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玖拾陆
肃宁伯认真听了,摸着下颚上的胡渣,缓缓点了点头。
蒋慕渊见他听进去了,又道:“这儿无外人,我也再与伯爷多几句嘴。
先前传言顾家替安苏汗养儿子,我们知道是混账话,可架不住嘴巴长在别人脸上。
谁也说不上那所谓的儿子是哪一个,可一旦传出我三舅哥去了北狄,指不定就往他的血脉上猜呢。
人回来了、将来打赢了,那也就罢了。
万一失了踪影,或是突袭未成,就会被编排得越发不像话了。
再者,传言是从北狄出来的,我三舅哥万一落在狄人手中,他们反过头再泼脏水,说他投了狄人、说他卖了北地,御书房里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来保岳家。
圣上即便信我,一封又一封的弹劾折子又不能当没有。”
肃宁伯皱紧眉头。
蒋慕渊与程晋之交好,论辈分,肃宁伯厚颜当一声“世伯”,但地位上截然不同。
这几句话,的确是极其信任才会说的了。
说起来,当真出了状况,圣上必然偏向亲外甥,可正是舅甥关系在里头,君臣进退才越发讲究。
蒋慕渊于公于私、都不能对顾家视而不见,但顾云康真的被群起弹劾之时,他不可能拿什么项上人头与顾家多少多少性命去保顾云康绝不会投敌。
这种“逼迫”之事,别的臣子能做,亲外甥做不了。
理顺了这些,肃宁伯对蒋慕渊更是欣赏,这个年纪就能如此缜密,也难怪成为年轻一辈之中最突出的存在。
“小公爷放心,”肃宁伯坐直了身子,郑重道,“我也不会透露这事情。”
蒋慕渊道了谢,起身出了营帐,抬起头看了眼天色。
斜阳刺目,他不禁眯了眯眼睛,便收回了目光。
刚刚的那一番说辞,蒋慕渊也不是骗肃宁伯的,那些理由都站得住脚,但最重要的一点,蒋慕渊没有说。
他提防孙睿。
虽然不知道孙睿做许多事情的缘由,也不清楚对方能不能把手伸到北境、甚至伸到草原上,但既然疑心了,此事要紧,小心些也无错。
蒋慕渊站在大帐前,正好遇上了程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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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我想赌
送灵的一行人走了数日,天际线旁,才终于出现了北地城池的影子。
残阳西斜,映在这座百年老城上,越发显得空寂。
跟随他们回来的老百姓与兵士们都混熟了,原本北地未失守前,城中百姓与守军的关系就很亲近。
因而,哪怕是一群“兵痞子”在边上,百姓也很放松,放松到遥遥看见旧城模样就咽呜出声。
不知道是哪一个,先落了眼泪,招得身边的人一个个红了眼睛。
那夜破城时的硝烟烈火犹在眼前,一如这红日,刺得眼前一片血红。
顾云骞也哭了,他在兄弟间年纪最小,又亲历过那一场战事,此刻回忆起来,眼泪不住往下滚。
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是真的难过。
伴着夕阳,一行人走到了北地城下。
这座孤城之中,有原先不曾离开的,有这些日子得了消息陆陆续续回来的,但人数很少,与原本繁华的北地城根本比不了。
顾家棺椁入城,他们纷纷来迎,有与随行的百姓相熟的,抱在一块痛哭不起。
也有认得顾家兄弟的,哽咽又亲切地唤着“大郎”、“四郎”,说“六郎”都长这么大了、好些年不曾见过了,又抹着泪讲“十四郎”活着真好……
顾云骞过继到族中,依着族里行十四。
还有人一瞬不瞬打量蒋慕渊的,说这是七姑娘的夫君,是他们北地女婿……
蒋慕渊看着那一张张陌生又热情的脸庞,不由想,若没有北地破城,他与顾云锦来北地回门,那会有多热闹。
鞭炮怕是要从城口一直炸到将军府外。
他家云锦,一定高兴……
棺椁经过将军府的废墟,雪大了大半了,只留下残垣断壁。
人群里,有一位老婆婆哭着喊了声:“老太太、顾将军,咱们回来了,都回来了……”
一行人绕去了关帝庙,新备的棺椁也是一路送来的,要把留在这儿的亲眷们都挪进去。
