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且慢
作者:红塵多败笔
逼过宫,造过反,王弗苓坏事做尽,到最后却被一个和尚玩得团团转。玄業施主,贫僧要跟你讲讲道理。王弗苓大师且慢!
大师且慢 第1章 功败垂成
燕雀风轻二月天,在这春意盎然的日子里,晏都之中的景象却有那么些格格不入。
昌平王反了,如今已兵临城下。
晏都四方城门紧闭,里头的人逃不出去,外头的人又跑不进来,皆是焦虑不安。
宫廷之中更是乱了套,内宦宫婢再也不是从前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但凡在主子房中发现什么值钱的物件儿,统统都顺走,若是主子不占高位,索性就用抢的。
相较于这些人,王弗苓则悠然不少,她被关在清秋殿中,没人来理会她。
清秋殿在内廷最清冷的边角上,乃冷宫一座,殿门常年紧闭,除了偶有宫人送饭之外,鲜少有人至此。
王弗苓坐在这殿中忆起她与庆元帝的往事,每一幕都记忆犹新。
还记得第一次见庆元帝是随父亲入宫面圣之时,他在皇子中间那么的不起眼,但他那双眼睛澄澈清亮,让人过目难忘。
初与他对视之时,令王弗苓心颤不已,她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了这个能让她心动的人,自此义无反顾。
那时庆元帝还只是个不得先帝待见的皇子,待人接物小心翼翼,为人也和善。
与现在相比,他当年尚且能算有情有义,所以王弗苓也倾囊相助,想尽一切办法劝说父亲助他成就大业。
王家乃世家之最,王弗苓的父亲官拜宰相,后又递封定国公,朝中为官者亦有许多王家门生。
有了王家的协助,庆元帝一路扶摇直上,其势力覆盖半壁朝堂。
因此,他才有资本与沂南王抗衡,才能在先帝卧病之时逼其退位改诏。
说白了,这天下本就不是他的天下,所以他登基之后改国号为庆隆,改年号为元朔。这“元”字颇为讲究,意思是伊始之年,也是他庆元帝的由来。
他曾对王弗苓说,我这辈子有妻若你,足已
起初他确确实实对她珍重万分,以大夏最高礼制迎她入宫,册封为后。
但帝王的深情也不过如此,短短五年之间他纳了无数的女人入宫,而将她丢弃在一旁。
王弗苓自认不是什么贤惠的女人,更不会惺惺作态,所以宫里谁最得庆元帝的宠爱她就收拾谁,谁恃宠而骄那就得死
故而,死在她手里的妃嫔不计其数,在她这里吃过亏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
大概是觉得亏欠,庆元帝对她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眼不见为净。
但后来却出现了韩淑芸。
韩家也是一代世家,韩大公年长,居奉常一职,乃九卿之首,又赐封一等国公韩国公。
而韩淑芸是韩家嫡长女,身份自然尊贵。
王弗苓却不以为然,明面上跟她互称姐妹,暗地里却要韩淑芸也步那些悲惨女人的后尘。
可这次她没能得逞,庆元帝将韩淑芸救下,禁了王弗苓的足,夫妻二人也因此闹翻。
此后,她与庆元帝渐行渐远,虽有皇后之名,却无协掌六宫之权。
而那韩淑芸呢得庆元帝独宠,诞下皇嗣,平步青云。
王弗苓心死,也曾想着不再过问他们的事情,安稳度过余生。
可天不从人愿,她竟不知道庆元帝早已将王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所以她才眼睁睁的看着王家满门灭绝。
若不是王家,庆元帝如何能坐上皇位
可他如今皇位坐稳了,便要过河拆桥
他诛王家满门独独留她一人性命关在冷宫之中,还美其名曰仁慈。
当初的山盟海誓都丢去喂了狗,庆元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澄澈的少年。
王弗苓如今别无他求,唯一求的是庆元帝下地狱
昌平王乃是庆元帝的胞弟,也是王弗苓的一枚棋子,只要他能一举攻破晏都取庆元帝而代之,她便大仇得报。
思及此处,王弗苓轻笑一声,庆元帝可以不顾多年情意,她也能勾三搭四坐上昌平王的贼船。
想当初她一手将庆元帝扶上位,这一回她也要亲手将其拖下台。
王弗苓宝刀未老,凭借着她的谋略让昌平王一路北上,直取晏都,真是大快人心
就在她沉浸于喜悦之中时,冷宫门前的锁链有了响动,进来的却是几名宦人。
