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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堑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御品奶黄包
魏潼觉得这大概是一种恐吓和威胁,但是他还是冲着陈南点了点头。
陈南深深地看了魏潼一眼,突然大笑了几声,随即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一周之后就有一趟货要出,明天你来马队的堂子里,我给你走个过场,顺便给你介绍几个新朋友。”陈南边走边说,走到门口是突然脚下一顿,回头又望向魏潼,
“走了马队的道儿,就是道上的人,就得守道上的规矩,遇见什么事情,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小孩就对你网开一面,一直到明天晌午之前,你都有后悔的机会再提醒你一遍,自己好好想清楚。”
说完这句话,也没等魏潼给他什么回答,陈南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魏潼的视野里。
魏潼目送陈南离开,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莫名地觉得浑身有一种隐隐的酸痛感。他在陈南面前表现出的那种,即算是有些稚嫩的老道,都是魏潼自己给自己强行兜起来的,为了维持这种状态,魏潼全身上下的肌肉都一直僵着,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一口气没续上,自己就露出软弱的一面来。
魏潼习惯了。
从小自己没有母亲,父亲也只有在家里能和自己横两句,所以被那些拉帮结派的小朋友欺负就是魏潼的童年生活。“经验丰富”的魏潼深刻的明白,你哭的越狠,别人就欺负地越凶,所以魏潼总是捏紧自己的拳头,冲那些欺负他的人狠狠地砸过去。
反抗的结果当然就是要挨揍,挨完揍回家还要被魏中以“总是闯祸不听话”的理由再打一顿,这也就是魏潼不怎么愿意和魏中交流的原因。
魏潼不喜欢自己的父亲,他甚至有些讨厌他,但是当他开始不得不面对一张黑白相片的时候,魏潼却陡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十三岁的魏潼还吃不透这种体验。
魏中生前总以为,自己的儿子就是被从小打到大的,但他不知道的是,从魏潼十岁那年,其实就再也没有几个同龄的小孩敢去找魏潼的麻烦了,这也就是魏潼胆敢去马队体验生活的倚仗之一。
魏潼把手掌举到自己的眼前,凝神聚力,掌心缓缓亮起幽蓝色的荧光,似乎有阵阵能量在其中波动着





归堑 第四章 过场
翌日,滇城西,一座偌大的宅院中,密密麻麻地围了很多人。这些人以青壮年男性为主,也有少数的老人,小孩和妇女,他们大多站在宅院的边缘,眼睛盯着庭院正中的香案,蒲团和跪着的那个少年,各自窃窃私语着。
“这么小就出来混马帮,真是不要命了”
“是啊,而且锅头居然还同意了,真的不知道锅头是怎么想的,这要是死在山林子里,我们还得出点份子去给他送殓。”
“这好像是前两天失踪的那个马夫的儿子吧”
“草,老子莫名其妙不见了,现在又来个小的想死自己去林子里走一遭就是了,真是不知廉耻。”
“唉算了,积点口德,人都走了,别说的太过”
“本来就是”
魏潼跪在蒲团上,身后那些故意压低的对话他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看来魏中作为一个马夫,在马帮里并没有收获太多的尊重。
而作为魏中的遗子,正常的孩子此时心中应当是翻涌着酸楚,委屈和一丝愤怒。但魏潼没有那么多楚楚可怜的心理活动,那些难过的心情全都腾出地方来让给怒火,所以现在魏潼很不爽,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了一个眼角有疤,一脸横肉的男人,男人嘴角下撇,满满的不屑。
但是现在魏潼不能动,因为陈南的过场还没有走完。
马帮的过场和黑帮的那一套很像,略有差池,而且各家的规矩还不一样。一般来说,混这口饭吃的,大多信奉个义气,规则和力量。所以他们大多信奉一个叫做辰龙的神秘人物。据说是北原东方家的天干十二将之首,只不过很少有人真的见过他。
魏潼看过这个人的雕像,那张牙舞爪,筋肉虬结的造型,与其说他是个神明,反倒不如说他是妖怪来的贴切。
但是陈南好像不是很信这一套,陈南马帮的过场,严谨而又简单,跪在蒲团上,对着几个元老磕三个头,然后自己用刀划开手掌,染到酒里一起喝下去,这就算完事了。
“从你跪在这个蒲团上开始,你的命就由天不由你了,明白吗”这是陈南和魏潼说的最后一句话。
