笑,带着阿六过去。
肃正堂里除了太子,还有吕新。
“老八,你的军籍文书已经命人做好了,找了另外一个人名字,只说他是年纪大了已经退籍,因为喝酒赌钱拿军籍文书作押当了自己退籍饷金。兵部就算核查,一来一去也要半年,而且也查不出来的。”太子从案上拿了一张纸递给吕新:“喏,这是你退籍文书,不许喝酒赌钱。”
吕新一把接过来,上面写着“李大铁,四十五岁,土目”,骂骂咧咧道:“妈的,老子是个正六品的前锋校呢!”
薛可在一旁轻声笑道:“委屈吕将军。”
吕新忙道:“不委屈!老子,啊,不是不是,我,没什么委屈的,大姑娘才委屈。”
太子没好气道:“东宫不是久留之地,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到西山的亲兵队,你在那边待一段时间,切莫泄了自己正六品的身份!”
吕新看看薛可,薛可点点头,吕新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到底南苑行宫之事还是给太子造成了影响。
太子几件差事都被皇上在朝廷上训斥,皇上在朝事上更加倚重杨相,秦王今年赈灾、水利几件事却办的颇为漂亮,一时朝野上下一片赞叹。
今朝虽未设置宰相一职,但如今杨相已是内阁首辅,无论是皇上心意还是朝中势力,其余几位内阁左、右丞相一时莫能望其项背。
玲珑阁里南宫习惯性端着自己的茶壶转悠到薛可房间,道:“姑娘,这是圣上第三次敲打杨首辅了。”
薛可点头道:“杨首辅现在在朝堂一呼百应,门生众多,朝堂上无人能出其右,皇上敲打他也是自然的。”
南宫眯着眼就着壶嘴喝了口茶:“秦王倒是找了个好丈人啊!”
薛可笑:“不光是好丈人,也找了个好王妃。今年年初杨六娘进了秦王府,不仅将王府打点的井井有条,京城内眷也交际的妥妥当当,倒真是个贤内助,殿下这点上不免吃了点亏。”
南宫瞄了一眼薛可,不自觉的撇了撇嘴,转而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原是常理,御史台那边参奏杨首辅的折子也不少了。年初有贼在山西作乱,吏部尚书推举马东田平叛招抚,那是圣上首肯的,杨首辅却一力反对,说他书生意气,心慈手软,结果马东田打着圣人恩宠招降了大半,临近京城献俘时那帮人又反了,圣人脸上无光,自然也没给杨首辅好脸色。”
薛可半晌道:“到底是税法严苛了点,李相力推的摊丁入亩之法可有起色”
南宫摇头道:“摊丁入亩,自然有的地方划算,有的地方不划算,最不划算的当属四川一地,地少人多,反对的声音最大。”
薛可点点头:“杨首辅便是成都府人,想来是不肯让步的。”
南宫也附和道:“何止是杨首辅,杨相得势后,朝中四川籍官员也日益增多,都是相辅相成,他们祖籍官田都在四川,怎肯轻易通过”
却在二人议论的当中,便有一个书笔吏送过来一封快报,南宫急忙打开看,不由笑道:“姑娘,才刚说盛极必衰,果然就现了由头。”
薛可接过他递来的信报,南宫又给她详细讲解了一番。
原来前两天是春闱放榜之日,朝廷三年一次秋闱,是为正科,偶有庆典单加一科称作恩科,秋试通过,桂榜有名的便是举子,这天下的举子没有不想再通过春闱,杏榜题名的。
因而这放榜之日也是京城最热闹的一天,前几年还闹过榜下捉婿的事情。
而放榜时最热闹的便是各处会馆。因为秋闱之后,便有各地的举人赴京赶考,京城地贵,这些举人大多在京城并无置业,除去在京城有亲戚朋友的,大多居住在各地会馆,自由当地的富贵乡绅资助吃穿交际。
京城中各处会馆大多分布在西城区,今日放榜,那些举子便都聚在一处听候消息。可今日却发生了一点骚乱,苏州会馆被其他几处会馆的举子堵住了,说是有人买卖考题,还有部分举子打了起来,官兵到的时候听说有几个举子头破血流的。
薛可奇道:“怎么有人不服气么这下考场总是有个高低名次的。”
南宫道:“倘若只是正常的放榜何至于如此,巧就巧在今年的榜首刚出考场就夸下海口,说是试题简单,取士直如囊中取物。”
薛可笑道:“看来也是个狂生。但不知今年的主考官听到这话如何感想”
南宫也笑,原来今天春闱的题原是李左相和礼部的程大人所出,乃是以前朝一篇《退斋记》为题,试卷一出,考场举子一片哀嚎,故而这名狂生的话才惹起众怒。
倘若只是他一人得中,旁人便是不服气也不能说什么,可巧的是与他交往甚密的一位同乡举子也高中杏榜,而这位同乡举子之前文章、名气都不甚显,唯一值得夸道的便是家中颇富。
因而榜单一出来,便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越传越甚,还有人说考前看到了他和程主官家的仆役往来。
薛可也嗅出一丝味道,问道:“但不知这位程大人是何来历”
果然南宫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道:“这位程考官十岁时被熟读经文典籍,被称为神童,乃是圣上下诏入读翰林院,一甲进士,也是同科中年纪最轻的!”