他们气势汹汹,为首那人双手托着木案,案中放的不知是何物。
“大胆妖妇枉君上对你仁慈,允你在这清秋殿中了此残生,你却勾结昌平王企图谋朝篡位”
王弗苓抬眼看了看宦人手上的木案,原来那木案中放置的是一尺白绫。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上要杀我还寻了这样的理由真真是可笑。”
那宦人满脸的怒意:“休要狡辩,昌平王已死,你与他的那些事情,乱党余孽已供认不讳”
“你说什么”王弗苓大惊失色,抓着那人的衣裳逼问道:“你给我再说一遍,昌平王他怎么了”
那宦人嫌弃之至,一把将她推开,从袖里取出一块碧玉丢到她面前:“这是昌平王唯一留下的物件儿,自己看吧”
被宦人丢在地上的玉沾了黑灰,原本绑在玉上的绸带也没了踪影。
王弗苓惊慌的抓起那块玉来,仔仔细细的辨认,待看清之后,她颓然坐到了地上。
这块玉是昌平王的随身之物,是先帝命人打造,诸位皇子从出生起便拥有此玉,其图腾相同,刻字却不同,乃验明正身之物。
“他是怎么败的”这是王弗苓唯一好奇的。
她盘算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会在关键时候被翻盘
宦人洋洋得意:“吾皇吉人自有天向,危急时刻有一高僧从天而降,献出良计”
“说来也真是妙载,高僧谏言说昌平王一路北上顾头不顾尾,如今晏都又久攻不下他自然心急,便让君上命人到城门外求和,说君上愿意让出皇位,并将传国玉玺交于他,请他入城协商。想不到昌平王果然自大,领着一千人马就以为万无一失。”
“结果”宦人轻蔑一笑:“这帮人过了太初门,宫中禁军将其困在太初门与太和门之间,一把火把他们烧了个干净。乱党群龙无首,溃不成军,自然缴械投降。”
说得不错,他们本来就是在赌,一路北上,他们能留驻守其他郡县的人太少,如果有人从后包抄断他们去路,他们便成了瓮中的鳖。
昌平王自大确有其事,但最终能让他信之不疑的,还是那传国玉玺。
久战不胜,昌平王早已失去耐心,面对突如其来的求和,他被冲昏头脑。
这就是昌平王做不成皇帝的原因,太急功进切,而不考虑暗藏的危机。
事已至此,王弗苓只能怨上苍不公:“凭什么他这么好命都兵临城下了,还能逢凶化吉。”
“君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有上天眷顾而你,一介罪人,理应受到责罚。”宦人说着,将托案中的一尺白绫拿到手中:“你是要咱们送你上路,还是要自己动手”
王弗苓深知反抗毫无意义,事到如今也没人期盼她活着。
“我自己来”她伸手向宦人讨要白绫,面上毫无波澜。
就算死,王弗苓也不愿假他人之手,那会是王家人的耻辱。
当年庆元帝给王家一族判刑之时,王家上下几十号人以死明志。宁愿自刎,也不担莫须有的罪名。
王家虽身亡但正气犹存,她也不能摒弃王家的风骨。
宦人懒得与她多言,将白绫丢到她跟前:“早些走还能赶上孟婆最后一碗汤。”
王弗苓捡起这一尺白绫,不由苦笑,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她死前没办法替王家雪恨。
叹息一声,她起身踩着圆凳将白绫抛到梁上打了个死结,闭上眼把脖子套了上去,蹬脚踩翻圆凳直直挂在了半空中。
她被勒得喘不过气,几番挣扎之后终于意识迷离起来
大师且慢 第2章 借尸还魂
大夏十六年春末之际,庆元帝携三公九卿前往归元寺中祭拜。
帝王携群臣祭天也不是稀罕事,可庆元帝太过痴迷,一月有十日会到归元寺中大兴祭礼,实在荒唐。
群臣谏言,却无一不被处罚,无奈之下众人便都息了声,时至今日也只能听之任之。
据闻,这归元寺中有一高僧,说是出生之日百鸟朝贺,自此归元寺门前的那颗凤凰木便年年花不败,即使是寒冬腊月,也依旧绽放如初。
庆元帝心之向往,认为高僧乃佛陀转世,便想随这高僧悟道参禅,得以长命百岁或是荣登仙界。
但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高僧曾在昌平之乱中助大夏平乱,故而得庆元帝赏识。
庆元帝常常去归元寺供奉香火,又大肆修缮佛祖金身,为的便是能求得与高僧一同修行。
好在崇尚佛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况且庆元帝也没有因此延误朝政,所以朝中三公九卿便陪着他瞎折腾。