时间过去太久了,即便当时顾云骞整理得很仔细,后续蒋慕渊他们来验身份时也安顿得极好,可现在都不成样子了……
男子倒是无妨,自家人收殓。
顾云初等女眷,还是几位胆大的老婆婆帮着收的。
顾家的祖坟在城郊,夕阳还有晚霞,破旧城池也不讲究什么时辰,他们人手也足,依着位子挖了土。
一具具棺椁降入坑中,封土立碑。
顾云宴跪在顾致沅的碑前,亲自动手挖了一个小坑,取出那只剩下虎头的玉虎,埋了进去。
最终剩下的只有顾致清的骨灰。
顾云宴抱着骨灰坛上了北城墙,他直直站着,身后是重新竖起来的顾家大旗,旗面在北风中展开,飒飒作响。
北境的将军印还未交接,圣旨一日未下,北地的城墙上就还能竖一日的顾家军旗。
打开坛子,顾云宴把半坛骨灰撒下。
蒋慕渊跟着顾云宴上来,看着天涯边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的残阳,他仰头望着军旗。
风越发急了,一时间,飒飒声越发响亮了。
顾云宴转身看着那个顾字,清了清嗓子,道:“还能立多久”
蒋慕渊看了顾云宴一眼,道:“竖起来了,我就不想再让这顾家军旗倒下去。”
顾云宴的眸子骤然一紧。
山口关战事过去了半个多月了,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
顾云宴的想法很纯粹,无论明面上如何粉饰太平,北地是怎么丢的,顾家每一个人心里都有数,他们是有罪的。
能让他们亲手把狄人赶出北境,把失去的疆土收回来,对顾家子弟而言,已经是恩典了。
即便事后被朝廷追究,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但蒋慕渊一力抹去了所有,决计不让那见不
第六百二十章 亲近
顾云锦练武之后下盘稳,也不怕寿安扑那么一下。
寿安抬头,笑盈盈道:“嫂嫂可算回来了,伯娘一直等着呢。”
小姑娘身上熟悉的香料味让顾云锦回过神来,笑道:“那便过去吧,别叫母亲久候。”
说话间,顾云锦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抚冬。
她站得规规矩矩的,一双眼睛明亮。
而抚冬的身后,内院里透过来的灯光烛光明暗交叠,映着墙角屋檐。
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让顾云锦有了回到京城的踏实感。
她道:“抚冬与我一道去,念夏先回去收拾收拾。”
念夏应了一声,那些行李细软是不费劲儿,一车的古籍手抄本才是真的要力气。
念夏一个人搬不过,招呼了几个婆子帮忙,把书都抬回去。
寿安瞪大眼睛看了会儿,奇道:“都是什么书话本子”
问完了,寿安也觉得不对劲,她嫂嫂去边关是给家里助力,不是去度日消遣的,哪里会收集什么话本子,而且还那么多……
顾云锦一面走,一面解释道:“不是话本子,都是与北境、关外有关的书籍,我近来……”
通往长公主的院子就这么一点路,顾云锦无法细细与寿安说,只讲了一个大概。
寿安不时点头,觉得她家嫂嫂去了几个月,整个人的想法都成熟了很多。
她想,毕竟那是顾云锦的故土,亲眼看到城破人亡的冲击,绝不是寥寥数语能够概括的。
长公主的院子灯火通明。
采文在外头等着,远远看了灯笼光,也不顾规矩不规矩的,撩了帘子就冲里头喊:“夫人和郡主来了。”
喊过了,又急急迎出来,福身给两人问安。
顾云锦看在眼中,心里明白,这是长公主盼着她回来的意思。
入了屋子,长公主拉着顾云锦的手一阵瞧。
只依着她自己的心思,长公主是想去二门上等的,可她是婆母,出身又不同,这架子不想端也只能端着。
这会儿人到了跟前,就不管那些了,对着光,认认真真看了看,长公主叹道:“瘦了,这一趟辛苦极了吧。”
顾云锦莞尔:“与我而言,固然算是辛苦,但与小公爷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你这孩子,”长公主让两人都坐下,道,“你回来了,我的心落了一半,北边打赢了,估摸着阿渊也快回来了。”
顾云锦道:“攻下山口关时,我们已经离开了裕门关,没有亲眼看到凯旋,总觉得遗憾。”
