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玖拾陆
第六百六十七章 武门之后
顾云锦闻言,道:“她挺好的,我们来时不知道您这会儿醒着,不然也叫她来。”
蒋卢氏沉默了一阵,叹道:“她好就行了,她不敢来见我,我知道的。”
顾云锦心里一沉,转眸看向蒋慕渊。
蒋慕渊亦是一怔,与顾云锦交换了一个眼神,却也一时沉默,不知道如何与蒋卢氏说。
蒋卢氏的声音很低,她连咳嗽都使不上劲儿,但也一手握着一个晚辈,眼中带着泪花:“十几年了,我糊涂了十几年,看着是脑子清楚,实际上不够,好些事情都忘记了。
今儿个清清楚楚的,太明白了,我那两个孙儿十几年前就捐了国,和仕丰一块,走得壮烈英勇。
老婆子骄傲,打心眼里骄傲,只是后来都忘了……
苦了滢姐儿,小小年纪没了爹,你们多疼疼她,她不容易……”
先前还能忍着,听见老人回光返照时的这么一番话,顾云锦眼泪涌了出来,根本忍不住,簌簌往下落。
她不住想着,若是眼前的是田老太太,祖母会说些什么。
为坚守到最后一刻的顾家子弟骄傲,也会为背叛了所有人的顾致泽愤怒吧。
顾云锦亦为叔伯兄弟姐妹骄傲,但一样会想,若他们能活下来该有多好……
如顾云骞,如顾云康,踏过那夜的硝烟,回到亲人身边。
可终究是不成的。
故人皆作了尘土,一如蒋卢氏引以为傲的孙儿们。
蒋慕渊的眼睛也红了,哽咽着道:“我们都会待滢姐儿好,她也很敬着您,她只是不敢面对您……”
关着的窗户被风吹得作响,嬷嬷看着忽明忽暗的光,噙着眼泪剪灯芯。
蒋慕渊估摸着时辰,叫了听风进来,道:“回府去请寿安过来,让她再来给太奶奶磕个头。”
听风犯嘀咕,今儿他们爷的举动样样叫他意外,可看着蒋卢氏的面色,他心里也就有数了。
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今儿错过了,许是一辈子就错过了。
再大的风雨,左不过都在京城之中,不是大事儿。
蒋慕渊亦是这么想的,若蒋卢氏依旧什么都记不起来,他不会让寿安过来,送老太太走,有他就够了。
可蒋卢氏都想起来了,要是他不让听风转告寿安,等太奶奶走了,寿安会怪他的。
蒋卢氏像是没有听见蒋慕渊交代听风的事儿,她静静看着顾云锦,道:“好孩子,怎么哭了呢太奶奶清明了,你该高兴才是。”
顾云锦含糊点头,伸手抹泪。
蒋卢氏带着淡淡的笑意:“人一辈子难得糊涂,我却一直在糊涂,临走前能想起来是幸事。”
“您不会……”顾云锦下意识地要宽慰,才说了几个字,看着老人沉沉的目光,后半截话都咽了回去。
身体如何,是否是路途尽头,没有人比躺在床上的那个更清楚。
顾云锦前世就是如此,也就不拿那些虚假的宽慰来哄蒋卢氏了。
她反倒是
庆幸,今儿听了蒋慕渊的话过来,不至于真的错过了。
临走时有挂念之人陪在身边,走得能安心许多。
蒋卢氏见她明白,微微动了动嘴角表示欣慰,而后看向蒋慕渊:“都跟我讲讲。”
讲这十几年里真实的事儿,而不是为了配合她的忘却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蒋慕渊应了一声,说长公主给蒋慕滢求了封号,她不仅仅是国公府里的姑娘,还是朝廷的郡主,不止长公主宠着,皇太后也很喜欢她。
也说蒋氏族中这十几年经历过的大
第六百六十八章 太巧了
蒋慕渊和顾云锦把床边让出来,叫寿安上前。
寿安眼泪落成了珠子。
蒋卢氏努力睁大眼睛,记着寿安的模样,道:“渊哥儿说你是郡主了,封号‘寿安’,这可真是个好封号,你要长寿、平安,太奶奶和你父亲都看着你……”
寿安忙不迭点头,把什么都应下了。
蒋卢氏这会儿是真的疲了,吩咐嬷嬷道:“你去打个水给她们擦个脸,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却哭成了花猫儿,我先睡会儿。”
嬷嬷对生死有准备,只是蒋卢氏今儿突如其来的清明让她措手不及,眼下冷静下来,替老太太调整了引枕位置,道:“您放心睡吧。”
幔帐落下来,挡了室内光线。
嬷嬷依言打了水,让姑嫂两人净面。
寿安的心思还在蒋卢氏身上,甚至顾不上远行而归的兄长。