韩国公府,春苑东厢房中。
香炉里燃着是沉水香弥漫在空中,外头的一缕艳阳透过窗照了进来。正屋里睡着的人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便从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女郎还没起么”
“回楚妪的话,女郎睡得正熟还没起呢,要不要奴去叫一声”
“不必了,让她歇着吧,咱们到前院去迎接大母。”
“啊就咱们去,不叫上女郎么”
“她如此惫懒,叫她起来说不准还得挨骂,索性就不叫了吧,好歹是嫡长女,大母想必也不会怪罪。”
“这恐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先前几次不也是这样快些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而后,便是两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王弗苓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帐幔呆愣了好一阵。
连着八日,她每天醒来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经历着陌生的事情。
起先她以为是在做梦,直到今日,她才敢肯定自己并未死去。
只是她现在不叫王弗苓,这里更不是清秋殿。
这是韩家,如今的韩国公府,乃是名副其实的门阀大世家。
她如今叫韩骊君,刚刚十五岁,正值芳华。
韩骊君
王弗苓抬起这双手,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番,接着便是一声轻笑:“真是天意啊”
冤家路窄,没想到她此番竟来到了韩家。
韩家大母育有两子一女,大郎持掌韩家家业;二郎弃文从武,担了个宁远将军的散号;三姑位份尊贵,乃当今圣上宫中贵妃,正是王弗苓的死对头韩淑芸。
韩家大母顾念唯一的女儿,时常会到宫里走动,偶尔会在韩贵妃的偏殿中小住两日。
今儿正是大母从宫里回来的时候,韩家上下理应到府门前相迎。
韩骊君本人十分懒惰,无事便躲在屋里睡大觉,故而才让旁人觉得今日也不例外。
王弗苓与之不同,她珍惜这个死而复生的机会,要用这个身子好好活下去,顺道把别人欠了她的都讨回来
她赶忙起身,穿戴洗漱好了,便匆忙往府门那方向去。
王弗苓跟韩淑芸明争暗斗了许多年,对韩家也算是知己知彼。
韩国公如今年近半百,照理说应该把主位腾出来交给韩家这帮后生,可他掌权这么多年,让他一下子全丢了,他还做不到。
因此,如今的韩家依旧是他操持家业。
韩家大母是韩府中素有威望的长辈,虽是如此,她手里的实权却不大。但因为是长辈,韩家上下对其颇为敬重。
韩府女眷们都在门前迎接大母回府,二郎家的嫡长女韩骊幸,如往常一般同她母亲站在人群的最前头。
听吉春说,韩骊幸跟韩骊君是多年的死对头,一个是长房的嫡长女,一个是二房的嫡长女。两人拼身份,拼才学,还拼相貌,总之就是无所不拼。
但韩骊幸在出生上头永远矮了韩骊君一截儿,因为韩二郎是个无实权的武将,而韩大郎却是朝中文官,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正因为如此,韩骊幸才格外努力,尤其是这“孝道”二字,她颇费了些功夫。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韩骊幸的努力都被老天爷瞧在眼里。因着她的乖巧懂事,韩大母很是偏宠她,而对韩骊君这个惫懒又不知事的长房嫡长女颇为不满。
现下,韩家老老小小都聚在了府门外,大郎嫡妻李氏,也就是韩骊君的生母,不住的朝长廊那边张望,却只见楚媪和吉春两人前来。
李氏有些急,骊君这死丫头今日又犯懒
待楚媪走近了,李氏忙过去问:“阿君呢,怎么不将她喊了来知不知道今儿什么情况大母在宫里受了气,这不是硬往刀尖儿上凑么”
楚媪一听,暗道不妙,向李氏征求意见:“女郎还在睡要不老奴这就去叫走得快些,兴许还能赶上。”
李氏皱着眉,正思量着,却听见府门外有了动静,不知是谁悄声道:“快快,站好,大母到了”
