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哎呀,陈相,你是我弟弟,我还说不得了是吧,你……”
兄弟俩就这么吵了起来。
“好了,都给我住嘴!”陈卿本来就心乱如麻,看他们这样更是心烦,半晌叹息一声道,“都别吵了,这回我去,给我安排下,我去趟潞州城!”
“什么”这下陈奉陈相也不吵了,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殷得山道:“大哥,咱们如今,你去州城,那官府不会……”
冯大川也说道:“是啊是啊,上次他们来,点名就是捉拿你的,大哥切不可以身犯险,这潞州城你不能去啊。
”
陈奉陈相也赶忙劝阻,千万让他三思。
陈卿是属驴的性子,认准了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思索一阵道:“我主意已定,就是去了!当初王琳在潞州一手遮天的时候,我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何况他已经滚蛋。
区区官府怕他个球,陈相你替我给姐夫写封信,让他想法子通融下城门守卫,这次,我去定了。
”
眼看劝阻不住,陈相只得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陈奉却寻思着这事是大事,得告诉老爹,不然哥哥一旦有什么危险,可就坏事了。
他刚要告辞离开,陈卿叫住他道:“陈奉,这些天你就别下山了,我不在,很多事情就靠你和老弟,凡事多和各位头领商量,咱爹那边,不要透露半个字,免得他老人家担心,明白”
陈奉转身啪的拍了一下额头,硬着头皮说了个是。
“还有,铁旦兄弟那边……还要劳烦老弟你多开导,咱们自选了这条路就已经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大哥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三叔,但没有办法,你和铁旦打小关系就不错,所以……。
”
陈奉痛快答应道:“这个大哥放心”,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陈相,那些伤亡的村民家属都安抚好了吗”陈卿转身又问道。
“大哥放心,这事我早就做好了,他们是咱们谷堆地的英雄,我已经让人在山上开辟出一块地来,把他们都集中安葬了,还召集所有人举行了一个仪式,当着众人面给他们家属最高的荣誉。
很多人也明白,咱们有今天不容任何人破坏,和上次
打土匪一样,有人伤亡是在所难免的,这些人都是咱们的英雄,以后谁家人为了青羊山牺牲,他的家人都由大家一起照顾。
村民们热情高着呢,仪式后又有三十多个小伙子加入了咱的护卫队,誓死保护咱们的土地粮食。
”
陈卿听后总算松了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不得不佩服,陈相有些事情确实想的比他周到,也比他更会管理山寨,这样一来他就更放心了。
次日一早,陈卿收拾行装,牵上一匹马,也没和大家告别,便悄悄下山去了,一路上翻山越岭足足走了三个多时辰,等到了潞州城下时已是下午申时。
夕阳,一抹动人的夕阳仿佛,挂在城楼的楼顶,天边一道金色的霞光正躲在云层背后。
他刚到城门口便被一个穿着潞绸对襟道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去,那人满面春风,笑呵呵的同他打着招呼,陈卿先是一愣,待看清楚那人正是张府管家张桐后,赶忙换上一副笑容,亲切的跟他问候起来,两人就这么携手大大方方的进了潞州城门。
过到门口,守卫兵士例行过来检查。
张桐似乎早就安排好了,道一声:“这是我张家一个老主顾,从河南来,路上遇到土匪丢了路引,麻烦通融下。
”说着向那人使个眼色。
那兵士也附和道:“原来如此,哎呀我说,这土匪如今确实是越发猖獗了,听说河南到咱这边,原本走潞城县青羊山一带有一条路很方便,如今那里简直成了土匪窝了,最近闹腾的厉害,这丢个路引就算不错了,好歹没把小命丢了。
”
张桐连声答应着:“可不是,这年头啊,外面那叫个乱,咱在城里能平安无事,全赖你们操心受累不是。
”
那兵士听着显然很受用,高兴的谦让几句:“哪里哪里,分内之事。
”说着回头看一眼城门口贴的几张通缉人犯的告示,又对比下陈卿的相貌,见不是上了官府名单的人,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个哈哈什么都没说,直接绕过他,转向下个人去了。
陈卿来的路上本
第161章 含泪解悯农诗三首 谁人知百姓之艰难