薛可问道:“他这般年轻有为,自是早早被朝堂盯上,但不知是谁人将他纳入麾下莫不是杨首辅”
南宫见她如此上道,更是高兴,道:“那当然,杨首辅纵横朝堂,如此才俊自然不肯放过,这位程考官的妻子便是杨家大姑奶奶。”
薛可点头道:“但每科春闱之际都能听到鬻题的非议,真正查实的却少之又少。”
南宫见她沉思,又把话挑明了点:“可今岁不一样,今岁另一位考官是李相,李左相入阁也有七八年了,与杨首辅政见相左,焉能放过这个机会更关键的是,刚刚姑娘还提起圣上已经是第三次敲打杨相,恐怕对李相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看着薛可半信半疑的眼神,南宫又道:“姑娘觉得这官场公平么”
官场何来公平二字薛可虽不知他的用意,仍然是笑了一笑,意味不言自明。
南宫就着手中的茶壶喝了一口茶道:“这官场当然是不公平的,一个官员是何人门下,师从何人,出声何处,原籍何处,哪科进士,这都是官场中天然的烙印,再之后,是否出生世家,能否逢迎上司,能否管理黎民,能否与同僚相处,都是各人的能力、手段,谈不上什么公平!”
南宫的神色越来越严肃,最后正色道:“但是姑娘,我朝却有一件事情,便是入官场的这道门槛——科举,是最最公平的,无论是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无论是垂垂老矣还是黄发童子,进了这考场门,都是一视同仁。因而但
第一百零四章 阎罗公子
皇帝也陷入沉思,半晌挥退御书房伺候的内监,道:“李爱卿说说是为什么,此处并无旁人,你尽管直说。”
“程大人素来小心谨慎,春闱三年一次,自是重中之重,程大人理应不会粗心到将考题泄露给自家仆役。而买卖考题本就是断头的罪名,微臣不敢断定这仆役会不会见财起意,但却敢断定任何一名举人拿到考题后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白白增加自己的风险的。”
见皇上陷入沉思,李相一咬牙,便将自己这几日所想说了出来:“因而,虽然结论匪夷所思,但却是唯一的结论,那便是这题徐举人必须泄露给唐解元,而提出这个要求的,当然不可能是一个仆役,只能是程大人。”
皇帝皱眉道:“他一个主考官,泄题是为了什么他难道也缺钱花”
“程大人出声世家,十五岁便蒙圣恩入读翰林院,二十二岁便与当朝首辅长女结亲,程大人青云之路人皆可见,当然不会为了银子。可皇上不妨想想,整个事件中最突出的是什么最有价值的是什么”
“价值”皇上重复了一遍。
“依微臣来,整个案件中最有价值的莫过于这位唐解元的才华。”
皇帝想起那首艳诗,虽然不想承认,却也冷哼了一声。
“所以,程大人的目的也不难猜测,他之所以通过自己的仆役和徐举人泄题给唐解元,就是看中了这位唐解元的才华。”
“你和他同是考官,这一届的进士都要拜到你们门下,他何须冒此风险”
“圣上明察!倘若只是一般的官场照应,程大人在日后稍稍施以援手便可,倘若要彻底招揽一个人,当然需要非同一般的恩惠。这一点,想必程大人也是心知肚明的。”
皇帝皱着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大人当年二十岁便高中一甲进士,那一年的主考官便是杨首辅。”
皇帝眯着眼道:“当年是有这样的传言,有御史弹劾杨相泄题,但御史风闻奏事,并无证据。”
“微臣也只是蒙皇上信任,才斗胆猜测。”
“那李爱卿倒是继续猜猜,程大人,或者说杨相这般费尽心思招揽人才是为了什么为朝廷尽忠是这样尽忠的么哼,这些新科进士、天子门生,难道都是他首辅的进士杨相的门生他杨相倒是有几个女儿”
“杨首辅有几个女儿微臣不好说,但是,杨首辅却有两个孙女,一个是秦王的正妃,一个是秦王的侧妃。”李相说完便低头,再不肯说半个字。
皇帝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顺手将手中的笔扔到笔洗中,甩出一串墨汁:“无君无父!”
半晌,皇帝又拿起案头的秦川先生的文章,状似无意的问道:“秦川先生多年不问朝事,朕倒是听说太子和秦川先生走的很近,不知道这篇文章太子看过没有”
李相极力克制自己想擦汗的冲动,回道:“秦川先生的文章写出之后便广为流传,这京城无人不知,微臣想太子殿下应该是看过的。听说太子爷确实多次劝说秦川先生出仕,但先生一直是推辞的,其他的微臣到不知晓。至于先生这篇文章《士论》提到,士应当是国士、是朝士,而非一家之士,为知己者死之士,微臣倒是赞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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