魏潼心说吓唬谁呢,然后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陈南自是看出来他的漫不经心,也没多说什么,转过头坐在了自己的主位上。
陈南的主位周围,都是从陈南发家前就跟着陈南的老伙计,魏潼跟着魏中也算是经常见到他们,认识这些人的眉眼。但是今天这群人里却多出来一对十三五岁光景的少年,明显不是马帮中人,尤其是那个女孩子,一直伸着脖子,东张西望个没完。
可能是陈南的座上宾客吧,魏潼也没有多想。
太阳慢慢升上了正空,一名麻衣老者眯着眼,仰头望了望天,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撕着沙哑地声线喊道:
“时辰到,行礼~”
魏潼俯身磕了三个响头,个个到肉。
“歃血祭天~”
魏潼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相安前,香案的两端各摆着一只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支香,青烟袅袅地散着。香炉中间摆着一碗酒,酒至半满,酒碗旁躺着一把尖刀。
魏潼拿起尖刀,丝毫没有犹豫,对着自己的掌心就是一划,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魏潼的手,甚至有人因为魏潼果敢的动作而啧啧出声
然而魏潼的手却没什么反应,别说流血了,刀口子都不见一个。
魏潼愣了,他以为割个手掌就是随便一刀的事情。
用寻常的刀刃想要自己割破自己的手掌,其实不是那么想当然的事情的,要是不真下点狠心,身体的本能还真下不了这个手。像魏潼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划,很显然不会有什么作用。
周围人看见这样的场景,也全都是一愣,然后骤然间哄堂大笑起来。刚才那个眼角带疤的那人笑得最嚣张,颇有要把自己的伤疤狰裂的架势。
“哈哈哈”刀疤男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之意,“真是爹熊熊一窝,我说小东西,你是不是准备又混到时辰过去了,然后跑去和锅头说两句软话,就这么算了挺有经验嘛,是不是你那个孬种老子教你的”
魏潼胸口一堵。
陈南抬眼冷冷地看了刀疤男一眼,却没有出言制止,反倒是意味深长地又看向了魏潼。
“老老实实拿着老子们赏的补贴,回去给那堆破烂衣服守孝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养马的孬种”
养马的孬种,孬种
魏潼骤然回头,恶狠狠地盯死了那个刀疤男的眼睛。刀疤男被魏潼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下了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所以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轻蔑和嚣狂,然后挑衅地和魏潼对视着。
魏潼的手里还握着那把用来割手的刀,他低头看了它一眼,横竖自己要是用划的不知道分寸,那不如用点直接的办法。
紧接着,魏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短刀在手心里转了一下,改为横卧刀把,然后冲着自己的掌心狠狠地扎了下去
所以人都被魏潼的悍然举动吓得鸦雀无声,陈南的马帮成立二十二年,在场有不少都是跟陈南一路走过来的元老,这么些年,他们都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残地放血方式,今天却在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身上长了见识,更罔替旁边那些看热闹的,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滴答。
香案上的酒碗里滴进去一滴血,骤然间一缕鲜红就在酒碗中间慢慢晕散,很快又是滴答滴答一阵响声,到最后,血如同水流一半倾斜进酒碗里面,红色的液体渐渐浓稠,早就没有了一碗酒的味道。
魏潼没有管血流如注的左手,伸出右手端起酒碗,仰脖把碗里的血水喝了个干净,然后随手把酒碗往地上一丢,抬眼看向最在上首位置的陈南。
“来人,先给魏潼小兄弟把伤口处理一下。”陈南好像并没有被魏潼的作为所震撼,还是那一副威严又有些懒散的腔调。旁边很快走过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到魏潼身边的时候还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从药囊里取出药品,帮魏潼包扎。