陈卿抬头看时,门口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已经欢快的跳了进来,小家伙穿一件素白简单的长锦纱衫,衣服上染映着梅兰竹菊四君子中的墨竹,腰间系着一块小巧的玉佩,一头乌黑的发丝用玉色的丝带简单挽了一下。
粉嘟嘟的脸上,一双大大的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没有一丝杂质,精致的五官一看就是继承了陈月的端庄秀气,举手投足间偏又有着张知道的儒雅俊逸。
他走到屋里,看到母亲床头坐着一个男人,却不是父亲,一张小嘴顿时张成一个o型,就这么和陈卿对视了起来。
“云儿乖,快叫舅舅,这是你的亲舅舅哦。
”陈月道。
小家伙伸出小手指,挠挠头道:“舅舅,不是陈相舅舅吗”
陈月笑道:“云儿,那是三舅,这是大舅舅,陈卿舅舅,快叫舅舅。
”
晋云这才上前拱手施个礼,鞠躬道:“云儿见过大舅舅。
”
陈卿赶忙起身,笑呵呵的回了一礼,蹲下身子在他脸上亲了几口,边说着:“云儿啊,这就是我的小外甥吗,哈哈哈。
”他说着便把小家伙一把拉到自己怀抱里,把他抱在腿上坐下,咯咯的笑个不停。
小家伙显然还没太适应突然有这么个舅舅,忸怩着身子想要从他怀里挣脱,陈卿忽然想起什么,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件小玩意道:“来来来,乖孩子,看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
晋云看时,只见是一个泥做的鸟哨,也叫泥叫叫,陈卿拿起来就轻轻吹了几声,清脆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小家伙的目光,他显然从没见过这种村里孩子们常玩的土玩意儿,拿在手上特别喜欢,随之又偷偷看看母亲,得到陈月的默许后才高兴的收下。
以此为见面礼,舅甥俩的感情瞬间便亲近了起来。
陈卿问他几岁啊,在读什么书啊。
小家伙放下手上的玩具,正色道:“回舅舅的话,云儿四岁了,在读《孟子》。
”
说着便背起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陈卿认真的听着,待他背了一段,高兴的鼓鼓掌,故作稚气道:“我们小晋云书背的实在是太好了,不过舅舅并不喜欢听什么孔子啊孟子的,你家先生可是教你别的了吗,比如背首诗啥的。
”
小晋云看了一下母亲,得到陈月含笑示意后,开始认真起来:“先生前几日教我一首唐诗正好背给舅舅听。
”
他说罢一字字诵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
刚背完,他又斜着眼睛看了母亲一眼,得到陈月赞许的眼神后,显得很是高兴。
陈卿也高兴道:
“哎呦,我们家晋云真不赖,小小年纪就能背诵唐诗,长大了可是了不得了呢。
”
蓦地,他又想起什么道:“可是,我们家小少爷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晋云摸摸小脑袋,嘟着嘴道:“先生说是唐朝诗人写的,是要我们珍惜粮食。
这诗人的名字嘛,我,这个……”
见他一时答不上来,陈卿摸着他的小脑袋,笑道:“晋云记着啊,这是唐朝诗人李绅写的,诗名叫《悯农》,也就是怜悯农民,要知其劳动辛苦,珍惜他们的劳动成果,明白了吗”
看到孩子使劲点头,他突然又来了兴致,柔声道:“还有啊,晋云的先生可曾告诉你,这个《悯农》诗,李绅是写了三首的吗另外两首,你会背吗?”
小晋云摇摇头,旁边的陈月见他们舅甥俩还处的很愉快的样子,也是欢喜的不得了。
陈卿把晋云慢慢放下,自己也蹲下身来,认真的说:“这个《悯农》的第二首诗是这样的,你听好了,舅舅这就教给你。
他说着便起身在房间内踱起步来,只听他道: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他一字一字的把这首诗读出来,读的抑扬顿挫,读的饱含深情,这下连一旁的陈月都看的出来,这个弟弟现在脑子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了。
小晋云则耷拉着脑袋表示完全不懂。
陈卿走到他跟前,低头解释道:“这首诗是说呢,农民春天种下一颗种子,秋天就能收获很多粮食,如今天下已经没有空闲的土地了,可种地的农民却饿死了。
”
他话音落在“饿死”两个字上时,特意强调了下,语调更显凄凉。
陈月在一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咳嗽一声示意下人把晋云抱走。
小晋云却似乎刚进了状态,不仅不肯走,还嘟起小嘴,问陈卿道:“舅舅这个弄错了,天下没有空闲的土地了,都给农民伯伯了,农民伯伯不是应该吃的很饱,怎么会饿死呢?”