“别去了吧,大母已经到了。”
楚媪一脸焦急:“那咱们就不去往人堆里扎,千万别让人察觉。”
李氏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大母前几日在宫中受了委屈,庆元帝新纳了一位塞外女子入宫,说是出自佛陀诞生之地,身带灵气,能逢凶化吉,故而在宫中颇受恩宠。
大母深信这是骗局,想要揭穿,便对那女子动了手。好让众人看清楚,这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何来逢凶化吉的能耐
谁料庆元帝得知之后,非但不信大母,还连带着贵妃一道罚骂。虽说庆元帝顾及多年感情并未处罚,但贵妃气不过,先是一日未理会大母,再就是对大母说了几句重话,大母这才气冲冲的回来了。
李氏现在就怕大母气还没消,拿韩骊君撒气。
二房的人凑在前头,孙氏殷勤的候在衣车旁,韩骊幸则跟在孙氏后面。
随大母同行的郑媪掀开轿帘,伸了只手过去:“大母请下乘,咱们到了”
大师且慢 第3章 初入韩府
韩大母在轿子里头嗯了一声,手搭上郑妪的手,慢腾腾出来。
大母年轻时也曾是晏都名极一时的佳人,如今虽已年迈,但气质不减当年,一身华服,贵不可言。
孙氏见了韩大母,立马换上一副笑颜,朝着大母行礼:“婆母去了几日累了吧来,妾扶着您。”
她说罢,从郑妪那里接过大母的手,身子微微弓着,小心翼翼的将韩大母扶着走了出来。
韩骊幸见大母出来之后,忙着献殷勤,一口一个祖母喊得特甜。
韩大母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容来,摸了摸韩骊幸的脑袋:“阿幸乖,祖母不在这几日,你可有好好温习功课,研读诗书”
韩骊幸乖巧的答道:“有,因着是祖母交代的,阿幸一日都不敢怠慢。”
韩大母很是满意,瞧着韩骊幸越瞧越满意:“还是我家阿幸懂事。”
二郎妾室吴娘子见韩骊幸得了大母赏识,也不甘落下风。拉着其女韩丽鸢从人堆里走了出来,硬是让韩丽鸢给韩大母行了个大礼,又是跪,又是拜的。
韩大母不是个迂腐之人,礼数到了就成了。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韩大母伸手去扶韩丽鸢。
韩丽鸢本就不情愿行此大礼,既然韩大母伸手牵她起来,她便顺着台阶下。
起身之后,韩丽鸢也学着韩骊幸那乖巧模样,冲大母甜甜一笑:“祖母”
老人家最爱看孙儿孙女孝顺模样,也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看着舒坦就成了。
二房一家子把殷勤都献了,长房总不能没点表示。
曲娘子乃长房妾室,便领着韩骊华上去请安,她没孙氏和吴娘子那么矫揉做作,仅仅是行了个礼,问候了一句。
韩大母对这平平淡淡的礼数也没给多大的反应,点点头便让她起身。
这下好了,韩家的姑娘们都来见了礼,独独缺了长房长女。
无需旁人提醒,韩大母自己也察觉不对劲,便向众人问道:“大儿妇去了哪里”
李氏扎堆在韩家一帮奴仆里头,听见大母的问话,暗道不妙。
楚妪推了推李氏,悄声道:“大母叫您,先答应着吧。”
李氏顾不得着急,忙回应了一声:“婆母,妾在此”
她急急忙忙从人堆里蹿了出来,上前去给韩大母行礼,一张笑脸说不出的殷勤。
韩大母瞅了李氏一眼,又往人堆了看了看:“阿君上哪儿去了又没来”
孙氏掩口轻笑,抢了李氏的白:“约莫是还在睡吧府里谁不知道阿君那性子,懒惰得不成样子。”
韩骊幸最会见风使舵,趁着这个机会又凑到韩大母面前去:“祖母就甭管长姊了,她自来都不入这样的场合,放任了不管也无妨。”
她说的是实话,韩骊君从不曾到府前迎接过韩大母。
正因为韩骊幸的提醒,韩大母神色一黯:“大郎一家子都出息了,连带着一个晚辈都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放在眼里,可悲,甚是可悲”
李氏微微皱了皱眉,韩骊幸这丫头真多事。
“阿君她只是”
李氏想替韩骊君找个说辞,什么伤残病痛的,可她话还没出口,又让孙氏把话抢了去。
“只是什么嫂嫂十有八回都说阿君这不好那不好的,今儿估摸着也是阿君那孩子身子不适吧”
李氏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上来,只能暗自跺脚。