正说着,蒋仕煜也到了,见还未摆桌,便道:“儿媳妇赶路回京,准是没有用晚饭,你有什么话要问,也等她吃了饭再问。”
安阳长公主闻言,自个儿也失笑摇头:“怪我,我心急着心急着就都忘了。”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地地道道的京城口味,几个月不尝,还真挺想这一口的。
饭后,长公主没有留顾云锦。
她对这几个月间儿子、儿媳在北境的每一桩事情都很上心,饶是家书里顾云锦写过,但看的与听的不同,她好多话想问。
可她看到了顾云锦眼下的青印子,这风尘仆仆的,的确是太辛苦了。
“早些回去,热水里泡一泡去去疲,再好好睡一觉,”安阳长公主柔声道,“明儿还要去给皇太后问安,还要往你娘家走一趟,事儿多,要休息好些。我们娘俩,什么时候都能说话,不急于一时。”
顾云锦不辜负长公主好意,垂眸笑了。
寿安送顾云锦回院子,没有多打搅,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顾云锦站在屋子中央,左右看了看。
明明她在这儿只住了几日,隔了数月再看,依旧觉得熟悉。
 
第六百二十一章 虎子回来了
单氏听完,梗咽着问徐氏:“云康、云骞、云妙,各个都是好孩子,二叔他、他怎么就那么糊涂!”
徐氏缓缓摇了摇头,没有答案。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通禀声,庞娘子回来了。
单氏让她进来,问道:“虎子交给他爹娘了”
庞娘子颔首:“是,一家人抱头痛哭。”
“怎么能不哭呢,就这么一个心肝肉。”朱氏叹道。
这一日进城晚了,原是想留虎子在府里住一夜的,而且虎子与几个哥儿都玩熟了,分开时彼此还很舍不得,可想到陈三夫妻两个日盼夜盼的,能早一刻便早一刻送了。
这几个月主要是庞娘子在带孩子,她哄着虎子别了小伙伴,去了陈三住的胡同。
她才刚下轿,迎面遇上个大娘。
那大娘盯着孩子一通瞧:“这是虎子”
见庞娘子颔首,大娘激动坏了,扯着嗓子就喊:“陈三家的、陈三家的,你家虎子回来了!”
她嗓门大,喊得整条胡同都听见了,各家都赶忙拉开门来看。
陈家门打开,陈三媳妇猛得冲出来,快得跟一阵风似的,到了庞娘子跟前又急急停下,一瞬不瞬看着孩子。
虎子丢了有半年多了,小孩子长得快,模样与记忆里有些差异,但五官还是能辨得出来的。
这就是虎子,就是她家孩子。
陈三媳妇伸手想抱虎子,两条胳膊却颤得厉害,眼泪簌簌往下落,张了张嘴,想唤孩子名字,都哽得发不出声音来。
庞娘子看她这样子,心里也酸得厉害,柔声问虎子道:“这是你娘,虎子还记得娘吗”
虎子的大眼睛眨了眨。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记得不少事儿,但分开久了,很多东西也就淡了,虽然慢慢引导也能想起些许,但终究迷茫多些。
先前怕虎子回来不适应,葛氏、朱氏都交代过,让庞娘子每日都和陈虎子说说“娘亲”、“爹爹”,哪怕想不起模样和曾经的相处,也要让虎子记得,爹与娘是最最盼着他的,是最疼他的。
那些准备是有效果的,哪怕虎子的记忆里,娘亲的模样很模糊,但他还是伸出了手:“娘,抱抱。”
陈三媳妇紧紧抱着儿子,蹲下身大哭起来:“虎子、娘的虎子……”
虎子不晓得是被哭声招的,还是在娘亲怀里渐渐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哇的一声也哭了。
这娘俩一道哭,引得来看的邻居们也跟着抹泪。
同住一条胡同,小摩擦难免,但大体上还是和睦的,亲眼看着陈家这半年多的起伏,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不揪心不心疼呢。
眼下是苦尽甘来。
陈三在东街上摆摊,得了消息,连摊子都顾不上收,请边上相熟的摊主给帮着看会儿,自个儿冲回了胡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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