蒋慕渊看在眼里,知道蒋卢氏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了,便也不打算回府,让嬷嬷给他们备些饭菜。
顾云锦中午只用了点心,眼下心里存着事儿,并不觉得饥饿,简单又清口的小菜入口刚好。
而蒋岳氏那儿一直挂念着这里的状况,得知寿安也过来了,不由心里惴惴。
再使人来一问,得知这三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似是夜里要守在蒋卢氏床前了,一时之间,蒋岳氏也不晓得如何是好。
蒋慕蕊从绣布上抬起了眼,道:“您就别操心了,他们素来和太奶奶亲近,难得今儿太奶奶醒着,陪着说说话多好。”
“老太太年纪大了,精力不行,夜里要歇的。”蒋岳氏叹气。
蒋慕蕊撇嘴:“您还怕太奶奶歇不够她如今能醒越久越好,真闭了眼睛,就长长久久睡下去。”
这话不算好听,但搁在蒋卢氏身上,还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大夫们都说了,老太太就最后这么些时日了。
蒋岳氏垂下了肩膀,道:“也是。”
蒋卢氏屋子里,几人用过了饭菜,嬷嬷便收拾了。
蒋慕渊久别而归,三人之间其实都有无数的话想说,有闲散事儿,也有正经事情,只因念着蒋卢氏,暂且都没有提。
寿安不善熬夜,撑到了亥正,不住打哈欠。
嬷嬷铺了软榻,顾云锦催着寿安去躺一会儿:“太奶奶若再醒了,我一定叫你。”
寿安架不住劝,也困得厉害,依言合衣去了软榻上躺着。
嬷嬷也想劝顾云锦和蒋慕渊,可这两个前后摇了摇头,也就作罢了。
外头的雨势小了些,顾云锦的脑袋靠着蒋慕渊,她此时心神定了许多,便与他讲回京这些日子的收获,尤其是与韦沿一起打探来的事儿。
只是她到底也困了,说着说着,声音黏黏糊糊的,思绪都不清晰了。
不知不觉间,余下几声呢喃,便睡熟了。
蒋慕渊偏头看了顾云锦一眼,他其实也困倦,这一路赶得辛苦,回京后又在御前应对,精神绷着还不算困,现在精神放松下来,那些强压下去的疲惫一股脑儿地往上涌,让他不禁眼皮子打架。
他终是闭上了眼,迷糊之间,感觉到边上暗了,他想,是嬷嬷调整了灯罩子。
许是心有感应,蒋慕渊真切记得时刻,没有睡多久,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来,深深
看着垂下来的幔帐。
小心翼翼的,蒋慕渊扶着顾云锦,让她在桌子上趴着,自个儿起身走到床边,缓缓撩开幔帐,伸手探了探蒋卢氏的鼻息。
气息弱得几乎没有了。
嬷嬷警醒,也蹑手蹑脚过来。
蒋慕渊压着声儿道:“差不多就这半个时辰了。”
嬷嬷的眼睛霎时间红了,她心里再有数再有准备,临到跟前,还是难受的。
蒋慕渊也不好受。
他重来一次,本以为能坦然接受蒋卢氏的故去,先前不在京里,想着错过了最后
第六百六十九章 心疼极了
无巧不成书。
人生之路漫长,有巧合也不是多稀罕的事儿,一辈子总能遇上一些。
有些事儿很小,细碎又简单,身处其中,甚至不会去思量这种碰巧,像是她喜欢一个摆件,而恰恰他也喜欢似的。
有些事儿重要,牵扯了生死,就像他们赶上了送蒋卢氏最后一程。
再说深刻些,那年岭北白云观里的偶遇,不也是人生的碰巧吗
只是……
只是顾云锦想到了去年春天的那个突然冲进脑海里的设想,她先前压下去了,时隔一年之后,又因为蒋卢氏的故去而漫上心田。
顾云锦沉沉着,一瞬不瞬地看着蒋慕渊的背影,眼前是灵堂,也是白云观,两处景致在思绪里翻来覆去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岁时,顾云锦想过,蒋慕渊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她与其去问,不如等他开口,她该信任他,而不是心存质疑。
可今儿个,她突然起了问一问的念头,虽然,开口很难。
一旦透了那样的话语,深藏在其中的是“我就是这样”的隐情,哪怕顾云锦用话本子上得来的想法来搪塞,也瞒不过蒋慕渊。
顾云锦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算得上直接,好坏喜恶,都是摆在面子上的。
她能毫不犹豫地与柳媛动手,除了身份不惧,性格也是一方面,可在面对眼前这事情上,她却犹豫起来。