韩大母睨了李氏一眼:“不说我倒还记不起了,回回你都说阿君身子不好,我也没怎么过问。现在想来倒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失职,现在便过去看看我那好孙女儿”
大母将“好孙女儿”这几字咬得极重,让李氏不由的颤了颤:“婆母,这这就不必了吧,阿君就是点儿小毛病,不碍事的”
韩大母听了却是一声冷笑:“不碍事既然不碍事,她怎的连榻都下不来了还是说她根本就没将我这祖母放着眼里”
就在此时,王弗苓从一帮奴仆中间蹿了出来,正好将韩大母方才那句话听了进去。
王弗苓知道老虎要发威,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大母面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祖母,都是孙女儿不好,只顾着找东西把正事给耽误了,还望祖母恕罪”
她突然出现,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孙氏眼瞅着跪地不起的王弗苓,撇了撇嘴,顿觉无趣。
还以为今儿能看一出好戏,没想到戏还没开唱,就已经要谢幕了。
韩大母心里头一簇旺火,被王弗苓这一跪给浇灭了一半:“找什么东西要这么久”
王弗苓早有准备,她双手捧着一卷书册递到韩大母面前:“孙女儿思及从前那些劣迹,自知错得离谱。这不,孙女儿手抄了一遍女训,自省过错,还望祖母原谅孙女儿先前的不孝。”
女训是她抄的不假,却不是专门抄给韩大母看的,她只是前几日无事抄了消磨时间,也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正应了那句老话,闲时备来急时用,急时要用无处寻。
大母将这书册接过,仔细的翻看:“字写得倒是有长进,却不知你是否诚心悔过”
王弗苓作一副十分坚定的模样,冲韩大母点头:“孙女是诚心悔过的,若是有半句虚假,孙女愿受责罚。”
她说着,头往地上又是一磕。
孙氏笑她:“说得信誓旦旦的,是真是假明儿一早便见分晓,别到时候又下不了榻”
韩大母回头瞪了孙氏一眼,低声训斥:“阿君既然有悔过之心难能可贵,不许冷嘲热讽”
孙氏收了笑意,神情略显尴尬,低头轻语道:“是”
韩大母将王弗苓牵了起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祖母今儿便收了你抄写的女训,当做是个见证。往后你若是再犯,就如你所言重重责罚,绝不姑息”
“是,孙女谨记于心,对皇天后土发誓,如有再犯甘受重罚。”
韩大母满意的点头,面上露出笑意,她伸手将王弗苓从地上扶起身:“行了,回府去吧。”
王弗苓便就此起身,随韩大母一道进府。
韩家守在门外的人都跟着动了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府里去了。
大师且慢 第4章 楚妪此人
韩大母一手牵着韩骊幸,一手拉着王弗苓,恩宠均平。
女眷们都跟在后头,曲娘子奉承了李氏一句:“阿君如今懂事了,往后夫人得享福。”
李氏虽然心里头高兴,但面上谦虚:“哪里的话女儿福是别人家享的,我只求她争点儿气,嫁个好人家就成了。”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儿,孙氏酸溜溜的来了一句:“你们这捧来捧起的有没有点儿意思了装出一副感情极好的模样给谁看我就不信你俩没一点儿怨气”
李氏同曲娘子都闭了嘴,其实这两人早年确实不怎么待见彼此。
曲娘子刚入府那会儿也曾盛气凌人,只是碍于李氏家有点权势,韩大郎又让着李氏,加之李氏自己也有些手段,曲娘子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了。
好在韩大郎房中就只得她们两个女人,人少事不多,俩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怨的,便各自安好。
现在俩人都不说话,成了闷葫芦,孙氏越发觉得索然无味,便往前走去,跟在韩大母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