“然后呢三蹄子”陈南叫了个诨号,旁边主持入帮的老人慌忙回过神来,继续扯着嗓子喊道:
“祭天毕,锅头赐酒~”
这时陈南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来,稳步走到香案前,亲自倒了两碗酒,一碗端在手里,一碗递给了魏潼。
魏潼的左手还被老者抓在一边包扎呢,就用右手单手接过,冲陈南扬了扬:
“锅头,单手接赏,莫怪我失礼。”
陈南没有回答,只是仰面喝干,魏潼也不再啰嗦,跟在后面一口就喝光了碗里的酒。
陈南看着魏潼喝完了酒,回身面对着院子里众多伙计,举起右手,大声地喊道:“喝了我陈南的酒,就是我陈南的兄弟,今后,有我陈南一口饭吃,就不会让我兄弟受饿我陈南的兄弟,就是大家的兄弟从今往后,谁要是敢欺负他,先得问我陈南同不同意”
陈南声如洪钟,一改之前的那种懒散,院子里的伙计也纷纷振臂相应,连同刀疤男一起,虽然很不情愿,但也跟着举起手哼哼了几句。
“锅头,小子初进马帮,不懂规矩,有一事想请教锅头。”
“何事,但说无妨。”
魏潼回头又看向了那个刀疤男,严重的凶狠比之前更甚,捏着地拳头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甚至泛起一抹幽蓝色的光晕来,波动着淡淡的血灵之力。
而陈南座位旁的那个年轻男生,看到这种景象,骤然间瞪大了眼睛




归堑 第五章 单挑(一)
“敢问锅头,若是自家马帮的人,辱我先父,蔑我人格,这口气小子难以下咽,要怎么做,才符合规矩呢”魏潼就这么盯着刀疤男,冷笑着问道。
陈南之前看魏潼那副模样,就知道他要出言为难那个刀疤脸。这个刀疤脸跟着陈南的时间不长,但是年轻力壮,彪悍勇猛,尤其是臂力惊人,而且使得一手好刀,所以在马帮里的地位升的很快。
但这个人毛病也不小,生性嚣张跋扈,还喜欢喝酒,每次出去喝酒都要喝多,一喝多就会闹事。滇城这个地方,没什么王法,各种各样的势力在这座城市里交错纵横,大家信奉的大多不是法律,而是那些道上的规矩。
所以刀疤脸每次闯祸,人家都会把这笔账算到陈南的头上。你的小弟在外面胡搞,那就是你这个当老大的没管教好,有时候黑道的思维方式也很简单。
说心里话,陈南还是很欣赏魏潼的,小小年纪没有了双亲,不仅没有崩溃,反而还有这么足的血性。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要是跟刀疤脸闹得太僵,就算大家都是一个马帮的,不能对你怎么样,但平日里没事找个借口欺负你一下,还是会让人特别难受。
所以陈南有意想护着魏潼一把,准备找个委婉点的说辞,把这件事情给带过去,以后再尽量支开这两个冤家。
然而没等陈南说话,另一边那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却朗声说道:
“按照咱们马帮的规矩,如果自家人真的有仇怨,可以找大伙做个公证,两个人公平对决,输的人改认错认错,改赔钱赔钱,真不行,签个生死状也是可以的。”
说完那人还笑吟吟地看了陈南一眼。
“锅头我说的没错吧。”
陈南愣了愣,但是话已经被人挑明了说出来,也就没有什么寰转的余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点了点头。无奈间陈南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年轻男子几眼,魏潼和他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却故意要把这件事情给挑大,不知道是何居心啊。
魏潼倒是没仔细想这话里的门道,一听说可以找刀疤脸算账,心里还有些激动,迫不及待地就指着刀疤脸,点名要和他单挑。
“听到了没有种的就出来,敢不敢”
刀疤脸被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点名挑衅,不由得一愣,旋即有些滑稽地笑了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指关节按得一顿劈啪作响,居然还真的准备接下魏潼的挑战,由此也可见此人人品之低劣,陈南看见刀疤脸的反应,不由得暗自叹息,但毕竟是魏潼挑战在先,自己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既然是道上规矩,我也不方便干涉,但是有一点,魏潼的父亲不是刀疤杀得,所以你们仇不至死,自家兄弟,不许出生死状,除非谁说不在我的马帮干了,那我另当别论,听到了吗”陈南也只能帮魏潼到这了。
刀疤脸一路走到魏潼面前,袒露的肚皮几乎就要抵到魏潼的脸上去了,他低着头,狞笑着看向魏潼。
“小杂种,现在跪下来给爷爷磕两个头,我还能饶你一次,让你少吃点皮肉罪,要不然”
说完刀疤脸扭了扭脖子,关节一阵爆响,煞是骇人。