犹豫着,踟蹰不前。
“困得慌”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顾云锦抬起头来,她目光有些散,隔了会儿才聚了,看着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蒋慕渊。
蒋慕渊微微低着头,轻声哄道:“你差不多一夜没有睡,先给你寻个地方歇会儿”
四目相对,顾云锦凝着蒋慕渊,清晰的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
他明明比她更累,他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心里酸酸涩涩的,各种滋味转了一圈,剩到最后的是苦。
她心疼蒋慕渊,疼得心尖都发苦了。
什么年纪轻,什么精神好,什么行军赶路、挑灯夜读时三四天只打个小盹都不算事儿,那都是宽慰旁人的。
谁又是铁打的呢……
蒋慕渊关心她、照顾她,反过来,顾云锦何尝不记挂着蒋慕渊的状况。
这是她的丈夫,是她心上的那个人,她的爱慕、柔情全是他,她的喜怒哀乐也离不了他。
所以,那些问题才会盘旋着,难以出口。
会害怕,会彷徨,只是因为太喜欢、太在意了,才会一字一句都细细拆开来自己品、合起来独自念,就怕真的传达给对方时出了偏差。
因为那个人是蒋慕渊,哪怕是一毫一厘的偏差,顾云锦都不想遇上。
顾云锦摇了摇头:“我还好,倒是你,该歇一觉了。”
“无妨。”蒋慕渊道。
“哪儿还无妨,”顾云锦抬起手,指尖轻轻在蒋慕渊的眼下蹭了蹭,“眼睛都红了,你就算睡不着也该躺一躺,母亲这会儿顾不上才没有发现,等她回头瞧见了你的眼睛,准要心疼的。”
蒋慕渊微怔,他是看到顾云锦没有精神才来劝的,没想到不仅没有说服她,反而被她说了。
垂着的眼角也掩不住温柔,蒋慕渊道:“那你呢”
顾云锦眨了眨眼睛。
她几乎一夜未眠,思绪不及平日清晰快速,刚又想了那么一大圈前世今生,思路越发堵着,蒋慕渊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缓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而后,抿了抿唇。
那些弯弯绕绕的,她会迟疑会难以开口,可感情之事,此刻哪有说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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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不玄的
蒋慕渊亦是一愣。
若是屋里亮着的灯,他定然能看到顾云锦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可此时一片漆黑。
哪怕蒋慕渊夜视好,那么快的一瞬,他也没有抓住。
况且,他自己也被顾云锦突然的问题给弄得心里咯噔一下。
真实的答案,自然是他清楚的知道蒋卢氏是如何过世的,只是这个答案不能告诉顾云锦。
他能全盘圆过去,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换了一个方式。
沉默了一阵,蒋慕渊才缓缓开口:“说起来有些玄乎,就是心里隐隐有一个感觉。
昨儿在宫外那刻,原是想直接回府的,可突然就想到了太奶奶。
仿佛是在提醒我,若当时不来就会错过了。
虽然玄,但生死之事谁也说不准,早一日晚一日都要过来的。
我们没有来错,太奶奶昨儿说那些话时,我就知道是最后了,才会让听风去把寿安请来……”
顾云锦认真听他说。
她冲口而出的问题,蒋慕渊没有揪着,这让顾云锦又一丝庆幸。
而蒋慕渊的这番解释……
“不玄的,”顾云锦的声音有些哑,她清了清嗓子,道,“因为在乎,所以不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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