“这个问题啊……陈卿刚要说什么,看到陈月脸色已经很难看,这才含糊道,“这个问题,等晋云长大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
见孩子表情仍旧僵在那里,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陈月赶忙吩咐佣人强行把他抱走。
晋云出去后,陈月责备陈卿道:“哪有你这样当舅舅的,教孩子都是些什么东西,难道让他造反不成?”
陈卿一听这话,生气道:“姐姐这是何意,我不过是让外甥读书不要读死书,要博学,融会贯通而已,我错了吗”
陈月显是有些生气,不依不饶道:“你小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
的,你肚子里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劝你安分守己点,不要每天操那么大心,有些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也不是你能管的了的。
明白吗”
陈卿听后更加气愤,激动道:“天下之事都事关天下人,我怎么就不能管,如果人人安分守己,朝廷会更加不知问题在哪里,到头来,苦的还是咱平民百姓。
”
陈月太知道陈卿的脾气,如此再说下去便会吵架。
索性任他在一边发火,自己把头别过去,也不理会他了。
两人僵持了一阵,这时门口听到一阵脚步声,陈卿抬头看时,张知道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一看到他便眉开眼笑道:“哎呀陈卿老弟,别来无恙
第162章 书房内评论唐伯虎 街头边可怜养蚕人
夜深人静,张知道的书房,一盏宫灯下拖拽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陈卿正看着墙上的画发呆,闻言摇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
张知道指着墙上他正看的入神的那幅画,说道:“你看的这幅,就是唐寅名作《骑驴思归图》。
”
陈卿这才把目光投向画上的文字来。
只见见画上自题有“乞求无得束书归,依旧骑驴向翠微”句,又有落款“晋昌唐寅”,因问道“此人是向往田园吗”
张知道笑道:“贤弟果然是有悟性!”
他指着画中樵夫道:“你看啊,晋昌唐寅,字伯虎,祖籍我山西忻州,他们家族宋时迁苏州府吴县,唐伯虎出生商贾之家,为本朝名士,因无意中卷入朝廷纷争而仕途受阻,返乡后寄情山水。
这幅画是我前年在湖州贩丝时偶然从朋友手中所得,见其有前宋遗风,爱不释手。
”
陈卿闻言,目光渐渐离开画面,轻笑道:“姐夫把我约到这书房,是要和我谈论风雅吗”
张知道顿一下道:“不然。
我是想说什么呢,这个,卿弟啊,你的事情我后来也听过一些,锦儿是个好姑娘,可惜已是香消玉殒,人死不能复生,弟弟切不可再停留在过去,劳神伤心啊。
”
他说着把目光投向那幅画作道:“就拿这唐伯虎来说,当今之名士也,博览古今,有经天纬地之大才,他原本家庭富裕,衣食无忧,人人都以为他必中状元,仕途前程不可限量,可他却未能如世人愿,一试落榜便一蹶不振,家族也跟着败落,到头来他只能卖艺为生,穷困潦倒,可见人生不如意事常**,他这样的能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呢”
陈卿闻言默然,良久冷哼一声道:“我说这大明王朝怎么会成了这样,到处是贪官污吏。
唐伯虎如此人才却不被朝廷重用,却纵容小人当道,这样的朝廷,也真是没救了!”
张知道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大为震惊,问他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情了,陈卿也不说,只说官场呆久了,故而发此感慨而已。
两人说着又把目光投向那幅唐伯虎的画作。
陈卿读书时对书画也有些研究,只是后来受生活所累,早已没那份闲心了,难得今日还有机会文艺一把,只听他缓缓道:“这画确是精品,连我这田园中人竟然也看的不觉痴了。
我现在算是明白,它为什么能得到姐夫你这样的豪商大贾青睐了,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生活意境正是你们缺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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