魏潼冲他笑了笑,然后对着他吐出来一个字。
“滚”
“妈的,不识好歹的东西,找死”刀疤脸勃然变色,拎起拳头就要往魏潼的脸上锤。那一只拳头,足足快顶的上魏潼的一个脑袋大小,这一拳势大力沉,虽然没有奔着要害去,但真要是吃满了这一拳,半口牙是肯定保不住的。
一边围观的人们大都觉得胜负已定了,胆小的还把脸偏侧过去,不忍心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然而魏潼却没有丝毫地恐惧,反倒是看着刀疤脸,笑得愈发灿烂了起来。
“无尘诀”魏潼嘴唇翕动。
刀疤脸右拳高举,招式已然做足了劲道,照着魏潼的腮帮子猛然砸了过去。刀疤脸虽然粗莽,但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蠢货。陈南先前那番话他听在耳朵里,魏潼也许没有理解,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给这个小子打死了,那就等于不给陈南面子,自己什么好处捞不着,还要白白吃个闷亏。
所以刀疤脸这一拳冲着魏潼的牙口砸去,就算把他满嘴的牙齿都砸下来,人也不会死,而且刀疤脸自己打的也过瘾,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至于魏潼的感受那不在刀疤脸的考虑范围之内,一个十三岁死了父母又无依无靠的小东西,有什么好考虑的。
刀疤脸仿佛看到了魏潼被打得吐血碎牙的景象,一种狰狞的快感在他胸口骤然炸开,爽的刀疤脸几乎要浑身哆嗦,手上的劲道不由得又大了几分。
然而,刀疤脸的拳头却没有如愿以偿的砸到魏潼脸上去,他只觉得自己眼前蓝光一闪,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首先就感到灌了十二分力气的右拳仿佛砸在了一堵墙上,臂骨被反震的劲道拧地一阵剧痛,隐隐有要开裂的迹象。随后就感觉这堵墙迅速地向外推开,狠狠的把自己推了出去。
刀疤脸根本没见过这是什么招术,吃了个哑巴亏,加上之前本就小瞧了魏潼,下盘没有扎稳,在这一番力道之下被掀得朝后踉跄了几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宽敞的宅院里死一般寂静,大家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中间两人,谁能想到这电光火石之后,倒在地上的是刀疤脸,站在原地的,居然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孩子。
众皆悚然
刀疤脸也是满脸震惊地看着魏潼,这会他才反应过来,魏潼刚才用的是血灵术,而且是那种很特殊的血灵术。刀疤脸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马夫家养的小孩居然还藏着这么多门道,还让自己在的大庭广众之下被活活干翻,把颜面都丢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刀疤脸才感觉到一股羞辱和狂怒从心底喷涌而出,他冲着魏潼歇斯底里地怒吼了一声,猛地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从腰后边的刀鞘里“噌”地抽出一把尖刀,照着魏潼的心口就要扎过去
而魏潼也没有围观者看上去那样的云淡风轻,刚才这个叫无尘诀的血灵术,是以施术者为中心,血灵呈球形结界迅速向外扩散,而达到将敌人推离施术者的目的。
也就说,这个血灵术是利用血灵之力去和敌人的肌肉力量对抗,赢了才能把别人推走,如果力量不及,反而会震伤施术者自己。
魏潼只是个自学成才的新手,本身血灵就不怎么充沛,加上对血灵术的运用也不怎么纯熟,所以方才刀疤脸的那一拳,于魏潼来说也是个很重的负担,他的胸口这会就因为反震的力道而阵阵发闷。
每一个血灵术在释放的时候,血灵都有其独特的运转和凝结原理,所以同一个血灵术在释放后的一段时间里,是无法再使用的,这个时间有长有短,依据术的特性而各不相同。这个时间,一般也被人称谓调息时间。
而无尘诀的调息时间,足足有三分钟。
魏潼本以为这一招无尘诀可以像平时对付那些恶霸小孩一样,震昏这个刀疤脸,然后魏潼再上去补上两招,谁知道刀疤脸只是摔了一跤,转眼间就又掏出尖刀,疯了一样攻了过来,而魏潼已经没有别的好办法去挡住这个来势汹汹的对手了。
刀尖转瞬间就扎到了魏潼的胸前,刀疤脸仿佛听见了刀捅进心脏的闷响,旁边陈南的喝止声刀疤脸充耳不闻,恼羞成怒的力量驱动着他不顾一切地朝魏潼的心脏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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